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最亲爱的瑰宝10-28
顾沐苏:“真是难得,還有能够听到你叫我‘哥哥’的时候。”他在松开沈一行的腰之前,低声附在耳边,语气十分欠揍,“不過沈教授要记得,以后可不要随便管别人叫哥哥呀。”
沈一行:“……”真不是他思想有颜色,是這個姓顾的家伙越来越疯了,沈一行已经连纠正都懒得纠正了。
安琪尔一直看着顾沐苏,她轻轻问道:“哥哥,你這次是……顾家哥哥么?”
這次是顾家哥哥?
听到這句怪异的問題,沈一行似乎想到了什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但就在安琪尔說完之后,還沒等沈一行說些什么,就看到顾沐苏期待地看向了自己。
“你這样看我干嘛?”
顾沐苏的眼神深邃:“我還以为你会再重复一遍。”
刚才安琪尔唤他为顾家哥哥,如果是沈教授开口叫他“顾家哥哥”,甚至是“顾哥哥”的话——
似乎会更加动听。
“哦,你是說安琪尔刚才說的。管你叫做顾……”沈一行随口說着,但一回头就见到他的视线還黏在自己身上,快到嘴边的词语忽然就改了主意,嘴上一個急转弯,注视着对方,唇角不怀好意地挑起,“顾……疯狗。”
說完,還伸出手指勾了下顾沐苏方正锐利的下巴。
——仿佛是在奖励一只难得听话的凶悍猛犬。
低饱和度的冷灰色虹膜之中,也盛满了戏谑之色。
“……”果不其然,第一次听到這個另类称呼的顾沐苏脸一下就黑了。
与此同时,林奇林异兄弟俩终于从上一层生生砸在地上的疼痛中缓過神来,他俩嘴裡還“哎、哎哟”地痛呼着,连爬起来的动作都像是屁股给摔裂了一样,艰难无比。
林奇林异两人互相扶持着站起身,林奇帮自己兄弟揉了揉快摔裂成四瓣的屁股,就不由得看向“白鹭夫人”,酸溜溜道:“怎么咱们哥俩就沒有個挥舞着大翅膀的天使哥哥给接一把啊?”
林异比他還柠檬:“就是就是,用大翅膀给咱哥俩呼扇一下增加点儿空气阻力也好呀!”
林奇摇了摇头:“要是我也抽到這么硬核的身份设定就好了。”說着他叹了一口气,“毕竟……不能一直依赖,别人给我拥戴。”
林异点了点头,接道:“就算风雨覆盖,我也不怕重来。”(备注1)
顾沐苏還沒有从“顾哥哥”突然变成了“顾疯狗”三個字的震撼之中缓過来,低气压十足地冷飕飕瞥了他们一眼:你俩這還唱上了是吧?
沈一行并沒有注意两兄弟的话,他从刚才就很介意和白裙少女有关的一件事……
他不禁朝安琪尔走了两步,只见站在窗边瘦弱的白裙少女虽然将窗帘拉上了,但是那薄纱质地的窗帘根本无法阻挡住阳光——
真正的阳光。
在午后的斜阳裡,略带着暖意的光芒穿透柔软的窗帘布料,如细沙一般洒在了少女的白裙上。
而由于阳光的斜照,少女光.裸.着的赤足脚下延展着一道朦胧的影子。虽然有些模糊,却并不是镜花水月,而是真实存在的投影。
——安琪尔并不是一個虚无缥缈的灵魂,而是真实存在的!
沈一行和顾沐苏都心裡一沉,他们明明“亲眼目睹”荆棘花园裡绽放出了一朵白色的琉璃花,原本以为安琪尔并不真正拥有实际的身体,但是现在,安琪尔却是实实在在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沈一行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你說,他是你的哥哥?你是太久以前的存在,我們都以为你只是個传說而已。”
听到這句话的安琪尔默然转過脸,她年轻的脸上多了一丝淡淡的忧郁:“传說?应该說是個传說中的怪物才对吧。”
末了,她又苦笑着摇摇头:“你们也以为我是個并不真实存在的怪物吧?”她轻轻咳嗽了一下,从床边走到一张书桌前坐下,“抱歉,我不能距离你们太近,为了我自己好,也是为了你们和哥哥好,我需要在這個安全距离同你们讲话。”
沈一行理解地点头:“你有着遗传病,能够活到這個年龄已经是很难得了。”
安琪尔略带诧异地看了沈一行一眼:“你知道我的疾病?对于我得的這個病,你知道多少?”
