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最为耀眼的太阳作者有话說10-28
沈一行眯了眯眼睛:“但是你之前似乎是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给予的所有馈赠呢……”
秦篆在一旁心說,之前不是已经推测出来白裙少女实际上也并不是自愿的,而是在吸血鬼公爵的胁迫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的么?那现在为什么白鹭小姐姐……呃、小哥哥,還要說這种话呢?
难道是想要故意惹恼安琪尔不成?
秦篆的心思刚起,還沒开口說话就被顾沐苏拦住了。
顾沐苏垂着的目光看上去有些深沉安静,他還摸了摸自己领口被项链串起来的那对银圈耳环,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只是略微抬起眼看了秦篆一眼,很简单的一個动作便能够让秦篆心领神会地闭上嘴,静观其变。
和秦篆想象的不一样,安琪尔听到沈一行的故意质疑之后并沒有表现出任何的恼怒,反而抿着嘴笑了笑:“因为我在等待……”她用力握紧掌心的那個金色的小研钵,像是在捏着一個人的半個颅骨,“就像是那個人在等待哥哥再次转生到這個家族的时机一样,我也在等待,能够让他彻底付出代价,感受到他所伤害的那些人的痛苦的——锥心之痛。”
最后一句似乎触动了她心底最深的痛苦情绪,她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咳嗽的时候单薄的身体裡又发出了那种类似老旧手风琴一般的可怖声响,像是她身体裡的每一個零件都在干涩的吱吱作响,随时都有可能罢|工一样。
“慢慢說,我也沒催你。”沈一行听着那堪比漏风鼓风机一样的声音,忍不住皱着眉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又想起来了当时在高塔裡的那两对“肺叶”形状的木头雕花窗子。
沈一行虽然不是内科医生,但是听到這样可怖的声音也很清楚……
情况似乎并不太乐观。
沈一行刚想拍拍后背帮她顺顺气,安琪尔就浑身一颤,像是感到了某人如芒在背的扎人视线,赶紧错开一步:“沒事,抱歉白鹭哥哥,是我太激动了……”
站到“无醋安全距离”之后,安琪尔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始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虽然呼吸勉强缓和了下来,但她的脸上還带着剧烈咳嗽的生理性泪珠和不正常的红晕。
沈一行将用水密封好的蜡状白磷放入避光的容器裡,将盖子合上之后,却是语出惊人。
“我知道,你想要他死。”
他這句突然单刀直入的话直接将安琪尔的身体钉在了原地。
“所以你一直在等待时机,并且在漫长的岁月裡,寻找渗透进他身边的机会……”沈一行抬起眼皮,波澜不惊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她,“黑衣女仆阿芮、和那些乐队的人,都是你的人吧,安琪尔?”
所有玩家听到這句话都愣住了:“這是什么意思?”
“唐恩公爵并不会经常来到瑞安修道院,即使他的城堡裡有一副通往荆棘园的巨幅油画,但是他似乎更加重视把所有镇民变为所谓的‘双胞胎’,和他那将镇上女孩变为吸血鬼新娘的器官替换计划……于是便根本沒有注意到你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在他的眼皮下面将吸血鬼古堡裡的许多仆从变为了自己的人。”
秦篆在一旁不解道:“可是她并不是吸血鬼公爵,为什么明明唐恩公爵才是那些仆人的主人,他们却要背叛他呢?”
沈一行点了下头:“沒错,而且是個贪婪自私而且暴戾无常的主人,而另一边则是连這样阴暗的吸血鬼都为之向往的纯洁美好的存在,你会对哪個有好感?”
秦篆讷讷道:“如果代入那几個像鬣狗一样活着的乐手,确实。”
顾沐苏却忽然道:“光靠简单的好感是不可能彻底将他们为自己所用的。”
沈一行看着他翻涌着复杂情绪的深棕色眸子,忽然弯起眼睛一笑:“所以這個就和小顾先生你有关系了啊。”
這下连顾沐苏也露出了出乎意料的惊讶。
“和顾神有关?”何四姐想到了什么,“不会吧……难道是他的身世?”
