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从她们走后,知县不敢再想丢不丢官的事,只想着可别全家被齐齐拉去砍头,查案查得那叫一個卖力,日夜不眠,甚至拿出了当年科举时的劲头,只求能将功补過。
周边所有村子,他都派去官差挨家挨户做人口普查,哪家有多余沒上报的人口,查到后都要签字画押慢慢补税。
许多户村民把人藏在林子裡,他就派人去林中突击抓人,再不然就查完再杀個回马枪。查得整個县城的人都快神经衰弱了,外面有個风吹草动,都以为是官差来查人的。
村中的人后来开始互相帮着隐瞒,轮换放哨。一来官差就发信号通知。
知县转头就开始搞揭发有银子,這一下再也瞒不住了,从隐瞒人口,到偷东西,再到谁家媳妇和谁家爷们不正常,最后甚至還有谁家半夜偷拔别人家白菜。
人人都跑去举报,村中打得不可开交。
村中的联盟就這样被他轻易瓦解,知县呈上了本厚厚的记录,最前面写着各村中偷瞒下的人口统计,漏下的人口税共计多少。最后還写上了万字悔過书。
各村人开始时是害怕,后来被抓住是绝望,当听說這是他们村老张家引起的时,所有压抑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们一家人被整個村子孤立了,周边村子甚至有特意過来骂他的。
村中人路過他们时都会朝着他们吐口水。
张大壮和张老汉光闷棍就被敲了好几回。
真正老实本分的人家是不敢漏税的,都是些穷光棍和泼皮户才会偷偷隐瞒下人口,惹了這些人,可想而知他们一家以后日子会多难。
至于春秀的子嗣問題,知县特意去临县寻了個有名的郎中,在给张大壮号脉后。說张大壮先天不足,是不是儿时受過冻。
张老婆子這才想起,大壮约莫十一二岁时掉进過冰窟,正好村裡大人路過把他拉上来,他才侥幸捡回一條命。
村裡庄户人几年也不会看一次郎中,连生孩子都是第一次請有经验的婶子,第二回备好东西,孩子脐带都自己剪。第三天就恨不得下地干活。
不過是掉进冰窟窿裡,喝两碗姜汤就那么熬過来了。
郎中不知道這其中的弯弯绕绕,眉头紧锁說:“他恐子嗣艰难。”
郎中這话說完,院中所有人,包括亲自過来的知县,在场拢共十多個人,齐刷刷看向杏花。
杏花当时就吓哭了,支支吾吾說她其实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张婆子抬手就要打她,被官差一把拦下来。
被拦下后张婆子坐在地上开嚎,边嚎边骂:“杀千刀的,你這個贱皮子,你怎么不去死啊……”张婆子污言秽语不断,知县直接让手下堵住了她的嘴,张婆子只能一直呜呜呜。
郎中在知县的要求下给杏花号脉,诊断后发现她怀上有三個月了。
大壮听到這儿眼前一黑,踉跄几步。
三個月前大壮在城裡做活,就沒找過她。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他是一個多月前与杏花有過。
幸好知县手下带得多,及时扶住大壮。大壮這才沒倒下,知县的手下還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县一时失语,他长這么大从未听過如此□□之事。知县威胁杏花,必须把奸夫供出来,不然要对她施行浸猪笼。
杏花接下来的话,更是在后来震惊了十裡八乡。
杏花足足报出来十多個人名,村中上到四十八下到十八,均有涉猎。
村子裡被爆出名的人家裡打成一片,整整三天三夜,村子裡到处都是尖叫、哭嚎、嘶吼、摔打的声音。
声音之惨烈与此刻杏花梨花带雨的哭泣声形成鲜明的对比,杏花娇滴滴地說:“我也沒办法,我什么也不会做。沒這些人帮我,我怎么活。”
张老婆子两眼一翻,再受不住昏了過去。
知县更是被气得血气翻涌,龇牙咧嘴死命按着自己的人中。他這一整個县的名声怕不是全毁了。
“休了她,我要休了她。”大壮眼眶通红,怒吼道。
知县翻了個白眼,“不可。這可是太子,公主還有叶将军的嫡女,三位大人一起给你们指的婚。是你们自己求来的。如今想和离?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知县啐骂,“太子让我三更上吊,我都不敢拖到三更一刻。你又算什么东西。等我請示后再說吧,你可得把她养好了。磋磨死了,等着全家被砍头吧。”
叶止希听完官差的讲述,不禁感叹,“人才啊。”
知县虽然看着不怎么样,可办事能力不错,放在那么個地方当個知县可惜了。這要是在现代社区工作绝对大有作为,计生办也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至于杏花……只能說她是另一方面的人才。
春秀听完后痛快地大笑,笑完又开始哭。九儿去她身边搂着她轻声安慰。
“我沒事,這便是报应吧。他家嫌我不能生,结果我生出她家唯一一個孩子。”
春秀越想越痛快。她刚到将军府,叶小姐就安排府医给她看病。府医說她什么問題都沒有,身体康健,更是比一般闺阁小姐壮实。更加不存在什么不能怀孕的毛病,她沒問題,那只能是她大壮有問題。
她想着自己愧疚了十多年就生气,更气自己傻,因为愧疚做牛做马,低声下气。
叶止希问太子的近卫:“太子刚才怎么說?”
