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元宵
翌日近午,才终于挣开惺忪睡眼的淑宁暗叹,狠狠瞪了某罪魁祸首一眼:“色胚!”
“怎么会?”某人大呼冤枉:“全满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阿大人最是在尽忠职守,从不贪花好色。仅有的那点子精力,全都交付自家福晋了。”
“你……”
阿灵阿长臂一展,把人牢牢搂在怀裡:“年余未见,为夫早已对福晋思慕若渴。孟浪些,也是难免的。福晋莫怕,短時間内,为夫定不会给咱们虎威折腾出弟弟妹妹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
阿大人正搂着自家福晋,享受难得假期呢。就听着胖儿子啪啪拍门的声音:“额羊~额羊啊!”
小巴掌拍得门板颤动,大嗓门声震屋瓦。
淑宁一把把某人推开,自己快步往净房洗漱:“赶紧的,快把你儿子放进来。再晚一点,阖府都知道咱们起晚了!”
阿灵阿笑,也不揭穿她這掩耳盗铃的小心思。只懒洋洋披了件衣服,开了门,把胖儿子抱进来:“一大早上的,你小子不好好睡觉,跑来做什么?”
虎威往窗外指了指,奶声奶气地道:“阳,屁屁,额羊?”
阿灵阿:……
儿子太聪明了也不好,這么一小点点,话都說不利索呢,就知道调侃老子了啊!
不行,得教训。而且……
阿大人眯眼:“你都会說话的大阿哥了,日后不可以這么粘着额娘知道不?小巴图鲁最最重要的,就是要独立自主。”
洗漱完,正好听到這段儿的淑宁冷哼:“你都這么大了還不肯独立,做什么要求我們虎威呢?”
见到额娘的小虎威笑,小跑着到了她面前。
娘俩你香香我,我香香你的,别提多温馨和睦了。.52ggd.阿大人瞧着眼馋過来加入,還被小家伙用力推了一把:“走,走走,臭啊~”
哈哈哈。
淑宁愣,继而大乐。让他赶紧听话,别惹咱们虎威生气,不然小拳拳挥過去让你流鼻血哦
阿灵阿笑,把她们母子俩紧紧拥在怀裡,一人脸上狠狠香了一口:“他让走,爷就得走?爷可是他老子!只有父教子,哪有子管父的?”
說起這個教子,淑宁就忍不住瞪他。
阿大人不敢跟福晋强梁,却决定要好好给院子裡的奴才们上上课。让他们一個個的,都紧着点皮子,好生伺候着。类似于今日這种纵容世子過来敲门的事儿,坚决不能再有。
一家三口简单地用了早膳后,才往寿喜堂請安。而彼时,寿喜堂中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了。還未等淑宁弯腰,巴雅拉氏便笑:“一家子不讲究那些個虚礼,你快坐着。這段時間日夜不休地伺候太皇太后,定是累坏了。”
淑宁笑着谢過婆婆体恤,又言只是略尽绵薄罢了,主要還是太医们医术精湛,太皇太后洪福齐天。
“那七弟妹也是功不可沒。”法喀福晋笑,态度上前所未有的恭敬:“此次若不是你力挽狂澜,后果真真不堪设想……”
到底一家子妯娌,就算往日裡有些龃龉,也终归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她心有顾忌,雅利奇却无所畏惧。
当即截断了法喀福晋的话头:“說起来,這不還是储秀宫妃,哦不,现在应该叫小赫舍裡贵人了。多亏她举荐有功,否则的话,皇上又岂能想起来召七嫂子入宫伺候太皇太后呢?”
“她……”
“她也是一番好意?呵呵。”雅利奇冷笑:“這话說起来,三嫂子自己都不信吧?罢罢罢,姑嫂一场,我也不好說你什么。只提醒你,赫舍裡家再好,你如今也是赫舍裡家妇了。所言所行,当以夫家利益为先。”
少拉着我哥嫂掺和些個不能掺和的,三哥被夺爵难道不就是個明晃晃的教训?
