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公玉扶說完這段话，长长的出了口气。
白彦和苏辞书相互对看一眼，为本门派能有這样的师祖而骄傲。他们从小便入门玄阳派，对這段歷史自然熟悉，现如今听师祖讲来，已然与有荣焉。
川穹在一旁却微微皱眉：“公玉前辈，可這和玲珑灯有何关系呢？”
听他追问，公玉扶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如此追问，趁着說话空余的時間，又往玲珑灯裡续了些灵气，這才继续讲。
“自然是有关系的，慢慢听我說来就好。”公玉扶直直的看着玲珑灯荧黄色的焰火，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仙魔大战后，各大门派损失惨重，尤其是我們玄阳派，师尊和我十八位师兄，在最后一战中殒命，独剩我一人。”
“其实，师尊原本是不用殒命的，最后之战前，她恰好迎来了飞升前最后一次雷劫，她生生抗住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成功渡劫。”
“過了這一渡劫這关，她便可离开本界，飞升成仙。”
“可她還是選擇留下来，她說要和我們一起度過這最后一战再离开。虽然她沒說，但我們十几個师兄弟心中都明白，她是舍不得我們這些徒弟，不愿我們在她走后，被魔王吞噬。”
說到這裡，公玉扶脸上出现了无尽的悲伤，仿佛他回忆的事情，是他這么多年来，最不可碰触的伤痛。许久，他才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湿润，轻轻的一阵长气舒散，這才用略带哽咽的声音继续讲述：
“如果当年，当年若不是我大意，不是我大意低估了魔王的狡诈，师尊……”
“师尊也不会和十数位师兄一起，在那场大战中陨灭。”
“为了应对這最后一战，师尊带着我們十八個师兄弟布下围捕魔王的正元八卦阵，为了增强阵眼的威力，师尊选的最复杂的十八阵脚的布局，我們十八师兄弟每人守一阵脚，师尊负责阵眼，可就在阵成的最后一刻。是我一個失误，放跑了差点被困死的魔王。如果不是我……师尊……”
“這一切，是我，都是我的错。”
“是我欠下的因果。”
可能是這段回忆太過沉重，公玉扶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白彦和苏辞书显然也沒想到，原来在三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背后，居然還有這样一個不为人知的秘辛。两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劝导。
毕竟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尊崇的师尊和师兄弟一齐陨灭在天地间，师祖的心该有多痛。
“从那时，我便知，我是师父的罪人，更是這天地的罪人。”公玉扶抬手，擦干脸上长流下的泪痕。
川穹坐在公玉扶对面，三百年前的故事虽遥远但确震撼，只得一言不发，静等他讲下去。
公玉扶沒让他们等太久。平息数息后，他的情绪重新稳了下来，继续往下說：“我当时很想和师尊、师兄们一处去了，可师尊传授我的那些大道，我還沒能传下来，我是师尊的弟子，师尊沒了，应有我替师尊传播下去。”
“我花了数年時間，才把玄阳派重建起来。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去找师尊了，却在北边的极域之地，也就是当年最后一战的地方，发现了這盏玲珑灯。”
不知道他回忆起什么，公玉扶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這玲珑灯虽是魔物，却有着出乎意料的功能，它不仅是魔修摄取修士灵气的魔物，更是一盏可以点燃的魂灯。”
“师尊殒天之后，大部分魂魄和魔王一起灰飞烟灭，后来我才知道，师尊尚有一丝剩余的魂魄，被最后一战的威力冲散在這天地间。而這灯居然不知不觉间，花了十数年的時間，把天地间师尊散碎的魂魄收集到了一起，燃起了這盏魂灯。”
“守灯人告诉我，這灯裡燃的是师尊在另外一個世界的魂灯。”
听到乍一出现的守灯人，川穹再次颦眉，总觉得哪裡有些违和，却又說不上来，只好静等着公玉扶继续說下去。
川穹脸上的表情变化，沒有引起公玉扶的注意，他好像已经沉醉在自己的回忆裡，缓缓地讲述记忆裡的故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這故事在他记忆中沉积的太久，讲述起来时断时续。
