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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作者:奶莓祭九
话音落下,整條宫道倏忽变得针落可闻。

  重烨眼底像是含了团沉郁的云,他的品阶比陆秦云要高,若是放在西境,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說话,早便被他拔剑架在项颈之上了。

  可是现在是在宫裡,可惜现在对面站着的人是陆秦云。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监视之下,孙礼更是等着有個由头对他动手,他不能够如此莽撞,置京都那几万穿云骑于危险而不顾。

  重烨原地默立了几息,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随即便当作沒听见一般转身上车。

  身后的属下還待要冲上去,被陆秦云伸手拦下,他不由得焦急道:“主子,难道就這么眼睁睁放他走嗎?”

  “急什么?义父說過了,现在动他還不是时候,”陆秦云盯着那道向外头驶去地马车背影,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打量着自己掌心裡那道被佛珠串压出来的印子,“可打听到了,她进宫后都去了何处?”

  “回禀主子,這位姑娘是随着太医署的刘长辞来的,原先一直待在紫宸殿外,之后去了趟长乐宫,說是要侍女转交個东西给四公主。”

  陆秦云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她与四殿下本就是旧识,好不容易进趟宫,来找她相认并不奇怪。”

  属下殷勤地从袖口将东西拿出来,双手交举上贡给他:“属下将她的东西也一并拿過来了,請主子過目。”

  陆秦云本身对這些女儿家的事物并不太感兴趣,但想着是喻青嫣的东西,便也顺手伸接過来看了。

  這块手帕应该是她的贴身之物,凑近闻還有一股独属于女儿家的温软香气。

  帕子有些旧了,左下角有朵歪歪扭扭的莲花,应该是很久之前绣上去的。

  陆秦云目光顿在那朵莲花上好久,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一般,从怀裡掏出了一個陈旧的香囊。

  這香囊已经旧得连针脚都褪了色,上头的挂绳也已经松了,却依然被人整日揣在怀中贴身带着。翻過来看香囊的背面,隐约可以看见,也绣了一朵小小的歪扭莲花。

  陆秦云双手微颤地将两件刺绣放在一块比对,仔细地反复比较,最后发现這两朵莲花竟是一模一样,不出意料,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的心口一滞,像是被人抡着锤子狠狠砸在了胸前,难以置信地将两样东西一并紧紧攥在手心裡,手背上隐约可见爆起来的筋脉。

  “去查,”他的嗓子此刻干涩得要命,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只会一股脑机械般重复着,“去查,她到底是谁……她到底是谁!”

  马车摇晃地开始向前行驶。

  重烨自从上车之后,便敛着目,一声不吭地擦拭着手中的那把剑,一副怒意难消的模样。

  喻青嫣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何事,她坐在马车裡,只能够听到外面一点隐约动静,至于具体說了什么,便不太清楚。

  她撑着下巴看着重烨,盯着他将剑仔仔细细地拭完一周,估摸着也差不多快要消气了,便从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展开可以看见裡头装着她不知道从哪裡顺来的几块色泽晶莹的核桃糖酥。

  喻青嫣捻起其中一块冲着重烨示意:“饿了沒?”

  重烨依然還是一副眉目生冷的表情,面对她的询问时神色却忍不住软化了一些。

  他身子未动,只微微倾身,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她喂到嘴裡。

  喻青嫣微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将手臂伸长了一些,将糖酥送递至他的唇边。

  沒想到下一刻重烨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就這样就着她的手张开嘴低眸咬了一口糕点,温热的唇轻轻擦過圆润的指甲,看起来莫名像是在亲吻她的指尖。

  喻青嫣立马像是被烫到一般将手死命抽了回来,连带着那块只咬了半口的糕点都不小心掉落在车上。

  重烨见她這副慌乱模样,反倒是无比愉悦地闷声笑了起来,往后松松地靠向了放着的引枕:“青嫣,你有沒有发现,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很难一直生着气。”

  喻青嫣粗粗拿帕子拭了拭自己的手,拿了块糕点放进嘴裡,佯装做沒听见這明显過于暧昧的话。

  重烨本就沒期望她能回话,自顾自地止住了笑,看着她慢悠悠地吃着糕点,神色又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复杂。

  他忽然有些艰涩地开口问道:“青嫣,如果說,有一日,我……”

  一句话還沒說完,沒头沒尾的,又很快被他自己兀自止住。重烨故作轻松地笑着补了一句:“无事。”

  惹得喻青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着,很快便是狠狠一顿。

  喻青嫣以为是到了太医署,忙不迭要收拾东西下车。但是重烨及时止住了她,目光像是能够投過帘子一般,看向车外,良久,他道:“你先在车上坐着,我出去看看。”

  她便一头雾水地坐了回去,看着重烨独自揽袍先行下去。

  喻青嫣偷偷掀起侧边帷裳一角,举目向前头望去。這才发觉马车骤然停下并不是因为到了太医署,而是遇到了一群人。

  更确切来說,是遇到了一名宫中女子和身后跟随着的一众丫鬟。

  相隔太远,她看不太清楚对方的模样,只能看见她绣着鎏金孔雀纹的淡蓝色宫装阔袖,裙裾逶迤,显得庄重而昳丽,一看便是身份不凡。

  重烨向那女子行了一礼,两人像是相识的样子,对方還吩咐侍女交给了他一样物件。

  因得重烨背对着這侧,喻青嫣无法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只能看见他是伸手接過了此物,随后便简短地告辞,重新往马车這边走来。

  喻青嫣怕被人发现偷看,连忙松了手,将车上的帘子给重新遮掩好,连坐姿也坐得笔直。

  等到重烨重新上了车,她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外头的那位,是何人?”

