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最后的晚餐 作者:未知 现在是晚上八点整,還有四個小时就是七月十一号。 再過十個小时,也就是清晨六点,太阳就会升起,如果今晚的细雨能停止的话。 明天就是岳婉晨的生日。 她沒有告诉陆宁,是她多少岁的生日,陆宁也不会主动去问,任何试图打探美女年龄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就像走到大街上看到美女就直白的告诉人家,想在這儿跟她困觉那样,相当讨人厌了。 這七天裡,陆宁一直陪着岳婉晨,扮演合格丈夫的角色。 早上吃過饭后,岳婉晨就会挽着他的胳膊,走出家门信步前行,在那條围绕老城区东南角的那條河這边,走累了就会坐下来,依偎在一起說說悄悄话。 午饭后,他们会小睡片刻,以保证晚上能有充足的精神、体力,来探讨生命究竟源自何方這個神圣的话题。 下雨天时,就会打着花伞坐在岸边钓鱼时,感受一下‘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意境,如果运气好的话,晚餐时石桌上就会出现一尾清蒸鱼。 除了陆宁刚来的那两天,随后這几天俩人再也沒交谈過‘俩人世界’之外的任何事情,也不管河对面的森林那边,漠北北到底是生是死,完全把這地方当做了世外桃源,潜心享受他们的小日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受难时总是特别难熬,享福时時間却流逝的特别快,這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仿佛就在一眨眼间,七天就過去了。 明天就是岳婉晨生日,也是她的死期。 她会怎么死? 是被人杀掉,還是忽然七窍流血而亡? 陆宁只是在心裡想,从沒說出来。 相信岳婉晨也是這样,才能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来,整天巧笑嫣然,变着花的做不同口味的饭菜。 越是毫不在意,就越是在意。 只是他们两個都不会說出来,就算想說时,也能迅速找到别的话题来岔开。 就像现在,陆宁表面上是倚在床头上看杂志,其实杂志社上的內容,他一個字都沒看下去,决定等岳婉晨进来后,必须得跟她认真聊聊她的命运了。 還有四個小时,就是她生日了,陆宁却沒察觉出任何的危险。 可能,危险是被俩人特意营造出来的幸福生活,给挡在外面了吧? 岳婉晨走了进来,陆宁马上就放下杂志,刚抬起头,就从她眼裡看出了哀求的神色:求求你,别說那些,我只想潜心享受最后几個小时。 陆宁心裡一抽,马上笑了:“嚯嚯,好香。” “這可是俄罗斯的招牌菜了。” 岳婉晨笑吟吟的走過来,把两大海碗土豆炖牛肉放在床头柜上,還有一壶酒,两個玻璃杯子:“你就别下来了,坐在床上吃好了。” “我還沒有洗手呢,刚才那地方发痒,挠了几下。” 陆宁随口胡說八道着,抬脚刚要下地,就被岳婉晨拦住了:“我去帮你打水。” “咋,要伺候我洗手了,像伺候老爷那样?” 陆宁放下抬起的叫,看着她笑眯眯的问道。 “等着就是了,哪儿這么多废话?” 岳婉晨嗔怪了下,拿着传盘转身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去,陆宁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变得凝重起来。 对于一個男人来說,衡量他是不是一個真正男人的标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看看他能不能保护他的女人了。 不管岳婉晨有什么样的過去,又比陆宁大多少岁,但只要她能被接受,那么她就是他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岳婉晨被陆宁所接受,不是靠她的相貌、不要脸,而是用真情。 陆宁很清楚,当她還是宋楚词的母亲,为女儿安全考虑不得不献身来为他解毒时,她就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哪怕在随后的這两年内,他好像从来都关心她的生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 盯着桌子上那两碗土豆炖牛肉,陆宁低低的自言自语。 吱呀一声门响,岳婉晨端着塑料脸盆开门走了进来,乌黑亮丽的秀发斜斜披在左肩上,带着细细的水珠,证明雨下的更大了。 “老爷,請让奴婢伺候您洗手。” 岳婉晨端着脸盆,对陆宁来了個盈盈的万福,嘻嘻笑着說道。 “昂,要记得洗干净,老爷我可是最讲卫生的了。” 陆宁很配合的,拽出一副大老爷的嘴脸,态度极其傲慢的伸出了右手。 “還請老爷您放心,就算奴婢用舌头给你舔,也会舔干净的。” 這女人是沒治了,在說這句话时,目光是落在陆先生腿子中间的,個种含义不言而喻。 陆宁的心,又往下沉了那么一点点。 