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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我愿化身石桥(2)

作者:云华掠影
69书吧

  被师门扔到幽冥界的时候,陈万青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本来就是啊,如果要說那位天之骄子光风霁月的大师兄偷了宗门内至高秘籍和灵药有谁会信?他這個从乞丐堆裡捡回来的野种才是更适合的人选吧。

  陈万青是青岩宗的一位长老在外面捡回来的弟子,看他身世可怜,年纪轻轻根骨又很是不错,便让他跟在了自己身边。那老头总和他說小子你待人处事别总是這么不合群,凡事都给自己留條退路,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又何必呢。

  他师父生前還在的时候他還会用袖子抹抹脸满不在乎的的点头应声,但是在他师父死后,陈万青就彻底成了泥地裡的野狗。

  谁都可以施舍一下,谁都可以踢上两脚。

  好在他不在乎自己的一條贱命,就算被人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后扔到幽冥界替大师兄去死也沒关系,反正他也沒什么非要活下去的理由。

  ……本来如此。

  本来,他们侮辱自己這件事对陈万青来說是真的无所谓的。

  但是野狗也有主子,就算是野狗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陈万青缩在一個角落裡躲避着鬼卒的巡视,捏紧了手裡的一枚戒指。

  那枚祖母绿的戒指造型款式颇为华丽精美,大小是女人的尺寸,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他的东西。而且陈万青的手指因为常年干活骨节粗大,這枚戒指细的连他的尾指都套不上,他便弄了條结实的链子穿起戒指把它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他上辈子沒什么执着的东西,死的时候干干净净,唯独這么個小小的物件儿随着他的死一起来到了這個世界,和他重新经历了一遍长大的過程。

  陈万青之所以被逐出师门不說,還直接扔到了据說由那位鬼王亲自镇守的幽冥界,就是因为在众人审讯他“罪行”的過程中有人对随口骂了句“不知道是闪瞎哪個不要脸的姘头给了他這枚戒指让他這么小心护着”,结果本来一言不发老老实实跪着听安排的陈万青像只疯狗似的冲上去,不顾身上刺上来的剑锋,直接用蛮力生生捏断了对方对方的喉骨!

  這件事实在是影响太過恶劣,原本只是打算放逐师门现在看来实在是不够,在大部分人的同意下,陈万青被直接扔到了幽冥界。

  在修仙界之中传着一句话:這世上有很多种凄惨又可悲的死法,但是如果和幽冥比起来,再凄惨的死法都是幸福的。

  陈万青可不怕死,也不怕折磨。

  他怕丢了戒指,那就是丢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三姑娘……三姑娘……”他死死捏着那枚华丽的祖母绿的戒指,念着那几個字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他得回去。

  他必须回去!!!

  他得让那群胆大包天居然敢侮辱三姑娘的杂碎付出代价!

  ——陈万青第一次见到凤非离,是跪着见的。

  年轻的女人在一個不可能的岁数成了凤家的家主,凤家几個孩子,她行三,同辈和长辈称一声凤三,底下的人习惯叫凤三姑娘。

  十七岁夺权,二十岁接受生意,二十三岁真真正正坐上家主的位置,二十五岁就已经是抬個眼皮都要一群人心惊胆战犯寻思的主儿。

  和陈万青這條泥地裡扑腾的野狗一比,凤三那就是天上的月亮,他拼了命努力一辈子也摸不着一個影子边的存在。

  他知道,所以仰慕,崇拜,犹如最忠诚的狂信徒,却也从来沒有、也沒敢有過一丝一毫不敬的想法。

  ……神明不可亵渎。

  陈万青活的浑浑噩噩,瞧着是條打发点吃的就能拼命的疯狗,骨子裡却也留着恶狼的凶性;沒爹沒妈,孤儿院出身,坑蒙拐骗土裡刨食咬着牙活到现在,人家一笔钱打到账上他就不声不响的替人家扛了人命债,然后就进了一家私人监狱。

  ——他挺感谢那笔钱,也挺恨那笔钱。

  感谢的是,他见到了凤三;恨的是,给她第一印象留下来的是個被人摁在地上打得半死不活狼狈不堪的杀人犯。

  陈万青被监狱裡的人打得半死不活,腿弯被人狠踹了一脚,抬都抬不起来,硬是被人拖到了那個房间裡的。凤三那天穿了身黑色的西装,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细跟高跟鞋,她双腿交叠,裤腿稍稍向上收了收,露出线條圆润的足踝骨和一小片隐隐透出皮肤之下青色血管的白皙脚面。

  “你小子走了狗屎运。”拖着他来的那人不大乐意的低声咕哝着:“三姑娘对你来的原因有些兴趣。”

  說是有些兴趣,按着凤非离的一贯行事這话问完之后這小子就要被送出去了——如果他真的是如同那份送到凤三面前的报告說的一样,是被人拿钱买了一條命替人进来的。

  陈万青额上脸上都是血和泥土,狼狈又肮脏,他双臂被人驾着,双膝跪地,刚刚挣扎着试图抬起头,又险些被人粗鲁的按到地上。

  “停。”

