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转运副使
襄阳。
林府。
转运副使林惠此刻眉头紧锁,面色难看地看着手中情报。
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
他派去寒江收购印章的古董商人当中,竟有一人消失不见。
這份情报是他的心腹李秋发来,說赵博已经失踪数日。
根据事后找到的空车和折返回来的识途老马,表面初步判定应该是带着心腹出城后,弃车放马,一路往北齐方向逃走了。
但李秋并不认为赵博是携宝潜逃,而是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林惠也是這种判断。
赵博不敢!
即便林惠常年坐镇北方重镇襄阳,可他的根儿却是在京城。
赵博除非得了失心疯,才会在得到宝物之后,不顾京城的全家老小,带心腹逃之夭夭。
再說身为林惠這一系外围中的外围成员,赵博也根本不清楚那印章代表着什么。
李秋在這份情报上說,他会前往跟赵博约定之地,看看有沒有留下什么信息。
有什么事情会及时告禀。
但林惠却有些焦躁。
因为這封密信是数日前发過来的,迄今为止,沒有后续情报跟上。
林惠了解自己這個中過秀才的心腹,自诩文武全才,骨子裡骄傲的很。
忠心不是問題,但凡事喜歡自作主张。
最大毛病就是遇到事情,往往自己先悄咪咪的去干,等到成功之后,再来给他一個惊喜。
他也为此說過几次,可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故态复萌。
尤其這回,事前他曾再三提醒,一旦发现与印章有关的线索,千万不要擅自行动,需上报给他,由他来做定夺。
因为印章的事情太過重要了!
即便他這個转运副使,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赵博失踪,极有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亦或是已经找寻到那种印章,然后不知惊动了哪方势力,被人暗中干掉了!
既然如此,李秋就更不应该贸然行动,而是应该将掌握的信息告禀给他……
“真该死啊!”
手下有這种厉害却任性的心腹,即是幸运,又令人恼怒。
就在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在外面通报——
“大人,有寒江方面的信隼携密信飞来!”
林惠腾的一下站起身,精神大振:“快拿进来!”
這么多天過去,這還是第一只从寒江過来的信隼。
随后有人抱着一只漂亮游隼从外面进来。
林惠迫不及待,亲自上手从游隼腿上解下密信,挥退手下,立即打开閱讀起来。
刚看几個字,直接面色大变。
嘭!
他双眼都在往外冒火,狠狠一拳砸在面前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坚硬的桌面当即被砸出一個大洞。
强忍怒火继续往下閱讀,越看越是来气,干脆一用力,一把将面前桌案掀翻,房间裡发出一阵轰然巨响。
外面手下全都吓蒙了,身为林惠身边心腹,他们从来沒见過大人如此愤怒。
“一個黄毛臭丫头……简直欺人太甚!”
林惠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手中這封信撕成碎片。
他刚刚满心期待,以为是李秋发来的情报,结果打开却发现,居然是同为斩妖司……李朝恩那只老狗义女,昔日萧家孤女萧晴发過来的东西!
准确地說,是萧晴发给他的“私聊”怒骂!
萧晴在信中用极为严厉的措辞,指责他這個北路转运副使无能。
身为一路副使,对北路区域毫无掌控能力,简直是個酒囊饭袋,致使她這位监妖司密使在寒江城外遭遇塞北唐门偷袭,身负重伤。
问他還想不想干、能不能干這個副使?
若是不能,就让她义父李朝恩启禀万岁……换人!
“区区一個风字科小字辈,安敢如此辱我?”
“你算什么东西?能决定我前途命运?”
林惠看见這些话,整個人都不好了,简直怒不可遏。
按照身份,他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别說萧晴只是李朝恩很多义子义女其中之一,就算她爷爷萧良和父亲萧雍全都活着,也沒资格如此跟他讲话。
“大人……您,沒事吧?”外面传来手下关切的声音。
林惠面色铁青地喘着粗气,半晌,才沉声道:“沒事。”
外面顿时安静下来。
林惠這会儿也多少有些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眸光闪烁。
“萧晴……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寒江地界?”
“李朝恩那老狗做事向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莫非他是闻见什么味儿了?”
他喃喃轻语,脑子飞速转动着。
整個北路的监妖司虽在他掌控之下,但未必就沒有那老东西的人。
而那些古董商人因为不清楚缘由,行事又颇有几分高调。
其实這种事情想低调也不成。
不大张旗鼓进行收购,又如何能找寻到相关线索?
自从当年在京城萧家,寒江的虎贲军刘家各得一枚印章之后,除去已知李朝恩手中還有一枚,剩下几枚,皆杳无音讯。
根据推测,昔年得到過印章的虎贲军战士,几乎都選擇在就近的寒江城定居。
那裡不像襄阳城紧挨着边境,又有塞北小江南之称,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加上他们在军中的关系,可以在那生活的很好。
這些年来,林惠始终沒有放弃過对這件事情的调查。
可随着萧家、刘家的相继出事,剩下拥有印章的虎贲军也都嗅到了危险气息,全部隐匿起来,再也沒有现身過。
“不对……如果這黄毛丫头真是李朝恩派来调查這件事的,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气势汹汹地跑来指责我。”
关键這会儿他在寒江城的两名心腹,李秋和孙羽全音信皆无。
這让他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塞北唐门那群人用来干脏活還行,要他们调查這些,无疑是在与虎谋皮。
所以這件事,不能通過他们!
林惠内心深处对塞北唐门也是怨念颇深。
他与对方,一個是官,一個是匪,却为同一人效力。
那帮残暴的冷血杀手根本就不听他的!
