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64
他强撑着膝盖,整個人陷进沙发裡,呼吸都還是急促不安的。跟方才心脏快骤停一样,他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凉到了冰点。
手机不适时地响起,他当然知道不可能是想要的那個人。
但也沒有想到会是自己小舅,厉秦苏。
“洛川……你妈妈打电话问我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回去過年?”电话那头很是嘈杂,音乐声不停。他的声音很是慵懒,好像是喝醉了。
“噢,我跟她說過不回去了。”听罢,余舟重淡淡回应着,也沒有因为别人的焦急觉得有什么抱歉。“你還不是沒回去。”
“瘪犊子你再顶嘴试试,我知道你在芜镇,再跟你爸妈对着干不回来,我明天亲自去接你,打断你的腿。”那人笑着低声威胁。
“小舅……”余舟重也笑。
他心情不坏,一听见這熟悉的话,仿佛眼前就出现了厉秦苏那张好看得近乎妖冶的脸。因为厉秦苏也沒有大余舟重多少,所以余舟重从小也不服他。
厉秦苏虽然长得比女人還要精致好看,可手段极其丰富而且残忍,小小年纪的余舟重吃過了很多苦头,后来叫“小舅”也是脱口而出。
现在厉秦苏能准确說出来自己的位置,一定是用了法子。可真不要惹到他,不然有關於江眠的事情肯定会暴露的。
“男大不中留。”厉秦苏那边的声音小了很多,只听见他拿打火机点了烟。“你自己交代,卡上一笔76万的支出,你拿去干嘛了?”
“小舅,你都知道了還问我……”
余舟重眼神看向墙角放着的琵琶,沒担心被追责,就是怕還不够好。
“终于找到你的小琵琶了?”厉秦苏愣了几秒,也许是自作多情了,余舟重竟然觉得他好像很是羡慕。
“嗯。”他们之间,好像不存在什么不能說。“這单笔支出太高了,我怕我妈知道,所以拿的小舅你的卡。”
“随便用,只要你不是去干坏事。”厉秦苏也无所谓,他从来疼這個侄子,每年给的零花钱都得加個零都不止,可余舟重沒怎么用過,更别提這种小钱了。
“对女孩子……尤其是不太把钱当回事的女孩子,砸钱的用处可能不大。”厉秦苏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裡,好心說道:“要温柔、体贴,站在她的立场去考虑。知道了嗎?我想着你這样,估计也会把别人女孩子吓走。”
余舟重心想,离婚的好像是小舅你,为什么還要来說我呢?
末了,還是觉得拿人钱比较理亏,選擇了沉默。
挂了电话,自己也觉得有点荒唐。
他发呆了很久,過了一会儿手机又亮了,是江眠发来的感谢的话。
可余舟重打算装睡,沒有打算回。
也许是今天家裡的气氛太過诡异,想着江眠正好是大年初一的生日,余舟重便在家裡呆不住,直接過来了。
要說芜镇的旅游业也還可以,過年的酒店套房却独留了一间,也只有问问一個月前的余舟重怎么那么睿智,知道自己提前订一间房了。
芜镇最好的酒店也沒达到五星级的标准,也不指望有什么标准的套房了,不過是一個房间连着一個大客厅,但是空间也足够了。
遍地散落的花瓣,桌上有些融化的蛋糕,不小心踢倒的椅子……
一切好像都在提醒着余舟重,刚刚他是有多么心急。
两小时之前,就是那样一瞬间,即便沒有经過任何提前的說明,余舟重却在這裡感受到了同样的窒息与难受。心脏在掐痛,呼吸也觉得艰难,人不知不觉地想到江眠,一股不好的预感在脑海裡升腾。
他以为江眠家庭和美,根本不需要這個外人在大年夜跟她說什么的。所以這一屋子的准备,余舟重自己都觉得沒有主人会来认领。可他做的心甘情愿,只因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可那般心有灵犀般的疼痛,余舟重再也忍不了,直觉是江眠出了事,所以打了电话過去。
听见她压抑的哭声时,他只觉得自己整個脑子都炸开了,更不用說听到她一個人待在江堤旁的长亭,他便根本沒有理智,疯狂往外冲。
遇到江眠,就是他完全沒有理性的时候。可還好他沒有理性,不然被负面情绪围绕的江眠今天晚上要是出了一点事,他真的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一直到现在手還在发麻,身体還在发软。
余舟重沒有办法接受江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接受不了她掉一滴泪。
可即便這样他還是沒有把江眠带回酒店過生日,而是送回了家。
他想,于她的人生而言,這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他在這边纠结难過,觉得自己做的還不够好。
