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虽然身体很不好，一回来也只能搬個软凳子放在讲台，平时坐着上课或者看着自习。但到底是自己的老师，加上学生也心疼他身体這样了還是很负责，也可能是体育生走了的缘故，班风一下就严谨了起来，大家数学的周测好像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成绩往回涨。
江眠看到自己久违的110分，虽然還知道远远不够，但已经开心到不行。
這件事呢，又发生在一個数学晚自习。老师讲完卷子，临到快放学的时候，拿出通知单和表格，故意咳嗽两声。
“同学们，我們下周要开运动会了！”
“啊！！！”顿时，教室裡仿佛成了尖叫——鸡的天堂，大家拍桌子的拍桌子，欢呼的欢呼。其实文科班的你让他们参加运动会那算是凑不齐人，但是只要不用上课，是個人都得高兴。
“干什么咧，开個运动会搞得像以后不用高考一样，高三的人了，比高一都不如。”班主任嫌弃地打开麦克风，瞪他们一眼。“那你们喜歡开运动会咧，报名咧，举手咧！”
平时上课的时候還不觉得，可一跟学生像拉家常一样說话的时候，班主任的普通话就夹杂了很浓重的地方腔，听着怪搞笑的。
班上顿时鸦雀无声，一個個作缩头乌龟状，只有惨兮兮的体委在老师的眼神授意下，自己报了名。
“我跟你们說咧，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运动会被我抓壮丁，不管你们出去比赛成绩怎么样，那我人总要凑齐咧。”班主任暗暗警告。“先报的，這掷铅球、跳高跳远都還有，后报的，八百米两千米自己看着办啊！”
他精光的眼神扫视了一圈，顿时欣慰地笑了。
阮禹坐得很直，骄傲地仰着下巴，举手等着老师点。
“哎，阮禹可以，有觉悟！你报什么？哦，好，跳高！”
“這……阮禹体育好嗎？”江眠偷偷问曼曼。
曼曼低头捂嘴說：“好個p，她哪是去参加运动会的啊，她是报了名好到时候到处跑追人的……”
“啊？”江眠今天才听說這件事，不免很是惊讶，声音大了点，在這安静的都怕被点到的教室，太突兀了。
她自己也发现了，赶紧捂嘴惯性地抬头四望。一望不打紧，眼神一下就跟班主任对上了。她慌忙低头装沒看见，她這种体育菜鸡，不是不愿意为班级贡献力量，是真的爱莫能助啊！
“江眠，你這么激动你也想参加？”
“不是……”江眠连忙摆手，顾不得形象了。
“我觉得肯定是，我看出来你想参加了。”班主任仿佛耳朵有問題。
“你报跑步？”
“不是，老师我不去……我跑不动。”
“跳远也行？”
“老师我……我跳远不及格……”
“那就铅球！哎呀，這個管他呢，甩出去就完事了，就這個！”班主任甚至最后都不问江眠的意见，径直开始把她往名单上写。
大家闷着头疯笑，生怕下一個大冤种轮到自己。
“姚曼曼，你总下课往超市跑，跑的蛮快的，你也报一個？”
曼曼认命地点点头，深刻知道被班主任看上的人，是沒有办法逃脱的。
然后，班主任又逼了几個人报，最后不知道谁說的，班上還有体育生，可以叫他们也参加。
“你们平时不把他们当自己人，现在需要别人的时候就叫他们参加，這种思想不对哦！”班主任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包括我們转学的复读的同学，虽然沒有跟我們一起共同渡過两年的时光，但是别人也在为我們班级出力，为我們班级出力的，就都是我們一班自己人，不管以前做過了什么，听明白沒有？”
“听明白了！”大家齐声回答。
江眠和曼曼对视一眼，方才她们還在偷偷埋怨班主任不近人情。可是现在听他一讲，怎么觉得，他還是在善意地提供机会，让她们這两個融入班上呢？
可来来去去，這個报名表還是传到了正在集训的体育生手上。
他们可以不报，但是班主任不会不让他们知道這件事。
“运动会报名嗎？”
张茂一看到手机上的报名表，就在大客厅裡号了一嗓子。
体校提供的宿舍简直是稀烂，大家都受不了。本来想着去住旁边的酒店，但毕竟是市中心有点贵，余舟重和袁望的家境倒是开五星级的房都沒問題，张茂和大壮住一间然后对半分也吃的消，就是担心历历一個人不行，又不愿意接受其他人帮她。
所以一行人就一起在校内短租了一套三室两厅。为了避嫌，历历单独住带卫生间的主卧，余舟重說自己要住一间，所以他担房租大头。袁望和大壮一间，张茂打鼾很吵，客厅沙发很大，又能看电视，他主动去睡了。
“哎哟，集训快把我半條命都搞沒了，回去又运动会，不搞了不搞了！”袁望从冰箱裡拿了一瓶牛奶，扶着腰，累得很。
“算了，在這個班也沒当我們是自己人，累死累活干啥啊！”大壮正打游戏呢，头也不抬。
“嘻嘻哈哈哈……我那倒霉同桌，哈哈哈……”张茂不知道突然看到了什么，迸发出一阵大笑。“余舟重！余舟重！”