被林嬷嬷指点過后,雅利奇从规矩到眼力,可都有了长足进展。小嘴跟蹦豆似的,直接把小赫舍裡氏的目的拿到了台面上。霎时堵住了法喀福晋的嘴,也给淑宁找了個不与她寒暄甚至修好的完美理由。
沒办法,世人只看她大车小辆从宫中带回了多少赏赐。哪儿知道太皇太后一次次徘徊在鬼门关前,她到底有多心惊胆战呢?
可怜见儿的,都是那小赫舍裡氏作耗。
只她再怎么不济,也都是皇上的宫妃。巴雅拉氏再恨,也只敢在心中暗骂。
然后假模假式地轻叱爱女两句,再给法喀福晋讲讲为人妇的规矩体统。她讲完了,舒舒觉罗氏又跟着讲。末了两人還齐声嘱咐法喀福晋,有妊了就在院子裡好生休养,不必再過来請安。
把一切琐碎都先放放,万事以养好腹中孩子为先。
淑宁這才知道,原来法喀福晋竟怀了身孕。可前头法喀不是被打发到了京郊大营当普通小兵,沒点子进益不得回府?
阿灵阿低笑,小小声给她解惑。
原来啊,法喀到了大营后沒多久就认清了现实。开始痛改前非,刻苦操练。一個小小的功劳,再加上一等公府的背景加成,很容易就让他摆脱小兵的范畴,成了個蓝翎长。虽然只是区区九品,但在舒舒觉罗氏眼裡就是儿子开始踏实下来,好生努力的象征。
于是赶着冬至祭祖的时节,让他回来小住了几日。淑宁往慈宁宫伺候沒多久,法喀福晋就传来了喜讯。
淑宁眉头微蹙:“那你往来宫中那么多次,怎一回也未见提起啊?”
阿灵阿只笑:“为夫那时候辗转反侧,整颗心都悬在福晋身上,哪儿還记得這些個末节?”
淑宁:……
梦裡,你可把三哥法喀当成生死大敌般。這爵位争夺战,恨不得打了半辈子。直到贵妃娘娘薨,法喀再无强援,渐渐泯然众人。如今你倒是豁达了呀,竟都觉得他即将有嫡子這事儿是個末节了。
不過這個改变好,淑宁表示喜歡。
到底敌视别人不如努力强大自己,如今這個踏实办差,一心顾家的阿大人可比梦裡那個汲汲营营的家伙好多了。
想到這儿,淑宁不免对他赞赏一笑。
阿大人美的哟!
他就說,跟福晋相处這种事,除了心动、行动之外,嘴也得巧。這不?同样的忘了,加上只悬心福晋的前提,就不但不会被埋怨,還会获得夸奖。
就這样,法喀福晋赫舍裡氏還沒等跟淑宁缓和关系,成为太子跟他们夫妻示好的桥梁之一呢。就被嫡、亲两重婆婆以好生养胎为由,变相给禁足在了自己院子裡。
她稍有反抗,就被怀疑是不是不够重视腹中胎儿。
法喀福晋:……
计划還未开始,就被迫夭折,让她有苦都沒地儿說去。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還要对個区区五品官家的小庶女折节下交,甚至曲意讨好呢?
阿灵阿才不管黑心侧嫂子心裡有几多不满呢,只对自家额娘拱手:“福晋为咱们钮祜禄氏的荣耀鞠躬尽瘁,连過年都未曾回府。如今可算松散几日,儿子想她们娘俩出去走走,便不参加今儿的家宴了。”
巴雅拉氏眼瞧着這些日子儿子是怎么熬過来的,可算儿媳妇回府一家团聚,臭小子重又有了笑模样,哪儿還有不应的?
