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也不知道响了多久。
郁温不知道這個时候谁会来,但是也不好让对方一直在外面等,就穿着睡衣去开了门。
路過一楼客厅的时候,她随手抽一张纸捏住鼻子,脑子浑浑噩噩地去开门,门开一半,她看到陈昊一脸不爽地站在门外,眼睛很肿,一副沒睡醒的样子。
郁温正要问怎么了,忽然旁边伸出来一只手,那手一把捂住陈昊的眼睛,另一只手拎着他的后领把人转到了旁边。
郁温一愣,正要探头看是谁,门从外面关上了,门外传来一声:“先去换衣服。”
是步西岸。
隔着门,他声音听着不太真切,但却让郁温瞬间想起梦境裡的他,声音低低沉沉,像穿過层层朦胧的雾,最后抵达她的耳廓。
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過来,脸上不由自主升温发烫,她扔下一句“喔”,手忙脚乱地转身上楼。
上到一半想起来自己刚刚开门时正在拿卫生纸擤鼻涕,忍不住懊恼地拍了下扶梯,拍得太用力,震麻了掌心,她“嘶”一声,又为自己這些狼狈行为感到难堪。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换的衣服,下楼时還差点摔了,郁温重新站到门口时,沒由来就想起了言宥旻。
那两年,她喜歡言宥旻的时候好像不這样。
她那個时候只觉得迫切,很迫切地想要成为大人,因为言宥旻是大人。
也许比起言宥旻本身,那段時間对她来說,大人的世界对她更有吸引力。
可现在不一样,她会因为步西岸的突然出现心跳加速,也会因为他的声音脸红,她不仅想要去步西岸的世界看一看,她更想带着步西岸来到自己的世界,然后一起去更远的属于他们的世界。
這些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和情绪冲动统统在昭告一件事:
她喜歡步西岸。
是的。
她喜歡步西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這是一個漫长滋生的過程,往回想,每一個瞬间好像都很平常,每一次情绪反应也都不轻不重,可這些累积在一起,造成這样的结果好像就变得顺理成章。
啊。
一时之间,郁温有点形容不好的心情。
這时门外传来陈昊的抱怨声:“好沒好啊,郁温姐,姐!开门啊!外面三十八度了啊!姐!”
郁温這才有些慌乱地应一声:“来了来了。”
她抖着手打开门。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她沒发现自己喜歡步西岸的时候,她总是能大大方方去看步西岸,因为她总能找到正儿八经的理由。
可现在,她即便有理由去看,也不敢看了……
郁温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体会到什么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了。
“怎么這個时候過来了?”郁温余光看到旁边的步西岸,脸确实看着陈昊的。
陈昊往裡挤:“困死了,来补课啊,我們家空调坏了。”
她這才好似很自然地看向步西岸,步西岸比陈昊平静很多,虽然他脸上也浮了一层薄汗。
郁温一看他脸上有汗立刻打开了门,“先进来。”
步西岸抬脚进来。
两個人相错之间,郁温有些紧张地放轻了呼吸,她手指忍不住扣弄门把手,等步西岸完全进屋她才抿抿唇,关上门。
她转身,对上步西岸,有些微怔,舌头都要打结,“怎、怎么了?”
“你爸妈不在?”步西岸问。
“不在,”郁温又补一句,“一整個暑假都不在。”
补完她感觉自己耳朵在升温,然后心虚地别开了头,轻咳两声问陈昊,“去书房?”
陈昊趴在沙发上,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
步西岸扫他一眼,出声:“陈昊。”
陈昊缓缓伸出胳膊,有气无力:“来了。”
步西岸看向郁温:“书房在哪儿?”
“我带你去。”郁温很积极。
步西岸看她一眼,郁温一顿,心跳开始加速,她试探问:“怎么了?”
大概是刚醒,郁温脸上還有浅浅的惺忪,但是眼睛看着很精神,她头发有些乱,看上去应该沒梳,身上穿的也是居家服,短袖长裤,衣服偏宽松,显得她整個人很清瘦。
大概每個早晨,她都是這样的状态。
步西岸在恍惚间会想是不是自己沒睡醒,不然怎么不到一個学期的時間,他就见到了這样的郁温。
上天有时候也不能给人太多太快,人的贪欲无底,他也一样。
他会在不知不觉间,想要更多。
“姐,跟你商量個事呗。”陈昊起身,走到郁温旁边,他沒大沒小惯了,拽着郁温的胳膊就开始晃。
郁温表情有点无奈,感觉他不会說出什么好话。
“什么?你不会想让我帮你撒谎吧?”郁温說,“快去,补课就补课,别想睡觉。”
陈昊比她還无语:“怎么可能?我是问能不能在你家补课,反正叔叔阿姨都不在啊,我妈真的烦死了哦,我上個课她能进来八百次。”
郁温闻声看向步西岸。
像在確認是否属实。
步西岸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点头表示确实這样。
其实這样也很打扰他。
但其实郁温想问的不是這,因为很同意陈昊在這裡,毕竟……那样的话,步西岸就会在這裡。
郁温想了想,吊着心问步西岸:“你可以嗎?”
步西岸沒立刻回答。
郁温的心在一分一秒的時間裡吊得高高的,她不由自主忘记眨眼,一动不动盯着步西岸。
她脑海裡快速地分析,两個答案,各占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如果他真的不同意,她就……她就暗示陈昊!
少数总要服从多数!
可下一秒,步西岸出了声,他目光扫了眼陈昊還拉在郁温胳膊上的手,出声:“课本呢?”
陈昊和郁温同时一愣,随后同时答。
陈昊:“沙发上。”
郁温:“房间裡。”
答完双双又一愣。
陈昊先有反应,扭头问:“姐,你怎么答那么娴熟?你也是他学生啊?”
郁温:“……”
郁温感到羞耻,她看了眼步西岸,发现步西岸唇边挂了一抹笑,以前看到這些表情她大概只会觉得步西岸今天心情一定還不错,现在她只想脸红。
她在心裡深深吸气,然后一本正经训陈昊:“别管我,去拿你的课本。”
食物链底端的陈昊“哦”一声,转身去沙发处。
陈昊走后,郁温就沒那么自然了,她忍不住扣了扣衣服边,不怎么敢直视步西岸說:“那我就……”
“就做什么?”步西岸问。
郁温声音戛然而止,她吞吞吐吐,“就,就先看电视?”
這时陈昊拿着课本過来了,“走了,上楼了。”
步西岸“嗯”一声,眼睛一直看着郁温:“不是說在房间?”
“啊?”郁温愣愣反问,“什么?”
“试卷,”步西岸說,“拿了去书房。”
他說着和陈昊一起转身上楼,郁温后知后觉才小碎步跟上,步西岸腿长,一步一個台阶大概不舒服,便一步两三個台阶,郁温跟在他身后,默默计算他们两個的身高差。
计算一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忍不住拍自己的额头,怎么那么恋爱脑呢……
她在心裡叹气。
這时步西岸停了下来,郁温沒注意,還直直地往上撞。
然后撞上了一处柔软。
她一怔,抬头,看到是步西岸,他站在她前面,抬手挡在她额头上,眉眼低垂,让人看不到他眸中深意,只觉這人很难猜测。
“怎、怎么了?”郁温眨眨眼睛。
步西岸放下手,“进了书房就不能走神了。”
郁温“哦”一声。
步西岸给人补课的时候确实不喜歡别人走神。
诶?
几秒后,她再次抬起头,眼睛亮晶晶。
步西岸唇角翘了翘。
郁温一声:“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