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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输字怎么写

作者:月出云
画角蜷缩在地上,抱头看着虞太倾的绯红色衣襟在她面前飘荡,衣上显然熏過香,幽冷而清淡的香气飘在她鼻端。

  她原以为虞太倾会怀疑是她伤了豹妖和鹤妖,毕竟她们一死一伤,而她却毫发无伤,沒想到他竟问都沒问,反而要和她這個阶下囚,還是一個妖做交易?

  “虞都监不怀疑我嗎?”画角慢慢放下手,仰脸望向他,小心翼翼问道。

  虞太倾垂眼睨了她一眼:“以你的妖力,還沒有這能耐。”

  画角点点头,這倒也是。

  “不知,虞都监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虞太倾慢悠悠說道:“那妖物既然吸取了鹤妖和豹妖的妖力,自然也不会放過你,只是方才沒来得及。它必定還会寻机来夺取你的妖气,你来做一次诱饵。事成之后,本都监给你一次逃跑的机会。”

  让她做诱饵?

  其实這倒是個好主意,倘若换了她是虞太倾,或许也会這么做。

  操纵雾团的妖如今至少已有千年的妖力,绕梁阁夜裡又正是人多之时,那妖物若和人混杂在一起,的确不好寻出来。

  画角琢磨了会儿,问道:“一次逃跑机会是什么意思?”

  “你应当听說過,妖一旦被天枢司抓住,不是死便是下烈狱。”

  画角自然听說過,死亡且不论,就說天枢司的烈狱堪比地府,妖一旦入了烈狱,绝无生還之日,比死還可怕。

  “我给你一盏茶的工夫让你逃跑,一盏茶后我再派人去抓你。”虞太倾淡淡說道。

  画角沉默了会儿,還以为他是要放過她,闹半天只是晚一点去抓她。虽說听上去很有诱惑力,然而,画角晓得,她跑不掉的。

  以她作为朏朏妖的妖力,一盏茶工夫根本逃不远,何况,他手裡還有定踪珠。

  這么想着,她抬眸便见他垂在身畔的广袖中微光一闪,显然是将她的气息又吸纳到定踪珠中了。气息在定踪珠中能存一日,便是给她十盏茶工夫,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而她,为了這一次绝无胜算的逃跑机会,還要豁出命冒着被千年老妖吞噬的风险助他伏妖。

  這笔交易怎么想,他都稳赚。

  他這算盘打得可太响了,她便是身在天涯海角也能听得见。

  画角正愣神间,虞太倾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一脸真诚地问道:“怎么,本都监有意饶你一命,你還拿乔?”

  画角抬眼直视着他。

  许是入了夜的缘故,他在绯色官服外披了件白裘斗篷,其上细毫绵密,在灯光映照下,流淌着雪色光泽,越发映得他眉清目俊,一脸高旷风华。

  可是,這样的人,算计起旁人来居然這么黑。

  亏得她初遇他时,還以为他可怜。

  画角垂下眼,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今夜,姑奶奶就教教你,“输”字怎么写。

  “不,不是,”画角向后缩了缩,一脸惶恐,“我只是觉得,一盏茶工夫有些长,虞都监给我一炷香工夫就足够了。”

  這话成功让虞太倾愣了一瞬。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沒想到你這小妖還挺狂,也好,我便给你一炷香工夫。”

  至于她這個诱饵如何去诱妖,虞太倾在得了秋娘說的關於那枚鎏金点翠钗的来历后,有了想法。

  据秋娘說,那枚发钗不是鹤妖的。而且,发钗瞧着有些年头了。

  秋娘毕竟是妓馆掌事,過眼的首饰多了,一些名贵的珠钗发簪,一般都能瞧出点来历。

  虞太倾蹙起了眉头,问道:“有多少年了?”

  秋娘沉吟了下說道:“点翠已是流传多年,到如今工艺已是成熟,本朝的点翠发钗多用翠鸟软羽,更细密精致,俗称软翠。這枚鎏金点翠钗,用的乃是翠鸟背羽,且其花样像是几百年前的大尚朝之物。那时,初有点翠工艺,市井之女也轻易戴不起点翠钗,只有深宫后妃方有。”

  画角闻言吃了一惊。

  大尚?

