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塔青石
“哎呦,你看那小伙子,存了這么多钱,怪喜人嘞!”
“是啊,這么一扎,最少也得万把块,這妥妥的暴发户啊!你别看人家穿的缝补丁,人家那是低调啊!”
周围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姜翠萍脸上有些不自在,刚才還让人家看果园,现在脸上火辣辣的。
“阳子,你从哪弄的這些钱啊?”
“运气好,挖的呗。”苏阳把钞票推进了柜台的门洞,转身道:“二姨,你买手机钱够不,不够我先匀你点。”
“阳哥不用了,我妈来前借了一千,加上我這個月工资,准够,嘿嘿!”于盛从裡面打开验钞机,传来哗啦啦的钞票声。
蒋翠萍瞪了眼于盛,眼裡差点窜出火,“好好查你的钱,给老娘闭嘴!”
蒋翠萍抿抿嘴,尴尬的笑了笑,只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
沒過多久,于盛递来一個红色的存款折,“阳哥好了,沒密碼,取的时候带身份证就行。”
“好嘞,盛子你先忙着,我先走了。”苏阳低头冲裡面打了個招呼,又看向蒋翠萍:“二姨,走了哈,回头去我家吃猪肉,山上打的野猪,喷喷香。”
“唉好...”
苏阳走出信用社,蒋翠萍回头指着于盛,咬着牙,“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玩意,合着外人挤兑你老娘,跟你爹一样,啥也不是!”
苏阳拿着存款折从信用社出来,沒有沉甸甸的钞票,浑身轻巧多了
卡布提和古丽已经等在店门口了,店门已经上了锁,大胡子跟苏阳打了個招呼就回家了。
“那咱们走吧,离得不远,走两步就到了。”卡布提指着前面的方向,和田本身也不大,加上乡镇人口不過一百五十万。城区拢共就七八條街,来回走一趟,也不過個把小时。
“行,那咱走吧。”
苏阳走在古丽旁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這丫头上過高中,算是高级知识分子,高考的时候沒考上,大专也不愿意上,就想回到和田帮忙老爹打理玉石生意。
古丽跟苏阳聊了一路,给他一种从未有過的感觉,觉得苏阳說话踏实有文化,农村人的那种粗糙和观念,似乎在他身上并不存在。
按照苏阳的话說就是,三观尿到一個裤子裡了。
他们聊着天穿過几條马路,来到了一座三层小楼下面,這是临街的一個店铺,外面系着大红绸子,意思是店裡有了镇山石,图個开门红喜庆的意思。
门匾上面写着“亚克西茶馆”,走进去就看到一個长达五六米的茶盘,周围坐着一些衣冠楚楚的老炮,每個人都穿玉戴石,喝茶聊天。
玩玉石的人,多少跟文化沾点边,见面若是不品個茶,盘個串,都不好意思谈生意。量价也不谈钱,說缘。价钱沒谈拢那就是缘分浅。
看到卡布提走過来,有人冲他打招呼:“老朋友来了,快坐。”随后又看向苏阳和古丽,点了個头,示意一块坐下。
“刘叔好。”古丽笑着叫了一声。
茶馆的老板是個汉人,秃头,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古丽又漂亮了嘛!”
卡布提坐下来,抬手朝苏阳示意,“朋友,听說你這有好东西嘛,我今天可是带了帮手来的嘛。”
“哎呦,你都要找帮手了,那肯定厉害的嘛。”另外一位身穿中山装的老头,喝茶笑道。
他们几個人看向苏阳,年纪轻轻,长得也挺周正,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土包子的气息,最多是個有经验的采玉匠,要是靠這個能看出门道,也不至于穿补丁衣服,大家点個头也都沒在意。
苏阳在一旁只是笑着,也沒有說话。
卡布提是茶馆的老熟人了,其实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和田玉石协会的挂职副会长,不管走到哪裡,圈裡的人都给三分面子。
卡布提站起来笑呵呵的给苏阳介绍了一通,那位金框眼镜叫刘江,买卖人。靠在墙边喝茶的叫阿扎布,和田本地人,雕刻大师。
最终目光锁定在那個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身上:“巴郎子,這位是咱们文化局的副局长克裡木江,可要好好认识下嘛。”
克裡木江倒也沒有什么架子,主动站起来跟苏阳握手,“巴郎子可以的嘛,這老家伙平时可不带新人的!”
苏阳看了一眼卡布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他来這种场合。如果說要借自己的好运气,卡布提作为土生土长的和田人,干了一辈子玉石生意,也不会這么迷信运气這個东西。
苏阳想了一圈都沒想通,真应了六子走前說的那句话,城裡人的心眼跟煤球似的,全是窟窿。
“我叫苏阳,吐沙拉乡乔木村的。”
“吐沙拉乡嘛,我知道的,离玛丽艳河床很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要发大财。”
苏阳站起身来握握手,讪讪一笑,也沒有多說什么,在他们眼裡苏阳還只是一個路人而已,若不是看在卡布提的面子上,他们才懒得浪费這時間结交一個农村巴郎子。
商人眼裡只有利益,当官的眼裡只有关系,多认识一個人总归沒有坏处。
…
聊了一会,刘江起身带他们走向后厅,穿過一扇圆拱门,院子中间有一個石桌,上面用红布盖着。
刘江笑盈盈的走過去,“今天的镇山石就在這了,老板们给掌掌眼。”刘江伸手掀开红布,露出两块巨大的石头。
大的跟脸盆差不多,小的跟暖水壶一样。两個都是不规则的形状,有棱有角,标准的戈壁料。
其中两块都开了天窗,打磨過后,露出裡面的肉色,苏阳远距离看去,肉色全黑,十分深邃。
“這是我十年前花了大价钱买的,两块塔青料,绝对是好料子,本来嘛,想自己收藏的,现在准备回老家发展,忍痛割爱了,大家請吧。”刘江伸手拍了拍两块大石头,跟大家介绍道。
“哎呦老朋友,這么好的东西,你舍得出手!”卡布提掏出手电筒走了過去,对着上面的天窗打了几眼光,“哎呦,這可不得了,肉比羊脂玉细啊!”
克裡木江和阿扎布也凑上去看了几眼,個個赞不绝口。這地方不缺石头,正因为石头多了,眼光也就高了,能入眼的也就越来越少。
塔青也叫黑青,只有和田的塔什库尔干县有产,所以称为塔青。根据歷史時間线来看,到了千禧年的时候,塔县就颁布了禁采令,塔青石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被大家叫做黑羊脂。
目前在市面上塔青也常见,但大都是小块,最大不過鹅蛋石,但是像這么大的,却沒见過。
苏阳也凑着看了過去,两块料子上面都有红铁锈和绿铜矿,都是出坑十多年的老料子。
古丽借着灯从天窗看去,黑中泛青,深不见底,肉质比沙枣青還要细腻,眼裡泛出一阵火热。
“爸爸,這块塔青很好,就买這块!”
“哈哈哈,古丽现在比我們都厉害了。”克裡木江打趣道,“老朋友,你還得听闺女的嘛。”
大家看過东西,觉得料子沒有問題,在谈笑间开始盘算自己的心理价位。
两個加在一起二十公斤的东西,虽然开了天窗,石皮也很薄,在他们眼裡基本上等于全明,价格少說要三万起。
那块小的颜色很好,油度也明亮,只不過石皮厚,两边還有浆,至于往裡延伸多长,沒有人知道。万一打开以后,浆混在肉裡面,那就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