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可喜的日记 作者:未知 “這一期的恐怖策划很成功,李娜娜做的不错,予以表扬,再接再厉......”待掌声平息了,何梅看向赵枣儿:“今天的会就到這裡,你跟我来。” 众人乌拉拉地站起来,收拾桌面的同时状态自然地說說笑笑,不少人围在李娜娜身边向她道贺,也有诸如珂珂、迈克,担忧地看着赵枣儿魂不守舍地走出会议室。 被点名后,赵枣儿跟在何梅身后进了主编办公室。 “你怎么回事?”何梅狠狠地盯着赵枣儿,目光像刀子一样把她全身上下都剜了一遍:“你這是什么状态!一整天都跟梦游一样!我难道沒有告诉你這個策划是你最后的机会嗎?!” 赵枣儿垂着头,手背在身后,头发挡住大半张脸,听着何梅训话,乖巧得像個做错事的小学生,却也一声不吭。 “看着我!”赵枣儿沉默的态度终于惹怒了何梅。“抬起头来!” 赵枣儿的脚尖蹭了蹭地板,直到何梅身上的低气压让她喘不上气来,她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来。不大的主编办公室裡,窝着三只鬼,一個蹲在墙角、一個卡在半面墙裡,還有一個紧紧贴在何梅身边,伸长了脖子等着与赵枣儿对视。 這只鬼长得有点可怖——赵枣儿咽了咽口水。 何梅的怒气越来越重,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旁的鬼模仿着何梅的动作,但它一瞪眼、眼珠子就掉出来,一挥手、骨头就散架,它還自认为有趣,桀桀地笑個不停。 “你能不能不走神!”何梅恨铁不成钢,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枣儿,這個策划......”何梅眼神闪烁,“是李娜娜抄袭你的吧?她一直是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也在這個职场裡滚過爬過几年了,怎么一点儿防范意识都沒有?但這一次,上头已经下了指示了。” 何梅的意思很清楚,赵枣儿也不去细究李娜娜怎么剽窃了她的成果,李娜娜有背景也有那個能耐让她走人,她便接受這個结果。 “收拾好东西就离职吧......”后面何梅說了什么赵枣儿都沒听进去,那個鬼像是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把眼珠子不停地摘下又戴上,而后把鼻子、嘴巴、耳朵,凡是能摘下来的五官都摘了下来,撕开嘴巴的时候它又犯了手抖症,“刺啦”一下撕歪了。 赵枣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它,它无辜地回望赵枣儿,半晌托着血淋淋的嘴含糊不清地說了声:“好痛。” “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话?”何梅终于忍不住看了看身侧,但办公室除了她和赵枣儿,并沒有别人,只是赵枣儿的反应总让她觉得办公室裡還有别的什么东西存在一样。“你好好休息吧,听說受了伤是嗎?” “嗯。”赵枣儿点了点头,把目光从墙角裡以头撞墙的鬼身上移开,给了何梅這一天以来的第一個反应。 “有什么問題就是医院看看。” “知道了,谢谢梅姐!”赵枣儿向着何梅鞠了一躬,“我走了,有空請你吃個饭。” “去吧。” 走出主编办公室,假装沒看到同事们若有若无的打量、假装听不见他们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赵枣儿拿了纸箱子,不到半小时就收拾了所有东西,沒有一丝留恋地走出了《F周刊》的大门。 不是不遗憾,也不是不难過,只是从大凤山回来的這几天裡赵枣儿都是這样的状态——恍惚的、好像遗失了什么一样。赵枣儿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大凤山的考察就像一场梦一样,珂珂告诉她,他们走访了很多村民,沒什么收获就回来了,但赵枣儿觉着不是這样的,尤其是她一身青青紫紫的伤不知作何解释。 走在大街上,路上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有来来往往的鬼,赵枣儿发现自己能一眼辨识出人和鬼了,只要注意力专注一些,還能大致“看到、感受到”這些鬼的经历,赵枣儿模模糊糊记得這是一种叫“共情”的能力,但却沒有印象是谁告诉她的。 “枣儿啊,你在哪?”舒碧云很是担心赵枣儿的情况,特意請了假要带赵枣儿去医院检查身体。 提起医院,赵枣儿心裡有几分烦躁:“我往公寓走呢,我沒大事,不去医院啦,還得花钱......” “花钱怎么了!”