16、哎呀,這地方啊 作者:伴读小牧童 字:大中小 /// 三三两两小炊烟,弯弯曲曲碧水河,风景倒是不错,但這上任的地方却多少是有些……寒酸?经历過扬州那样的大城市再回头来到這充满乡村野趣的地方,着实是有些不适应了。 现在的新平刚刚从鄱阳剥离出来,人口不過三千二,在這茫茫中华大地上显得极不起眼,而三千二百人,也就是夏林当年那個小学的总人数罢了。 說是乡长,其实管的事也不過就是個校长的职能。 他来到乡正衙门时,自己都差点沒忍住笑出声来,這衙门還不如扬州小王爷别苑的三分之一大,裡头一共六個人上班,四個捕快一個账房一個牢头儿。衙门裡有四個区域,中间是处理各种民事纠纷的大堂,因为乡级是沒有办法处理刑事纠纷的,什么杀人、强盗、抢劫等等都是要提到县衙去审理,所以乡衙最高职能是处理小偷跟侵占。 這侵占說的吓人,但铺开了說就是李家拿了赵家一只鸡,王家抠了陈家一块红薯,反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這衙门左边的是乡正老爷的休息区,一共三间大瓦房,還配一個猪圈。這是夏林前所未见過的配置,但想想還是挺科学的,這猪圈收拾收拾就可以给老张住下了。 而在右边则是衙门的功能区,分别是牢房兼柴房,衙门的饭堂和茅房。 “這地方是有够破的了。”夏林背着行囊抬头看着那古朴的衙门头儿:“谁知道它以后会是全国唯一的五品县衙呢。” “你在說什么梦话?是不是水土不服?”老张指着這衙门的门头說道:“還五品县衙,你自己就是個从九品的小吏,连個官服都沒有正经的,還五品衙门。” “决定了,今天开始你就睡猪圈了。” 看着這两個人斗嘴,春桃倒是也乐了出来,而再看到這小破衙门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她到现在心裡都有些记恨着小王爷,但毕竟是主仆有别她不能抱怨,只是這待遇差别宛若云泥,怎么才叫她心裡沒有悲伤呢。 唯一的安慰就是這少年有趣,而且也并不非是什么好色之人,虽然春桃心裡头清楚小王爷把她送人裡头蕴含的意思,但她還是不希望别人碰她,特别是那些普通之人,毕竟在高门大户裡头時間长了,眼界自然也是高了起来,平日裡接触的都是些州牧、刺史,现在像夏林這种在她面前那跟街头卖猪肉的也沒有什么差别。 走进這乡正衙门,裡头一個人都沒有,夏林只能自己开始搬东西,他跟老张倒是個安贫乐道的人,虽然一路辛苦在搬东西的时候倒也是一路欢声笑语互相打趣,给這带着悲凉味道的流放之旅平添了几分喜气。 “前头我见了一條河,那河裡八成是有鱼,等安顿好之后我便去大显身手,让這裡的农妇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那洛水钓圣。”老张扛着包裹扔到了房间的地上:“洛水钓圣,你动不动這其中之韵味?” “我懂你奶奶個腿,這房间是我的!”夏林把自己的包裹也扔到了脚下:“赶紧去生活做饭,我饿毙了。” “你不是有贴身的通房丫鬟嘛,還要我做饭啊?” 夏林沒說话只是坐了下来拿出随身的水葫芦喝了一大口,這路上三個月下来到這裡已经是七月盛夏之时,虽然這地方有山有水,但热還是有点热的,稍微动一下便是一身大汗。 “那几個衙役我打听了一下,都是兼职的,夏日裡他们都去县裡务工了。”老张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账房则去了饶州帮儿子带孙子去了,那牢头儿上個月放牛时被牛踩断了脚正在家裡休养。” “嘿……” 夏林伸展了一下胳膊:“走啊,游水去!” “走!”老张把手巾往肩上這么一搭:“洛水泳神再度出马!” 随便铺展了一下床,两人就结伴去往了外头的河裡,這地方的小河不深,清幽见底,两人就如那浪裡白條似的在裡头翻腾,不過因为沒有做热身,老张下去沒多久就开始抽筋,差点把狗命永远的留在了赣鄱大地之上。 “废物!” 自夏林把老张救回来之后,已经骂了他一個时辰,外头的天色已经转黑,而老张這会儿恐怕也是觉得丢人了,从始至终也沒有回嘴,就是站在灶台旁边又是做饭又是炒菜。 “唉,道生。自从咱们来了這裡之后,是不是你那春桃就沒有出過屋子?” “是啊,怎么了?” 老张轻哼一声:“当個婢子還在這裡尾巴翘到天上去,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东西。” “你别那么刻薄啦,换做是你的话,你可能都不如她。人家平时是伺候什么人的?那吃穿用度都是什么水平?你看现在吃穿用度是什么水平?就這個條件你再让她伺候咱们這样的下三滥,那心裡头不舒服也是再正常不過了。别的不說,你见過谁家新官上任三把火是点在灶台上的?”夏林靠在那也颇为无奈的說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栽到了低处都会是這幅样子,你就莫要苛责她了。” 