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医院惊魂(3) 作者:未知 五分钟后,王朗缝补完毕,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有些漫不经心:“推回去吧。” “人渣。”赵枣儿忍不住道。 庄祁摆摆手,示意她冷静,自己则继续盯着林山奈,防止她突然发难。但是林山奈似乎真的陷入了深度昏迷,被护士推着,去了十一楼的单人病房。而王朗则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消失在走廊裡。 幻境還沒有结束,他们只能继续待在幻境中。两人跟着护士到了十一楼,四周空荡无人,眼前的场景像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大型场景真人秀,赵枣儿和庄祁并非演员,但林山奈确是唯一的导演。 “幻境不能强行打破嗎?” “那样做只会刺激林山奈。而且与正常的怨鬼相比,林山奈有些不同。”庄祁走在赵枣儿右边,“医院是生死之所,难免聚集鬼魂,所有变成恶、邪、魔、怨、煞的鬼背后,必定有极为委屈的真相。林山奈是怨鬼,‘怨鬼飘游’,她却变成了邪煞,‘邪煞侵体’,由怨成煞,這样的情况,我不曾见過。” “有沒有可能她一开始就是‘煞’?” “有可能。”庄祁皱眉,“但是‘怨’为怨鬼,死后才可成‘怨’,‘煞’则不然,‘巫术所驱,谓之煞。’非人力恶意推动,是不能形成煞的。” “有人把林山奈变成了‘煞’?”赵枣儿吃惊。 庄祁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把那张“镇”字符拿给赵枣儿看。“目前有不少事与這样东西有关,在赵可喜的身上也发现了這样的记号。” “喜儿?!” 庄祁点头,“赵大匡先生既为驱邪大师,不妨推测,赵可喜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這样的标记后,便向赵大匡寻求帮助,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赵大匡无奈,只好用斩魂剑把赵可喜钉在墙上。而后赵大匡离开塔家县,最有可能的去向,還是寻找這個标记的主人。” 庄祁三言两语把F市近日的情况与赵枣儿說了個明白,赵枣儿一时却难以接受。 她知道斩魂剑的作用,即使不知道,也能从斩魂剑的名字上也可以猜出二三。這是否意味着,赵可喜差一点也变成了像林山奈一样的怨鬼重煞? 爷爷不是凶手,也沒有发疯,但這样的结论并沒有让赵枣儿好受。如果那通离奇的电话、小院裡的呼唤是赵可喜弥留人世的最后一丝魂魄,那赵枣儿已经错失了最接近真相的时刻。 “在小院的时候,我听到可喜的声音,一直叫我。” 赵枣儿喃喃。 那是可喜的恳求,可喜一声一声地呼唤着“姐——姐——”,可是她太害怕了,虽然她努力去回应喜儿的声音,但内心裡她一直抗拒着可喜的求助。 庄祁皱眉,眼看着赵枣儿情绪波动,极有可能又被林山奈趁虚而入,庄祁只好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赵枣儿额心抹下自己的一滴血。 那血珠是滚烫的,扎进了赵枣儿额心,留下一個浅浅的红点。赵枣儿只觉得脑门一疼,整個人却清醒了不少,不再情绪低落、浑浑噩噩。摸了摸额心,赵枣儿這才真正意识到幻境对情绪的影响有多大,方才那一瞬间,她似乎开始飘摇,身体都变轻了。 “赵可喜說了什么?” 赵枣儿沉默了几秒,她說,‘爷爷快不行了......’” 距离赵可喜的死去已经一個礼拜,今夜应该是可喜的头七。但是三叔三婶沒有吱会她任何葬礼的消息,父母也未曾给她打過一個电话。对于爷爷的失踪,家裡是什么情况,她也一无所知,如今细想可喜的话,爷爷怕是凶多吉少。 压下心中悲悯的情绪,赵枣儿努力平复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张图片上,這一看,倒也瞧出些端倪。 “我见過這個,在美丽花园。” 赵枣儿回忆了下,“那天我去了现场,当时我還不能看见鬼,只是隐隐有感觉,我在看同事拍過的街景,偶然间看到有一户玻璃上,有這個‘镇’字。” 赵枣儿這么一說,庄祁也想了起来,那天赵枣儿在姚甜家楼下的奇怪举动。姚甜家有“镇”字符咒并不能让庄祁惊奇,虽然他并沒有留意姚甜家的窗户,只是既然赵枣儿提了出来,回头便要再去查看一遭才行。 赵枣儿把那张图翻来覆去地看,但也不能看出更多,便把手机還给庄祁。 說话间护士一直在病房内照顾林山奈,两人還沒来得及跟进病房裡,护士便匆匆忙忙跑了出来,神情很是惊慌。 