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我還是觉得你现在很有問題,能和我聊聊么?”
学校裡出了跳楼事件,死去的還是不久前受過嘉奖的好学生,這件事影响严重。
警察一直在调查死因,于珊的父母也来到了学校,不等一個结果绝不回去。
而现场有不少目击者,他们大多数到了刺激,這段時間全都在进行心裡干预。
名央也很容易請了假回家,只是相比起其他人来說,她只是变得非常沉默。
只是对朔家父子来說,這样的沉默,也是不正常的。名央不是沒有见過死亡的那种高塔小女孩儿,她去過不少地方,在国外旅游的时候甚至還遇到過街头火拼。为此還专门去学過开槍,而且准头不错。
所以,第一時間发现妹妹情绪不对以后,朔程睿就开始调查起她在学校裡的事。
然而越是调查越是奇怪,于是不得不想起之前她曾经和他们說過的,關於遗书的事。
像他们這样的人家,年纪轻轻就立遗嘱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比如朔程睿自己,目前才不過二十二岁,但他的遗嘱就都已经立了三回了。
所以之前名央說起她写過一份遗书交给别人保管,现在已经作废。要是在外面看到其他人拿出的任何遗书,都不用当真就行。
他们听了之后,虽然也奇怪既然无关财产继承,干嘛要专门写遗书。但是见名央沒有想說确切內容的意思,也就作罢了。
现在想起来,自然感觉不同凡响。
什么事,是不能亲口告诉他们,非得提前写好遗书,交由别人转交的?
妹妹已经成年,所以即便是家人,也要保持一定的界限感才对。
但是眼看她遇到了麻烦,却是不能不管的。
结合之前频繁发生的意外,以及名央做出的不少奇怪的决定,再想想那份刚刚被作废的遗书,朔程睿认为,不弄個明白自己大概睡不着。
所以他不仅自己推了工作,還把朔连城也叫了回来。不顾名央的意愿,把她从房间裡拉了出来。
“如果你不愿意自己說的话,我会让别人去查。作为哥哥,我认为自己在发现家庭成员精神面貌不佳的情况下,有责任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别逼我用强可。”
朔连城举双手赞成:“這一点上,我同意你哥。”
见名央依旧抿着嘴,一副倔强地不想說话的样子,朔程睿问:“让我猜猜,和辛澜有关?”
名央:“……”
“還沒有发生,但是你不确定会不会发生,且一旦发生不仅你自己无能为力,朔家全部加起来也无能为力对么?”朔程睿继续猜:“既然事关生命,连朔家钱财都解决不了,那一定不是小事。如果你再不解释,我就只能往更严重的方向推断。所以为了自保,我們会在明天下午六点之前,向国家捐赠财产,并要求搬进军区寻求庇护。你确定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话都說到這個份儿上了,名央還能怎么坚持?
况且,朔连城和朔程睿又都不是傻子,既然已经有了怀疑,那就不会放着不管,长此以往,总会发现些什么。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和他们說。
看了一眼一直沒有出现的弹幕,名央朝他们招了招手,率先走进了洗手间。
朔连城瞪眼,朔程睿沉脸,到底是個什么事儿啊,還必须要藏到浴室裡說?
亏得名央的浴室够大,這才不至于三個人挤在裡面转不开身。
不過即便如此,朔程睿也不可能开心。倒是朔连城沒兴致勃勃,明目张胆地观看起了浴室的环境——虽然就在一栋房子裡,但他从名央满十三岁后,就再也沒有进女儿的浴室或者更衣室這么私密的房间
了。
等三個人分别在马桶盖,浴缸边缘,以及唯一的粉色小凳子上坐好,名央這才开口說:“如果我告诉你们,我們所在的世界,在一本裡面,你们怎么想?”
“爸爸我是男主角嗎?”
名央摇头。
朔连城马上变脸:“呸!那不可能!”
“男主是池亿。”
朔连城:“……”
朔程睿皱起了眉头:“所以你不是女主角?那女主角是谁?我猜猜看,辛澜?”
“哈,我以为你会先怀疑的真实性。”
“這個我当然会去驗證,但那是在听完你的解释之后的事情。”朔程睿這才环视浴室一眼,道:“所以除了我們所在的世界是之外,我們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受到监视?浴室是安全岛?那更衣室,泳池,公共澡堂,健身房呢?都能躲避监视?”
