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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八章 晚了三百年

作者:平生未知寒
雨前县的百姓别說這一辈子沒见過這样的景象,就算是往上数個两三代,只怕都沒有人看到過如此震撼人心的景象。

  那尊巨大法相顶天立地,拉扯一片云海,拦在雨前县的上空,将那无数條雷光尽数都拦在云海之前,不让它们为祸人间!

  因此這裡便造成了這样的景象,云海之上,宛如一片灭世之景,无数雷光的下落,如同一场狂风骤雨,将云海淹沒,但也仅此而已,那尊巨大的法相一只手撑着云海,另外一只手更是朝着天空探去,大手一挥,便抓住无数條的雷光,用力扯动,直接便扯断无数雷光。

  那些破碎的雷光开始四处落下,但最后那巨大法相的衣袍猎猎作响,直接便卷走了那些洒落的雷光。

  噼裡啪啦的声音在那巨大的法相四周响起,那些雷光开始有目的的聚拢,朝着那巨大的法相而去,无数雷光如同一柄柄飞剑,也像是一條條雷龙,此刻正不管不顾的撞向那尊法相!

  而那尊法相只是一只手在身前不断挥动,一旦有雷光被他的大手卷到,那就是瞬间碎裂,那只大手不断地扫荡,天地间的雷光不断而生,源源不断,可即便如此,好似在那只大手面前,都显得那么弱小。

  那尊法相微微抬头,有一种睥睨世间的无双霸气!

  忽然间,在地面的百姓裡,有人惊呼一声,“镇守使大人?!”

  那個百姓胆大,即便出现了這么大的动静,那么骇人的景象,他都沒有完全藏起来,而是一直都在看這边的景象,這会儿是终于看到了那巨大法相的真容,他先是一怔,随即脚步不停的跑回自家屋子裡,将那幅托人从神都带回来的画像拿出来一看,果不其然,眼前的巨大法相和法相上的镇守使面容,一模一样!

  他激动地开口喊道:“大家不要怕,是镇守使大人!有他在,我們不会有事的!”

  随着那個百姓开口,很多百姓都从自家的屋子裡往外看去,有的人推开窗户,正好看到了那法相面容,也是激动不已,“真的是镇守使大人,我见過他的画像,一模一样!”

  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认出了那尊法相是谁,心中的恐惧在此刻一瞬间便一扫而空,此时此刻,沒有任何人再畏惧那上空的雷光,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大梁朝两百多年来,前面那几位皇帝陛下开辟了好的世道,让百姓们活着沒那么难,真到了十几年前,大梁皇帝登基之后,他们的骨气才渐渐被人唤醒。

  那几年,大梁皇帝用行动告诉百姓们,他们活着不止是活着,他们可以有尊严的活着,可以作为大梁百姓骄傲的活着。

  而到了這几年,這位年轻的镇守使大人则是更用一桩桩事实告诉了百姓们,以前他们需要畏惧的什么方外修士,到如今也不必畏惧,需要担忧的妖物吃人的事情,如今也不需要那么担心。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镇守使大人的骨头很硬,他对任何人都不低头,方外修士招惹大梁,在他面前,那就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绿藻宗、琉璃观、甚至是痴心观,都已经付出過代价!

  如今的大梁百姓们,或许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是谁,但绝对会认识這位年轻的镇守使大人。

  无数的年轻人,早就把他视作自己的偶像,想要一生去追随!

  “有镇守使大人在,就算是老天要降下天罚也无所谓,镇守使大人会解决!”

  百姓们激动高呼,此刻的他们早就将对于天灾的恐惧抛到脑后,如今他们在意的,就是看看镇守使大人怎么将那贼老天也揍一顿!

  陆疾本来還有些担忧,但在此刻看到那些百姓的反应之后,他反倒是愣住了。

  活了那么多年,经历了不止一座王朝,帝王更是看過无数個,但他很明确的知晓,過去的任何时代,任何帝王,都沒有做到過像是如今這個年轻武夫這样。

  他真正做到了民心所向,真正被那无数的百姓都视作了希望,也就是這位年轻人沒有心思去做那主宰天下的皇帝陛下,在陆疾看来,若是他有這個想法,只怕也不過顺理成章的事情,百姓们绝对不会那么抵触。

  就像是当初大梁皇帝以藩王身份起兵一样,整個大梁的百姓,其实真的抵触的不多,因为废帝实在是太软弱,在面对方外修士的时候,他在很多时候,都把自己放在了弱势的地位。

  那個时候,甚至有好些新的不平等协议,在废帝在位的时候,着手签订。

  废帝或许是個能治理国家的守成之主,但百姓们活了這么多年,早就不满足就這么活着了,他们需要尊严,需要骨气!

