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石质风化
新发现的石头像,穿着雍朝时期的女官服,赤足,双膝屈跪,双手被绳索反缚。人物平胸圆肩,身体微前倾,低眉顺眼,像是对着棺椁忏悔认罪。
而她的五官,跟李庭念的相似程度,到了连只跟她见過几面的程以岁都能一眼看出来。尤其是嘴角下的那枚痣,连位置都一模一样,比李庭念专门买的那种摆在家裡的那种彩色蜡像都像。
隋知都沒有意识自己在动,只是当她想伸手触碰石像时,同事们惊呼阻拦,她才反应過来,自己已经无意识走到石像边上,而且差点犯了大忌。
由于年代久远,石质风化,石像身上已有不同程度的裂痕,如果盲目接触,很有可能对文物造成二度伤害。
她低头,看着那座栩栩如生的石像,有种石像下一秒就要开口說话的错觉。
事实上她也确实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石像,等着它开口。
直到她眼睛都不眨地发了两分钟的呆,才反应過来自己在做多傻的事。
石头怎么可能会說话?她想什么呢?
這应该只是一個巧合,毕竟旁边也有不少同事在讨论石像很像他们周围的朋友。
嗯,对,是巧合。
是巧合……-
虽然考古本身是一项枯燥的工作,但是在观众心中却不這么认为,听說在他们吭哧吭哧累死累活的时候,有關於绥陵微博热搜都爆了好几回。
为了向社会报告考古进度,时值夏天,绥陵又将迎来一次大型的电视台采访。考古队计划让主椁室整体亮相,特意将一部分五铢钱留在主墓m1回廊,让电视机前的观众有代入感更强的观看体验。
而隋知跟随大部队简单收拾行李,为回科研所做准备,回去之后,他们也将会对现场发掘出来的石像和钱币进行进一步的记录。
绥陵附近就這么一家招待所,除了部分记者们有保姆车睡在车裡,其他的记者也就只能住在临时腾出来的招待所。
当隋知拎着小行李箱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来的最早的一拨记者们已经在一楼办理入住了。
“請问您是绥陵的考古学家嗎?”有個眼尖的记者一個箭步冲到她面前,在她反应過来之前举起了话筒,摄影机都缓了两秒才接上。
“啊……我是队员。”隋知先回答,随后才看见他们在录像,她挡了下脸說,“我個人沒什么好拍的,明天你们去现场再拍吧,我還要赶车,先走了。”
說完,她也不管后面记者问她能不能再多說两句,拔腿就溜。
午后阳光本来炽热,但是大巴车裡的蓝色遮光窗帘一拉,空间裡就只剩下被中空调中和的暖意,隋知跟程以岁聊着聊着,很快就睡着了。
所以,她也根本不知道,匆匆采访的那一幕,误打误撞就上了微博热搜。
私家车开得快,从绥陵回市bbzl区三個小时就够了,大巴车开得慢,又遇到周五堵车,到市区时已经六点半了。
已经睡蒙了的大家把一些工作要用的文件放在所裡,各自散了。
放下文件的隋知看了一眼手机裡谢徊发過来的照片,认出来他的车停在研究所后门,刚要走,看见程以岁的網约车已经排到二十多位,想了下拉着她一起下去。
谢徊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窗户半开着,露出上半张脸,隐隐能看见他额前被晚风吹起来的碎发。
隋知领着程以岁到他面前,等他把窗户按下去一些,跟他商量:“這是我朋友,她家就在中漾花城老楼那边,咱们先把她送回家好不好?”
谢徊眼睛也不抬:“后面還一辆车。”
隋知抿唇,看了一眼后面停着的车,她知道后面的是保镖车,他们不会伤害程以岁,所以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程以岁只问了一句:“方便嗎?”
……
把程以岁送上保镖的车,隋知后上了谢徊的车,但从她打开车门开始,空气裡就透着挥散不去的紧张,让她有点束手束脚。
她咬着手指甲,尝试开启第一句话题:“是不是等很久了?”
“你說出发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呃……
当时她也沒想到会堵车,虽然這不是她的责任,但是想到是由于她沒有考虑到這一点而导致谢徊在這裡等了很久,隋知還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低下头,借着捋头发的动作,偷偷瞄他冷峻到不近人情的侧脸线條。
所以,他是因为等久了,心情不好?
