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常威
“吱!吱!吱!”
夏日蝉鸣沒有书本上的诗意浪漫,有的只有耐不住的烦躁。
难怪四爷要专门成立個粘竿处。
常威躲在树荫下,面前大木盆裡青草鲢庸鲫鲤鳊游的欢快,不时跳出水面在泥土地上反复横條。
鱼的以死明志打动不了常威,他面无表情的把鱼捡回来丢回盆裡。
這狗日的天气。
为了一斤能多赚一毛四,常威除了每天在回收站出售三十斤以遮视听,還要在德胜门外摆摊摆两個小时。
挎着篮子的大妈走到摊前,挑了條斤把重的鲫鱼问道:“小哥,多少钱一斤?”
常威昏昏欲睡,听见有人询问,有气无力道:“四毛。”
“啥?這么贵?”
“大妈,菜站裡四毛五。”
“我走這么远過来,你就少五分钱?”
“你多买点就不亏了腿。”
“你少点,再少五分钱,我买两條。”
常威不知道上辈子自己造了什么孽要把他送回到這個年代,在炎炎夏日裡为了五分钱和一個大妈讨价還价。
后世一块钱掉在地上他都不会捡。
十六两的杆秤不好用,账也不好算,习惯了十进制,现在算账他已经学会了用棍子在地上打草稿。
大妈看着面前眉目清秀的小伙子双目呆滞眼中无光,突然有些心疼,好好的一個孩子,就是傻了点。
“行行行,就四毛,给我称两條,我這儿媳妇刚给我生了個孙子,鲫鱼下奶。”
“你给我挑两條好的,别回去就臭了。”
“這條,這條游的欢,我回去還能养活两天呢,可不敢一天都吃啰。”
“小哥,你這鱼是哪裡来的,這鳊鱼也是四毛嗎?我给你說,鳊鱼可不值钱。”
“你這還有鲤鱼啊,鲤鱼三毛五卖不卖?”
常威都要疯了,這大妈是敦煌来的吧?
算了账,看着手裡的毛票和分票,他叹了口气,前世這点钱够干嗎的。
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一张九成九新的三元人民币。
把盆裡的鱼卖掉,常威也懒得补货,提着盆交還到民兵窝棚裡不紧不慢的朝着城裡走。
走到北兵马司胡同,系统突然开始报警,他疑惑的环顾四周,道路旁二十出头的家伙头顶上“钱五”的绿色名字突然变成红色,常威凝神去看,這钱五手指灵活,就這么不经意的一撞,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身上皮夹已经换了主人。
這是全知之眼升级后的新功能?
常威径直走過去,拍了中山装男人一下,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常威一招黑龙摆爪就把钱五单臂压在了身下。
“放开,你放开,打人啊,有人打人啊。”
“杀人啦,杀人啦。”
钱五叽裡呱啦的大喊大叫着,右胳膊被常威扭在身后,他怎么都挣脱不开,稍微一用力就钻心的痛。
四周的人都看了過来,常威单臂扭着钱五的手腕朝上挂着,另一只手“啪”的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脑,对着中山装男人道:“摸下你钱包。”
中山装男人在腰兜一摸,顿时知道怎么回事,衣兜下面已经划了條十公分的口子。
“小兄弟,這,這是個小偷?”
刚才還在看热闹的人顿时了然,就看见常威从钱五的内兜裡摸出個钱包来,而這個时候钱五头顶上的名字再次变绿。
常威又把钱包塞了回去,头上带点绿的钱五又开始走红。
中年男人连忙道:“小兄弟,那钱夹是我的。”
常威把钱包拿出来說道:“跟着我去鼓楼派出所。”
“這,這,小兄弟,我這還赶着去办事呢。”
“那你办完事再去派出所领吧。”
常威不搭理他,扭着小偷的胳膊押着他朝派出所裡走。
“诶,诶,你把钱包给我啊。”
“你怎么证明這是你的?”
這年头還沒身份证,也沒人会把厚厚的工作证放在钱包裡,即便能說的清楚常威也不会搭理他,拿贼拿赃,是他十岁就知道的道理。
一個小偷,一個被偷,两人垂头丧气的跟着常威到了鼓楼派出所,张老头远远望见怕他是惹了什么麻烦,提着根棍子快走几步从传达室裡出来。
别看老头六七十岁,那一双手就像是鹰爪般干瘦有力。
常威得意的很,老远就喊道:“破老头,我又抓了個小偷。”
张老头松了口气,不屑道:“你也就只能抓抓小偷。”
常威眼珠子都瞪圆了,不敢置信道:“昨儿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张老头双手一背恢复老态,慢悠悠的走回传达室道:“昨天我喝醉了,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常威哼哼的不服气,押着钱五进了派出所,刚好遇到邬继茂就顺手就交過去。
邬继茂把人接手,拿過钱包感叹道:“小常威,厉害了啊。”
常威白了他一眼:“你才小,你全身上下都小。”
邬继茂一头雾水,他比常威大四岁,喊句小常威怎么還能惹他不高兴?
常威郁闷的朝着张有德办公室走,到了這裡十個有九個喊他小常威,难道自己真的小?
要不要沒事练练拉丁舞?
呸呸呸
走进办公室,张有德瞪眼,常威也瞪眼,大眼看着小眼,张有德打趣道:“谁招惹你了?”
“沒,热的。”
“热就在家歇着,到处乱跑什么?”
“师傅,你要這么說我可就不高兴了。”
“哟,长脾气了。”
“哼哼,我刚抓了個佛爷,又沒人给我发一分钱工资,你還不夸夸我。”
张有德看着他小孩模样顿时笑了,把手边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递過来,“夸你的都在這裡,自己看去。”
青年报二版,常威的四句成了副标题,那张咧着嘴的照片裡他笑的很阳光。
报道充满了溢美之词,算是把常威祖上三代都给夸了一遍。
“怎么今天才报道?”
“废话,這么大的报纸,你的情况不查实了就敢随便写?”
“那我可得带回去给我娘看看。”
常威把报纸小心翼翼的叠好,他决定一会去趟阅览室,记得那裡也有一份。
“這两天别乱跑,估计会有人找你谈话。”
常威立刻脑袋开始疼,小脸揪起来道:“师傅,我脑子一抽就容易胡言乱语,你帮我谈吧。”
张有德哂笑道:“知道怕啦?”
常威连连点头,当时真是脑子抽了說了這几句话。
“放心吧,是分局的人,系统内的不会为难你。”
常威无奈,這事他沒办法拒绝,组织谈话,哪怕他现在是個普通人也不能拒绝,更何况他马上要读公安学校。
他其实只想苟着,苟到改开钻空子赚点小钱,苟到自己五十岁东山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