  所以与其說是废帝因为一系列的手段导致了眼睁睁看着皇位换了主人,更不如說是大梁皇帝被天下百姓所選擇。

  陆疾又想起了之前在梦境裡看到的那個年轻皇帝。

  大梁朝的开国皇帝陈临,他出身微末,沒有读過书,也沒有什么显赫的家世,甚至都沒有什么帮手,可就是他,凭借着一口气,从一個小卒走到了天下最高处。

  這样的事情,在史册上从未有過第二人,也从未有過一座王朝的建立是這样的,更沒有一座王朝有着如今大梁這样的骨气。

  陆疾自言自语道:“天注定嗎?”

  但很快,他便摇头,否认了自己的看法,說道:“不是天注定,是人力胜天。”

  在天地眼中,人族不過是渺小的蝼蚁,但這些蝼蚁,有的通過修行之法,逐渐变得强壮,有的更是聚集到一起,凭借一口气,做成了世人都认为做不成的事情。

  陆疾忽然笑了起来,“這辈子耻为很多朝的百姓,但這会儿作为大梁朝的百姓,反倒是是幸事!”

  在這一刻,陆疾终于将自己视作大梁的一份子,這位历经了数朝的茶圣高兴不已,就算是下一刻让他死于北境,他也觉得无所谓了。

  有句话是自己那個老朋友說過的话,如今广为流传,但他之前一直嗤之以鼻。

  那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

  他陆疾从未想過要追随過谁,从前沒有,现在也沒有,但他现在却愿意为這么一座天下,献出自己的生命。

  不怨不悔。

  就在陆疾走神的时候,身侧忽然聚集起来了一道身影,正是自己那個老朋友,如今化名为曹重的家伙。

  曹重看向陆疾,打趣道:“怎么,茶圣大人看着老了老了,這会儿反倒是生出了些热血?”

  陆疾也不恼,只是真心实意說道:“你觉得呢?如今這個世道,是不是要比你做官的世道更好,是不是要比過去的任何一個世道都好?”

  曹重难得看到自己這個老友這么认真,也自然收起轻佻,微笑道:“两百多年,就能将天下塑造起一條脊梁,我真是觉得震撼,大梁的這几位皇帝,都不是寻常人。”

  大梁太祖高皇帝、太宗皇帝、灵宗皇帝、還有现在這位暂时不知去向的大梁皇帝,再加上這個年轻武夫。

  五個人,两百多年,就让這座天下焕然一新,不复以往,真是很难的事情。

  陆疾笑道:“大缙一朝丢掉的脊梁,花了這么多年才捡起来,其实也不容易,神州陆沉,天下糟糕到這般,让人看了便觉得痛心。”

  曹重淡然道:“有些轻飘飘的话叫做否极泰来,水满则溢,月缺则圆。這是那些沒意思的文人喜歡說的,在我看来,和那些沒关系,只是有這么些人,他们现在才出现而已。若是早些,便早早的会改变,换句话說,只要他们出现,那個世道就注定会改变。”

  陆疾不說话,只是琢磨着這番话。

  “不過這年轻人现在的处境還是很凶险,北边那位万妖之主可不愿意等着他成长,所以這会儿已经来了。”

  曹重叹了口气,有些人也好,妖也好,太强了。

  這個世道要允许有大梁皇帝和陈朝這样的人出现,但也要允许有妖帝那样的妖出现。

  那位妖帝也是一位板上钉钉的雄主,比過去以往的任何一位妖帝都要强。

  陆疾皱眉道:“那你就這么看着?”

  曹重說道:“那位他娘的這几百年,甚至是千年以来的用剑最强者已经去拦着了,要不然你以为這個家伙還能在這裡轻飘飘的对抗這些雷光?”

  陆疾刚放心不少,但很快便听到曹重說道:“不過也還是很难,因为……最强的剑修,可不见得能赢過最强的妖帝!”

  陆疾刚要說话。

  曹重便无奈地抢先說道:“别說了,要是真不想管這件事,我跑過来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他被人打死?”

  深吸一口气,這位可以算是读书人,甚至可以說是比书院院长還要更强的儒教圣人的读书人笑道:“我也好久沒动手打過人了。”

  “别抱太大希望,我少挨几下打就是极致了,想让我和用剑的那位联手杀了妖帝?那不是做梦嗎?”

