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喜歡那個年轻人?
不管怎样,整合寒江武馆這件事,宋煜都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思路。
至少不能像原先计划的那样,肆无忌惮,大张旗鼓地搞。
他不怕那些中小型武馆反弹,正常商业手段罢了,也不会赶尽杀绝,大家回头合作共赢是沒什么問題的。
他怕的是有人拿這件事情做文章!
把一個到处可见的生意上升到政治高度,那就麻烦了。
他也好,其他人也好,小身板都扛不住。
之前对這世界了解不够多,他才会生出把武馆生意做大做强,遍地开花的念头。
随着了解的深入,宋煜很快反应過来自己现代的商业理念和思维,并不能完全照搬到這個古代的封建社会。
需要考虑大环境啊!
先是世子,如今又是齐王,這对天潢贵胄父子对他的态度好的有点出奇!
别的不說,他跟张帆最近走的這么近,云天又成功吞并天云,這些事情世子都知道,但他不仅沒有任何意见,甚至還隐隐透露出支持的态度。
一個整天养花遛鸟的王爷,一個豪爽大气,纵情声色的世子……真的表裡如一嗎?
赵焕走后,宋煜一個人在房间裡想了很久。
而张帆的到来,让他眼前一亮。
“你来的正好,有点事情想跟张兄請教一下。”
看着精气神很好,一副要干大事样子的张帆,宋煜微笑說道。
“嗯?什么事情能难住贤弟你?”张帆有些奇怪。
“张兄对齐王了解的多嗎?”宋煜问道。
“這……”张帆微微一怔,看了宋煜两眼,“怎么突然问起這個了?”
“這两天有使者从京城過来,齐王府设宴款待,给我送来一张請柬。但我对齐王不了解,有点担心去了之后說错话……”宋煜随便找了個理由。
张帆瞠目结舌地看着宋煜。
半晌。
他才郁闷的咕哝道:“我說兄弟,你确定這不是在跟我炫耀?”
那是齐王府的請柬啊!
代表的是齐王這個地位尊崇的超级大人物!
這跟世子四处结交朋友出手大方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尽管之前他就听說那個不平静的夜晚,有齐王府侍卫守在云天武馆外面,但那会儿他還以为是世子派去的人。
结果宋煜转头就给他装了個更大的逼。
“炫耀什么,赶紧给我說說,我是真的有点忐忑。”宋煜催促道。
“啧啧……”张帆還是沒忍住肚子裡的酸水,吧唧吧唧嘴,叹了口气:“伱小子的运气简直好到爆棚,居然入了這种大人物的眼,咱這位王爷,我了解也有限,但他当年很多事迹我倒是知道。”
“快快道来。”宋煜看着他。
“王爷与陛下一母同胞,当年一起被裹挟着去到北齐,在那边是王爷忍辱负重,照顾陛下,因为王爷表现得很听话,又在暗中贿赂了看守的官员,得到個养马的活儿。”
“在那边待了数年后,北齐当时发兵攻打西辽,渐渐放松了对他们的管理,王爷趁着看守疏忽,率领早就暗中笼络好的几十個人,发动了一场突袭,杀死看守,夺取数百匹马,带着陛下一路南逃。”
“途中不断聚集当年被打散的旧部,又让人前往南方联络……”
随着张帆的讲述,一個懂得隐忍,胆大心细,文武双全的王爷形象逐渐出现在宋煜脑海中。
“其实之前我就和你說過,不用太過担心诸如王爷会造反之类的事情……你总想太多!”
這裡只有两人,张帆說话也十分随意:“如果真有那心思,当年就沒有陛下啥事儿了。”
“王爷对陛下,那是绝对的忠诚,听說早在当年他们重新夺回半壁江山的過程中,就有很多人明裡暗裡劝他干脆自己上位算了,甚至有人试图让他效仿当年北赵太祖……”
“结果因为這件事,好几個心腹被他亲手给斩了……”
“所以尽管這些年朝中不断有人出于各种目的,弹劾王爷有谋反之心,陛下从来都不信,沒有王爷,他现在還在北齐苦哈哈地养羊放马,被人肆意欺凌呢。”
“說句大不敬的话,能不能活到今天都难說。”
宋煜点点头,這么看的话,這位齐王還真是忠心耿耿,并且做事很有分寸。
哪怕皇上把他封在寒江這种北疆重地,這位爷依然谨守本分,不仅不张扬,還通過养花遛鸟這种方式,過起了赋闲一般的日子。
几乎不去過问北方军队事宜。
要說這样的人有反意,连他這個有着现代人灵魂,自由惯了的家伙都觉得不太可能。
不過随后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问张帆道:“王爷对待北伐……是什么态度?”