病房裡的那個林山奈依旧昏迷着,护士甩上门,电梯都来不及等,顺着楼梯往下跑。 赵枣儿和庄祁对视一眼,“跟上她!”,两人拔腿就追。 护士跑得飞快,還险些踩空楼梯,她面色惨白,冲进了方才的手术室。手术室還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只见护士在手术器械裡来来回回找着什么,一遍一遍地数,最后腿一软,跌坐在地,神情恍惚地喃喃:“怎么少了一根......” 至此,真相已经有了清晰的轮廓,无需多想便能猜到,导致林山奈死去的真正原因,是王朗落在她肚子裡的一根缝针。 看着几近崩溃的护士,赵枣儿垂下眼,不忍再看。 此时,王朗也去而复返,看见护士跌坐在地的模样,不由得皱眉呵斥:“還坐在那干什么?赶紧收拾!” 护士抬起头,看着王朗的神情幽深而哀怨,仿佛下一刻她也会变成一個索命的女鬼。 王朗打了個寒颤,還欲呵斥,那护士哑着嗓子开口了:“少了一根缝针......” “什么?” “少了,一根,缝针。” “那還不找?丢在了哪裡?”王朗有些慌了。 “在她肚子裡吧。”护士突然一笑,拉下口罩,对着王朗苍白又虚弱地嘲讽:“你這個草包,竟连缝针都能落下。” “呵,”王朗白了脸,還不忘顶回去:“闭紧你的嘴吧,该给你的钱不会少。” 护士沉默了片刻,“我要离职。” “可以。”王朗二话不說答应了。 “再加二十万。” “不要得寸进尺。”王朗神情变冷。 两人一来一去的言语交锋冷酷而不留情面,仿佛這不是一间手术室,而是哪宗商业大案的谈判桌。 护士让步了:“五万。” “可以。”王朗不屑地“嗤”了一声,“可得滚远点。” “放心。”护士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可不想变成下一個林山奈。” 王朗沒有說什么,转身走了。赵枣儿跟在庄祁身后,尾随王朗离开手术室。 但一出去,赵枣儿便被走廊裡的景象慑住了。 走廊裡的光亮不复,所有的灯都扑闪不停,不知道从何处席卷来的风,把咨询台上的信息表吹落一地,恐怖的气氛弥散开来。阴暗的走廊前后两端都陷在漆黑当中,尽头处不时有王朗出现,還有仓促奔跑的护士。 “林山奈的怨气,到达峰值了。”庄祁神色如常,仿佛看不见眼前的可怖景象。 林山奈缔造的幻境渐渐脱离了现实的依据,王朗的模样变得可怖,有时一個场景裡竟有四五個王朗同时存在,护士则不停在走廊奔跑,脸色雪白,“踏踏踏”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远处隐隐传来病床的轱辘声。 天花板慢慢淌出血水,沿着墙面汩汩地往下流,猩红的墙面加之刺鼻的味道,让人头晕目眩,赵枣儿尽量目不斜视地跟着往前走,手因为用力握拳而发白,手心裡都是冷汗。 走到了走廊尽头,王朗打开第二间办公室的门,疲颓地躲了进去。 林山奈的情绪似乎平稳了,办公室裡只有一個王朗,幻境也稳定了下来,赵枣儿隐隐有预感,幻境就要结束,林山奈要动手了。 但林山奈究竟想做什么呢? 寂静的办公室突然响起电话铃声,吓了赵枣儿一跳,失措地看向庄祁,庄祁给她一個镇定的眼神。 王朗似乎沒听见,把脸埋在手裡,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直到铃声第三次响起,王朗才接起电话,裡头传来王威怒气汹汹的声音:“你在哪鬼混呢?還不滚回家来?!” “爸......” “咋了?出啥事了?”知子莫若父,王威一下子就听出儿子的不对劲,连声询问:“出啥事了?你說话呀?” “死人了。”王朗面无血色,连嘴唇都在颤抖,“我杀死人了......” “......”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像要迫人窒息一般,王朗倒抽一口气,眼泪不停地淌下来。 “沒事。”王威的声音清晰地从电话裡传出来:“爸给你兜着。” ——爸给你兜着。 這句话就是王朗有恃无恐、肆意妄为的资本,王朗依旧捂着脸,似哭非哭,但赵枣儿看到王朗勾起嘴角,安心地笑了。 参与林山奈的死亡的,一共有三個人——王朗、护士、還有王威。 庄祁在瞬息间明白了過来,這场漫长幻境的意义:所谓的幻境,有时候更像是陷阱,诱人失神、诱人深入,再一举杀死猎物。夺舍并非林山奈的最终目的,這個陷阱裡,从一开始,就不只他们两個人。 “得去找王朗和王威,两人有危.....” 话未說完,庄祁這才发现,赵枣儿不知何时不见了。 “赵枣儿——?”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走廊裡一個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