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黑白照片裡的面孔 作者:未知 夕阳把天空映红,有一股鲜血蔓延般的诡异。 外科楼以82%成功率完成了這批异榕病患者全部624人的手术后,就让奋战三天的医护人员们放假了。而顾俊、王若香等這些实习生,也可以回去宿舍休息。 這是他们三天来第一次走出外科楼,大家都累成了狗,但学医以来這几天对他们的塑造胜過前面几年。 蔡子轩已经在宿舍煮好了一锅又美又香的青菜肉末粥,好好慰劳了他们的嘴巴和胃一番。吃過粥后,疲惫的众人就散了,暂时都不愿多谈這几天的经历。 顾俊去洗了個澡,回到自己的卧室往床上躺下,也想先睡一觉。 只是他一闭上眼睛,過去几天的一幕幕就涌现眼前。 那位老婆婆的死状,那位小男孩的死状,那些怪异扭曲的肢体,突兀蜿蜒的血管,黑液流淌的皮肤…… “呼。”顾俊睁开了眼睛,望着苍白的天花板,空洞有时候是一种难得的美景。 “在天机局待久了,真的不会疯掉嗎。” 他喃喃,在這裡成长的速度比在医校、普通医院都要快得多,不過接受的挑战不是同一回事。 即使他自觉自己有着些阅历,人生起起伏伏也不少了,现已心志坚定、头脑清醒。但他就是控制不了内心受到的影响,潜意识裡发生着意识层面无法察觉的变化,但一定是在变化当中。 现在他更明白了强哥說的话,人固有的认知越多,内心的枷锁越重。 望着天花板静了一会儿,顾俊才聚起精神去管系统的事情。 三天二十场手术有成有败下来,泰然手的修为变为第二重2000030000,熟悉度一共增加了13000,他的手术贡献度是越来越高的,但熟练度就是這样,开始涨得快,后面越来越难涨。 现在還差着10000熟练度能升上第三重,如果继续這种生活,不会花上很久的。 看過泰然手,顾俊再打开手术生涯列表拉了拉,又关掉了,這些都是宝贵的手术经验,但他现在不想回顾。 他再打开任务列表,這三天除了那個隐藏任务就完成了一個普通任务,奖励都還沒领。 当下顾俊拉過被子蒙着自己,先领了那盒“人类消炎药”,跟肿瘤靶向药差不多,沒什么特别,又是铝箔包装,但一排10颗胶囊,沒有說明书,药盒上的异文看不懂。這盒药他先放进口袋裡贴身带着。 然后他的心神,就看向了那個隐藏任务: “有任务奖励等待被领取:模糊残旧的照片1张,點擊领取你的奖励” 顾俊用念头点了点,顿时有一股凶狂错乱的光影不知道从何处涌进脑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這份强度是前所未有的,让他不得不双手按住就要炸裂的脑袋,闷闷地发出痛苦的一声。 同时就在他的识海之上,那股光影渐渐凝定,成了一张照片模样的东西。 “啊……”顾俊忍着痛楚,需要缓上一会儿,這是他领取时对精神消耗最大的一份奖励。 他還沒有点开细看,就能远远看到這是一张黑白照片,相纸发了黄,有些斑驳和模糊,边缘有些破损,看上去這张照片年代非常久远了。照片中,或坐或站的有四、五排的几十人,排着都面向镜头,這是张合照。 他们身着的衣服,看着都是那個献祭榕树幻象中那些人的民国风格长马褂…… 這是莱生公司那個组织的合照嗎?哪個年代的?都有什么人? 顾俊看着那面容模糊的几十人,有一份紧张揪了上来,合照中会不会有爸爸妈妈的身影? 他再留意了下照片中的背景,似乎是大海岸边的一棵巨树前面,海面显得非常灰暗,那棵树盘根错节,大小每一根的树枝都扭曲得充满畸态……又是榕树。 停了一会,他的念头终究還是点了点,把這张黑白照片打开放大。 顾俊看了一眼,顿時間有一道诡雷在他的心头炸开,睁大的眼睛裡一片茫茫。 照片中的那几十個人,不管是高是矮,是壮是瘦,是老是少,面容全部都是一個样子,那個枯槁男人的面。 尽管他们的脸形稍有不同,但只是同一套五官下的不同状态,都十分枯槁,脸颊下塌,有些瘦得连眼窝也深陷进去,就像骷髅一样。但他们,全部是一個面孔! “……”顾俊沉沉地看着這张照片,這個情况不是他之前的任何一個设想。 为什么会這样?這是电脑合照片?不,他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狂躁感告诉他不是…… 面具?那不是面具。手术?又有一個想法在他心中突起:“這些人是不是都做過面部整容手术,把自己整成的這样?”他看着却感觉不像,這些面容非常协调,流露出的诡异只是阴冷,并无畸形。 为什么?他看着他们,感觉這几十人也在看着他,他数了数,五十二人。 顾俊从裡面认出了献祭榕树幻象中的那個红衣男人,面容五官的比例一模一样;而其他的五十一人,也许就是伏跪在榕树四周的那些黑衣人。 這么說……那個“招待员”男人并不是红衣男人,也不是照片中的任何一位,而是另一個人。 顾俊思索着,心头浮现出那個“招待员”古怪咧嘴笑說的话:“我是個无关重要的人,好对付的,一個你可以看到的人。不像那些你看不到的。”现在想来男人的语气裡有着得意,也有着嘲弄…… 因为即使他看到,他也认不出来谁是谁。 那他印象中多年来曾经见過這個男人很多遍,那些朦胧记忆当中的枯槁男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莱生公司,莱生……”顾俊喃喃了几遍,“這個名字到底有着什么意义?” 他早就多次想過這個問題了,却不能确定头绪。莱是一种植物,是古代贫者常食的野菜。字典上是這么說的。 但现在看了這张照片,顾俊有個想法渐渐确切了下来,“如果‘莱生’只是借音呢?其实是‘来生’?” 這一生,下一生,下下生……那個男人的一生生,就是他们一個個的化身。 所有人都是同一人,正如异榕树会把众人、众生融合为一個生命。 “来生会?”顾俊忽然喃喃出這個名字,心底的狂躁感越发强烈地在汹涌,潜意识深处好像有什么在翻腾。 来生会這些人从大海中寻求力量,从榕树中呼唤未知……他们在追求什么?永生嗎? 顾俊感觉自己就是茫茫大海上的一條孤舟,努力地寻找着海岸,终于看到远方有灯塔散发出的一点点光亮,他似乎找到了方向,驶了過去,却只是驶进了一片看不到边的迷雾当中。 他看着這张照片看了许久,许久,才把它关闭掉,眼神中仍有着一份坚毅。 “我得想办法触发這张照片的幻象,真相是什么,一定要弄個明白。” 顾俊想定了心思,便决然地闭目睡去,把精神养好才能应对這未知的一切。他调整着呼吸,屏弃着杂念,努力让自己睡去……卧室裡一片寂静,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似乎坠入了梦境,似乎…… 他听到了一股秘迷的低语,难以理解,时高时低……他好像走在泥泞的路上,走向一棵大榕树…… 那股低语越来越响了,响彻了天地,這时他也忽然能听得明白。 “吾乃厄运之子,汝可知,汝等乃污秽之物,汝等乃愚昧之物,汝等乃卑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