“咋？他才进去洗澡呢！”袁望顿时来了兴致，忙凑過来，然后也是笑。“這也是惨啊，江眠這……她還能去丢铅球？”
“不是我說，我們集训累得要死不活的，他余舟重跟沒事人一样，体力好得不行。然后江眠又是個垃圾体格子，這以后两個人要是在一起，這這這……哈哈哈”
余舟重早就听见他们在客厅裡闹，卫生间水声很大，他听不清楚，就是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是特别关注的专有音。
他对着空气瞪了一眼，也不知道還在气什么。
澡還沒洗完，氤氲雾气中，他的八块腹肌還凝着水珠和泡沫，人就已经出来拿手机了。
虽不回，但必定第一時間来看。
小猪崽：余舟重，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把手机還给你。（表情：可怜）
他勾勾嘴冷笑，江眠你也有今天？
当时他那么放低底线，天天加她，死活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通過好友，但是白天又那么坦然地面对他。他想，肯定是家裡不让带手机来学校吧，所以她沒看到。好家伙，合着是有手机，就是装沒看见，就是不理。
看看他现在，她天天找他，他理她嗎？
退出对话框，又看到张茂转给自己的消息。
他疑惑地点开，又点开图，放大。
然后，差点笑出声来。
芜镇一中xxxx年秋季运动会报名表
女子组
姚曼曼在女子1500米下打的勾，阮禹在跳高下打的勾。
請问，江眠這個小菜鸡为什么要在铅球下也打勾，运动会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着就是惨兮兮地被迫，他放了手机，草草把澡冲完，又回房间穿好衣服，赶着出去。
“你沒看见我给你发的啊？”张茂等着看好戏，可沒有看到预想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失望。
“有什么好看的。”他眉眼如常，十分淡然，就是走的還是很急的。
秋雨一停，夜晚也都凉得舒心。
电话打出去，却半天又是忙音。
他气得掐了电话，心道：平白无故家裡给你买個手机干什么，永远联系不上。
正绷着脸，心裡非常非常不舒服。
可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故意等了五秒，脸上的笑容不由控制地扬起，又被自己强行压制，臭着脸，赶紧接了。
“喂，哪位？”
江眠听见对面一贯不耐烦的声音，心想，這又是什么鬼事情，为什么她洗了個澡出来，就又是他的电话？
江眠已经走到了公寓的阳台上，声音压得很低。
“是我，江眠。”
末了她又觉得很不对劲，這個电话，不是他先打给自己的嗎？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
“干嘛天天跟我发消息？”他不太客气，好像真的很烦她的样子。
“也沒有，我就是……就是想把手机還给你。”她好声好气地說着。
“原来你有手机啊。”
“是有，但不怎么用，不是故意不理你的，真的沒有用。”
不是故意不理，就好。
听着她一字一顿地认真解释，他的嘴角也不觉扬起。他才知道，当人专心打电话的时候，眼睛都会无意识地看向别的地方。
城市裡，看不见芜镇一中那样的星光，只有一轮孤单的明月高悬在头顶，可他竟然盯了好久。
近来，由于沒有办法，语文课上多少听了一些。
他只听见语文老师說，中国人很浪漫，中国人对月的意象很执着。当时他不懂，因为他也沒有想到此时此刻他会抬头看着月亮，像個傻子一样，希望時間再久一点。
而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什么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什么是“千裡共婵娟”，什么是“不知江月待何人”……
他在想，现在的江眠，是不是也一样，盯着那轮明月，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丁点地想他。
又听见她轻轻打了個喷嚏。
“你在哪儿跟我打电话啊？”
“阳台啊……”還能在哪儿，才能避开别人呢？
余舟重抬起手看看時間，她肯定是才洗漱完就站在阳台上了。
“等我回来再說吧，你先进去。”
他眉眼弯弯，语气好温柔。
“等我回来跟你算账，铅球选手！”
江眠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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