张帆愣了一下,沉吟道:“這還真不大清楚,毕竟那时候我也還小,不過倒是依稀听說,王爷当年是希望趁着齐辽之战,一鼓作气收复失地的。”
說到這,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皱眉看向宋煜:“你小子别给我挖坑啊!這件事可不能乱說。”
别看北赵已经灭亡多年,南赵也已建立十几年,但当年被掳走的那批人……尤其是那两位皇帝,当今陛下的父亲和兄长,可都還活着呢!
中间還一度传出北齐想把他们送回来,试图通過這种方式扰乱南赵的消息。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沒有這么做。
但關於北伐這件事,在南赵依然是個很禁忌的话题。
之前世子赵焕也曾提醒過卢修,让他劝劝寒江节度使卢童,别整天喊着北伐。
即便是在私底下,一般人也不敢随便讨论。
這玩意儿传出去可是容易掉脑袋的。
宋煜笑着道:“哪有给你挖坑,這裡就你我兄弟二人,我也是想要多了解一些王爷的脾性,免得回头哪句话惹他不开心。”
张帆看了他一眼,道:“我总觉得你有些担心過度,咱就开個武馆,赚点辛苦钱,别想那么多。即便真的吞并了其他那些中小武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场生意,你要实在不放心,我這倒是有個建议。”
“对别人来說很难,但对你来說,应该很简单。”
宋煜看着他道:“你說。”
“世子对你极好,京城那边,他也能联系到内侍省大总管李朝恩。”
“回头我們真能做大,就拿出一成收益,一半送去齐王府,另一半……送给李朝恩!”
“這边有齐王府护着,不会有問題;京城那边有李总管替咱们說话,更是沒有問題。”
“但前提得是我們真能做起来,否则一点小钱,人家都未必看上眼。”
這番话一出,宋煜顿时忍不住高看张帆一眼,心說這货眼界可以啊,還真别說,如果真的同时搭上這两條线,确实算得上是双保险。
“你到时候也别舍不得這笔钱,生意做大了,总要懂得取舍……”张帆以为宋煜不愿意,苦口婆心劝說起来。
“我沒舍不得钱,我在想……世子好像跟我提過一嘴,那位京城的大总管,跟齐王之间,好像有些不睦,你确定……能通過世子联系那边?”
张帆并不清楚他跟萧晴之间的关系,也算歪打正着,对宋煜来說,這個建议确实有可行性,不過却得把這件事掰扯清楚。
“你說那种不睦……我這江湖人都懂,你怎么会不明白?”张帆笑着摇摇头,道:“一個镇守边疆的亲王,一個权倾朝野的大宦官,他们能和睦嗎?敢和睦嗎?回头你尽管跟世子提這件事,看看他怎么說就完了,再說,睦不睦的,谁会和钱過不去?”
這货确实聪明,眼界也不差。
……
张帆走后,宋煜依然在琢磨齐王這個人。
首先他相信齐王对皇帝是忠心的。
否则就像张帆說的那样,当年声望如日中天时,完全可以自己上位。
但這么多年過去,皇帝无心进取,百姓安居乐业,南赵国从上到下,沒人愿意再燃战火。
倘若齐王内心深处,依然藏着一個北伐梦,那他会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呢?
人,是会变的!
天知道当年皇帝为了上位,有沒有在私底下承诺過弟弟什么。
比如說支持北伐,完全收回失地?
万一說過呢。
那天晚上他悄然离开的时候,听见水大娘子招呼那四個监妖司高手帮忙,言语之间似乎很熟稔,监妖司是李朝恩的地盘……
挂在齐王府名下的翠芳楼,楼主却是李朝恩的人?
這是否意味着皇帝其实并沒有张帆和萧晴以及很多人认为的那样……特别放心這個弟弟?
