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四公主的马沒停,叶小姐孤身下马。”
“野兽還追着四公主嗎?”
“不曾,野兽停在了人群中,地上還有被野兽撕扯成碎末的女子服装。”
皇后听到這儿长舒一口气。想来是芊儿脱下了外袍,叶止希才会不让她停下,以叶止希的能耐,想必宸儿和芊儿已经汇合了。
皇后猜的沒错,叶止希早早追上了四公主,三人不敢就近停留,担心附近還有滞留的刺客。三人七拐八拐来到了处农庄。
皇子公主身上向来不带钱的,還好叶止希在现代就养成了兜裡揣钱以防万一的习惯。
院中有個十二三岁的丫头,正低头绣着什么。
“小姑娘,你家大人在嗎?”叶止希开口问。
小姑娘一抬头,见是三個不认识的人,张嘴便喊“娘!”
屋后一妇女拎着锄头跑了過来。
“婶子,你這儿有衣服嗎?我妹妹外袍在林子裡被刮坏了。我這儿有银子。”
叶止希說完拿出一块碎银。
那妇人见這银子少說一两,连忙摆手,“不不不,一件衣服,哪用得上這么多钱。”
那妇人扫了眼三人的穿着,“就是,我們家沒有這么好的衣服。”
“不妨事。”叶止希和善地回答
“你跟谁說话呢?”屋内又走出個老婆子。
“娘,是有位姑娘的外衫破了,不方便行走,想买一件。”
“买?多少钱啊?”一听這话老婆子瞪圆了浑浊的双眼。
叶止希拿出那块碎银子。
那老婆子两步上前,一把拿過银子,“這么多钱,买一件?”
叶止希点点头。
老婆子谄媚一笑,“贵人们放心,肯定给您挑最好的一件。”
叶止希和四公主随着那妇人进屋,衣服拢共沒几件,听妇人說這家农户家中五口人,一对夫妻,两位老人,一個孩子。是外面绣花那個,孩子身形尚小,四公主只能穿這妇人的衣服。
那妇人从角落裡翻出個包裹,层层打开,裡面是件有些偏红的嫁衣,料子不够好,颜色也不够艳丽。可這已经比其他衣服好上一大截了。
“這還是我嫁過来时穿的衣服。原想着留给大丫嫁人时,给她穿的。”妇人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贵人们,家中沒什么像样的衣裳,唯有這件,沒打過补丁。”
四公主见状忙推辞,“這怎么能行呢,這是你唯一一件好衣服。”
“可唯有這件還算像样。其他的贵人恐怕穿不惯。”
叶止希从另一個角度推辞,“家中规矩多,姑娘是不能穿别人嫁衣的。”
那妇人听到這儿不再推脱,“原来大户人家還有這样的规矩呢。”說完她羞赧一笑,“我們农户人家,成婚能有件沒补丁的衣服已经是体面了。”
四公主在屋内换衣服,二人出来等。
“婶子怎么称呼?”叶止希开口询问。
妇人沒想到這贵气逼人,比县老爷還气派的人物,這般平易近人,一時間有些呆滞,“我,我叫春秀。”
“春秀婶子,我听你谈吐,并不像庄户人家啊。”
太子也看過来侧耳听。
“可能因为我爹是秀才吧,爹爹以前還教我认字呢,可他死的早,沒教导我太多。”春秀神情落寞。
叶止希這下明白了,屋内的绣样为什么精致,半点不像普通庄户人家能绣出来的。
“园子裡的菜伺弄好了嗎?還有心思干杵着?”那老婆子见自家媳妇站在那不动,不满意地呵斥。
“娘,我這就去。”春秀低眉顺眼应道。
“我們赶路有些累了,想在這儿歇歇脚。”叶止希說完又递上一块碎银子。
老婆子紧忙接過,往怀中一揣,接着连连躬身,“贵人们随便歇,随便歇。大花,快带贵人们进屋。”
叶止希与太子对视一眼,“不用,我們就在院子裡歇一会儿就行,”
大花跑进屋搬出两條长凳,放在院子裡。太子沒介意歪斜破损的长凳,径自坐下。
叶止希拉着四公主坐在另一條长凳上。四公主穿着肥大的外衫,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大花做好這一切,坐回院中的大石头上,接着绣手中布料。
叶止希看了眼石凳上的小女孩,对她招手,“小妹妹過来。”
大花听到贵人喊她,面上泛红,她长這么大从沒见過這般俊美的人,還一下见到三個。不免有些赧然。
“傻愣着干什么,贵人问你话呢。”老婆子高声呵斥。
叶止希:“這位大娘,你自己去忙吧。我們三個想在這儿安静坐一会儿,让這位小妹妹陪我們就行了。”
老婆子狠瞪大花一眼,“伺候好贵人们,不然仔细你的皮。”
老婆子走后,叶止希从怀中掏出個包起来的手帕,裡面包裹着数十块点心。
四公主凝眉回想,“止希,這,這不是刚刚席上的……”
“沒错,我刚尝到了块合胃口的糕点,就出了那档子事儿,我怕东西撞翻吃不到了,第一時間包起来揣在怀裡。”叶止希一挑眉,自夸道:“怎么样,我反应快吧。”
四公主唇角抽搐,“那时候,你還能想着吃呐。”
太子也噗一声笑出来,无奈摇头。這般女子,确实平生未见。
叶止希捻起一块放在口中,“你们俩不吃点嗎?”