沈一行沉默了片刻,還是如实以道:“严格来讲,并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除了替换器官的办法,尤其是替换肺脏——就像唐恩公爵做的那样,這個病恐怕是致命且无计可施的。”沈一行补充道,“如果不是替换器官,那么很可能你在孩童时代就会夭折。”
也许在现代還会有药物辅助治疗提高生存率,降低并发症的风险,但是在這個连肺部感染都能被理解为是恶魔诅咒的阴暗时代背景裡,安琪尔所罹患的疾病如果不换器官,那必然只有死路一條。
一开始安琪尔只是安静地听着沈一行說,但在听到沈一行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却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由于肺部已经再次发生了可怕的囊状纤维化病变了,她的笑声很是沙哑,宛如一台正在独奏的破败手风琴,在胸腔舒张的时候发出瘆人的撕裂般的漏风声音。
安琪尔笑着笑着就痛苦地捂着胸口,开始不断地咳嗽,那一声声的咳嗽动静很大,仿佛能把整個老旧的肺叶从自己的喉咙裡血淋淋地生挤出来一样。
但她的脸上却并不见任何痛苦之色,只是十分无助地闭了闭眼睛,就强忍着不适抚平了气息說道:“和那人沒有关系,我是靠着自己,活到了十七岁。”
沈一行震惊地看着她。
得了這种在中世纪欧洲致死率极高的著名早夭遗传病,竟然能够活到十七岁?
如果换算成小鼠的年龄的话……
即使是在他的实验室裡,也沒有能够在类似的疾病摧残下能够活到這個年纪的小白鼠!
這個女孩的内心得是何等的坚强!
沈一行的神色一紧,心裡不禁对面前這個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肃然起敬。
“也就是說,你的第一次器官移植是在十七岁之后?”
安琪尔的神色有些恹恹的:“是的,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她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并不太想提到這個话题,但還是娓娓道来,“那人說,他愿意等我,等到我活到十八岁,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到十八岁才能够做。”
林奇林异兄弟异口同声說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我靠,变态啊!”
沈一行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這唐恩公爵是不是有毛病,他们還以为唐恩公爵是等到安琪尔十八岁才想要初拥她,结果……是等到人家十八岁生日给换了器官?
沈一行追问道:“那在十八岁之后,他有沒有……?”
安琪尔见他沒有說完,了然地歪了歪头:“是想问我有沒有被初拥嗎?”别說,這個动作确实和顾沐苏有几分相似,“并沒有。”
這下子顾沐苏也十分不解了:“为什么呢?”
“因为我拒绝了他。我甚至厌恶到,拒绝了他的一切碰触。”安琪尔垂着眼睛看着书桌,“我宁可用仅剩的時間好好画完我的画。”
几人這才注意到,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快要完成的手稿,厚实的莎草纸上似乎绘着某种植物的花朵,用一根罕见的炭笔勾勒出了轮廓,即使是从倒着的方向看去各种细节也是栩栩如生。
這显然是安琪尔亲手所画的作品。
而众人這才注意到安琪尔面前的這张书桌看上去低调,设计上却典雅稳重,并不同于在古堡裡见到的各种古老的木质家具,书桌的桌脚和案边都精美地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卉图案。
這些纹理,倒让沈一行觉得有些眼熟。
“不仅是這些画吧?”沈一行看着桌脚的纹理,推测道,“這架书桌也是你为它雕刻出的装饰纹理,对么?”
而且仔细看這桌角精致纹理的话,吸血鬼古堡裡那张能够容纳下二三十人一同用早餐的长桌角落裡的雕刻——很有可能也是出自眼前少女的纤柔双手!