  那人开口了,声音冷冷淡淡毫无波澜隐约還透着点懒洋洋的笑意,却骇得一群人瑟瑟发抖。

  “你這一手摁下去,這小子的命可就沒了。”

  “是……对不起,三姑娘。”监狱裡嚣张跋扈随意打骂犯人犹如恶魔的家伙哆嗦的像是只沒毛的鹌鹑。

  然后他就听见她又說话了。

  “這個样子說话都說不清楚,把他给我带出去,治好了收拾干净了再送来见我。”

  陈万青的视野裡看着那双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滑落的西裤掩住了那一截白净纤细的漂亮足踝,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他挣扎着抬起头,凤非离的侧影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落入他的眼睛裡。

  黑发黑衣,侧脸线條优美,细碎额发之下那双狭长的凤眼冷如皎月,锐如刀锋。

  她走的不快也不慢,陈万青抬头的时候,那女子也落下了一個毫无感情的审视眼神。

  沒料到对方是這副模样,更沒想到她会回望過来,陈万青顿时愣在了那裡。

  一眼足以入魔。

  后来再见面就是在对方的别院裡,陈万青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后又换了身得体的衣服,被一群人好吃好喝养了好一段日子,确保看上去面色红润健康的不行后才送了過去。而凤三换了身深紫色的长袍坐在院子裡看书,烫金的书面印着他完全不认识的花体文字,他這回沒用跪着,在边上站了一会后,她就挥着手让他坐下。

  “你之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做的挺好,将来就跟着我做吧。”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改了他的后半辈子。然后陈万青开始跟着凤三做事,七年后,陈万青得到了可以站在她后面的位置。

  某一天,陈万青盯着她的手发呆——他总是在盯着她发呆,有时候是头发,有时候是手指,有时候是线條漂亮的小腿。但是她明显弄错了他注意的地方,从手指上摘下来那枚祖母绿的戒指,亲自递给他。“看的這么久,喜歡的话就送你了。”

  陈万青欣喜若狂的接下了。

  陈万青不信神明,也对恶魔嗤之以鼻。

  ——但他信凤三。

  完全不要命的、疯狂到燃烧灵魂的、不顾一切的信着。

  那种狂信徒式的狂热崇拜连凤三最亲密的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然后有一天,凤三死了。

  完全不知道任何理由:沒有投毒,沒有暗杀,沒有疾病,就那么突兀的倒下了。

  再然后他便被断了进出那栋庄园的权利,因为是昔日的得力干将,陈万青是最后一批被凤三的大姐送出去的人。

  最后一次离开时,陈万青见到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开进了据說這栋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的宅子,一個相当漂亮俊美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脚步匆忙的与他擦肩而過。

  他记得那人的脸,叫席……什么的来着?

  他记不起来了,不過那人是他在凤家的大宅裡最后见到的一個人。

  离开了凤家的陈万青那段時間裡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下意识地觉得三姑娘可能只是睡着了,大概去了哪裡他不知道的地方,于是那段時間他不要命的见人就咬,最后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捏着那枚戒指死在了仇家的乱刀之下。

  再次醒来后,他就是现在的陈万青了。

  ……然后现在他好像又要死了。

  又是一队鬼卒从不远处走過,脚步声惊得陈万青从回忆中抽身,小心翼翼的把那枚祖母绿的戒指重新放在衣领后面仔细收好。

  幽冥界既然是修仙界中被所有人忌惮的地方,那么除了它充满了不可理解不能预知打开恐惧和危险之外,某种意义上也代表了這裡会是未来一段日子裡最安全的地方。

  男人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鬼王宫,面上闪過一丝疯狂。

  ……他得赌這一把。

  出乎意料的是鬼王宫附近巡逻的守卫不多,按理来說這应该是整個幽冥界最需要重重把手的地方却往往走出好远的路都看不到哪怕只是一個影子;陈万青却丝毫不敢放下警惕,小心翼翼的摸到了一处走廊,左右看了看沒见到有人巡逻的影子。他不太敢继续往前走,索性咬咬牙,一個闪身钻进了一扇红漆大门的后面。

  ——這间屋子很大,像是什么人的卧室,整体色调依然是和鬼王宫一致的暗红,陈万青捂着胸口靠着刚刚关好的大门,剧烈跳动的心脏快要从嘴裡跳出来了,他死死咬着牙仁德面色通红脖颈青筋暴起。

  屋内极为安静,他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他忍了好一会,沒有听到屋内传来什么声音,這才咬着牙,努力挺直了两條发软的腿。

  但是還沒等他走出两步,裡面便传出了女子的声音。

  “季延?”

  乍一听到那個声音,陈万青立刻整個人都僵在那裡!

  绝对不会错!

  那是凤三的声音!!!