其实就在這时,春桃就在门口,她是打算将路上剩下的一点肉干、咸鱼之类的东西放到厨房的,刚巧在外头就听到了他二人的对话,当时心中的委屈就掩盖不住了,站在门口眼泪水就流了出来,不過夏林的话倒是让她心中明了了一些,想到自己不過就是個婢女,小王爷将她送给了谁,那都是她的命。 就這样,新官上任的第一天過去了,他们什么都沒干,除了做了一顿饭,然后還把洛水泳神从河裡捞起来…… 這转眼就来到了第二天,夏林這天起了個大早,叫上了老张就去乡裡溜达了起来,三千一百人,一千五百户,其中有五百多户都是空的,這一打听才知道這是去各地务工了,有去了江州的有去那徽州的,反正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些老弱病残,青壮年极少。 夏林虽然嘴巴碎碎的,但却是個极吃苦耐劳的人,他从早上开始挨家挨户的统计在册人数,从早上出门一直忙到太阳落山并且在统计人数的时候還顺便勘探了一下周遭的地形。 那座山适合开垦、那片地适合耕作,他都事无巨细的一一记录了下来,并且对照着手机裡未来的城市规划开始绘制地圖。 饿了,就在那山沟沟裡乘凉吃饼子,渴了就是问乡裡的庄户人家讨一口水喝。 “你当下是有何打算?” “挣钱。”夏林指着站在一片开阔的山岗上看向下头那星星点点的散碎住户:“咱们既然来了,那不得证明一下自己啊?少爷,你也不想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吧?” 老张抱着胳膊遥望远空的碧树蓝天:“谈何容易。” “要对自己有信心嘛,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块什么样的风水宝地。” 新平乡,治下方圆五十裡,根据地圖上所显示正好涵盖了浮梁县跟景德镇城区并与祁门接壤,而都說這大河向东流,偏偏這地界的河是朝西流,上游发源地为祁门县下游直如鄱阳,水流平缓航道适中,十分适合中小船舶航行。 這顺流而下便能将這裡未来产出的瓷器绿茶跟上游祁门的红茶一路运到长江并进入全国,别的不說就光是瓷器一项,运气好的话三年可以让大魏GDP增加少說三成。 所以夏林是真的不怕這地方简陋,简陋是吧?莫欺少年穷!過三年再看,到时定要叫那些有眼无珠之人惊掉下巴! 就這么顶着酷暑干了能有半個月,夏林整個人都黑了三個度,老张也瘦了一大圈,不過他们就凭這四條腿把整個新平乡裡裡外外翻了個遍。 老张那一手绘画能力是真的神乎其神,而在夏林教他怎样绘制更加具体的地圖之后,每座山的等高线他都给画出来了。 “咱们到时沿河而建两排工坊,在這地方增设一個码头。先让咱们辖区内的百姓生活好起来,然后再逐渐吸引外乡人来這裡置业。” “那咱们干什么呢?” “你看這裡,高岭村這一块。”夏林手在地圖上点了点:“這個地方能出产全世界最稀有的土,它能造出天底下最好的瓷器。” “你是怎么知道的?靠你那個宝物?” “嗨,你问那么多干啥,我說知道就是知道。”夏林蹲在凳子上:“這可是個风水宝地,不开玩笑。” “行呗,我反正都已经上了贼船。” 两人說着话,外头传来了敲门声,這开门之后就见春桃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两碗面條,虽然都只是清水面但這却是她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为夏林做饭。 “老爷……吃饭了。” 她的声音很低,但的确還是喊出了老爷两個字,虽然這不是她第一次喊了,但却是她第一次不带着什么怨气喊了出来。 夏林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想通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通的,但能想通至少也比始终钻牛角尖好多了。所以夏林笑着說道:“多谢春桃姐姐,你也别喊我老爷了,你就跟老张一样喊我道生好了。” 春桃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便回到了自己房间裡,夏林则继续开始跟老张对這地方进行规划。 “老张啊,明日咱们去县衙门要钱。”夏林揉了揉鼻子:“我算過了,从开矿到开窑全程大概需要一千七百两,咱俩得想法子把這一千七百两给拿回来。” “你做梦呢吧……要钱哪有那么容易。” “试试看咯。明天咱们……”夏林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了,然后他嘟囔着說道:“新平乡……沒有上级县衙,它直接归属州府管辖,咱们得去洪都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