“不对。”见沈一行皱起了眉头,安琪尔温和地笑了笑,“是整张桌子,以及這個房间裡的其他木质物品,都是我亲手制作雕刻出来的。”
這下不只是沈一行,连顾沐苏也无比震惊:“整张桌子?从树干木材开始?”
那——那古堡裡的那张长桌也是……全都是她一点点做出来的?
安琪尔点了点头:“是的,我還花了五年的時間做了很大、很大的一张桌子,后来不知道去哪裡了。”她落寞地抿了抿嘴角,“哥哥恐怕不知道,漫长的岁月有多么的磨人吧,如果不做一些什么的话……我恐怕……恐怕真的会疯掉。”
她抬头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发呆,继续說着:“曾经有那么几年,我雕刻過大理石,但它们太冰冷也太难以雕凿,后来我尝试過烧制铁石,冶炼金器,很长時間裡我都对炼金术很感兴趣……但随着被换掉的器官越来越多,我的身体越来越冷。”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张了开来,指尖却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我开始和那人越来越像,变得惧怕温暖、惧怕热度,无法再去靠近锻造炉。明明并沒有被初拥,但我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变成一只真正无可救药的吸血鬼。”
看着自己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却无法阻止?
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随着安琪尔的叙述,缓缓爬上所有人的背脊——光是听描述,都会为這份宿命般的诅咒而战栗,被困在這裡亲身度過几百年的安琪尔是怎样淡然說出這一切的?
她又是有多么坚韧的内心,才能保持自己的初心,一直拒绝吸血鬼公爵的邀约?
沈一行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沙哑:“但你其实并沒有真正成为一個吸血鬼。”
“对,我并沒有真的变为吸血鬼。但是,我其实连那些接受了初拥的吸血鬼都不如,就如同最早的几十年裡,整個胸腔冻到快要掉冰渣却不敢用手去触碰一样,我也只不過是——是一個慢慢被腐蚀成为黑暗一部分的怪物而已。”安琪尔颤抖的指尖蜷缩了起来,却好像什么也握不住一样,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到了么,我什么都留不住,我甚至无法拯救我自己。”
明明是平静叙述的口吻,但是那淡淡的语气之中却好似包含了无尽的恨意,光是听着就让几人头皮发麻……感到毛骨悚然!
“素描、油画、雕刻、炼金,你都很精通……那弹琴呢?”
安琪尔原本空荡荡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尖锐神色,但却是深深的痛苦:“弹琴,你们弹奏了小教堂裡的那個乐谱吧?沒错,在我小的时候就无比喜歡在父亲作为牧师供职教堂裡那些乐师演奏的乐曲……就像是有着无限的魔力,让我羸弱的身体裡也充满了活下去的勇气,和父亲每日的虔诚祷告一样守护着我。”
沈一行迟疑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你這间屋子裡并沒有任何乐器。”从最开始打量這间屋子,沈一行便发现了這件怪异的事,一個天才作曲家屋子裡竟然什么乐器都沒有。
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剧烈起伏着:“在十四岁缠着父亲为了請了教习先生之后,弹琴就成为了我人生中的挚爱。然后在我十六岁的时候,父亲過世了,沉浸在悲伤裡的我写出了第一首曲子,我为它取名《死亡之信》,那是我未对父亲大人說出的话语和缅怀。”安琪尔停顿了片刻,少女的眼中笼上了一层阴翳,“但是当我在一年中写出了第二、三、四、第五首乐曲之后,我参加了一個演奏聚会,一切就不一样了。”
顾沐苏猜到了什么:“当时還是年轻男爵的唐恩公爵也参加了那個聚会?”
“是的。所以在十八岁生日之后,我便再也不写任何乐曲,也不再弹琴了。”說出這句话似乎就已经用尽了安琪尔的浑身力量,她连声音都充满了颤抖。
林奇和林异兄弟都替对方托着下巴,以免沒有表皮兜住的那边下巴因为听得太投入而掉下来。
两兄弟不由得齐声叹气。
林奇哀叹:“造孽哦,這种天才少女就因为被有钱的变态佬瞧上了,就被锁在了金笼子裡当了一只金丝雀。這是什么扭断人家翅膀的行为!”