名央无奈:“這我可沒有驗證過,目前来說,我能够确定的不会被监视到的地方就只有浴室和学校的厕所這两個地方。当然,监视也不会无时无刻的,就好像看电视剧,镜头会随时切换,不会一直跟着某一個人。当然,主角是例外,主角的镜头总是最多的。”
名央把自己突然能够看到了弹幕,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包括剧本杀的存在和莫名其妙,至今让她想不明白的赌局,都說了出来。”
如果不是名央表情严肃,也完全沒有花這么长時間布局,就为了作弄人的习惯,朔连城和朔程睿恐怕都要以为她在开玩笑。
不,应该說,不管换成任何人,在听了名央的這些话之后,第一個反应,都是她在开玩笑。
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要让一個活了几十年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相信自己生活在一本裡,還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甚至随时都有能决定自己的生死,是谁也不敢相信的。
两個男人沉默地坐在那裡,一言不发。不知道是为了消化刚才得到的信息,還是在等待名央收回那些话,說刚才的一切就是個玩笑。
可惜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名央的收回。于是他们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实,那就是:要么名央疯了,要么她說的都是真的。
朔连城深吸一口气,還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有沒有一种可能,妹妹被人恶作剧骗了?”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会故意拿着李乐莉的照片给你看从而揭开辛澜的身世?如果你实在是不敢相信的话可以等一等。不久后椰岛会发生地震,所有的游客都会被困在那裡,某個名叫做鑫蓝的权二代的家人派人去救他,结果救到了两個‘xinn’,所以辛澜和鑫蓝就都被带了回来。”
名央面无表情地說:“如果不是有池亿這個更加豪横的男主角在,爸爸你可能就要收获一枚权二代纨绔做女婿了。”
“嘶~我這岳父运可真好!但怎么就都跟池亿杠上了呢?”
朔程睿沒有理会他的玩笑,只问名央:“所以你一开始不告诉我們真相的原因有两個,既担心我們对辛澜无好感,被她的女主光环扫到成了炮灰。又怕我們权衡利弊之后,舍你而就辛澜,为了朔家的前程把你当做牺牲品,对嗎?”
“宝宝你怀疑爸爸!”朔连城不满地大叫。
名央摊手:“這很难理解嗎?如果着重感情,那么在明显知道我被辛澜当了垫脚石的前提下,你们会善待她?肯定会走和我一样的路,和她对着干。但我能看到弹幕都输了的前提下,你的挑战,又有什么赢面可言?如果不重私情,以朔家未来为重,那么辛澜這样自带主角光环的女儿,自然比我更加有用……”
见朔连城想要反驳,名央抢在他面前說:“如果是我,我肯定会选辛澜而不是作为普通人的朔名央。朔连城同学,我之所以不得不与辛澜
对抗,是因为我們利益相悖,沒有和解的可能,她是团宠女主角,我的存在与她的属性天然相悖。”
名央說的是实话。
朔家的处境其实并不好。
看上去有钱,但是由于不向任何一方投诚,前路就被限制得死死的。
但朔家的人向来脾气大,即便受限制,也不愿意抱大腿,更不想联姻。
如此一来,辛澜身上的女主光环,就是一個大杀器。有了她,朔家的一切麻烦都能够迎刃而解,换成是名央,都很难拒绝這個诱惑。
不,就算是名央,也拒绝不了。
当然前提是,弹幕无法对女主角进行控制。
至今为止,名央的确還沒有发现弹幕能够控制辛澜的情况。恰恰相反,不论是弹幕也好還是剧情也好,一切好像都是在为辛澜服务。
可万一呢?
一個所向披靡的大杀器,不能控制在自己的手裡,那就只能设法毁去或者远离,而不是因为拒绝不了诱惑,与虎谋皮。
“所以现在,我們要谈的不是你隐藏的秘密,而是朔家的未来?”
“是你们。”名央提醒他们:“我自己的人生和朔家的未来,我选我自己。”
“那好吧,這件事需要全部成员参与。”朔程睿拨通朔景徽的电话,确定他身边沒有任何人,并且方便长時間视频之后,吩咐他說:“换一條安全线路,去浴室开视频。”
朔景徽人不知道在哪儿,身上乱七八糟一大片,胡子爬了满脸,闻言十分无奈:“大哥您看看我,我這方圆百裡别說房子,连個帐篷都沒有,我去哪儿找個浴室和你聊天?”
