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翠芳楼
宋煜跟张帆两人相互挽着手臂,一路谦让着,经由云天前厅走了出去。
身后地上留下一大堆被惊掉的眼球。
四海和云天向来处于竞争状态,虽說沒有明面撕破脸,但私底下各种互相针对的小动作多了去,张小海跟黄腾之间那场约战,不就是因为双方弟子冲突引起的么?
除了少数公开场合,张四海跟黄平偶尔会有如此姿态,他们从来就沒见過這种场景!
尤其四海大公子张帆脸上那种表情和神态,根本不避人,似乎把宋煜当成亲兄弟一样,甚至隐隐的……還有点自降身份的谦虚展露出来。
张家大公子被人夺舍了?
不提云天這边众人反应,宋煜跟张帆出了武馆,不远处一辆豪华马车已等候在那。
然后在四海车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宋煜被张帆先請上了马车。
随后還特意交代:“记住,這是云天武馆新任馆主,宋煜宋公子!以后见他如见我!”
车夫被吓一跳,心說大少爷您沒事吧?
嘴上却连连說道:“好的大少爷,小的知道了。”
张帆上了车,见宋煜四下打量裡面的陈设,便笑道:“车友车行新出的一款马车,在咱寒江算是顶级了,贤弟若是喜歡,回头哥送你一辆!”
倘若宋煜說的事情真成了,别說一辆马车,送他一套城东大宅又能如何?
身为四海长公子,他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一起将四海经营起来,一家大型武馆一年能赚多少银子,沒人比他更了解。
宋煜哈哈笑道:“张兄再這样,我黄叔怕是会急眼!”
张帆也大笑起来:“急眼?能有贤弟這样的接班人,我看黄馆主做梦都得笑醒!”
马车行驶在路上,速度不慢,却丝毫沒有颠簸感,宋煜心說居然這么早就研制出了避震装置?
翠芳楼位于城东最繁华的宣化街上,毗邻富人区中的富人区……宣化坊。
此时沒有宵禁,一整條街几乎都是青楼妓馆、酒肆茶楼等娱乐场所。
其中大部分都是通宵达旦营业,一到晚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马车刚一驶入,便能明显感觉到此地的繁华。
张帆笑着对宋煜說道:“寒江虽地处北方,但却有塞北小江南之称,看贤弟這般兴奋模样,待会儿哥哥帮你找几個真正来自江南水乡,操着吴侬软语的清倌人!凭贤弟這玉树临风的长相,才华横溢的谈吐,俘获美人芳心必然不在话下!”
“你别瞎說,我沒有兴奋。”宋煜认真辩解。
“哈哈哈!”
看着不再激昂澎湃,挥斥方遒,反倒露出几分紧张和羞涩的宋煜,张帆忍不住开心大笑起来。
這才对嘛,煜公子這年纪,要是来這种地方依然還能一脸淡定此道中人模样,那就不是人,是個妖孽了!
车子刚到翠芳楼门口,就有两個小厮快步過来迎接。
“大老远就闻见了一股香风,一猜就是张少来了!”
“张少您都好几天沒過来了,小的都想您了!”
两個小厮点头哈腰,就差趴下当人梯,冲着率先下车的张帆就是一通彩虹屁。
后面的宋煜差点沒憋住笑,妈的還香风,拉车骏马虽然拾掇得干净,但也会往屁兜裡面拉屎,再怎么随时处理,也肯定会有些许臭味。
不過這些小家伙会說话会来事也是真的,一张口就叫人如沐春风。
放到现代,妥妥的销售精英。
张帆随手丢出两块碎银子,笑骂道:“就伱们两個小东西会拍马屁,老鸨要說的话都被你们给抢了!”
两人接過打赏,笑嘻嘻揣到怀裡,其中一人道:“那不能够,妈妈待会儿可以再說一遍!”
另一個人则看向随后走下马车的宋煜,惊讶道:“這位好风姿的哥哥看着面生,张少给介绍一下呗,是哪家贵公子?可别失了礼数。”
张帆认真說道:“云天武馆的新任馆主宋煜……煜公子!”