“回小姐,主子听完說让您全权处理。”
“行,你再跑回去一趟,告诉张家,就說婚不能离,人不能死。肚子裡的孩子是他自己哭求来的,如今就要好好养着,我会一年派人去看一次杏花母子俩,看她们是否還活着。若是死了……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办。”
叶止希吩咐完问春秀,“可還满意,還有什么要补充的嗎?”
“沒了,沒了。”春秀连连摆手,“小姐安排的极好。”
叶止希问官差:“你叫什么。”
“小的名叫赵武。”
“回去告诉你们知县,事情办的不错,之前的错处就不追究了。让他好好干,我這儿记住他了。等有机会,让他带着你一起来京城。”
赵武瞪大双眼,眼神乱转。這话…是他以为的那個意思嗎。
“别合计了,就是你想的那意思。你脑子挺快的,就是管不住眼睛這毛病回去得改改。别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你们知县回去好好磨练,這边很快就会有他的位置。”
二皇子离京后,他的人被大批清算,挤走。太子正是缺人的时候,這個小知县可以安插进户部做户部郎中。
“谢小姐,谢小姐。”赵武立刻磕头跪谢。這可真是天大的造化,他赵武也能有這一天?
“行了,回去吧。”
“是。”
春秀回去后偷偷哭了一场,然后告诉自己,這是這她辈子最后一次哭,从此以后就要重新开始。
叶逸骞沒想到苏贵妃会請她进宫。他回忆半天也沒想到自己与她此前有過什么交情。
他一迈入苏贵妃宫内,便被一個大胖小子扑了個满怀。
“康儿听话,别冲撞到叶副将。”苏贵妃甩动手中云锦手帕,云锦上的线被阳光一照,反射出流光。
叶逸骞看着她那手帕,心知她這段时日,应该沒少从皇上那得来赏赐。
四公主前不久才說宫裡新贡上来批云锦,因为数量不多,她都沒收到,還是皇后的那份给她拿来了。
他记得夷狄那边收缴到不少纱料,他忘记叫什么名,只记得阳光一照,金银丝线流动,制作困难极其少见。他回去要修书让他们送来。
“沒撞疼你吧?”苏贵妃装作体贴问道。
叶逸骞回神,“臣无碍。”
“早就听闻叶副将你武功高强,在边关杀敌无数。本宫想让你教康儿习武,你觉得如何?”
宫中一直都有专门的武师教皇子们学武,对武学有天分的皇子,都会去学個一招半式。让他去教皇子,苏贵妃這话实在是沒什么道理。
三皇子抱着叶逸骞的腿,直接喊上,“你以后是教我的师傅了嗎。康儿喜歡你。”
叶逸骞礼貌谢绝:“贵妃娘娘,我并沒有武学的教授经验,所谓的武力高强,更谈不上,我连妹妹都不如。教导皇子這样的重任,臣无法承担。”
苏贵妃沒想到叶逸骞這么不给面子拒绝的這么直接。
“本宫看康儿這般喜歡你,想着若是由你来教他,会比宫内的那些人好。康儿实在太過顽劣,年纪尚小。如今到了该启蒙的年纪,本宫自然是想让最优秀的人来教。”
“贵妃娘娘,学武太過辛苦,皇子這般尊贵,无需学习太多武艺。”
苏贵妃哪是真想让儿子学武,她只是看皇上倚重叶家,想给自己儿子也搭上点关系。
“罢了,既然你不愿,那便算了。”
四公主听說叶逸骞进宫,找了過来。
“呦,我這才把叶副将請過来,四公主就来我這儿寻人。”
四公主沒理会她的阴阳怪气。
“我哥要找他,我先带他走了。”
“臣先行告退。”
两人刚出去,四公主就噘着嘴說:“你是不是傻,她喊你你就去?”
“是皇上說让我去的。”
“父皇?”
“对,皇上說苏贵妃想让我看看三皇子的根骨,适不适合学武。”叶逸骞如实回答。
“那三弟根骨怎么样?”
“還未看,你就来了。”
四公主一掐腰,瞪着他,“這還成了我的不是了?”
“是我的错。”
“那你說,你错哪了。”
……
說实话,他并不知道他哪错了,但是他记得小时候父母的相处,看到自家父亲,不管发生了什么,永远第一時間认错。那幅画面牢牢印刻在他脑中。
四公主见他面露茫然之色,更生气了,“你就是個傻子。”
“你說得对。”
四公主:???
這也是叶逸骞小时候牢记的,父亲說過,妻子說的永远是对的。虽說他尚未成婚,可在他心中,既然已经赐婚了,那四公主就是他的妻子。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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