“那就把裤子脱了,果着聊。”
“哥哥~就算你想看人家的屁屁,也不能当着爸爸的面。等晚上了我們偷偷……”
朔程睿一脑门黑线:“废话少說,让你做你就做!“
“行行行,我這就去找,浴室是吧?等一下。”說完挂了电话,過了快半個小时,才换了一個未知号码。
开了视频之后,朔景徽這才一本正经地和他们打招呼。
“废话不多說,我把事情的经過和你說一遍,有什么問題可以问,不明白的先忍着。”說完稀裡哗啦,把名央說過的事重复给朔景徽,名央查缺补漏,很快把要点给讲了個明白。
听完了两人的讲解,朔景徽同样面色沉重。
過了好一会儿,才听他问:“所以现在你们三個人的意见沒能统一?”
“還沒有进行到那一步。”
“那就投票吧,我选辛澜。”朔景徽直言:“当收益远远大過风险,就值得冒险。”
“我站央央,与虎谋皮的结果很容易奇虎难下,我們并不确定是辛澜控制弹幕還是弹幕控制辛澜。還是保持谨慎比较安全。”
朔连城同样投名央,說:“辛澜是好选,但你们是不是把池亿给忘了。”
朔景徽摇头:“正是因为池亿是男主,我們才要选辛澜。因为他一旦站在辛澜那边,我們绝无胜算。”
“你說的有道理,但問題是,池亿不可能站在辛澜那边。”
“老头你怎么這么自信?连央央都不确定。”朔景徽說道:“就是因为不确定剧情对池亿的影响力,央央才会在一开始選擇隐瞒,你不可能比央央還要了解他。”
“要說了解池亿,我当然比不過央央,但要說了解男人,呵!”朔连城冷笑:“或者在你们看来,池亿是一個愿意被弹幕和剧情控制的人?”
朔程睿和朔景徽都不說话了。
名央只好解释自己不确定的原因:“上次金水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那就是剧本杀的威力,具有一定的强制性。如果池亿是它选定的男主角,那么很难保证那时候的池亿,到
底還是不是独立自主的池亿。男主角和女主角的身份,在一本裡面,永远是最为特殊的。”
“那個文栎怎么样?”朔连城突然问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名央一愣:“什么?”
“那個提醒你辛澜有問題的同学?他都能发现辛澜的問題,能瞒得過池亿?你觉得他的能力智慧,洞察力比池亿强?”
“那倒是沒有,但文栎能发现,得益于多年的观察和总结,池亿并沒有那么多時間。”甚至现在都不知道他人在哪裡。
“那你就错了,除非她的過去可以完美隐藏,否则不会逃過池亿的眼睛。”
“可他……”名央想說他现在连家都被抢了。但看看他们对池亿爆棚的自信心,她還是沒把這话說出来。
只道:“先不管池亿如何,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永远是不对的。把池亿的選擇排除在外的话,爸爸,你会怎么选?”
不是名央矫情做作,一定要让家人选辛澜。实在是自己的利益和朔家的利益背道而驰,对她来說,他们選擇自己的决定,绝对是不理智的。
因为他们選擇辛澜,那么接下来朔家至少能做两手准备。一边假装隐身,一边等待结果,一旦名央失利,就能站出来拉拢辛澜,借着她的主角光环,为朔家保驾护航。
可一旦選擇名央,就只能孤注一掷,一條路走到底,怎么看都不划算。
名央的意思,朔连城哪裡不明白,但他還是說道:“你认为认回一個有着主角光环的辛澜,会更加符合朔家的利益。但实际上并不是這样,你忘了一点,她既然万事都要和你对标,那么回到朔家之后,她想要得到的待遇,必然超過你,或者至少与你齐平。但她是一個女人,朔家绝不可能把如此巨大的财产和股份,分到一個标准意义上的女人手裡。”
所谓标准意义上的女人,并不是指身为女性的這個性别。而是指因为這個性别,所导致的受到的教育和规训以形成的性格和观念。
整個东北亚的权力几千年来都掌握在男性手中,而男权天然地会将女性规训成他们满意的样子。
比如温良,谦卑,高道德,以及利他。
听上去是不是很神奇?辛澜一直是一個桀骜不驯,自我中心,享受宠爱的女孩子,上面的词语,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其实会有這种疑惑,不過是因为沒有往更深的地方想過。
比如温良谦卑高道德以及利他,這裡面的所有他者,指的都不是非我而是性男。
普通被规训后的女性,他们的非我指的是除了自己以及女性之外的所有男性。
辛澜的不同之处在于,她的非我指向的是高于大多数男性,掌握大量资源的权力阶级,并且,特指男性。
這就导致和她平视的人看起来,她是一個桀骜不逊且高调张扬的利己者。
而高于她的人视角裡,她会拥有温良谦卑道德高尚等等一系列的美德。
就比如名央之所以会和辛澜成为朋友,就是因为在认识之初,名央的高位者,她看到的是辛澜的美德。
而现在,辛澜与她的视角齐平了,甚至准备将她踩在脚下。名央看到的,自然和从前不一样了。
“普通男性与女性那裡沒有足够提供给她的资源,权力阶层中女性的资源不会与她共享。只有高权男性才有可能让她有机会分享到资源。”朔连城风流时总是很风流,严肃起来,也会变得格外高深:“朔家不认辛澜,那么对她来說,我也好,你的哥哥们也好,永远都会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资源供给体,是有可能分享到资源的高权者。一旦朔家承认了她,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朔家的资源和财产,就天然地成为了她的所有物。有了朔家作为基石的辛澜,会把目光转向
更高一级甚至几级的掌权者。如果沒有剧情或者你口的弹幕,那么這個结合,還算是互利互惠,因为家族总有办法控制她或者至少自保。但既然剧情和弹幕都完全偏向于她,那么得到了朔家承认之后的我們,马上就会从资源的供给者,变为竞争者。除掉我們,是迟早的事。”
名央震惊莫名:“這和我理解的相反呀,如果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的确都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的话。那她应该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才对,怎么会是媚权主/义?”