为免厚此薄彼,她還对颜珠他们几個說若有意,也可带着妻小出去散散。
不必困囿于家宴。
可他们哪有阿灵阿的底气与浪漫心思啊?一個個赶紧表示要留下来陪着嫡额娘跟侧老福晋,不让她们大過节的身边冷清。
猝不及防间被拉出来的淑宁忐忑:“這不好吧?元宵佳节,该是合家团聚的时候。咱们還是一等公男女主人了,扔下這么一大家子跑去独自快活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虽然她并不大喜歡那种场合,而且月余未见心裡存了好些话要与某人說。
“有什么不好?”阿灵阿挑眉:“为了陪福晋,我可是连宫宴都推了,還特意跟皇上告了几天假,当然不能浪费了。宁宁安心,旁人知道這事儿只会說为夫荒唐、色令智昏,再不会诟病你半句的。”
淑宁:!!!
這能算是安慰么?能么能么?
“横竖为夫假都告了,脸也丢了,浪费了岂不是更亏?而且……”阿灵阿垂眸,满是怜惜地看着她:“打从你懂事起就一直学学学,学规矩、学厨艺、针线、算账、念诗等,从未给過自己片刻闲暇。”
“大婚沒几日便有了虎威,连随扈秋狝的时候都還忙着做饭呢,就沒正经玩儿過几回。你自己不觉得苦,为夫還心疼呢。”
见淑宁不语,阿灵阿還恶狠狠威胁。
言說打今儿起到他上值之前,淑宁就别想再拎锅铲,也别惦着府中琐碎。就与他们父子俩,過些個吃吃喝喝逛逛的闲散日子。
如果不应,他,他就……
“我就把虎威送到乌雅府去,只你我两個一起坦诚交心!”
现在腰還有些隐隐发酸的淑宁被狠狠威胁到了,火速点头:“去去去!妾身整個人跟弓弦似的,紧绷了月余,早就想放松一二了。亏得夫君体贴,多谢夫君。你且稍等,妾身换身衣裳就来。”
阿大人轻笑摇头,多少有点遗憾在身上。
尤其淑宁一身白底绣大红富贵牡丹纹样的旗装,梳着两把头,戴上太皇太后新赐的南红玛瑙头面。如神仙妃子般地明艳地朝他一笑时,他都直接不想出门了。
只想为福晋更衣。
或者把小绊脚石送到岳家去,他跟宁宁两個去酒楼用膳、银楼买首饰,再往茶楼听书。
等夜幕降临再逛灯会,猜灯谜,领着她往庄子上放烟花。
火树银花中,花香阵阵裡,他们两個翻云覆雨。想想,就让阿大人特别激动。可惜,小绊脚石大眼睛四下打望,一声声喊哥。除了福晋之外,旁人根本安抚不了。
淑宁也不愿与胖儿子分开,所以最后,丫鬟侍卫、嬷嬷乳母,主子奴才的坐了三马车。
都有些浩浩荡荡的意思了。
臆想中的二人世界变成阿大人以手支颐,笑看福晋耐心地给叽叽喳喳的胖儿子答疑解惑。
慈宁宫中,小十正跟胤禛长吁短叹:“七舅母跟虎威一走,慈宁宫变得好大啊,也好无聊。那些御厨都跟七舅母学了那么久,怎么還就只学了個样儿呢?唉!好想七舅母跟小表弟啊。”他又何尝不想?
但比起留在宫中,回到一等公府对她们娘俩才是最好的。
胤禛捏了捏腰上系的小灯笼香囊,笑容清浅地拍了拍胤俄肩膀:“十弟莫忧,過了元宵节你就要往无逸斋上课,到时候就能跟虎头一道了。”
胤俄:……
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忧伤了。
从寅时到酉时啊,一天整整八個时辰。一年只有五天假期,一直到上到大婚可能還不止……
想想,就让小十有点前途无亮的感觉。
厌学情绪浓重。
让他再次蠢蠢欲动,试图趁着今日佳节,皇阿玛心中欢喜的档口再打個商量,哪怕把六虚岁变成六整岁也行呢。
然而,他越抗拒开蒙,康熙就越怕他功课跟不上,越惦着让他笨鸟先飞早入林。
就好像阿大人几度想把小绊脚石踢到岳家,想与福晋二人世界。结果人家母子俩亲亲热热,直接把他晾在一边一样。
讲的都是個事与愿违。
“额羊,鱼鱼,吃!”致美斋最负盛名的一鱼四吃刚上来,虎威就激动了。
淑宁一瞧,原来這厨师竟将一尾大鲤鱼做成了红烧头尾、糖醋瓦块、糟溜鱼片与烧鱼块四种不同口味。甫一上桌,就有浓郁香味儿传来,难怪引得最爱吃鱼的虎威食指大动。
乖儿子的愿望当然要满足啦!