  曹重摇摇头,說完這句话之后,便已经一闪而逝。

  ……

  ……

  瀛洲边界。

  剑宗宗主和妖帝的那场大战,其实两人的心思不同,剑宗宗主是冲着要分生死去的,而妖帝其实并不想在這边多耽搁時間,而是想越過這位用剑的,去瀛洲杀人。

  不過剑宗宗主到底是祭出了那此生一直在参悟的那一剑。

  天地间,到处是剑意。

  也可以說,到处都是剑。

  在那沒有旁人的战场上,剑宗宗主一身的气势早就提到了巅峰,无尽的剑气从他体内涌出。

  练剑早已经過了百年,剑宗宗主体内的剑气积攒,世上绝对无人可以匹敌。

  妖帝面对着那满天的剑意,也微微蹙眉,虽說在他看来,此刻的剑宗宗主,即便想要杀了自己,也无异于是痴人說梦,但其实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剑宗宗主,比起来当年,的确要强不少。

  第一次两人相遇,都是在忘忧尽头,但剑宗宗主那只成了七八分的剑,对妖帝来說,并无威胁。

  這一次,两人都已经破境,再次相遇,虽說還是他占据优势,但剑宗宗主的剑,已经可以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了。

  妖帝卷起一片妖气,将临近到自己身前的剑气撕碎吞噬,而后這位妖帝往前走了一步,便如同天在此刻低了一分。

  那种用言语根本沒法子言语的恐怖威压,压得此刻天地之间,到处都是飞剑哀鸣之声。

  剑宗宗主脸色苍白,他的无尽剑意此刻化作了无数道无法用眼见去看的飞剑,此刻都冲着天幕,但天低一分,就要意味着他的剑得往后退一分。

  但他不愿意退。

  剑修,从来都不是委屈求全的。

  他作为世上的剑道最强者,不仅要有自己的骄傲,還要带着天下所有剑修的骄傲,這种骄傲,绝对不可能让他退。

  剑可以在這裡折断,但绝不可以在這裡退缩!

  這才是剑修。

  這才是剑修为什么会被世间修士說成最难缠,最不想遇到的缘故!

  于是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有飞剑开始折断,无数的飞剑哀鸣声,在這裡便是佐证。

  那些折断的飞剑化作剑气溃散,但沒有就此被磨灭,反倒是在這裡很快便重新汇聚,从后面继续追了上去。

  无数的飞剑前仆后继,不计生死。

  這一幕倒是很像是過去两百多年的大梁边军一样,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妖族的差距有多大,但是即便有這样大的差距,也沒有人会想過放弃。

  放弃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情。

  而坚持才是最难的事情。

  妖帝面无表情,只是往前再走一步。

  天再低了一分。

  无数飞剑再次折断,剑宗宗主的脸色更白一分。

  這位世间剑道第一人叹了口气,他其实应该有一柄剑的。

  有一柄属于自己的剑就好。

  到了此刻,那柄属于自己的剑還沒来。

  有些惋惜,但与此同时,剑宗宗主也有些高兴。

  他找到了自己练剑的意义,心情无比顺畅。

  “杨夫人,借剑一用!”

  忽然,剑宗宗主开口大笑,“上次我向陛下出剑,不借给我,這次我向妖帝出剑,总该要借了吧?”

  剑宗宗主這句话传遍云海,一缕剑意带着這道声音骤然跨州远游,从瀛洲开始南下,以极为迅速的速度赶赴黄龙州。

  ……

  ……

  剑气山,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

  山主杨夫人本来今天来了兴致,要亲手锻造一柄飞剑,這会儿忽然天幕上响起這么一道声音,杨夫人一惊,然后翻了個白眼,“向妖帝出剑,了不起啊?”

  之前剑宗宗主在剑气山借剑遭拒,之后杨夫人其实就一直看不起剑宗宗主,甚至为此還不让剑宗弟子再上山取剑,也是之后陈朝在其中斡旋,加上剑宗弟子赶赴北境,他這才将這禁令解除。

  如今剑宗宗主再次借剑,杨夫人默不作声。

  “山主,山中飞剑受到牵引……”

  很快便有剑气山弟子来到此处禀报,杨夫人转身看了他一眼,說道:“让它们去吧,除去那些珍藏的飞剑之外,其余飞剑,任由离去。”

  杨夫人也是明白人,這一战,不管剑宗宗主输赢,那些飞剑注定是有去无回了。

  這样的强者大战,哪裡是他娘的会轻飘飘结束的。

  “山主,可那……”

  那人還是想劝一劝杨夫人,虽說将那些好的飞剑留下,但剑气山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飞剑储存,此刻全部都要借出去?

  “說不定還能回来两三成,无所谓的事情了,人還在再铸就是,材料不够,就找大梁和剑宗去要。”

  杨夫人大手一挥,剑气山的护山大阵打开,无数飞剑就在此刻拔地而起,欢呼雀跃,掠向北方!

