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沒有必要
秦俞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轻轻皱着眉问道:“肚子不舒服嗎?”
谢澈行有些吃力地抬手想去拿回自己的口罩,說道:“沒事,我要回去了。”
秦俞顺势拉住他的手,强硬道:“你如果不說我就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谢澈行摇头,“胃疼,回房间吃点止痛药就好了。”
他轻轻揉了揉胃部,缓了下之后越過秦俞去按楼层,指尖刚触及按键,周遭突然一下陷入黑暗和寂静。
好黑。
這是他的第一想法和反应,慌张之后才意识到是电梯出問題了。
谢澈行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眼睛還沒适应黑暗,只能胡乱往周围摸,想要找到一個支撑物,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秦俞?”
“在呢。”
秦俞很快应声的同时,谢澈行也感觉乱挥的手搭上了一片温热的手腕,他下意识紧紧握住,掌心处感受到一块凸出坚硬的腕骨,心下微松了一口气,忍住胃疼又确定般地问:“秦俞?”
“是我。”秦俞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好听,此时更是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可靠力量。
谢澈行手上的力又紧了紧,然后才突然反应過来似地要松开。
秦俞沒有让他松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而谢澈行刚才的紧张劲過了,胃裡灼烧般的疼痛又开始上来了。
谢澈行挣脱不了手上的力道,只能微微晃了晃手,“我想蹲会儿。”
秦俞先暂时松开手,在黑暗裡快速摸到应急灯源和紧急报警按钮,按下之后电梯顿时恢复了光亮。
他看向蹲坐在地上的谢澈行,赶紧過去蹲下,语气有几分安抚的味道:“我刚刚已经报警了,救援马上就会過来。”
谢澈行半垂着头,闻言抬眼看了看秦俞,“嗯”了一声,无力地說道:“谢谢。”
秦俞看着谢澈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脸色也跟着越来越凝重,拧着眉說道:“是不是胃受凉了。”說完就伸手過去。
谢澈行顿时瞪大眼睛看着他,愣了一愣,就在這愣神的空隙,腹腔处的皮肤猝不及防地被一阵温热侵袭。
“不,不用了。”谢澈行沒意料到秦俞会伸手帮他捂肚子,受惊了一般握住他的手拿开,赶紧顺着墙要站起来。
秦俞似乎沒觉得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看到谢澈行扑腾着站起来,反而有些不悦,就着谢澈行的手把他拽住。
“你别乱动。”
這一拽让两人的距离瞬间离得更近,谢澈行顿时感觉周边充斥满了秦俞的气息,几乎要将他全身都包裹住。
在两人即将对视上的时候,谢澈行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神移向别处,却看到自己和秦俞交握在一起的手。
谢澈行那一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什么东西一掠而過,他抿了抿嘴,“你,你松手吧,我好点儿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胃疼直冲上来,他嘴唇白了一瞬,整個人就要顺着墙面滑下去。
秦俞眼疾手快地搂過谢澈行的腰把他支撑起来,呈现一种半拥的姿势,语气放沉了点:“非得疼死你才行是吧。”
谢澈行稳不住身形,下意识把额头抵到秦俞的肩膀上,声音有些虚浮:“马上就好了,我房间有止痛药,都怪电梯坏了。”
秦俞身子僵硬了一瞬,低头看着软绵绵塌在他怀裡的人,肩上似乎传来一阵滚烫的热意,让他的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秦俞的声音和表情都不自觉柔和了下来,“为什么随身带着止痛药,经常胃疼嗎?”
他脑子裡想到自己给谢澈行剥了满满一碗多海鲜的事,语气染上了点懊恼,轻声道:“我的错。”
谢澈行不知是“嗯”還是“哼”地发出一声气音,两人就都不說话了,静静伫立了几秒之后,胃疼被捱了過去。
随后他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脑袋挪开,结果好巧不巧看到电梯门突然开了,门外還站着几名身着消防服的救援人员。
谢澈行第一反应就是又把头埋了回去,很有身为一名公众人物的自觉,顺便拉了拉秦俞的衣襟。
秦俞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笑了笑,在救援人员的示意下就着這么一副搂抱的姿势把谢澈行带出电梯。
因为外面的人围挡了视线,两個人谁都沒有注意到秦俞身后的一处墙角闪了一下白光。
跟救援人员說了几句话之后,他才微微低头对谢澈行好笑道:“沒事,他们不认识我們的。”
几名消防员平时的生活两点一线,确实不认识他们,確認无事后便离开了。而谢澈行的一只手還攥着秦俞的衣襟,于是赶紧松开。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布料上顿时有了些皱巴的痕迹。
谢澈行离远了些,摸了摸鼻子转移目光,眼神飘忽,秦俞不会让他赔吧。
酒店的大堂经理也带着几個人赶了過来,他们不认识這两個人,但看着都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人。
尤其是身量更为高大的那個男人,明明是冰冷疏离的姿态,手上却牵着另一個人,平添上了几分人情味。
大堂经理和几位服务生把他们围住,不住的道歉,秦俞沒有說话,反倒是谢澈行摆了摆手示意沒事。
“你们回去吧,還好电梯沒有往下坠。”
等周围清净下来后,谢澈行才感觉被秦俞握住的掌心已经微微出汗,他把手往回抽了抽,秦俞下意识地沒松开,還回拽了一下,“干什么。”
谢澈行嘴张了张,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說些什么,他看向秦俞,却见秦俞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模样好像在出神。
“呃,其实”谢澈行有些磕磕巴巴地說道:“這個天,握,握着手還挺热的。”
秦俞好像被他這一句话给骤然拉回了神,手上立马松了力道,然后指尖蜷了蜷,“我带你去医院。”
谢澈行搓了搓蒸腾着热气的掌心,“不用,我先回去了。”
秦俞眸子低垂了一下,随后又抬起眼去看他脸上的神色,询问道:“胃還疼嗎?”
