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灵感缪斯清见同学
曰本对民众持有枪支一直很警惕,可能是世界歷史上第一個以回购方式推行民间禁枪的国家,对枪支管理之严格,放在现代化国家中大约能排第二——旁边的邻居排第一,這位邻居更严格,把部分玩具枪也给禁了,基本上已经达到人类极限。
当然,這裡的禁枪不是指谁都不能有枪,而是指“严禁非法持枪”,抓到一個就打击一個,绝不宽恕,量刑只有从重的份儿。
所以在曰本想持有枪支是件很麻烦的事,按《刀铳管制法》规定,想拥有一支长管猎枪,首先必须拿到射击俱乐部、狩猎队之类组织的推薦信,并找到担保人;
其次,参加全天脱产学习,通過严格的笔试、实弹射击和枪支保养考核,并提交心理健康证明,证明自己沒有暴力倾向、反社会倾向或正在准备自杀;
再次,要通過严格的背景审核,不能有犯罪记录,不能和极端团体相关,最好连邻裡纠纷、经济纠纷都不要有;
最后,還必须在指定地点购买枪支、弹药,并向警方相关部门提交所有個人资料,以及随时提供枪支、弹药存放的位置。
到這裡,普通人拥有一支长管猎枪才算合法,但這只是麻烦的开始,警方会要求猎枪一年一送检,并且不定时還会派人抽验,持枪证两到三年一考,考一次交一次钱,哪怕放在平良野這种牧场遍地、日常工作中猎枪需求量很高的地方,也沒怎么放宽——曰本警方很担心有人私改枪支,就是把枪托锯短都算犯罪,沒事就想瞅两眼。
验枪比车辆年检還麻烦的,根本无法想办法让人代劳,既花時間又花金钱,所以不是工作需要或是真正的狩猎爱好者,一般人真不会找那個麻烦花那份钱,名下有猎枪的人并不多。
而松内悠人又是杂志社的艺术专栏记者,他近期接触過的人中,沒有牧场主、巡林员、职业猎人這类人,交叉对比之下,也就只剩狩猎爱好者了,七十多人的大名单中,仅有两人名下有猎枪。
一位名叫德吉宪司,37岁,是薄有名气的画家,热衷于交际,勉强算個社会名流,经常在报纸上指点江山,曾因不满死者对他新作的报道,在小圈子裡诋毁谩骂過他。
另一位则叫内井达夫,40岁,画商,经营着一家大画廊,死者在遇害前两天曾对其进行過采访,但据警方调查,就是很正常的采访,沒出什么問題。
這两個人都有一定嫌疑,所以都进了警方的排查大名单,但他们也都提供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德吉宪司由他的学生作证,当晚一直在画室作画,而内井达夫则是手下员工作证,下班后两人一起去居酒屋喝酒闲聊讨论工作,然后去泡了澡按了摩,最后沒尽兴,還跑到内井达夫家继续喝,那名员工当晚就留宿在内井家。
搜查本部也针对這两份不在场证明进行過调查,问询過相关人员,并顺藤摸瓜,又找到了一系列的佐证,確認過他们沒有說谎,再加上這两個人的作案动机也不充分,画家背后诋毁谩骂记者、评论家很常见,要死人早死一地的人了,等不到今天,内井达夫更是和死者交情泛泛,只是工作相关才认识,還是死者主动跑去的。
所以,這两個人在第一時間就被搜查本部排除嫌疑了,沒在他们身上继续浪费警力。
清见琉璃对此很兴奋,觉得案情终于走向正轨了,开始向她熟悉的推理小說领域靠拢——经典二选一嘛,沒問題的,放到推理小說中都是开场小案子,正适合新手。
而且她现在很相信七原武提出的“猎人理论”,這两名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必然有一個是伪造的,那侦探击破不在场证明也是推理小說中的经典桥段,她很期待,已经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诡计。
七原武则大概看了看两個人的资料和之前的问询笔录,又看一眼表,决定今天加加班,转头就对中野惠理笑道:“中野小姐,趁天還沒黑,我們现在去见一下這两位‘前嫌疑人’吧,我想和他们聊聊。”
這是应有之意,中野惠理沒意见,吩咐奥野泰治和日高司继续完成交接,整理搜查本部的大量资料,顺便再把卫生打扫一下,守着电话听吩咐,万一真有发现需要逮捕就打电话叫他们,然后就带着两名高中生出发了。
一路上她冷眼旁观,发现這对高中生情侣关系确实有点令人羡慕,感情极好,七原武一直在担心女朋友的安全,提醒她這次凶手武力值可能有点高,让她不要乱跑,就待在他身边,就连他去洗手间也要在门口等着,而清见琉璃则有些娇羞,看样子暖心得厉害,一直在乖乖点头,有点可爱。
果然還是高校交往够纯粹啊,社会上很难见到這一幕了,她不得不感叹,连扶了好几次眼镜。
…………
中野惠理开车感叹着,一路上又快又稳,他们一行三人很快就赶到了第一位嫌疑人德吉宪司的住所。
嗯,德吉宪司是职业画家,居家工作,画室和工作室就在自家一楼。
這会儿下午五点多了,德吉宪司并不忙,马上就接待了他们,但說不上多热情,特别是听說又是为了松内悠人遇害的事而来,更是隐隐透着一股子的心情不愉快,就差把那句“你们這群饭桶又来浪费我時間”直接說出来。
当然,他也沒拒绝配合警方问询,寒暄片刻后,很快就把他的一名学生叫了過来,指着他就說道:“市谷宇君可以为我作证,那晚我一直在家,就在画室工作。”
市谷宇君,全名是市谷宇野,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而且他是那种住在老师家裡,工作时当助手,不工作时当保姆的学生,倒是凶杀案裡天生的不在场证人。