如今那群人也出现在寒江附近,說明他背后之人……对他林惠,也同样是在防着!
林惠缓缓起身,双眸射出两道寒光,朝外面吩咐一句:“备马,去寒江城!”
事到如今,他必须亲自過去一趟。
萧晴不是严厉指责他嘛,那他這個朝中大员……就借此机会,亲自過去探望一番!
襄阳距离寒江城两百三十多裡,快马加鞭,两個多时辰差不多就赶到了。
“本官倒要看看,你伤的有多重!”
……
翠芳楼内。
张帆喝得酩酊大醉。
怀裡搂着姑娘,嘴裡嚷嚷着宋煜這厮不地道,连兄长都坑,让他沒办法回家交差云云。
看着他那已经伸进去的手,和他怀裡姑娘羞红的脸,宋煜觉得這货肯定是在装醉。
不過是在发泄心中不满罢了。
平心而论,如果沒有齐王世子赵焕的因素,宋煜就算展露出再多惊人的经商天赋,张家父子绝不可能轻易让步。
你黄平冲击化劲又能怎样?
這不是還沒成呢?
赵焕对宋煜的态度,让张四海跟张帆這对老江湖父子既羡慕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点他们是可以确定的,赵焕对宋煜的态度,和其他人不同!
初次见面,就如此大手笔的送出一套王府别院,外加几個张帆平时来翠芳楼都无法一亲芳泽的极品清倌人!
尤其那位彩衣姑娘,更是翠芳楼的一個招牌,很多寒江城内大人物都以能让她在身边伺候为荣,且无人敢对她动手动脚。
因为齐王私底下曾放话出去,谁都不准招惹彩衣。
這样的姑娘,却送给了宋煜?!
即便是当初送给张帆一片价值昂贵的紫竹林,那也是见面数次,彼此熟稔后的事情。
他宋煜又是凭什么呢?
老江湖有個特点,对任何超越自身认知的事情,都保持着警惕和敬畏。
既然世子都如此看重宋煜,那么這個本就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未来必然前途无量。
合作也好,洽谈中最后的妥协也罢,都可以算作是他们父子的一种示好。
是对宋煜,更是对世子。
张帆也一早就把话說得很明白,不是冲云天的黄氏父子,而是冲伱宋煜。
此刻他在那放浪形骸,依然借酒劲反复提醒宋煜。
宋煜也沒装糊涂,一边安静坐在那裡喝酒,任由身边美艳女子投食;一边笑呵呵,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着张帆。
表示自己清楚這件事,记在心裡了。
酒虽然沒少喝,宋煜头脑却无比清醒。
他作弊了。
喝酒過程中运行真经,那点酒精轻而易举就被化掉。
以至于身边這位久经风月场的美艳女子都忍不住连连赞叹煜公子海量。
她当然知道這位是世子最近极为看重的人,为此甚至不惜把彩衣都送给了他。
内心十分羡慕彩衣那些姑娘好运气,能跟在這样一個英俊潇洒,才华出众的年轻人身边,倒贴钱也愿意啊!
两人喝酒過程中,翠芳楼楼主水大娘子也专门過来敬酒。
言语间对宋煜同样客气的很。
问了彩衣、绿荷那些丫头是否听话,如果有什么需要,她随时可以帮忙。
主动提供售后服务,這是明显的示好举动,宋煜也是笑呵呵的谢過。
但并未与這位成熟美艳的楼主過多交流,因为剑灵在脑海中提醒他,這女人是個高手!
這還是宋煜来到這世界之后,剑灵第一次很认真地提醒,要他注意一個人。
好在水大娘子眉眼通透,见宋煜虽然礼貌客气,却沒有与她深交的意思,敬了三杯酒后就主动告退了。
虽然她沒有露出任何异常,但剑灵的提醒還是让宋煜忍不住去思考一件事。
翠芳楼是齐王府的产业,至少面上是這样,那么這位水大娘子……理论上应该就是齐王的人。
既然如此,送到他府上的那些姑娘当中,又有多少……会是他们的人呢?
彩衣?绿荷?
都有可能。
要說沒有,宋煜自己都不信,就凭世子赵焕如此施恩于他,必有所图。
不過即便有,他也只能当做不知道,反正他的秘密也沒人知道。
另外……化敌为友,亦或把别人的变成自己的這种事儿,他擅长的很。
眼看着张帆从装醉到真的有点醉,宋煜主动结束了這场属于两人的“庆功宴”,让照顾张帆的姑娘把人带去房间。
他则直接起身,在身边姑娘略显失望幽怨的眼神中,丢下十两银子转身离去。
睡青楼姑娘他倒沒什么心理压力,但自家十二個极品妹子他暂时都沒心思去碰,最近经历這些事情,让他心裡清楚,只有具备强大实力,才能保护好自身和家人。
其他那些,不過是乱花迷人眼,都是虚的。
……
林惠轻骑减从,只带了七八個随行人员,一路快马加鞭进入寒江城。
此刻的他,一点都不像個京城外派的朝中大员。
一身黑色劲装,目光冷厉坚毅,伏在马背上疾驰,看着更像個江湖中人。
进城后,他第一時間让手下联系李秋和孙羽。
但直到他找到萧晴暂住之地,依然沒能得到任何回应。
此时的林惠,面沉似水,内心深处无比震怒。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這两名心腹,很可能也跟赵博一样,都已遭遇不测!
是谁干的?
就在他们這队人马进城的时候,還有一群人,经由另外一道城门匆匆进城。
此时天色渐暗,大雪纷飞。
林惠等人并未注意到,就在他们头顶高处,一只苍鹰正在风雪中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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