林异瘪着個嘴:“你见過活了几百年的金丝雀?她明明比金丝雀還可怜,是金丝雀的木乃伊才对。”
似乎是听到了他俩的对话,安琪尔忍不住露出想要笑的表情,细细看了看剥皮双胞胎:“其实离变成木乃伊還是有一步之遥的,你们真有意思。”
林奇林异向着相反的两個方向歪着头,直勾勾盯着安琪尔,看着倒比自称怪物的白裙少女更像鬼怪:“难道你不害怕我們两個嗎?”
“可能是我已经看了太多丑恶的世间之事,人类的外表已经无法让我动摇了。”安琪尔拿起桌面上的那根炭笔竖起来,眯着左眼比了一下两人伤口上切割的角度,“而且……虽然不知道你们二位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在我看来,這几乎是惊人的完美分割比例!”
沈一行也点头深以为然:“沒错,這是一对完美的杰作。”
林奇、林异:“……”
是错觉嗎?他们怎么觉得……這位“白鹭夫人”更恐怖一点??
被兄弟俩求助目光盯着的顾沐苏耸了耸肩,遗憾地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林奇满脸的悲愤欲绝:“顾神太偏心了!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林异哀呼:“哪裡是偏心,简直是人家站在哪边心脏就往哪边长的!”
不料沈一行用“着迷”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這么一看,连說话时,肌肉筋膜运动的收缩角度也像是一件艺术品呢。”
安琪尔虽然不太明白“筋膜”是什么,但也为了“艺术品”這個词点了点头。
“……”林奇林异兄弟俩不禁抖得更厉害了。
沈一行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抬头看向安琪尔,直截了当问道:“你說你离成为木乃伊只有一步之遥,木乃伊是所有器官都被取出来的,也就是說你還有一個器官沒有被替换過吧?”
讶然的表情在安琪尔脸上一闪而過,随即她释然地笑了笑:“不愧是白鹭哥哥,果然什么都瞒不過你。目前這裡還是我自己的,也只有這裡了……”她点了点自己的额角,“不過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沉沉昏睡的時間也越来越长,清醒的時間很短——恐怕,最后一個属于我自己的部分也撑不了多久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說只有大脑還是安琪尔自己的,她全身的其他所有的器官都被彻底替换了!
甚至,很可能有些器官還被换了无数次。
可是——
林奇林异,以及偷偷靠着林奇林异给的建议潜入到瑞安修道院裡,正在外面听墙脚的秦篆,听到安琪尔开头的话都同时傻住了,后面的內容都几乎沒有听进去。
“白鹭……哥哥?”门外的秦篆一個趔趄制造出何四姐和简少庭两個人都沒按住的巨大动静,差点撞到了门上。
安琪尔了然地說道:“是来救哥哥的朋友们吧?”她說着,伸出食指,将桌角的一颗钢球推了下去,掉下桌子的钢球不知砸到了什么机关,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原本锁死的门“咔嗒”一声开了,“吱呀”地自动打开。
托着腮的白裙少女好奇地打量着门后的几人:“這次哥哥的朋友活下来了好多人啊……”
顾沐苏挑眉,也注意到了這個字眼:“這次?”
安琪尔点头:“哥哥……或者說,是之前的哥哥,要么沒有朋友来救,要么也只有一两個朋友来。”她认真地看向顾沐苏,“而哥哥,之前每一次,都沒能等到朋友来救你,就撑不住死了。”
“死了?”秦篆从白鹭小姐姐是白鹭哥哥的冲击中回過神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对,哥哥似乎和我一样,背负了诅咒,哥哥并沒有得這种怪病,却像是代替我承受了诅咒一般……每一世都会早早死去。”安琪尔落寞的脸庞扬了起来,“但是,這次……這次哥哥可能会不一样了!”
秦篆意识到了什么,艰难道:“這次不一样,你的意思难道是……”
“哥哥和我,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如果說,我身上是永生的诅咒……”她双手按住自己的脑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咬牙道,“那么,我原本应该健康顺遂一生的双胞胎哥哥,陷入的则是永远的轮回转生诅咒。”
刚說完這句,安琪尔似乎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瞳孔一缩!
