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凶案
只是两人這趟出门沒有见到对门的汉子,只是隐约听见了妇人的叫骂声。
陈朝心情不错,他收拾不了那家伙,自然有人收拾他。
棉花铺子的老板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干瘦干瘦的,看着像是個瘦猴子,城裡的人都叫他侯三爷,买棉被的时候,侯三爷的一双眼睛在谢南渡身上来回打量,最后才有些诧异问道:“你小子走桃花运了?原来传說是真的,住在桃花巷能犯桃花。”
接過棉被的陈朝面无表情,“你要是想住进来,我那宅子卖给你,一百枚天金钱,童叟无欺。”
“你傻還是我傻?”
侯三爷挑了挑眉,更像猴子了。
陈朝懒得回话,抱着棉被转身就要走,却被侯三爷再度叫住了,他拉着陈朝到一侧,压低声音道:“我有個消息,收你一枚天金钱,你肯定想知道。”
陈朝看了侯三爷一眼,点头道:“好啊,下次你家出事,我绝对晚出门半個时辰。”
“呸呸呸,你他娘的怎么說這种不吉利的话?”侯三爷有些幽怨的看了陈朝一眼,“你小子可不能忘恩负义,当年你来這裡的时候,第一顿饭不是在我這裡吃的?”
陈朝点点头,一脸认真道:“我怎么能忘记呢,我吃你一顿饭,给你做了半個月苦工。”
“……总归是有些情谊在的吧?”侯三爷還是不放弃,這個老小子是小县城著名的吝啬鬼,是和陈朝对面的汉子齐名的家伙。
两人的名声,半斤八两,差不多的。
“不說算了,我决定下次直接来你家吃席。”
陈朝懒得和這家伙纠缠,抱着棉被转身就要走。
侯三爷脸色难看,一把拉住陈朝,也不再藏着掖着,压低声音道:“好好好,算我怕了你小子,消息不要钱,你小子可得把眼睛擦亮些,多看着咱们這些街坊,老子可不想哪天睡下去之后就进了那些狗日的妖物的肚子裡。”
幽怨的看了陈朝一眼之后,侯三爷才开始讲起他口中的所谓消息。
是昌远街那边昨天发生的命案,王记胭脂铺的老板和自己媳妇死在家中的事情,天青县就那么大,這点事情本来就瞒不住,只不過陈朝昨日并不在城中,今日回来之后又沒出门,自然還沒听說。
陈朝面无表情的看着侯三爷,眼神犀利。
就這么個消息,這老小子竟然敢开口要一枚天金钱?
再說了,发生命案這种事情,只要是不牵扯妖物,都是衙门那边管的事情,陈朝這個镇守使可沒权力掺和。
侯三爷干笑一声,“要是一般的命案肯定不值钱,但好像這事儿不简单,我听說那陈掌柜夫妇身上可沒伤口,死得莫名其妙的。”
“会不会是咱们這裡又来了什么妖物?”
侯三爷看着陈朝,希冀道:“要是真有什么妖物,你小子可不能不管。”
“要是妖物,還能有全尸?多多少少得丢点什么,不過衙门有沒有什么說法?”
陈朝随口一问,自从他来之后,附近的妖物被他一顿清剿,這城裡就好些年沒有過妖物出现了,太平日子過了這好些年,才让侯三爷這类普通百姓都敢对妖物泛泛其谈,要是放在以往,谁不是谈妖色变?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這么点消息。”侯三爷有些心虚,這么個消息本来就是不值一枚天金钱的。
……
……
看在天金钱的面子上,陈朝亲自换了一整套被褥,做完這一切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外面還是大雪不停,越发寒冷。
“我家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沒大晚上睡觉還要点炉子的习惯,两床棉被,应该够了,要是冷,我也可以给你买個炉子,不過,得加钱!”
陈朝絮絮叨叨說了些话,不過等到他抬起头的时候,只发现那個如同一朵梨花的少女只是在廊下静静看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舒服。
炉子這些东西家裡沒有是真的,他自己早已经是個境界不算太低的武夫,体魄尤为坚韧,寒暑不侵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谢南渡微笑道谢,随即问道:“我应该不会死在你家吧?”
陈朝扯了扯嘴角,這小娘们是真怕死啊。
“不敢保证,一般妖物估摸着不敢来找我麻烦,要是太厉害的那种,放心,我肯定会丢下你跑的。”
這是人话?
谢南渡倒是不在意,笑着问道:“如果不是妖呢?”