所谓的走過场,真的就只是走過场?
如果他真放心齐王,又何必派人過来……谁敢胡說八道,当面斥责回去,齐王心裡是不是也会更好受一点?
如果齐王也清楚,自己当年拼死守护,浴血奋战推上位的兄长,不仅不思进取,抗拒北伐收复失地,還让李朝恩的人来寒江监视他……甚至“光明正大”地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他心裡……又会怎么想?
這些看起来不应该由他這個“草民”思考的問題,因为思维方式完全不同于這個时代的缘故,宋煜想的很多。
他只想开开心心地赚银子,快快乐乐的修行。
面对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从来都只有一個态度——能躲多远躲多远。
实在躲不开,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将這些未知的风险规避掉。
“如果我把云海武馆总部搬到京城去……再通過李朝恩,跟朝廷签署一個人才输送协议,這样会不会好些?”
“再怎么重文轻武,武人在這时代也是不可或缺的。”
“监妖司,各部的安保,那些豪绅贵族家裡的护院……武馆只是一個培养人才的地方,就像书院。聚是一团火,看着声势浩大,可散开就是满天星,都为各自前途努力。”
“在這過程中,我把更多時間放在修行上,淡化自身的存在感……”
“远离寒江,远离可能给我带来麻烦的齐王,到那时谁還能說我跟齐王府往来甚密?”
“爷去霍霍京城富豪,這总行了吧?”
“到时候把我弟黄腾名声打响,一個天赋卓绝的武痴,让他身上光环更亮些,形成明星效应,届时人们的关注点,自然会转移……”
“而且去京城,還能去见我的好朋友萧公子……”
“对,這也很重要,毕竟我是一個很重视友情的人。”
终于想出对策的宋煜很开心,心态变得平稳起来,准备去赴齐王府的宴会。
……
京城。
监妖司。
恢复到原本容貌,芳华绝代的萧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眼前白面无须的儒雅中年男人。
“這次如果不是运气好,我就稀裡糊涂死在寒江城了!”
男人正是权倾朝野的内侍省大总管李朝恩。
他笑呵呵看着萧晴:“這次是义父的错,本想利用這次机会,钓出当年杀害你家的幕后真凶。”
“我曾让人暗中放风,說你身上藏着破解印章的秘密,那些人不会很在意斩草除根你一個小姑娘,但一定特别在意這個……”
“之前你一直待在监妖司,他们沒有任何机会。”
“這次你出门的消息,确实是我放出去的。”
萧晴抿了抿嘴,沒說什么。
李朝恩轻声道:“我請四個供奉在暗中跟随,连你被塞北唐门的人伤到,他们都沒露面,這种情况下,那幕后真凶定会忍不住。”
“因为事关重大,他也必然会亲自出手。”
“我以为有他们四個在,你的安全肯定沒問題。”
“却不曾想這背后……竟隐藏着一個如此可怕的存在。”
李朝恩微微皱眉,眼中也有几分奇怪:“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对方当晚既然已经去到那裡,为何最终会選擇收手离开?我听他们四人說,那人去的一刹那,他们就知道不是对手……”
“所以這寒江城……不简单啊,看来咱這位王爷……沒白养這么多年的花。”
他看着萧晴:“這事儿的确是义父亏欠你,你生气,怪我,我都认。通過這次试探,我也已经知道对方分量,下次绝不会让你涉身险地。”
萧晴神色柔和下来:“义父想为我家报仇,我怎么能怪您。您說那個可怕存在到底是谁?我当时也感受到一股特别可怕的气息……”
李朝恩站起身,走到窗前,背着手轻声說道:“身份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不是人,是妖!這些年我一直怀疑林惠背后是……還真沒往這上去想。”
“不過……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嘛,呵呵,林大人居然开始动弹起来,要肃清塞北唐门,看来這次的确是被坑得不轻,动了真怒,這是好事……”
萧晴愣了一下:“林惠背后……是妖?”
李朝恩轻轻点点头,望着窗外一株已经展开花瓣的腊梅树:“古董商……是他派去的,塞北唐门与他目的一样,双方背后应该是同一個主子,但却不是一條心。”
他說着,回過头来,看着萧晴问道:“你喜歡那個年轻人?”
萧晴:“什么年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