车启动,谢徊手机亮了下,他随意扫了一眼,本来不想理会,却看见徐城汶发来的微博截图,是跟她有关的。
隋知在采访的时候說出来的话沒什么价值,记者发在網上的只有一张照片,她穿着白裙子站在并不明朗的走廊裡,靠着一张白净的脸蛋,惊艳绝尘,而又因为背景的低调和下意识想挡脸的动作,多出了几分美而不自知的脱俗。
看见截图的评论区裡,有人管她叫老婆,還想跟美女贴贴,谢徊拧了下眉,发给徐城汶让他找到這個人的信息。
隋知還在想怎么跟他道歉的时候,谢徊忽然问:“你想当網红嗎?”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這個問題的隋知摇了摇头。
谢徊敛眉,再看手机时徐城汶已经把消息发過来了,管她叫老婆的人是個女孩,他沒了心思,让他现在把網上有關於她的消息撤下来。
见他主动破冰說话,隋知探头過来:“怎么了呀?”
“沒事。”谢徊关上手机。
那种小事,不提也罢。
他以为她问的是他刚在做的事,但其实隋知问的是他今晚为什么心情不好,见他不說,隋知“哦”了声,坐回去。
她把两條手臂搭在前排座椅上,侧過头看着他。察觉到她目光的谢徊瞥過来一眼,随即收回去,把她当成空气。
她知道谢徊這是不高兴了,但是,因为什么呢?上午bbzl给他打电话說要回市区的时候,他還好好的呢。
隋知试探着问:“是不是生意上遇到不好的事情了?”
谢徊淡淡勾唇:“是的话,你能解决?”
想到他拍几個亿的镯子眼睛都不眨那样子,她讪讪闭了嘴。不過谢徊這個笑容裡带了点嘲讽,看来不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心情不好。
隋知又灵光一现,有了個新想法,但是這個想法有点惊世骇俗,以至于她不敢直接问,只能小心翼翼地凑過去一点,悄声說:“我好想你啊。”
谢徊:“沒觉得。”
隋知:“……”
他竟然還真是因为刚才她想让他送程以岁回家的事不高兴。
不管怎么說,隋知都松了一口气,凑過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谢徊一动不动,垂眼睨着她笨拙的动作。
直到——
她忽然伸出了舌尖,舔了舔他紧闭的双唇。
谢徊猛地伸手,勾住她的腰,伸出舌头,和她娇嫩的软舌搅动在一起,還顺便腾出一只手,关上了前排与后座的围挡。
隋知猝不及防,但又還有点开心,她被吻的喘不上气,轻哼了几声,沒避开他的动作。
她的发丝零乱地贴在脸上,多了几分旖/旎姿态,乖的艳丽。
在她這一世,家人,朋友,甚至工作,都比他重要,谢徊不满意,但却终归不忍心,只是轻咬了一下她的舌尖,就算惩罚過了。
隋知立刻夸张地捂着舌头坐直:“现在你信我有多想你了吧?”
“不信。”
话虽然還是這样說,但是谢徊的语气已经明显软下来。
“真的,我每一天都在想你。”隋知說,“想你的每一天裡,我都觉得日子過得好慢,好慢。”
谢徊反手捏了下她的下巴,有点拿她束手无策:“你怎么這么会說好听的话?”
隋知眼睛一亮:“好听是嗎?喜歡听我說我想你?”
谢徊:“……”
“想你想你想你。”隋知一口气說了好几次。
以前不认识他的时候,听家裡人說起他,总說他跟個活阎王似,一言不合就算两败俱伤他也要让对方活不下去。但是实际上接触起来,隋知觉得,谢徊的脾气好像也沒传闻中的那么差。
“我也想你。”谢徊漫不经心地吐出四個字,在隋知反应過来之前就换了话题,“赵谨和李庭念结婚了。”
隋知平淡地“哦”了声,非常配合他,不再提前面那四個字,但是眼睛弯弯的。
“对他沒想法?”
隋知坦坦荡荡的:“沒有啊。”
谢徊靠着椅背,抓起她的手拿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轻描淡写地說:“我還以为,以前要嫁的娶别人了,你会舍不得。”
“怎么可能!”隋知差点蹦起来,“我又不喜歡他!”
谢徊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不喜歡他還嫁。”
“嫁给他,本来就跟喜歡沒关系。”這次隋知认真了,“人生中,总有些事,要比自己重要吧。”
比如,如果她一個人不幸福,可以bbzl换来一個集团,以及社会上很多個家庭的安定。
人生中,总有些事,要比自己重要。
谢徊回味着她這句话,思绪远近拉扯,头疼欲裂。
他喉结僵硬的滚动,问出连他都觉得不耻的問題:“那我呢?”
隋知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說,”谢徊看着她,眼底愈发深沉,又问了一次,“那我呢?”
作者有话說:
石像灵感来源于古蜀国金沙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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