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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埋葬众神 第755节

作者:未知
楚映婵沐浴更衣,曳着淡淡水雾回到道门剑阁时,宫语仍在阁中枯坐。 地上插着数百柄今古名剑,它们与宫语心事相契,鸣声不断。 「原来,师父的名字是林守溪嗎?」宫语喃喃自语。 「师尊還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嗎?」 楚映婵在她身边跪坐下来,她看着宫语修长睫羽下颤动的眼眸,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叹息声淡如烟雾。 「嗯。」 宫语颔首,又道:「可我明明觉得,我什么都沒有忘记啊。 楚映婵从身侧轻轻抱住了她。 宫语的身躯很冷,冰一样冷。 楚映婵试图煨暖她,却像是抱着一個雪塑的人,怀抱也冷的厉害。 「映婵,你能给我讲讲我以前的故事嗎?」宫语问。 「好呀。 楚映婵点点头,稍一回忆,又道:「但我终究是個旁观者,蒙在鼓裡良久,其中细节,映婵可编不出来。」 宫语嗯了一声。 剑阁外堆满了絮状的尸体,剑阁裡炉香缭绕,剑鸣如蛩声。 楚映婵的声音雪谷幽泉般淌過。 宫语静静聆听,听着听着,她竟躺靠在楚映婵的身上睡着了。 楚映婵只当是她方才杀敌太多,战斗太累,她安静地抱着宫语,也未打扰。 宫语沒睡一会儿就醒了。 她捂着额头,神色肃然。 「师尊還要听映婵继续讲下去嗎?」楚映婵问。 「继续讲下去?讲什么?」宫语愕然。 「你与守溪的故事啊,刚刚讲到你穿着小语的偶衣骗我們时,师尊就听睡觉了。」楚映婵說。 宫语盯着楚映婵,秀眉显出了一抹锋利之意:「小语?偶衣?楚楚,你乱翻为师东西也就罢了,竟還敢编胡话来逗弄我,這些年,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师尊想起偶衣了嗎?」 楚映婵清眸一亮,知道师尊的记忆恢复了不少,忙问:「师尊也想起守溪了嗎? 「林守溪?」宫语露出冷淡之色:「那不是你新收的徒弟嗎?我与他只在三界村见過一面,那小子看着就不老实,与我有何干系?」 「可是......」 楚映婵樱唇翕动,却是组织不起解释的话来,她心慌意乱间,宫语的神色却是越来越严厉。 「所以……你翻看我偶衣了,是嗎?」宫语长眸似冰。 楚映婵心道不妙,想给师尊解释忘名失忆以及末法黄昏之类的大事,可宫语哪裡肯听,偶衣這等羞耻之事败露,她怒不可遏,直接抓住楚映婵的手腕,蛮横地扯至身前,挥掌就罚。楚映婵已然人神圆满,又贵为真国第一仙子,清雅出尘,谁人能够想象,修道百年的她還会被当做小姑娘一样随意惩戒? 這只是开始。 之后,宫语总时不时陷入困倦,醒来之后,她总会忘记先前发生的一切。 每一次醒来,宫语所记得的东西都不一样。 楚映婵渐渐明白過来,师尊并不是失忆了,她的记忆還在,只是她醒来时,身处的记忆节点不尽相同。 但无论师尊在哪個记忆节点醒来,恶劣的性子都半点不改,楚映婵耐心与她解释一切,却总被宫语断章取义地误解,二话不說就要惩罚這個‘欺人太甚,的逆徒。 炉香袅袅。 「我……怎么睡着了,明日就是百年名师评比了,此事虽十拿九稳,但我话已放出,若是评选不上,未免太過丢人现眼……嗯?你是谁?「宫语看着楚映婵,露出了疑惑之色。 這位白衣仙子她虽不认 识,但…………她的脸色這般差,是仇家嗎? 她在挑战天下仙子时结仇太多,平日参加各种会议时,仙子们对她都颇不友善,对此,她早已习惯。 可是,仇家找上门做什么? 「我是百年名师评选的主考官。」楚映婵面不改色地說:「我是来审查你的。」 「审查?那不是明日的事嗎?」宫语困惑。 「的确是明天的事,但我近日接到检举,說你从未指导過尹檀的课业,那些成果裡,你也只是挂個姓名而已,并无真才实干。百年名师是個极神圣的头衔,你纵然境界不俗,可若无师德,依旧沒有资格摘取此冠。」楚映婵漠然道。 「谣言!這些都是谣言罢了,不足为信,還有,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师德?」宫语很沒底气。 「我当然知道。」 楚映婵徐徐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看着宫语,声音冷若流霜:「我是你的审查官,我比谁都清楚。」 地心。 数以千计的流火在司暮雪面前飞過。 林守溪与這幽灵前面聊的還算和睦,可转眼之间,战斗就已打响。 