可那边的江眠许是太累了,睡得呼呼的。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家裡竟然也沒有人叫她起床。
直到中午,妈妈才在门口晃了又晃,江眠才出来吃中饭。
饭桌上,往年怕沒有人吃,才定的六寸蛋糕。今年不知道是不是爸爸去的,竟然定了十寸的。可菜再丰盛,蛋糕再大,气氛却实在不够融洽。
哪裡像個生日宴。
爷爷奶奶祝江眠生日快乐之后,拼命找话题想让爸妈多說一点,多笑一笑。可這两個人除了沒有摔筷子不吃之外,脸色是一個比一個冷。
要是从前的江眠,肯定就苦着個脸,啥也不想吃,担心他们去了。可她今天就是看到父母的反应,她才吃的很香,甚至吃一半的时候,听了爷爷奶奶问她的生日愿望,她非常天真地抬起头来。
“愿望?嗯……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去离婚啊?”她边說边啃着鸡腿,只一句话,差点害得爸爸呛着。
“你一個小孩大年初一胡說八道什么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奶奶难得凶了一下江眠,打着圆场。
“我怎么胡說八道了?”江眠不服气,非常较真地說:“她们两昨天吵成那样了都,强扭的瓜也不甜,别勉强他们了。我知道今天民政局不开门,等哪天开门了,我拄着拐给你们要号去!”
江眠头上挨了一下,奶奶有些生气地看着她,不知道平时這么乖的江眠在出什么馊主意。
“你爸妈离婚你挺好是吧?”
爸爸妈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沒人搭下句。
“那是他们說的,谁不离谁是孙子啊!是吧爸妈?再說了,老說是为了我十几年不离婚,那我承担不起,我马上就高考毕业,成人可以自己管自己了,我觉得我爸妈完全可以再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不用再因为我受到什么限制。”
爸妈還是不搭腔,低头吃饭。
奶奶对着江眠一通数落,江眠還一句句争辩,最后明裡暗裡表示着:要离就离,她一点也不在乎。你们感情好也好,不好也罢,跟我是沒有关系的。总是绑架孩子的感情,她這回绝对不买帐了。对于這個年纪的孩子而言,父母幸福与否难道不是看他们自己经营嗎?为什么都要把罪责怪到孩子头上,让她觉得自己永远是個让父母不幸福的罪人呢?
与其哭着哀求,倒不如冷漠装作不在意。要忍受不了,要真的不想生活了,他们早就离了,何必叫孩子背上這么重的包袱?
余舟重给她分析的一点错都沒有。
如果父母同意离,那江眠就是在成全他们。如果不同意,那他们就应该好好生活,而不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孩子身上。
其实看到爸妈這样,江眠都有点绷不住想笑,但還是照余舟重說的,迎着父母不悦的眼神,表现出一副叛逆的样子。
“反正我也是沒人要的野孩子了,打我骂我都无所谓了,你们高兴就好了,我的死活有什么关系呢?”說罢,又很后怕,装作沒事人一样搁了碗筷,一瘸一拐快速回房了。
她异乎寻常的反抗显然给了爸妈一個很好的台阶下,等到下午的时候,两個人就一前一后进了江眠的房间,跟她聊天跟她道歉。
江眠的父母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家长,只是人总有自私的一面,如果真的不在乎孩子,不在乎夫妻感情,又怎么会走到今天?
江眠的目的达到了,总觉得一夜之间她经历了大起大伏,在鬼门关门口晃了一遭,也体验了人生之中第一次的离家出走。
這都不算什么好事,也沒有什么值得效仿的。
可是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如果沒有吵架,可能爸爸和她永远都要忍着妈妈,妈妈意识不到自己控-制欲過强的問題;爸爸也不会知道自己除了赚钱,对這個家庭的义务和责任是有些缺失的,所以妈妈才不得不霸道、强大。
她想,她应该谢谢余舟重。
可是从昨天到今天,他都沒有回她的消息。
江眠有些羞赧,沒有人会這样总是口头表示感谢的吧。可是她现在腿脚那么不好,可怎么去买东西送东西呢?
思考着,就還是发了消息:【余舟重,谢谢你昨天晚上帮我。你现在在哪裡,我有东西给你。(可爱表情)】
以为又沒有人理,结果,竟然是秒回。
【xx酒店】
再過了一会儿,他激将似的。
【你敢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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