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纷纷消失的五官10-28
随着阵阵的摇铃声,乐队的演奏声戛然而止。
听到了摇铃声,沈一行和顾沐苏越发缓慢的舞步也骤然结束,控制着双腿的提线突然消失了。
沈一行皱起眉头,鼻尖动了动。
他能够清楚闻到,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从那名黑衣女仆手中的摇铃上传了過来。摇铃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灰扑扑的,铃.口.处似乎還有着一层锈迹,但从沈一行的角度,实在看不出来它的材质。
說是金属制成的,又不太像,发出的摇铃声一点也不清脆,反而闷闷的。
不知道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摇铃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令一直浸.淫.在生化实验室裡——可以說是百毒不侵——的沈教授都被恶心得很想吐。
“唔……呕……!”数道痛苦的呻.吟.声从后方传来,沈一行发现男性宾客裡竟然已经有很多人已经受不了地捂紧了口鼻,双腿开始颤颤发抖。连零星几名女宾也露出些许不适的表情,但是在小抄扇子的遮掩下,她们脸上的不适反而不像男人们那么显眼。
看来玩家们对于這股神秘恶臭味道的反应比自己厉害得多,沈一行刚想要一一记下来那些面露不适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啊哦……他差点儿忘了顾沐苏這家伙是個嗅觉過于灵敏的狗鼻子了!
沈一行眼疾手快地向他的方向迎了半步,一個揽腰旋身,将差点沒站稳的人牢牢接住了。
只是不知道顾沐苏背后藏了什么,這么一接,他背后上的东西直接撞到了沈一行身上。
由于裙子裡沒有多出某個东西,這么猛地一硌,真的就是生撞、完全硬着陆。压根儿连一点缓冲都沒有,着实让沈一行胸口生疼。
沈一行刚想揉.一.揉,忽然想起来了自己身上的女装,只得咬着牙忍了。
他猜想的沒错,那股摇铃上所散发出的恶臭气味确实令顾沐苏方才眼前猛地一黑,脑袋也跟着“嗡”了一声。
可是预料之外的,顾沐苏发现自己并沒有发生任何意外,而是不期然落进了一個微凉的胸膛之中。
“你……”顾沐苏微微怔忪。
眼前,被红色缎带紧紧系起的面具后面,一双安静周密的冷灰色眸子,正带了些复杂情绪看着他。
沈一行学习能力很强,刚才被提线牵着的舞步他已经全都记住了。只不過刚才他只能随着男伴的牵引旋转。现在却是他反客为主,揽着顾沐苏只着白衬衫的腰,带着他悠悠转了两圈,才松开手。
恰在此时,一缕淡金色的长发从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松开,垂落到了顾沐苏的脸侧。
有点痒痒的,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福尔马林溶液味儿。
当那道似曾相识的气味飘进了鼻腔中,不可思议地,竟然像是驱散了摇铃身上发出的恶臭味道,让顾沐苏脑海中的嗡鸣和昏沉一扫而空。
——虽然若是较真地讲,福尔马林,似乎也不应该是什么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
但這一刻,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忍不住握住了那一缕摇荡在眼前的淡金色长发,轻轻开口。
“谢谢……”
沈一行在面具后挑了挑眉毛。忽然停住了想要撤离的手,像是什么事都沒发生過一样,勾了勾嘴角——
“不用谢。”
這句话似乎就蹭在顾沐苏耳边,气息带着热气刮着耳朵根滑過。
在别人眼裡看来,真是暧昧极了。
沈一行拉着顾沐苏的腰不放,抬起眼看了那個面无表情的黑衣女仆一眼:“哎,吵死了。你瞎摇什么呢?”
他在研究所裡可是好好地观察了一遍何四姐和屈敏敏两個女玩家,要模仿女性的口吻,并不算什么难事。
不過显然他并沒有完全复制何四姐或是屈敏敏的意思。
黑衣女仆朝沈一行露出一個无比渗人的冷笑时,沈一行叹了一口气。
“公爵大人這些年真是不行了啊,连這种不入流的货色也能在城堡裡横行霸道了。”他瞥了眼黑衣女仆手裡的摇铃,嘲讽地笑道,“就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未免太不体面了些。”
“你、你在胡說些什么!”
“說你啊,有辱礼节。”沈一行故技重施,借着长裙的遮挡,像是刚才跳舞时踹秦篆一样轻轻踢了下顾沐苏膝盖弯。
接着他紧紧揽着被动“踉跄”的顾沐苏,摇了摇头:“瞧瞧,都是你手上那破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些粗鲁野蛮的铁匠的靴子裡拿出来的,又脏又臭的,看把人家吓的……”
說着,他用合拢的小抄扇子的黑色翎羽顺着顾沐苏凌厉的下颚弧线描画了一遍:“……你看,這小脸都被吓的煞白了。”
强行“小脸煞白”的顾沐苏:“……”
這种该死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黑衣女仆冷着脸,似乎不为所动:“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今天這场舞会,就是为那個人所准备的。”
闻,沈一行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时,顾沐苏忽然开口道:“果然,那封請柬是你寄的。”
黑衣女仆点头:“我只是代主人传递他的意思,真正邀請你来到這裡的,是這裡的主人……”說着,她向旁边一步,错身回到了公爵的轮椅身后。
公爵的面容十分衰老,但是那双眼睛却像是两颗年轻人的眼睛,精神矍铄地盯着顾沐苏。
城堡宴会厅高悬的水晶灯上的蜡烛似乎永远不会燃尽,照在顾沐苏身上,从他站在一旁的时候,就被他注意到了,被水晶灯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只身着白色的服装,却带着简单而肃穆的神圣感。
“希望我鲁莽的仆人沒有惊扰你,亲爱的小顾先生。”
“公爵大人果然早已知道我的姓氏。”
“哦,那是当然,顾……這個家族真是太美妙了,简直是個奇迹。”公爵别有深意地一笑,“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们整個家族的滋味,都過分的美妙至极……不是嗎?”