  杨夫人感慨道:“看看吧,這些飞剑他娘的早就等着他的召唤了,天下用剑第一人,這名头可不是只能唬人,還能唬剑呢。”

  无数飞剑在此刻的拔地而起,蔚为壮观!

  杨夫人笑着看着這一幕,“要是有一天你真能杀了他,我這满山剑都可以借给你。”

  但下一刻,這位剑气山山主就感觉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他离开原地,来到剑气山的洗剑池。

  這裡的飞剑,倒是无比安静。

  他从這些插在地面的飞剑身边走過,感受着那很难听清的剑鸣声。

  终于是在某個地方,感受到了剑意。

  那是一柄剑身锈迹斑斑的飞剑,一直都在洗剑池裡最偏僻的角落,绕是对剑气山每一柄飞剑的来历都了如指掌的杨夫人,看着那柄飞剑,都一時間想不起来,這是哪位前辈铸造,又被哪位剑修曾经用過?

  他思索了很久,终于想起一件事。

  三百年前,剑气山开炉铸那一百年的百年一剑,最开始主持铸剑的那位铸剑师是自己的师叔祖,他是那一代最天才的铸剑师,铸剑技艺无人可比,但是他也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

  過去那些年裡,他曾铸造過很多特别的飞剑,有些被某些剑修带走了,有些却一直变成了遗珠。

  百年一剑那么重要的事情,当时的剑气山上下都注定重视,当时的山主严令那位师叔祖不要节外生枝,但那位师叔祖最后還是在铸造的时候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实施下去,导致那一次铸百年一剑铸出了一柄废剑。

  一次百年一剑的铸造,注定是要用最好的材料,甚至为了收集那些材料,剑气山甚至要花百年時間。

  那一次的失败,对剑气山来說,无异于灭顶之灾。

  因此那位山主大怒,不仅将那位师叔祖以山规处置,還亲自重新开炉,用剩余的材料,铸造出了一柄新的百年一剑。

  而那柄废剑,就一直被丢在了洗剑池最偏僻的地方,這么多年過去,也从未有剑修将其带走。

  “你叫什么来着?”

  杨夫人看着那柄飞剑,皱起眉头,想了很久,当时這柄剑被铸造出来,师叔祖便被关押了,其余人更沒有心情关心這柄废剑,也就沒有取名。

  而說来也巧,杨夫人年轻时候,正好和那位师叔祖還算投缘,有過几次闲谈,那位师叔祖好像是告诉過他這飞剑的名字。

  杨夫人握住這柄废剑剑柄,轻轻将其拔出,才想起来它的名字。

  “天低?”

  杨夫人点点头,笑道:“是了,当时师叔祖的意思,你這柄剑一成,天下飞剑,只管低头。”

  就在杨夫人說话的时候,這柄飞剑再次颤鸣起来。

  杨夫人看着手中剑,很认真地询问道:“怎么?你找到了你的剑主了?”

  飞剑微微颤动,似乎是在回应。

  杨夫人笑了笑,“知道了,第一次他借剑的时候,在你看来,也不過只是個用剑厉害的,只为自己,自然不配握住你,现在他不一样了,有這個资格了。”

  說着话,杨夫人有些不舍的松开手,“终究可以算是百年一剑啊,這样的好剑送人,我真有些舍不得。”

  随着杨夫人松开手,這柄飞剑颤颤巍巍朝着天幕飞去,缓慢远行。

  杨夫人抬起头,朝着那柄飞剑摆手,“去吧,三百年了,才找到自己的剑主,也很晚了,所以不要太晚了啊。”

  仿佛是听到杨夫人這话,那柄飞剑骤然提速,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杨夫人眼前。

  杨夫人眼中有泪,大笑道:“师叔祖,你沒错,你的确铸造出了一柄绝世之剑,只是有资格提起它的人,晚了三百年!”

  ……

  ……

  无数飞剑浩荡从黄龙州赶赴瀛洲。

  而那处战场,剑宗宗主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妖帝一心要离开,剑宗宗主很难拦住他。

  就在這個时候,如同蝗虫一般的飞剑,终于赶赴战场。

  剑宗宗主深吸一口气,但下一刻,他却瞪大了眼睛。

  因为在那万千飞剑之中,有一柄锈迹斑斑的飞剑后发先至,来到他身侧。

  悬停之后,飞剑颤鸣。

  剑宗宗主看向這柄飞剑,一怔,然后伸手握住剑柄。

  飞剑剑鸣声响彻天际!

  剑宗宗主伸手拂過剑身,剑身上的锈迹,此刻尽数落下。

  露出雪白的剑身。

  剑宗宗主热泪盈眶,喃喃道:“晚了三百年嗎?不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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