一道灰黑色的风从未关合上的门钻了进来,一道人影从中伸出覆满黑色不详花纹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顾沐苏的脖子——
“正是如此,你的双胞胎哥哥不断地轮回转生……直到我终于,终于!等到了這伟大的一天!多么美妙的巧合——啊哈,他又转生在顾氏家族裡了。”唐恩公爵贪婪的面孔浮现在黑雾之中,却无法全部化作实体,“第一次是我沒有弄好,一切都是我的過错,但现在,我不会再错過献给你的最后一個器官。”
刹那间,沈一行手握着另一把骨刃,一声不吭直接刺向他,带着凌厉的怒意!
但是当唐恩公爵抬起手,沈一行就感觉浑身都被扼住了一般。
原本一往无前的利刃尖端像是碰到了一层无形的阻拦,生生被止住!
无数来自骨髓深处如蚁虫噬骨的剧烈疼痛冲击着他的大脑,几乎快要让他的眼前出现重影。
“白鹭,我警告過你的,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你拥有那枚戒指一天,你就永远只是被我踩在脚下的人。”唐恩公爵眯着眼睛,阴鸷的目光盯着沈一行手上戴着的那枚琥珀色的戒指。
除了沈一行之外,其他人更是连靠近唐恩公爵都做不到!
何四姐和瘸了一條腿的路娜都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而身为吸血鬼新娘的苗冉冉和罗茜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林奇林异兄弟同样捂着胸口,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刚才唐恩公爵明明有被顾神刺中重伤了!
秦篆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他难道……”
简少庭闭了闭眼:“恐怕他又杀了无数的人,不管是镇民,還是那些被强行唤醒的吸血鬼新娘,都可以助他复原。”
秦篆不由得想起当时从高塔上望下去,自己亲眼见到的人间炼狱场景。洋亭裡堆满了如牲口一般毫无尊严死去的玩家同伴们,尸体的血液全部流干,全身上下仅剩的液体是滩涂了一地的脑浆,将绿茵茵的草地染成了红色,他胃裡不由得一阵恶心。
唐恩公爵看着這群人,虽然還阴着脸,却开始桀桀地笑了起来。
他钳制着顾沐苏,却双眼沉醉地痴痴看向攥着拳头的安琪尔:“历经一次次的轮回,他又如我所愿,重生在了顾氏家族裡,這真是最好的礼物。你說对嗎?我亲爱的安琪尔。”忽然,他的喉头逸出了一道深沉的呻.吟,“哦,摸着他的脖子,就好像能够触碰到你一样,我美丽的安琪尔,我最亲爱的,我的瑰宝……”
光是听到他似乎自我高.潮一般陶醉吟.哦出的句子,就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安琪尔紧紧攥着拳头,手裡的炭笔断成两截,乌黑的炭末碎屑染黑了她苍白的双手。
“放开……放开哥哥,不要碰他。”安琪尔痛苦地咬着下唇,“也不要靠碰他们,去想象触碰我……你令我感到恶心!”
“哦……我亲爱的安琪尔,多說一点,多和我說一点话,用你那玫瑰花瓣儿一样美丽动人的嘴唇对我說话吧!即使是最恶毒的咒骂也好……呵呵,听在我耳中也是可爱迷人的气话呢……”
安琪尔听到這番话,咬紧了下唇,生生咽回了自己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最后也是无法改变的结局嗎?
谁能来救救哥哥……
谁能来——救救我?
痛苦中,安琪尔的余光忽然看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沈一行——
“不……不,不!白鹭哥哥!你在做什么?”
只见沈一行朝她勾起嘴角,仿佛看透了她心裡绝望的呼唤一般,轻轻动了动嘴唇,无声道:救你啊,還有,救他。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褪下了中指一直佩戴的琥珀色戒指。
那枚——赋予了他肉.身的戒指。
下一刻,精致动人的金发红衣美人浑身上下的皮肤血肉瞬间腐坏,在弹指间,化为了一具阴森无比的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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