谢澈行摇了摇头,其实胃部還是有些不舒服的,但他嘴上却說道:“過了那個劲就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明天還要赶着回a市,先回我房间了。”
“等一下。”秦俞感觉有什么事還沒问,于是喊住他:“我送你。”
谢澈行思考着“啊?”了一声,有些心虚地拒绝道:“我就在這层楼下面两层,不用了。”
秦俞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和谢澈行从电梯到這裡,本来缓着的脸色又被冻上了点:“你還沒回答我。”
最后谢澈行還是带秦俞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秦俞进屋扫了一眼,行李和背包都在地板上立放着,還沒有收拾。
明明谢澈行才是這间房的客户,结果他表现得比秦俞還要局促,“你要不要喝点水。”
秦俞沒有要喝水的意思,他目光看向那一包一箱,“你吃的止疼药我看看。”
谢澈行沒法,只好从包裡把自己的药掏出来,等待审判一般看着秦俞仔细研读药盒上的說明。
很快,秦俞抬眼:“這是胃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皱了皱眉,却对此什么也沒說,只是提起了一开始找谢澈行的目的:“为什么给沈维言电话不找我?”
谢澈行也沒想到沈维言会把這事告诉秦俞,见躲不過去,只好犹豫着說道:“因为他是常旭先生的徒弟。”
秦俞眯了眯眼睛,“别拿這個当借口,你只是要個常先生的私人号码,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也有?”
谢澈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老实回答道:“就算是其他人想要到常旭先生的私人号码,也会问沈维言不问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不一定会给。”
秦俞脱口而出:“你又不是其他人。”
谢澈行愣了一瞬,然后立刻低下头盯着棕红色的木地板,放在身侧的手指自己都沒有察觉到的攥紧了衣角。
由于他一直低着头,因此也沒注意到秦俞脸上一闪而過的慌张和意外,等了一会后也沒等到秦俞的再次开口,突然意识到秦俞這话可能只是把他当成一個相熟一点儿的非陌生人說的。
一股差点冲到头脑的劲顿时褪了下去,但谢澈行抬眼的时候還是有些闪避,沒有去看秦俞的脸,莫名其妙地就实话实說了:“因为你的人情不好還。”
秦俞沉默了一下,“我不用你還。”
谢澈行嘴角向下撇了撇,对此一点儿也不信:“我還欠你一百二十万呢。”
秦俞其实让谢澈行赔钱只是随口一說,他一点也不在意,但此时听到這句话,他思考了一下,沒有說出不用赔了的话,只是說道:“人情是我自愿的,座椅被洒上水又不是。”
谢澈行觉得這句话有点无理的同时又有点想笑,于是沒忍住,眼睛嘴角都弯了弯。
秦俞看他笑了,也轻轻勾了勾唇角,然后拿出手机,翻出常旭的私人号码后递给他,“你找常先生有什么事嗎。”
谢澈行含糊道:“沒什么。”
秦俞也不追问,只以为谢澈行可能想要請教一下什么的。
谢澈行存好号码后把手机還了回去,“谢谢,以后你要我帮忙做什么我都会尽量的。”
說完這句话后,他才突然想到,秦俞怎么可能需要他帮忙,需要帮忙的他也帮不上。
谢澈行有些郝然,秦俞倒是颇为强硬地說道:“說了我是自愿的,沒有什么人情。”
人情這词說起来太疏远浅淡了。
“你晚上早点睡,我先走了。”秦俞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谢澈行赶紧跟過去送了两步。
走到玄关处,秦俞就要拉门的时候忽然回头說道,皱了皱眉:“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不要去找沈维言。”
他打开门,又补充道:“和其他人。”
谢澈行在秦俞抬脚要走的时候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他见秦俞停下脚步,斟酌了一下语句,潜意识觉得這话說出来有点危险,但他還是說道,只不過声音放小了点:“這好像沒必要。”
沒必要沒必要沒必要,又是這個沒必要。
秦俞半转過头,這是一张完美精致得不像话的侧脸,只是此刻一瞬间爬上了丝丝冷意。
但秦俞什么也沒說就走了,谢澈行站在原地沒动,一直注视到秦俞脱离出他的视线之外才回身关门。
不知道是不是胃疼的后劲,他突然感觉有点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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