司暮雪无法理解這样的战斗,在她的眼中,林守溪与那幽灵都失去了实体,他们更像是两团撞在一起的精神风暴,思维化作实质的电弧,在风暴的表面闪烁不休,司暮雪稍一接近,就觉得头疼欲裂。 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林守溪又出现在原地,仿佛从来沒有动過。 白色幽灵的身躯上,则多出了许多根火焰搓成的红线,它们缠缚住幽灵的四肢,将它禁锢在虚空之中,手法娴熟。 「原来你這么弱啊。」司暮雪哂道:「我听你长篇大论,能說会道,還当是個绝世高手呢。」 「输给未来的太阳神并不丢人,再說,我只是苍白的一部分,你用全身的力气掰赢了别人的一根手指,你会感到骄傲嗎?」白色幽灵败的虽快,却并不服输,她說:「你赢我沒有意义,杀掉我更沒有意义,苍白苏醒在即,你拦不住的。」 「這一切不是你缔造的嗎?」司暮雪說:「你不该沒有后手。」 「娘亲可以将女儿养大,却无法主宰女儿的人生。」幽灵对于圣火焚身的剧痛毫不在意,她說:「更何况,与其說是母女,苍白的大脑更像是一块肥沃的田地,這片田地裡,可以栽种出神明,对我而言,死亡更像是落叶归根,并无遗憾可言。」 「别骗人了。」 司暮雪冷冷道:「你若真這般视死如归,又为何要频频阻止我对這裡的调查?你在害怕什么?」 幽灵沉默了一会儿,說:「小雪儿倒是挺聪明的,我.....」 「别再废话了。」林守溪冷冷打断:「你到底有何目的,尽管直說,若再這样弯弯绕绕,我会直接把你杀掉。」 火焰的绳索绞住了她的四肢,幽灵并无实体,却被這火焰绞的变形。 幽灵发出痛哼,怒气汹汹:「你又在急什么?我本想好好考验一番我的后继之人,现在都被你搅黄了!」 「后继之人?谁?」司暮雪皱眉。 「還能是谁?当然是你這個笨女人啊!」 幽灵怒不可遏,厉声道:「我在這裡存活了数亿年,這是我的母体,是我的家乡,是我一生未离之处啊,你以为我真的想把這裡毁掉嗎?可是,纵是我不想又怎样呢?沒有人想老去,可所有人都会老死。黄昏就像是我的苍老,我无法阻止它的降临,我什么也阻止不了.....」 幽灵声嘶力竭的怒吼令司暮雪震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几十年裡,我一直在偷偷观察你,你是第一個真正找到我的 人,极有可能成为末法的变数。所以,我一直在考察你的品行,心性,我希望你可以改变這一切,哪怕這份希望无比渺茫。」幽灵的声音柔和了些,更像是一位长辈。 「我要怎么才能改变?」司暮雪顺着她的话问。 「這颗大脑是我的领域,但我快死了,临死之前,我想把它禅让给你。」幽灵說:「虽然心脏是龙类的第一器官,但如果你有足够强大的精神意志,說不定可以扭转它的想法呢,不是嗎?」 「扭转苍白的想法?」司暮雪不敢置信。 「嗯。」 幽灵平静地注视她,神眼宛若某种托付:「你能做到嗎?」「我.....」 司暮雪迟疑了。 「你還不相信我嗎?」幽灵說:「這么多年過去了,我若是想伤害你,你早就死了,不是嗎?」 說话间,大脑满是沟壑的表面徐徐开裂,白灰色的裂缝裡,无数细长柔软的东西从中钻出,它们像是被切成细條的脑干,也像是思维的具象化。 這些细长之物只有司暮雪能看到。 在林守溪的视野裡,只是司暮雪在思虑挣扎。 它们缓缓朝司暮雪探去。 它们缠住了司暮雪的四肢。刺痛感传来。 「不!!你在骗我!」 這一瞬间,司暮雪忽然想起了什么,瞳孔因惊骇而收缩,几乎凝为一点。 她想起来了! 她曾经被杀死過,她曾经被這幽灵杀死過! 当初,她第一次来到地心时,幽灵就出现過,它试图夺舍司暮雪。它成功了,可是,彼时的司暮雪身躯无法承受它的力量,幽灵夺舍成功的那刻,司暮雪也顷刻毙命。她之所以能活下来,全凭她的道果,幽冥道果! 她是从幽冥中爬出来的,她靠着自己的力量,从炼狱修罗中斩获了新生。 她醒来的时候,已身在真国。 這段记忆被幽灵藏起来了,直到现在才重新唤醒! 自始至终,幽灵对她都不怀好意! 林守溪的反应也很快。 在司暮雪大喊的瞬间,他念头一动,缠绕在司暮雪四肢上的所有火焰绳索一同发劲,顷刻将幽灵的身躯斩的支离破碎。 但是沒有用。 幽灵就像那位桃山山主一样,她只是灵,她被杀死之后,大脑会顷刻再拟制一位。 眨眼之间,司暮雪已被幽灵以思维层层束缚。 「我沒有骗你,我会把這裡禅让给你,但作为交换,我要你的身体。我在這裡待了這么多年,能在临死之前找到一副合格的载体,真不容易啊。」幽灵露出微笑。 這些年,司暮雪经历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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