  陈万青几乎是本能的顺着那個声音的方向窜了過去。

  那人挡在一扇紫檀木屏风的后面,依稀可辨别出是位個子高挑的女郎,她从屏风后面起身绕到了屏风边上。率先搭在屏风边上的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掌白得晃眼,紧跟着那人整個人都走了出来。

  那年轻的女郎红裙黑发,容貌雍容而艳烈,一双眼冷如皎月,锐如刀锋。

  “……凤三?”

  陈万青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恐惊這是一场太過美好到不敢相信的精致幻梦。

  然后他便看到那女郎弯起嘴角,饶有兴趣的问道:“……我可沒见過你,你认得我?”

  鬼王宫之所以沒有巡逻守卫,那是因为季延觉得這些鬼卒鬼仆做的事情实在是沒必要,一来宫外有鬼王的护身结界保护,要想来去自如,要么得实力强過凤非离,要么就要拿到一件鬼王的信物。

  前者不可能,后者不可以。

  陈万青之所以能轻松进入鬼王宫,就是因为他随身带着的那枚戒指。

  陈万青立刻手忙脚乱的从衣领后面掏出那枚祖母绿的戒指,双手递了過去。

  他递過戒指后就低下头不說话了,凤非离接過戒指,在手指上转了几圈后,那种熟悉的触感让她相当自然的把這個小玩意套到了自己的食指上。

  严丝合缝,非常契合。

  ……像是本来就该是她的东西。

  凤非离沉默了一会,抬眼看向面前立着的男人。

  “您不认得我。”他开口了,居然還有点哽咽的哭腔。

  凤非离哭笑不得:“我应当认得你?”

  陈万青摇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不是。”他還道凤非离和自己一样也是死后穿越,便毫不犹豫的对她开口道:“我只是认得生前的三姑娘,你在家行三,大姐二十岁就嫁了出去,二哥随了母姓,姓云,单名一個歌字……”

  他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凤非离的嘴角却无意识的拉平了。

  ……那不是這個“凤非离”的生前。

  那是凤非离在成为任务者之前的生前!!!

  陈万青唯恐她不信,還要继续在說些什么,眼前骤然闪過一抹艳丽的红,紧跟着整個人就被掐着喉咙,后背毫不设防的狠狠砸到了地上!

  他一個字音都沒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被掐的上不来气!整张脸涨得通红,看着凤非离的眼神却是委屈又可怜的。

  像是只莫名被主人踹了一脚的可怜弃犬,可惜并沒有换来凤非离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心。

  凤非离做這些动作的时候甚至還挂着相当轻松的笑意,她竖起手指立在唇边,笑眯眯的盯着這個人的眼睛:“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但是从现在开始,给我保证绝对的安静。”

  陈万青用力点头。

  他脖子上的那只手终于慢悠悠的挪开了,留下一個青紫色的掌印。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委屈和不高兴,但凤非离怎么看怎么觉得這小子似乎有种“這样才是凤三”的诡异的洋洋得意。

  凤非离蹙眉盯着他好一会,努力回忆自己的過去。可惜這個时候经历太多任务世界的后遗症就出来了——除了這小子大概和她颇有些关系之外,凤非离并沒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讯息。

  老实說她能记得自己成为任务者之前的事情已经算是极困难的事情了。

  “這儿不是說话的地方。”她轻声道。

  陈万青立刻皱起眉:“那鬼王是不是把你困起来了?”他拽上凤非离的袖子,冲她道:“這裡危险的很,我带你走。”

  鬼王凤非离连一秒的卡克都沒有,直接点头:“嗯。”她顿了顿,又道:“鬼王名叫季延,你记得避着他一点。”

  免得到时候见面了我再掉马。

  陈万青一点怀疑都沒有,直接应下了。

  凤非离很满意,于是她又說:“這裡的路我還是蛮熟的,我带你出去,至于出了幽冥界如何那我就管不了了。”

  陈万青继续乖乖点头。

  凤非离对這個言听计从的小家伙简直满意极了,不過鉴于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不太方便让季延听到,于是她并沒有再多說什么。

  她有预感,她能這小子身上得到很有趣的情报。

  ……非常、非常有趣的情报。

  于是鬼王本人亲自和陈万青走了,反正关了五百年小黑屋上面也沒法在說什么,她抱着這种态度,一点都不心虚的跑了。

  如果她不是被关小黑屋才被扔进這個世界,作为任务者的凤非离就能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個小子是這個世界的最终反派boss;如果陈万青能多走一步去到下一個房间,那么他就能得到鬼王的宝藏,然后回归修仙界成为男主最大的敌人。

  ……但是哪裡有那么多如果。

  于是,這篇本该是男主通過各种不要脸的手段坑蒙拐骗狂开后宫,最后一路走向人生巅峰的种马爽文,因为两個boss的联手,不小心歪到了一個相当可怕的方向。

  至于季延,因为凤非离给他出馊主意非要吃炒瓜子,于是沉迷于研究如何在鬼界种植向日葵的系统君在两個时辰后终于发现了自家宿主已经从鬼王宫跑掉了。

  季延:……我宿主呢!?

  我明明就放在這的!

  那么大一個的宿主!!!

  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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