宋煜這名字沒听說過,但云天武馆他们是知道的,跟四海齐名的一流大武馆。
眼前這位英俊公子如此年轻就能当上馆主,必然实力了得!
顿时围過来,热情得不像话。
“行了行了……”
张帆又丢出两块碎银子,“我兄弟初次来這,别给吓到,赶快带我們去天字一号……”
一名小厮歉意地道:“张少真对不起,太不巧了,今日天字一号、二号、三号都被人给定了,现在只剩下地字一号……”
张帆愣了下,微微皱眉道:“今天什么日子?那些公子哥憋着了還是怎么?”
寒江城顶级公子哥的圈子就那么大,彼此间几乎都认识,相互调侃起来也沒什么压力。
另一個小厮轻四下看了眼,小声道:“张少,世子今天在此宴請贵宾……”
张帆神色顿时微微一凛,立马点点头:“行,地字一号就地字一号。”
转头带着几分歉意对宋煜說道:“兄弟,实在对不住,最好的房间被大人物给占了,下次哥哥一定带你去天字一号!”
整個寒江,能被公开称做世子,而不是私下媚称的人只有一個——
齐王赵旦的长子……赵焕!
赵旦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当年跟随皇兄南渡,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建立南赵。
由于功勋显赫被封为齐王,封地寒江郡,镇守北疆。
据說這位世子赵焕风姿卓绝,身长六尺,相貌俊朗,不仅文采過人,個人在武道方面也有相当深厚的造诣,骑射俱佳,功夫了得。
很喜歡有天赋的武者,往往遇到之后,会主动折节相交。
因此张帆跟這位世子也算有些交情,但他心裡有数,明白這种身份不对等的交情好坏全凭人家心意;二来他对宋煜今天說的事情真的动了心,只想跟宋煜好好聊聊,不想被干擾。
于是干脆示意宋煜假装不知道這事儿,道:“咱就不過去拜见了,谁知道他宴請的是谁,贸然打扰也不大好,咱哥俩喝自己的!”
宋煜记忆中自然也有關於這位世子的信息,笑着点头:“好,今天与哥哥到此地,主要是聊天喝酒,有個安静场所便可,沒必要非去上房。”
张帆道:“那不行,咱也不能掉了分,让人看笑话!”
两人随后被請进裡面,往日会在第一時間迎出来的老鸨果然沒在,估计在天字号那边伺候,张帆也沒在意,带着宋煜去了后面一個单独小院。
进去之后,宋煜眼前一亮。
巨大厅堂裡亭台水榭,古色古香!
大到屏风挡板,小到各种摆件,无一不是精品!
能把亭台水榭搬进屋子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但那些明显来自热带的植物,更让宋煜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外面冰天雪地,裡面温暖如春,推开门别有洞天,宛若进入世外桃源。
谁說古人娱乐匮乏的?此情此景,宋煜這個算是成功的现代人都从来沒见過!
這裡沒有一处写着“贵”,但却处处透着贵……
必然需要巨大财力来支撑,宋煜心想能开得起這种级别青楼的人,怕是不一般。
相比之下,四海也好,云天也好,真的差了很多個段位。
“如何?”张帆扫了眼那边盈盈過来接待的侍女,笑着问宋煜道。
宋煜沒去掩饰眼裡的震撼,点点头,說道:“大开眼界,长见识了!”
“哈哈哈!”张帆爽朗大笑,他很欣赏宋煜這种毫不做作的风格,冲着過来的侍女說道:“我知道今天有贵客在這裡,但這位同样也是我的贵客,去叫几個擅长音律的女伎過来,再叫几個江南水乡的清倌人,至于酒菜……還是老规矩!”
這名侍女显然也是认得四海张大少的,微笑着点头:“张公子且稍后,奴马上为您安排!”
随后冲着两人行了個万福礼,微微垂首,欠身退去。
很快就有五六個年纪不大,仪形秀美,光彩溢目的少女款款而入,有抱着琵琶的,有手持笛子、洞箫的。
才艺如何尚且不知,但颜值却個顶個能打。
先是過来对着两人盈盈一拜,怀抱琵琶的紫衣少女缓步上前,未语先笑,声音软糯地道:“奴家姓王名双莲,今日由奴带這几個姐妹,为這位宋公子及张公子献艺。”
什么叫专业?