当一個死刑犯得知明天自己就会被枪决后,对這個世界的极度留恋,就会让他变得暴躁,绝对无法做到岳婉晨這样。 一旦做到這样,那就证明她真厌倦了活着,极其渴望能快点去死。 生机,是人们好好活着时必不可少的东西。 生机若是枯萎,哪怕她*功能再健康,她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按照陆天明的說法,明天才是岳婉晨死期,她的生机却在今晚就灭绝了。 她当前给陆宁洗手时的自然动作证明,她对她尚算短暂的一生应该很满意,并沒有埋怨命运对她的不公,尽管命运确实对她不公。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這個女人,无视她花儿正绽放般的绚烂生命? 就因为她已经有了生命的延续,陆宁也答应她要好好救赎漠北北? 应该不是這样。 古代帝王的子女多了去了,不也是個個怕死的要命? “给你讲個故事吧。” 岳婉晨替陆宁擦了手,洗了脸后,把脸盆端到了一旁,盈盈坐在了床沿上,拿起酒壶时說道:“不過,得等我們吃完這最后的晚餐后。” 最后的晚餐。 這句话从它出名那一刻,就代表着背叛,死亡(与耶稣、犹大先生有关系),被视为不吉。 岳婉晨在說出来时,脸色却是相当平静的。 她的平静,感染了陆宁,笑着点了点头。 這顿饭,可能是陆宁不再被母亲喂饭吃以来,吃得最温馨的一次了,好几次,一块土豆两個人吃,就像婚礼上让一对新人去啃一個苹果那样,不過配合的相当默契。 “你,其实该有反感的。” 每人喝了半杯小酒,吃了一碗土豆牛肉陆宁就摇头示意吃饱了后,岳婉晨拿起餐纸替他擦了擦嘴角,說:“如果让别人知道,你跟一個比你大好多岁的女人,以這种亲密方式吃饭,别人就会笑话你,說你沒出息。” “我从来都沒打算,做個有出息的人。” 陆宁淡然一笑,抬手推开了窗户,靠在了床头上說:“现在,你可以讲你要讲的故事了。” 外面飘洒的雨丝,随着斜风飘落进来,洒在了俩人身上,带着清新的雨腥气息。 “那是一個很简单的故事,是你父亲告诉我。本来,我沒打算要告诉你,因为我怕你会更加可怜我。” 岳婉晨這次沒有像以往那样,躺在陆宁怀中,或者跟他并肩倚在床头上,起身搬了個圆凳,坐在了床头柜那边,好像担心他会狼性大发会侵犯她那样。 陆宁沒說话,点上了一颗烟。 岳婉晨更沒像以往那样,主动来给他点烟,只是說:“在很久很久之前,有個女孩子,长的很漂亮,胆子很小,性格又懦弱,学习成绩却不错。” 岳婉晨讲故事的水平很一般,就像她所說的這個女孩子,让陆宁一听就能听出,她在将她自己的故事。 于是他就问:“故事裡的女孩子,叫陈婉约嗎?” 陈婉约,才是岳婉晨的真名。 岳婉晨犹豫了下,反问道:“我、我能再次叫回陈婉约嗎?” “你本来就是陈婉约,从来都沒有改变過。” 陆宁說:“你之所以更名为岳婉晨,那是因为你想用這种方式,来跟我交往。让你自己相信你跟我做過的那些事,都是岳婉晨做的,不是陈婉约。” “你,为什么這样聪明,像你父亲那样?” 陈婉约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柔声說:“先听我,把陈婉约的故事讲完?” 37606408“好。” 陆宁点了点头。 在這個故事中,如果沒有一個叫潘龙语的人存在,那么陈婉约可能会像所有婉约如水的女人那样,找一份挣钱不多,但很适合她性子的工作,找一個真心爱她的男人,過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一直到白头。 只是,世上偏偏有個叫潘龙语的人,在无意中发现陈婉约后,就躲在暗中,以他让人无法抗拒的实力,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遇到了宋天问。 “我在听闻這個故事后,才知道在我十一岁那年的七月十一号,确实不该缠着妈妈去水上世界坐摩天轮的,那样,就不会遇到潘龙语。” 陈婉约再次提到潘龙语时,语气依旧平静,可她眼底深处,却闪烁着噬人的仇恨。 潘龙语毁了她的家庭,毁了她的一生。 她出色的外表,以及懦弱的性格、骨子裡天性的内媚,让潘龙语对她暗中考察再三后,最终确定她就是那個最合适的人。 有两個男人,两种生活,可供陈婉约‘選擇’。 两個男人,一個是陆天明,一個是宋天问。 她如果嫁给陆天明,那么她就会生個儿子,過最普通平常的小市民生活,還得等到儿子十二岁时,以离奇失踪的方式离开他,過那种单身狗的难熬日子。 她如果嫁给宋天问,就会生個女儿,過长达二十多年的贵太太生活(在别人看来,她是无忧无虑的,夫妻恩爱,孩子孝顺,家庭幸福),不過随后就会像坐過山车那样,要遭遇很多、很大的磨难,在四十周岁生日這一天,尘归尘,土归土。 “你,怎么不選擇陆、陆天明?” 听到這儿后,陆宁忍不住插嘴问道。 虽說范颖颖的生活很普通,可最起码她不用遭受陈婉约所受的那些罪。 “你以为,我真有自己的選擇权嗎?” 陈婉约冷笑一声,再也不掩饰对某些人的极端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