  倘若這是妖物的发钗,那這妖至少也有七八百年了,再算上她吸取的妖力,近两千年的妖物。

  “鹤妖佩戴的首饰不少,虞都监何以认为這枚点翠钗与妖物有关?”秋娘不解地问道。

  虞太倾笑了笑:“這枚发钗上,不仅有鹤妖的妖气,還有煞气,显见是妖物惯常佩戴之物。它能突破刘奎设的阵法进来,也是因着它事先在鹤妖身上留了点翠钗之故。”

  画角蹙了眉头,所以方才雾气缭绕之下,鹤妖发髻上唯有這枚点翠钗发出微光。“平日裡鹤妖能自由出入枕星楼嗎?”

  秋娘摇摇头:“鹤妖一向温和知礼,从不惹事,虽不能自由出入枕星楼。但偶尔,我会让婢女领她在园子裡走走。”

  “這就說通了,必是那时遇上的。听闻今夜是每月一次的品花会?”虞太倾沉吟片刻,问道。

  秋娘连连点头:“這会儿已是开始了。”

  虞太倾蓦然转向画角,目光凝注在画角的脸上,又瞥了眼她的身姿,說道:“一会儿,你去品花会夺花魁。”

  画角一惊:“为何?”

  “夺得花魁之位,吸引妖的注意后,再单独到园内无人之处,诱妖至阵中诛杀。”

  作为一個诱饵,画角也觉得這安排不靠谱。

  为何她得了花魁妖就会尾随她?

  不過,虞太倾一意孤行,她這個诱饵反对也无用。

  說实话,听到是這個任务,画角有点后悔答应虞太倾這個交易了。

  要是林姑知晓她跑到绕梁阁鬼混,還夺得了花魁,說不定会气晕過去。那她以后還能有好日子過?林姑岂不是每日都要念得她耳朵生茧。

  其实,她觉得不必如此,那妖物被她攻击過,早嫉恨上她了。

  這话她又不能說。

  好在虞太倾同意让她戴面纱出场,又和秋娘說定,最后让画角做花魁。

  秋娘有些为难:“品花会谁做花魁,其实是有章程的,并非我說了算,而是由恩客们投的绢花多少而论。”

  虞太倾蹙了眉头:“這好办,多备些绢花投给她便是,莫非還不能一人投多朵花?”

  “這倒沒有。”秋娘摇头,“就是,這绢花一朵百两银。”

  虞太倾勾唇冷笑,斜睨了秋娘一眼:“一朵绢花一钱都不到,你却卖百两,本都监都想来這绕梁阁做掌事了。怎么,你是想要本都监掏银子?”

  秋娘连說不敢,忙命人去备绢花,她這小命如今還捏在虞太倾手裡呢。

  夜色渐深,绕梁阁的品花会已是接近尾声。

  由阁裡选出的十二位伶妓已有十一位表演完了才艺,最后一位伶妓事先被秋娘唤走,說是病了,最后由画角临时顶上。

  画角会弹琵琶,但是当着虞太倾的面,她哪裡敢弹,生怕他认出她是非礼他的人。最后她选了舞刀,這也算本色出演。

  当晚的绕梁阁座竟是座无虚席。

  画角站在帷幔后,凝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還有两侧雅室卷帘内若隐若现的人影,忽然对乐女舞姬们钦佩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献艺,這活儿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乐起,舒缓悠扬,流水般漫過。

  台下喧闹的人声静了下来,陪舞的舞姬们随着乐音长袖甩动,翩翩起舞。

  画角足尖一旋,纤腰一拧,先转了一個圈,绚丽的衣裙飘展开,如一朵儿盛放的优昙花。

  随着乐音节奏加快,画角猛然一拔,刀出鞘。

  這是一把木刀,外面包了一层金箔,绕梁阁自然不敢给她用真刀真剑,不過這把刀太轻了,画角有些不习惯。

  她之前未曾习练,所以舞起来论娴熟和美感自然及不上陪舞的舞姬。

  好在她也只是走個過场,能不能得花魁让虞太倾头痛去吧。

  她随意舞了一套刀,便退了下去。

  到了选花魁环节,十二位伶妓齐齐上场,画角察觉到了妖气就在這十二位伶妓中,不過,因着這妖用的并非妖身,而是附身在人身上,一时不好分辨是谁。

  到了掷绢花之时,画角眼睁睁看着旁人面前的花篮裡绢花愈来愈多,她的花篮中却始终空空。

  画角不禁觉得脸皮发热,有点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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