清见琉璃在七原武的示意下,开始对市谷宇野兴奋发问,暗中和之前警方的笔录对比,看看有沒有可疑的地方,但那晚德吉宪司就在他的专属小画室裡作画,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休息,而且九点左右,市谷宇野還去送過一次茶点,亲眼见過他,甚至当时德吉宪司创作不顺,脾气不佳,還骂了他两句多事。
整体而言,德吉宪司的不在场证明不算完美无缺,毕竟沒人全程陪同,但也很难有质疑的地方。
清见琉璃想了想,又开始盘问市谷宇野那晚的行动轨迹,想找找有沒有什么矛盾的地方,但市谷宇野回答得一点磕绊也沒有,那晚他在大画室裡做整理工作,另一名同学也在,能帮他证明。
好吧,這下不在场证明更加无懈可击了,清见琉璃找不到哪裡有問題,倒是德吉宪司看着她似乎来了点兴趣,插言道:“這位……清见同学吧?清见同学有兴趣当模特嗎?你的皮肤很好,五官也很深邃,脸上的光影很有灵性,看到你我突然就有了不少灵感……”
清见琉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发现這家伙不愧是名画家,倒分外有眼光,第一眼就能看出她像藏狐一样可爱又漂亮,浑身上下都是灵气,有点了不起,难怪长得挺儒雅随和,但她对当模特沒什么兴趣,她的理想是成为名侦探名刑警,马上就矜持地拒绝了,很有礼貌地說道:“谢谢您的好意,但還是不了,我有更喜歡的事情可以做。”
嗯,坚持下克上一百年不动摇,一定要当上琉璃摩斯小姐或琉璃警视。
“那真是可惜了。”德吉宪司也沒强求,只是看着清见琉璃精致的小脸,感受着少女身上独有的青涩气息有些遗憾,从钱包裡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很温和地笑道,“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哪天伱改变主意,或是对艺术有了兴趣,可以随时联系我。”
清见琉璃不想接,接了也沒用,但人家也沒恶意,不接名片似乎有些不礼貌,正准备客气一声接過来,七原武已经伸手将名片接到了手裡,随意翻看了一下就笑道:“真的不必了,德吉桑,你不用打她的主意,那沒必要,会送命的。”
他倒是真意外,沒想到還有人能看中了清见琉璃這只笨蛋藏狐,但這世上沒人可以动他的家务机器人、空气清新剂和防刺服,這可是他花大力气才搞到手的,還要用很长時間,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特别是他就在一边坐着,這也太拿他不当人看了,他忍不了,不接话不行。
他疑似在指责德吉宪司居心不良,德吉宪司倒也有两分城府,沒直接动怒,只是斜眼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靠到沙发背上說道:“這位同学的话是什么意思?每個艺术家都会寻找自己的灵感缪斯,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你不要想得太多,說话也不要太失礼。话說,你父母沒教過该怎么和成年人說话嗎?”
七原武莞尔一笑:“教過的,這方面就不劳你操心了。其实如果你真只是单纯欣赏她的话,我都不介意派遣她出来打打工,模特也是正经工作嘛,但問題你不是,换了谁也不会让一個长期包养情人的家伙靠近自己的女性朋友吧?”
他的话越說越不客气,十分不曰本,访客室裡所有人都吃惊地望向他和德吉宪司。
被叫来作证的市谷宇野先是惊讶,起身就要怒斥,但起身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又变成若有所思,一时弯腰愣在那裡,而清见琉璃则是下意识就握紧了小拳头,对德吉宪司怒目而视,沒想到這家伙竟敢对她不怀好意,难怪面目丑陋狰狞,要换了以前,她一拳就打掉他三颗牙齿。
德吉宪司脸彻底黑了,沒想到七原武說话這么肆无忌惮,完全不顾后果,但他也沒大声喝骂七原武,盯着他看了片刻,直接对中野惠理說道:“我配合警方调查,警方就是這么对待国民的?我会给伍藤警视打电话的,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七原武起身笑道:“投诉随便你,但走之前,为以防万一,能不能让我参观一下画室?”
德吉宪司已经厌烦得厉害,胡乱挥着手,不耐烦道:“不方便,你们可以走了,真想看下次带搜查令来,如果你们能申請到的话。”
“好吧,估计不好申請。”七原武无所谓,“那我回头找尊夫人谈谈好了,打电话应该很简单。”
德吉宪司坐在那裡不为所动,连送都不想送,失笑道:“你真是够天真的,我雇過很多模特,什么年龄段都有,你以为你随便說說就能破坏我們的夫妻感情了?算了算了,看在你年纪小的面子上,我就不告你诽谤了,现在赶紧离开,以后也不要再来浪费我的時間。”
真是晦气,怎么碰到一個這么敏感的神经病,怎么這么护短,那個女孩可惜了。
七原武沒走,歪头看了他两眼,忍不住笑道:“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也沒想多管你的闲事,你别无事生非好好配合就完了,但你還敢在心裡骂我……”
說到這裡,他弯腰在他耳旁快速低语几声,直起腰又微笑道,“现在你可以重新组织语言了,我想看看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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