這句话裡到底還是有些别的意思的。
陈朝揉了揉脑袋,有些无奈道:“如果所有人都想着你死,我就算是本事再大,也救不了你。”
谢南渡笑而不语。
和聪明人打交道,从来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安心睡一觉,我总觉得你這個人的运气不会太差。”
陈朝摆摆手,转身便去那边屋檐下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
……
夜幕之中,大雪仍旧不停,一袭皂衣从县衙外疾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县衙裡面,拱了拱手,一身青色官袍的清瘦中年男人坐在高堂上,扶了扶自己的乌纱帽,摆了摆手,示意小吏把手中的结果呈上来。
此人便是天青县的知县糜科了。
天监二年的进士出身。
虽說在当年的科举中名次也算是靠前,但因为出身一般,糜科在天青县知县這個位置上,已经蹉跎十来年了,从最开始的意气风发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到现在不求有功但求无過,糜科算是将大多数大梁朝底层官员的心态诠释得淋漓尽致。
本来在大梁朝做父母官,尤其是做這种偏远地方的父母官,遇到的最大問題就是那些时不时会出现的妖物,最开始糜科這個父母官也是做得提心吊胆,很怕不知道哪天就被那些妖物给吃下肚去,直到三年前陈朝来接任上一任暴毙的镇守使之后,他的日子才好過起来,有陈朝在,天青县再沒有妖物胆敢出沒,他這個父母官才做得舒服了不少。
自知沒什么可能继续往上爬的糜科,也就沒折腾這些普通百姓的心思,在他治下,天青县也算是大梁朝难得的太平地方,因此他在天青县的口碑也相当不错。
只是看着手中仵作验尸之后得出的结论,糜科的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那陈家夫妇,当真平日裡沒和什么人结下過什么仇怨?”
糜科转头看向一旁的主簿,脸色不善。
主簿姓张,身材不算高大,不過生了一脸络腮胡子,看着不像是读书人。主簿主管文书簿籍及印鉴,在大梁朝,是一县之中,仅次于知县的第二号人物。
张主簿苦笑着点头,“县尊,张家夫妇的名声一向不错,颇为和善,周围街坊对這家夫妇,都赞誉颇多,不曾和什么人结過仇怨。”
糜科点点头,倒也沒有反驳什么,這個结果早已经在意料之中。
“县尊,仵作那边……”
张主簿看了糜科一眼,对于那对夫妇的死因,他也很想知道。
“沒什么结果,剖开尸体之后,也沒查出什么来。”
糜科将那张仵作写就的结论纸张递给张主簿,自言自语道:“脖子上也无勒痕,若是窒息而死,也不该是這個样子,难道闹鬼了不成?”
张主簿接過那纸张看了几眼,也沒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之前现场他们也去看過,那对夫妇死在自家床上,可沒有任何挣扎過的痕迹,好似是在睡梦之中就這么死去的。
若只是一個人,倒是可以說是什么突发的疾病,可却是夫妻双方的死法相同,就真让人想不清楚了。
糜科正苦恼的抓着本就不多的头发,忽然外面响起了急促地脚步声,很快,又是一個小吏跑进大堂,一脸惊慌,“大人,死了!死了!”
死了?本大人死了?!
糜科抬起头,怒骂道:“胡言乱语,本大人活得好好的,谁死了?!”
小吏来到堂前,大口喘着粗气,眼见自家大人发怒,立马开口道:“大人,又有人死了,死法和陈家夫妇一样!”
不等糜科說话,张主簿率先问道:“当真?”
小吏像小鸡啄米一样不断点头,担忧道:“還是那條昌远街,肉铺的张屠夫死了,咱们沒肉吃了!”
“混账,胡說些什么?”
糜科当即斥责,但随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随即看向张主簿,“随本大人去看看。”
张主簿点头,卷起袖子便提起了放在桌下的刀。
四人走出大堂的当口,糜科忽然想起一事,朝着身侧的小吏吩咐道:“去桃花巷子把陈……镇守使請来,让他直接去昌远街!”
作为知县,糜科的能力還是不错的,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這两桩命案并不简单,或许真是什么妖物作祟,如果涉及妖物,那让陈朝出面,是最妥当的办法。
“大半夜的,要是陈镇守使不愿来怎么办?”
小吏有些为难,知县虽然是一县之主,但镇守使的官阶是和知县平级的,知县也沒有调遣的权利,而且這次命案并沒有确凿证据說是妖物作祟,那位镇守使不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只管去請,就說怀疑妖物作祟,那家伙不会拒绝的。”
糜科也不担忧陈朝這小子会不来。
因为妖物越多,他越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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