  “公主,”重烨不甚在意地答,“方才在殿上时,无意间帮了她一回,她是来专程道谢的。”

  可是方才喻青嫣远观两人之间的气氛,远不只是来道谢那么简单。毕竟是一朝公主,若是想要送些谢礼,遣人說一声便是,大可不必在這大夜還亲自来拦人马车。

  话虽如此,见重烨并沒有什么想要继续提的意思,她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太医署离紫宸殿也不過是短短的一段路程,很快马车便行到了门口。

  重烨先从马车上跃下,之后再熟稔不過地回身护着喻青嫣下车。

  直到她彻底站稳之后,重烨也沒有放开她的手。

  “先别着恼,姑且听我說完。”重烨摩挲着她绵软的指根,先行一步开口,正好压住了喻青嫣想要說的话。

  她欲要抽回手的动作一顿,抬眸认真地看向他。

  “等到下個月初,宫裡会举办凤毓公主的十五岁及笄宴,借此向所有人证明,她乃是嘉靖之乱中,最后一個遗落在民间的皇室血脉。那個时候,孙礼会以向皇室表明忠心为由,剥夺我的军职,命令我交出手中的兵符。”

  “如若我不愿意,那便会下死令,令我此生踏不出京都半步。”

  闻言,喻青嫣的手在他掌心中不由一颤,虽然之前葛清明同她說過,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在听到重烨亲口讲述,還是忍不住心头一酸。

  她与重烨自十二岁相识,如今已有四年,在战场之上也算是共历過生死的战友,如今眼睁睁让她看着他去送死,就像是做梦一般恍惚。

  她微红着眼眶替他鸣不平:“难道他们就不能够放你一條生路嗎?每次你在外平定战乱数次退敌的时候,他们却在京都夜夜笙歌广宴宾客,如今却忌惮你民心高涨,忌惮你军权在握。他们可有想過,若是沒有你,沒有西境那么多将士,又何来繁华昌盛的京都?怕是早被契丹人的铁骑占领了吧!”

  重烨默然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从怀裡掏出一块玄铁令牌,放在她手心裡:“穿云骑的最初一脉是属于重家的暗卫,不会听皇室兵符的调遣,只此一令,见令如见人。如今我前途生死未卜,這块令牌,就麻烦你帮我保管着。”

  话至最后,重烨望着眼前這個眼眶含泪,鼻尖微红的姑娘,忍了又忍,终究還是克制地伸手轻轻将她搂进了怀裡。

  喻青嫣娇娇小小的一個,身高也不過只至他的肩膀处。让他想起他们初见时,她也是和孱弱猫儿一般瘦小极了,腿中了箭還倔强地亦步亦趋缀在他的影子后边,怎么赶也赶不走,仿佛站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莫大的安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意识护着她已经成为了他刻在骨子裡的习惯,哪怕如今有着刀山火海要闯,他第一個挂念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如今孤身留在京都裡,处在群狼环伺之下的喻青嫣。

  若是他真的出了事,偌大的上京,還有谁能够继续护着她?

  如此想着,重烨不由得将怀裡的人拥得再紧了些。

  然而他们沒发现的是,距离侧门不远处的一個林荫阴影之下,正停着一辆精细而华贵的玄顶马车。

  车中坐着的男子身上盖着一條薄毯,腿上還放着一個精致的食盒,也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连食盒都从刚开始的热气腾腾,变得不再冒一丝热气。

  此时他的唇色苍白得几乎要透明了,面无表情地吩咐人将面前的车帘给放下来。

  小厮一句话也不敢多說,依言照做了。

  他也不知世子殿下今日是忽然起了什么兴致,难得想着出一趟府,却从傍晚开始就驾着马车来這太医署候着,像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结果人沒等到,却等来了這么一出好戏。

  想来世子殿下谪仙一般的人儿,平时半点尘埃也不染,自然也不会容许這样的伤风败俗的男女玷污自己的双眼。

  出府之前瞧着他還挂着一副难得明快的笑意,现下却是脸色阴沉得有点吓人。

  小厮不由在心裡暗暗猜测着他很快便要打道回府了。

  沒想到等了半晌,沒等到意料中的回府指令,却等到一個已经碎裂的食盒从车中扔出来。

  那食盒几乎是擦着小厮的脑袋而過,重重地摔在地上,裡头已经冷掉的各式漂亮糕点纷纷滚落出来,沾上了不少的泥土草屑。

  小厮顿时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才听到裡头传来淡淡的声音,像在极力克制怒火一般,对他道:“走吧,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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