从小厮问明宋煜身份,到两人进来,前后也就片刻功夫,過来的人就已经知道如何称呼宋煜,還贴心地放在前面,這些小意甚至无需细品,便能感受到那种如沐春风。
张帆笑着点点头,道:“我這兄弟头次来這裡,你等收敛一下眼中炽热,别把他给吓到。”
几個偷瞄宋煜的少女顿时欢快地轻笑起来。
张帆又道:“今天都拿出看家本领,回头重重赏赐!”
随后王双莲带着几個姑娘,去到一旁,进行准备。
宋煜扫了一眼,那裡有古琴、筝、鼓……加上琵琶、笛子和洞箫,一支古代乐队,基本齐活。
随着演奏声音响起,悦耳声音瞬间传来。
此时已经有人开始上菜,三鲜笋炒鹌子,煎三色鲜,酒醋白腰子,清蒸湖鱼,羊头签……
张帆笑着說道:“据說這些菜品,都来自宫廷,咱這肯定不如御厨做的,但我常吃,味道同样鲜美!”
讲真,除了那道宋煜看着就犯嘀咕的清蒸湖鱼外,其他几乎一個都不认识。
他是個现代人,少年也是经年贫苦,哪见過這些珍馐?
于是大大方方說道:“此等珍馐佳肴,煜還未曾吃過,张兄应该详细给我介绍一下!”
张帆哈哈笑道:“贤弟韬光养晦二十余年,宛若山中卧龙,一经出世便可惊天下,区区美食,在你眼裡又算什么?”
随后为宋煜认真介绍起来。
在一旁演奏的几個少女女伎此时也都表现出极高专业素养,对两人谈话充耳不闻,只做有情的“演奏机器”。
說有情,是她们会根据两人聊天的声音、一些內容,随时调整音量、曲调,配合得相当默契。
很快又有四個清倌人,从外面带着微笑进来。
這四人,或明眸闪闪,风姿绰约;或皓齿朱唇,星眼晕眉;或粉妆玉琢,灼烁芳香;或娇态千变,万种风情。
這還是在最好的可能被世子赵焕叫走的情况下,不得不說,宋煜觉得自己真的长见识了!
难怪古代那么多顶级的文人墨客会为這些人留下大量诗词……此情此景,连他都想吟诗一首。
可惜沒那实力,抄就算了。
随着几個清倌人少女自我介绍入席,這场私密的小规模酒宴也正式开始了。
当宋煜喝下第一口酒时,微微一怔,轻轻皱眉。
這酒……度数不低呀!
坐他对面的张帆放下酒杯,促狭笑道:“故意沒告诉你這個,怎么样?這酒可烈?”
宋煜笑笑点点头:“好酒!”
心說终究還是自己无知,沒想到這個时代,其实就已有蒸酒!
四個清倌人确实都来自江南水乡,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各個才色俱佳,先是祝酒词,再来行酒令。
将气氛调理得轻松而又欢愉。
真到這裡,张帆反倒沒有问宋煜一句關於武馆联合的事情,似乎彻底忘了。
酒過三巡,翠芳楼的老鸨……一個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容颜秀美的少妇率先赶来,人還沒进屋,就传来道歉声音:“张公子,宋公子,奴家来晚了……”
一股香风,明艳动人的女子笑吟吟进来,身后還跟着一名四旬左右的华服中年男子。
男子冲着张帆微笑点头,道:“张公子,许久未见,依旧风采照人!”
张帆愣了下,随后站起身,特别客气地躬身施礼道:“帆,见過王长史,您怎么過来了?”
王长史看了眼同样起身肃立的宋煜,脸上露出和善笑容:“世子听說你在此地宴請云天新馆主,笑言抢了你的天字号,因宴請贵宾,无暇分身,便叫我前来送一坛酒,赔個不是。”
张帆顿时抱拳躬身:“世子和长史折煞我了,這如何使得?”
王长史笑道:“世子向来如此,你是知道的,另外世子对這位云天新馆主,宋煜宋公子很是好奇,也想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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