于是,淑宁便在空碗裡倒了点白开水。再将拆好去刺的鱼肉微微在水中涮一下,确保满足胖儿子口腹之欲的同时,别因为味道太重齁着他。
小家伙边吃边点头,還喊额羊吃吃。
可把淑宁给欢喜的,吧嗒一口亲在他的小嫩脸上:“额娘的乖虎威哎,怎么這么一小点点的,就孝顺成這样啊?真是好样儿的,還知道让额娘也吃吃。”
咳咳。
被忽视良久的阿大人终于忍不住轻咳:“溺子如杀子,慈母多败儿。无数古人与先例告诉咱们,不可因疼爱而過度放纵孩子。尤其咱们虎威還从小一身好力气,连皇上都对他寄望颇深。且得好生管教呢,福晋可别犯糊涂。”
淑宁瞠目,给不满周岁的儿子喂点饭也叫溺爱?
那本福晋還瞅着你像個醋坛呢!
想起今儿早上对孩子那些個胡說八道,淑宁便沒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紧接着,虎威也同款冷哼,還特别挑衅地用小油嘴儿在额娘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然后小脸儿微仰,一脸求表扬地看着她。
淑宁:……
鼓励的话,是怎么也說不出来了,只摸摸地拿帕子擦了擦脸。在林嬷嬷要接過小家伙,代为喂饭的时候還跟有些不情愿的他說了句额娘也饿了,立即让他顺从不反抗。
奶声奶气地說了句:“我,吃,额羊,吃!”
婴言婴语地表达着‘我让嬷嬷喂着吃,额娘也赶紧用膳吧’的意思。
可把淑宁给感动的,连說儿子最好,最孝顺。
阿灵阿贴在她耳边道了句:“既然儿子這么好,那让你有了這么好儿子的夫君是不是更值得称道啊?”
淑宁不說话,只悄悄给了他下狠的。
疼得他嘶地倒抽了口冷气,摇头晃脑說再沒有福晋這样的。儿子怀裡抱,夫君撇過墙。本末倒置不說,還想不想给虎威添弟弟妹妹了?
品味了番别家厨子的美味后,阿灵阿還想带着淑宁去买首饰。
可吃饱喝足后,胖儿子睡着了。
于是什么买首饰、茶楼听书的全都泡了汤。连晚上看灯会,都因为淑宁顾忌着天冷、人杂。怕孩子风寒,甚至为坏人所趁等理由取消。
阿大人哀怨的小眼神看過来,她還rua虎威似的,rua了他两把:“夫君乖,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在一处,哪裡不是過节呢?而且庄子上不也准备了不少灯跟烟火么?咱们自己赏,自己放也是一样的。”
“在我心裡,与你们爷俩一处就是最好,咱一家子平安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爱妻娇滴滴的眼神看過来,阿大人哪儿還记得什么计划不计划?
只有听她的,让她满意。
等着小家伙玩够了,累睡了,再把他交给林嬷嬷带到旁边的小院子裡。他再与福晋赏灯,观月,人月两团圆。
不知道被他派人摘了多少梅花点缀的房间裡,香的都有些呛人。
淑宁忙不迭地挪出了些许,這才对一脸懊恼的某人道:“有些事情就跟這满室梅花一样,過犹不及,你說是吧夫君?”
已经忍了一天的阿大人摇头,直接把她打横抱起:“理儿是這么個理儿,可福晋也不想想。新婚一月你便有妊,生产完又将养三個月。算算沒开荤多久,你又被召进了慈宁宫。为夫连饱都沒饱几回,谈什么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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