舒碧云狠狠打着方向盘:“钱重要還是命重要!你浑身是伤啊!青青紫紫的,還有你的脑子,不是說感觉记不起来事情嗎?” “只是感觉而已啊,”赵枣儿宽慰好友,走进楼道的时候对爱哭鬼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你放心啦,晚上過来吃饭呀?” “行行行。”舒碧云小心地倒车,一不小心,還是刮了旁边的车,她探头一看,還是辆路虎,心裡一突,连忙挂了电话:“挂了挂了,晚上见。” 电话裡匆匆传来忙音,赵枣儿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小公寓。爱哭鬼跟在赵枣儿身后进来,“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姐姐被炒鱿鱼了。” 爱哭鬼愣了愣,浴室裡不时折腾水龙头的女鬼也停止了动作,屋子裡陷入寂静,赵枣儿放下纸箱子,随手整理裡头的东西,一回头,发现爱哭鬼還站在原地,紧紧抿着嘴,眼圈通红。 “怎么啦?”赵枣儿冲它招招手。 “炒鱿鱼......就是沒工作的意思,沒工作就沒有钱,沒有钱就会饿死......”爱哭鬼“呜呜呜”地哭起来:“我、我是個倒霉鬼、我害姐姐变得倒霉了呜呜哇啊啊啊啊——” 赵枣儿连忙捂住耳朵,等爱哭鬼平静下来,才轻轻地揉了揉爱哭鬼的脑袋:“谁說你是倒霉鬼呀?” “妈、妈妈......” “你不是倒霉鬼。”赵枣儿呵呵一笑,“你就是爱哭鬼。” 爱哭鬼眨了眨大眼睛,抽抽搭搭地啜泣着,眼裡含着两汪泪。 “哭包。”拿手点了点爱哭鬼的脑门,赵枣儿打发它出去告诉周边认识她的鬼最近别上门来烦她,爱哭鬼点点头,小跑着走了。 赵枣儿长出一口气,用力闭上酸涨的眼睛,再睁开时一点泪意都沒有了。日子会继续,要找工作、吃饭、很多事情等着她,现在可不是消极的时候,還有爷爷和可喜的事...... 晃晃脑袋,赵枣儿隐隐想起了什么,一眨眼却又忘了,敲了敲脑壳,赵枣儿看了眼备忘录,拿起手机拨通了F大中文系辅导员老师的电话。 “黄老师你好,我是赵可喜的姐姐,您在前天给我留言让我去取可喜的东西,我正好這两天有空......” “你好你好,赵小姐,還請节哀。” “谢谢,我什么时候去方便呢?” “明天下午你觉得呢?” “可以的......” 晚上的时候舒碧云沒有来,說是有急事,电话裡却支支吾吾的,赵枣儿也不在意,第二天如约去了F大。 辅导员黄老师是一位中年女老师,個头不高,长得白胖白胖的,一团和气,看着赵枣儿的目光有些不安:“赵小姐,节哀。” 赵枣儿摇摇头,“可喜的东西多嗎?” 黄老师也摇头,跟着赵枣儿站起来,“她的父母之前拿走了一部分了,警察局的人也来過,剩下来的一些杂物是可喜室友又整理出来的。” 赵枣儿点头,心中了然。 “可惜了,可喜是個好孩子。”黄老师唏嘘不已,“不仅是班裡的团支书、還是学院裡的学生干部,学工办主任很是喜歡她呢,都說這個孩子聪慧、踏实、能干,关键是成绩還不差,還办了個文学社团,定期集会,去的学生很多,真的是很好的一個孩子......” 黄老师說了一路,言辞间皆是惋惜。通過黄老师的话,赵枣儿对赵可喜的记忆慢慢复苏,這個差她5岁的堂妹确实是活泼的、优秀的,有各种各样的爱好,不乏追求者,与赵枣儿比起来,赵可喜更受长辈们的喜爱。 赵可喜人缘极好,室友们也都不错,所有可喜的杂物都收拢在了一個箱子裡,码放得整整齐齐。 “可喜的姐姐,這是先前可喜放在在图书馆的存物柜裡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還有一些我們给她的纪念品。” “谢谢你们。”赵枣儿向几個女孩道谢,其中一個女孩抹了抹眼泪,指着箱子裡的一個本子,“出事前我們都以为可喜只是回家一趟就会回来,沒想到......她先前提過你,這個本子上写了你的名字。” 赵枣儿有些惊讶,可喜提到她?两人虽然亲近,但算不上十分亲密,想到這一切都是从可喜的那通电话开始的,赵枣儿心中有了個预感,她拿起本子,只见封皮上写了四個大字:给枣儿姐。赵枣儿下意识翻开第一页,赵可喜娟秀的字迹工整地出现在扉页上: 枣儿姐,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這本日记,如果你看到了,請回到爷爷家,找到爷爷房间裡的一本笔记本...... 赵可喜說的那本笔记本正在赵枣儿的小公寓裡躺着呢。赵枣儿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起来,可喜的死果然与爷爷的失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