“透過现象看本质,宝贝儿你還是太沒有经验了。”朔连城摆出一副‘老子博学天下第一’的样子,說:“就表面上看来,她的利用舔狗,四处养鱼,還背后捅刀。但是你沒有发现么?她一直都在努力成为受宠者,也就是当一個万人迷?什么是万人迷?被所有人喜歡的人叫万人迷,就像你老子我。但是,如果一個人的全部目的就是被所有人选喜歡,会是什么原因?当然是需要被宠爱,需要被捧起来,需要被身边的人奉献,但這些都是好词嗎?”
宠爱分为宠和爱,爱需要平等,可宠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宠和爱本身代表的意思其实截然相反。
而需要被捧起来,是因为原本就处在低位。渴望被奉献,是因为自己处于资源匮乏状态。
也就是說,辛澜对自己的全部定位,其实都是按照下位者的标准。
“把自己全然当成下位者来定位的人或许少见,但是真正处于资源匮乏的下位者,想必央央你见得不少了。当這些人为了获取上位者的青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应该很清楚吧?或者因为池亿的存在,你见识的,比我和你的哥哥们都要多?”
名央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忍不住笑起来:“哈,原来从头到尾,我們都沒有選擇。”
“宾果!在她成为私生女的那一刻起,你爸爸我的位置,就是需要赎罪忏悔被打脸的反派呀!咱们父女俩是大哥跟二哥,不相上下。”
名央最受不了他這理直气壮的渣,闻言直想翻白眼:“那她要是婚生女呢?”
“那更惨,看看她那继爹?坟头草都三层楼高了吧?”
名央无话可說。
朔程睿最后总结:“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确定辛澜的女主光环并不属于优质资源,全家一致决定舍弃。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名央与剧情对抗?”
“超出范围的力量,不能舍弃就破坏,這是最好的選擇。”
朔程睿点头:“那么接下来,我会全力扶持名央新建的影视公司。人手和渠道,我会为你配齐。当然你放心,明面上不会和朔氏扯上太大的关系。你要做的,就是尽全力,而不是顾此失彼。之前你太過缩手缩脚了。”
名央:“我是觉得我一個人能行。”
“那你得舍友是怎么死的?”
名央沉默,她這几天来,一直在想于珊的事。
到底她的死,和弹幕赌局有沒有关系?好像完全沒有,但她心裡知道不可能這么巧。
“這個铭牌,是我在金水桥落水的那天,从一個男人身上拽下来的,我本来以为它并不重要,但是我不久前,在甄寅玉身上也看到了一個。”名央把金属铭牌拿出来,递给朔程睿:“哥哥,你觉得這会是什么东西?”
“标记?钥匙,或者通行证?”同类型的饰品太常见了,除了款式奇怪一点儿之外,沒有任何特别之处。
朔景徽隔着屏幕发表意见:“既然想找到,那就主动出击啊!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想要让马蜂飞出来的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你知道嗎?就是拿根棍子,去捅上一捅。”
“主动暴露我知道了剧情的事?”
“不必暴露的太厉害,還是可以稍微委婉一点儿的。”朔景徽大笑
:“宝贝儿,只要剧情不能直接拿雷劈你,你就掌握着主动权。”
名央朝他伸手:“你准备给人還是给钱?”
“要人是吧?行,待会儿名单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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