兄妹俩齐齐摇头。
叶止希招呼着大花上前,大花站在叶止希身边紧张得摆弄手指。
“拿一块儿。”
大花摇了摇头。
叶止希干脆自己拿一块儿喂到她嘴边。
“你多大了?”
“我……”
大花刚张嘴回答,叶止希就把糕点塞进了她的口中,糕点在口中融化,浓烈的桂花香甜的气味在口中蔓延开,還有裡面沒融化的,有丝丝落落的口感,像是无数條比发丝還细的面丝。用力一咬内裡爆出浆果的内馅。
叶止希笑看着她,“好不好吃。”
大花瞪圆了眼睛,猛地点头。天上仙人的鲜果,也就這般味道了吧。
叶止希另一只手捧起手帕,“再拿一块尝尝。”
大花朝屋裡看了一眼,拿了一块小心捧着,却沒吃下去。
“你怎么不吃啊。”四公主疑惑道。
“我刚刚已经吃了一块了,這块想留给我娘尝尝。”
叶止希把点心合上,塞到大花手中。
“问你几個問題,诚实回答,這一包都给你。”
见她意动,叶止希开口询问,“你和你娘绣花能卖多少钱啊?”
“大花样十六文,小的八文。我娘绣的快,爹說一個月下来比他挣得都多呢。”
“你爹他做什么的?”
“农忙时种地,不忙就去城裡找活干,不過不是总能找到,要每日起早去守着。”
“家裡的地,你爷爷照看着?我怎么听你奶奶說你娘要种地啊?”
“爷爷种的是外面的地,娘种的是自己菜园子的地。”
太子听到這儿也出声询问,“怎么你娘赚的多,還要被呼来喝去,杂活也要她去做?”
太子這话问得大花一歪头,像是沒听懂。
叶止希开口解释,“普通人家,家家如此,女子一但嫁人,便是夫家的所有物。你买牛耕地,会让牛在一旁歇着,自己身上套绳子替它去耕地嗎?”
“人怎么能跟牛相比。”太子反驳。
叶止希嗤笑一声,讽刺地說:“确实不能相比,在這些人眼裡,牛是金贵物,全家卖了都赔不起,要好生伺弄。人就不一样了,便宜得很,娶過来什么都能干,半点不用费心思。娘家强势的還能好過些,沒有娘家的,那不是随便磋磨。”
太子想反驳說這样不对,所谓君子自然是该挑起责任,养着妻女。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說的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大花听不懂這二人的话,叶止希摸了摸她的头,“我见你娘亲屋裡,好多精美的绣样,都是你娘自己画的?”
大花說到娘亲时,抑制不住的骄傲,猛点头,“对,娘說她最喜歡画绣样,绣花了,娘說当年她娘亲說她画技特别好,绣技也好,天生就该做這個。”
叶止希虽然对绣花這些事不太感兴趣,可将军府见的多了,這春秀确实绣的栩栩如生,跟府中养的绣娘差不太许多。画技更是了得。
“可惜了。”
“可惜什么?”四公主问。
叶止希沒回答她,而是对着大花說:“去后院问问你娘,我們想看看她的绣样,能不能拿出来。”
等大花拿過来画样,叶止希给他们二人看,他们才明白什么可惜了。
之前四公主只顾着快些换好衣服,沒留意周围,现在一看,春秀這画工,画得花鸟像是活過来一般。
太子展开画仔细端详,“确实可惜了。沒想到民间有這般人才。”
据叶止希观察,這個时代是沒有素描這种画法的,這位春秀,已经有点素描的雏形了。现在普遍流行的写意派,主要表达意境,工笔画也一般,只能约莫着看得出好像是那個人,春秀的画风与他们有明显风格差别。
叶止希对着太子问:“若春秀是男子会如何。”
若春秀为男子,太子思索着宫中還曾招募過民间画师。若是男子,她這般巧计,先不說能不能称官,拜她为师的少不了。也必定有些声望,前不久他還见過一位画师,在民间颇负盛名,画得确实精巧,可和這妇人一比,多少差了点什么。
若叶止希听得到太子的心声一定会告诉他,缺的是骨骼结构,现在的画家,哪怕是工笔画,画得都是一個平面,春秀画出了立体的结构。這是现代人都懂的素描原理,毕竟在现代化妆都讲究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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