“所有姓顾的,都死在了這裡,我并不觉得哪裡美妙。”顾沐苏神色冷了冷,似乎不想再和他玩贵族们迂回的语游戏。
“哦……我亲爱的小顾先生,别紧张……我可不会让你死在這裡,因为那样可就太可惜了。”說完,公爵的瞳仁开始变成红色,语气听起来诡谲又恶寒。
从沈一行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森白的尖牙从他的嘴唇缝间隙裡冒出头来。
接着,一道诡异至极的嘶嘶声在整個宴会厅裡回响。
“毕竟,你可是我心目中的下一個……”
明明吸血鬼公爵的嘴唇并沒有动弹,但這道沙哑的声音却在每一個宾客的耳边响起,像一名许久沒喝過水的旅人在沙漠中拉住了你的衣角,在耳边低声问他能不能喝光你的血液,他实在是太渴了。光是感受到气流窜进自己的耳孔,就能令浑身汗毛起立。
突然,吸血鬼公爵未尽的宣,被一道刺耳的“吱——”声打断了。
沈一行手裡的黑色羽扇不知何时变成了那把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倒十字剑,此时,倒十字剑尖杵在地板上,发出了那道令人牙酸的声音。
“虽然不想扫兴的打扰你们,但是我說啊,公爵大人就這样在我面前說這些,真的好嗎?”
饶是吸血鬼公爵也因为這突然的发难顿住了,更何况,语气裡還带着令人发指的哀婉凄凉。
“你是……?”
“真令人伤心啊。”沈一行凉凉勾起嘴角,抬手解下红色的缎带,摘下了红色的面具,“只闻新人笑,旧人却连姓名也沒有了……怎么,公爵大人,已经不记得我了嗎?”
那张清冷却极其特色的瑰丽面庞让吸血鬼公爵分神了片刻,但他還是拧着眉毛,似乎想不起沈一行的名字。
直到沈一行百无聊赖地转了转自己中指上琥珀色的戒指,那黑衣女仆才脸色一僵,在他耳边小声道:“主人,那個戒指,好像……是您给第一個娶的那位新娘的信物,就是那個……转化失败還……”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最后几個字“還造成您重伤了上百年的那位新娘”還是清晰地传入了沈一行和顾沐苏的耳朵裡。
吸血鬼公爵:“……”
顾沐苏:“……”
只有沈一行眼睛亮了亮。
哇哦,原来吸血鬼公爵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因为几百年前想娶我回家结果转化失败了的下场?
這就太有趣了。
沈一行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托着下巴笑道:“怎么,公爵大人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嗎?”
吸血鬼公爵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记得你,白鹭。”
看来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自己就叫“白鹭”,那么這個游戏确实会默认修改剧情设定裡的名字,知晓了這一点,沈一行笑得弯了弯眼睛。
黑衣女仆在后面阴恻恻道:“原来是白鹭夫人,白鹭夫人沉睡了這么久……怎么忽然舍得起来了?”
沈一行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把玩着自己红色的面具,眼神轻佻地朝顾沐苏的方向飘去。
“听說有热闹,那我自然要来凑凑热闹了。”他勾着嘴角,“沒想到真是有意外之喜啊。”
黑衣女仆看着他像是长在了顾沐苏腰上的手,嘴角抖了抖。
虽然顾家這一代只有男子,但那也是主人钦定的。
而且……虽然她不知道已经被封印了几百年的白鹭夫人,到底为什么会偏偏在這個节骨眼苏醒,究竟是真的巧合,還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但是——黑衣女仆眯起了眼睛——她会让白鹭夫人明白,在這座城堡裡的铁则便是,绝不可以破坏主人的计划!
“白鹭夫人說笑了,其实,不止是公爵大人,這所城堡裡的所有仆人……可是都对你熟悉的很呐。”
她最后几個字咬字极重,似乎還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黑衣女仆的话音刚落,旁边原本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乐队似是得了指令,忽然全都抬起头来。
眼前的景象,看起来诡异极了。
只见他们的面部五官就像是一块粗略贴在脸上的贴纸,忽然所有人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开始不断蠕动。
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所有乐手脸上的五官,七扭八歪地像是蛆虫一样朝脑后勺扭去。
脸上只剩下了一個個深邃的黑色凹陷,像是数张不知有沒有长着腐牙的干瘪嘴巴。
朝着沈一行的方向猛地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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