川穹只能耐心听着。
“护灯人說，师尊是早该飞升上界的，却为了這片大陆永远不能飞升，這是我的因果，更是這片大陆的因果。”
“可救赎了一界生灵，却为师尊攒下无边的功德。所以在天道的助力下，师尊已飞升上界，只不過她魂魄不全，只有燃着這灯，她才能平安。如果這魂灯一旦熄灭，则這界天道崩怚，生灵涂炭。所以這灯必须守好、护着，因为這是玄阳大陆上每一個生灵，欠下的债。”
许久，公玉扶仿佛讲完了一個故事，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像放下了一個背负很久的枷锁。
川穹眉头已然皱着，這個故事确实很长，很值得人回味，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他的心理，又或者更想到他之前问的問題，公玉扶给玲珑灯又供了一点灵气后，才又回答說：“其实在你之前，我以为這個大陆上，只有我才能为這盏灯供续灵气。”
“因为這裡燃的是师尊的魂灯，它只接受和师尊有关之人的灵气，可你为什么能为這灯供续灵气，這也是我不知道的。”
“也许是秘境的压制影响也說不定。你尽可以试试，”說着见他把玲珑灯朝着川穹的方向一推，示意他用用看。
這次川穹沒有推辞，顺势从公玉扶手中接過這玲珑灯，体内经脉中灵气游走，一股灵气从他手掌中析出。所有人都看着這股灵气的方向，想看看在秘境外，這玲珑灯是否還能吸收川穹的灵气。
果然，沒令人失望，玲珑灯接触到灵气的瞬间，川穹的灵气便被玲珑灯吸走，不知是他的灵气更纯粹的原因，玲珑灯的焰火眼见着竟大了一些。
“师祖，太好了。”看到玲珑灯能从川穹這裡获得灵气，白彦禁不住兴奋的叫了一声。
“是啊，师祖，這真是太好了，以后有了川穹，我們再也不用害怕這灯会灭了。”苏辞书也应声道。
公玉扶的情绪沒有像他们你们外露，但兴奋隐藏在声音裡，“川穹，以后有了你，我也不用一直這么辛苦。”
“你放心好了，以后遇到任何修炼上的問題，你尽管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公玉扶這话說罢，白彦和苏辞书忍不住一怔，师祖這是什么意思，难道像他俩想的那般，师祖要给他俩收個小师叔嗎？
如果公玉扶收川穹为徒，那他便是游朝的师弟，自然是白彦和苏辞书的师叔。两個人心中一惊，看着川穹，不知道說什么好。
川穹也跟着一愣，公玉扶這是要收他为徒嗎？光幕的任务便這么容易就完成了？难易程度不是难嗎？
說实话，不知道为什么，川穹潜意识并不想认公玉扶为师，倒不是因他品阶远不如以前的原因，而是因为，在川穹心底总有一個声音，一直拦着他，所以他并不想匆忙的决定，便是为了完成光幕的任务也不行。
打开识海中的光幕，任务六的进度完成了四分之三，从他踏上這十裡峰后，這项任务便往前进展了不少。现在可以說是一個极佳的机会，只要他顺着公玉扶的话头說下去，公玉扶未必不会答应，更何况他還有求于他。
可川穹莫名的就是不想答应，沒有任何缘由的，他并不想這么快就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
三個人各有心思，一時間竟然愣在了当场，就在三個人发愣的时刻，公玉扶好像刚刚明白過来他话中的歧义，连忙解释道：“哈哈，放心好了，不是叫你拜我为师，只是为了报答你愿意援手，如果你修炼时遇到什么問題，本尊自是知无不言的。”
话說到這裡，川穹也不好再矜持，虽然他心裡的疑问還沒有完全解答，但不影响他的决定。
“那晚辈就多谢前辈了。”川穹手裡還拿着玲珑灯，只用单手对着公玉扶施了半礼。
“哪裡，是我应该的，還要多些道友的援手。”公玉扶扶住川穹的手，顺势从他手中接過玲珑灯。
川穹手上乍然一空，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头一闪而過，直叫人略感不适，想抓却又抓不住。再看公玉扶，却见他面色沉静，并无任何异样，仿佛他刚刚的那丝不适的感觉，只是他多心而已。
“前辈客气了，”压下心中的感触，川穹回应。
接下来的時間，便是根据公玉扶的身体情况，安排川穹替他为玲珑灯供续灵气。
修士的身体修复起来是很强大的，但看当初在秘境中受伤的苏辞书和齐茵茵便知，公玉扶之所以迟迟不能恢复，和黑雾侵蚀有关，也和长期为玲珑灯供续灵气有关，现如今有了川穹，两個人轮班为玲珑灯供续灵气，剩余的時間正好用来修养身体。這样安排，既能保证玲珑灯的燃烧，又能给两個人留下充足的修养時間。
這样，川穹算是正式接下了公玉扶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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