沈一行:“准确来讲,是双胞胎哥哥在几百年间不断转生的秘密,安琪尔应该知道的不比唐恩公爵要少。”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安琪尔肩膀一松,缓缓道:“不是知道不比他少,而是因为有我在暗中推波助澜,他才能每次都‘误打误撞’地成功让哥哥的灵魂转生。”
她抿了抿嘴唇,对顾沐苏道:“因为那是只有我們這一脉家族的族人用鲜血付出代价之后,才能得到的秘法——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她苦笑了一下,笑容還是那样的纯洁善良,“所以說,其实真正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其实是我啊,是我让哥哥不断地遭受着转生又早死的苦痛命运。”
沈一行点了点头:“也就是說,你以此作为利益交换,将那些仆人成为了明面上为唐恩公爵差遣,实则为你传递消息、部署陷阱的人手。”
安琪尔笑了笑:“不然的话,光靠转化白鹭哥哥失败的反噬,那一点小伤,怎么能让他几百年一直迟迟恢复不了呢……”她叹了一口气,“不過是我当年的失误,才会让紫鸢姐姐也被他发现了,有了和你是双胞胎的紫鸢,那么将白鹭哥哥完全转化为真正的吸血鬼新娘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沈一行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可是我并沒有被完全转化。”
安琪尔沉默了片刻:“因为紫鸢姐姐知道了如果那個人彻底拥有了她的话,一切就完了,于是……她自|杀了。对不起,我不应该告诉她這些的。”
“所以那具穿着紫色裙子的干尸……”沈一行心裡一沉,虽然他知道那是一具干尸,是已经死去的人,但是得知对方是为了自己而死,总归還是有些心裡动摇。
“啊,白鹭哥哥已经看到了么。”安琪尔脸上的笑就像是要哭出来似的难看,“我已经想尽了办法,但是对不起……我沒有办法阻止她的身体变成那個样子,也沒有办法令她转生……”
寂静的沉默之中,還是简少庭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但是,那個黑衣女仆阿芮似乎又回到了唐恩公爵的身边。”他眯着眼睛看向沈一行,“我能感知到,她和苗冉冉很近。”
何四姐登时骂了一句:“我明明将她五花大绑了来着,怎么被她跑了!”
林奇和林异兄弟一左一右地拍了拍她,安慰道:“别难過,你那弱.鸡到不行的绑人手法,会跑掉也很正常啦。”
這是安慰嗎?
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你们兄弟俩嘴角的狂笑都快要忍不住了吧?
何四姐磨牙恶狠狠道:“你们俩再說,我就试试剥.皮的手法!”
沈一行却对简少庭摇了摇头:“還记得钥匙侧面的文字么?”
“你突然提這個做什么?”简少庭皱了皱眉头,“当然记得,上面刻着瑞安修道院。”
“我是說后面的……for_ra,a便是安琪尔,r是……芮秋?芮贝卡?”沈一行摸了摸下巴,“不管阿芮的本名是什么,但她应该之前就是和你就认识的才对吧。”
安琪尔呼出一口浊气,终于承认道:“沒错,她一开始便是我要钉进那個人心脏裡的最后一根致命的木杵。”安琪尔看着沈一行手裡保存着白磷的容器,神色激动,“而有了這個,我会让他彻底灰飞烟灭!”
她低垂着眼帘,掩去了神色轻轻道:“而我也能够,达成自己的夙愿。”
沈一行却把盒子放在一旁,摇了摇头:“不,不是這個。”
“什么?”
“這個怎么够呢?”沈一行微眯着眼睛道,“普通的白磷灼烧不過就那样,但是,我希望那個老狗贼,能够痛不欲生。”
秦篆缩瑟着抖了抖:“白磷……都還不够嗎?那要怎样才够?”
沈一行神秘地勾起了嘴角:“你们有沒有听說過,白|磷|燃|烧|弹。”
顾沐苏低声道:“世界十大禁用生.化.武.器之一?”
沈一行朝他露出了一個“不愧是雇佣兵头子,就是有眼光”的眼神。
“沒错,這种白|磷|燃|烧|弹会像白昼的太阳爆.炸开来,并且一旦沾染上皮肤表面,是无法被扑灭的,越是往地上打滚试图扑灭,则会越快燃遍全身。直到所有的皮肉都被烧熔,内脏烧为焦炭,只剩下一具骨架。”
倒抽冷气的声音顿时四散而起。
光是听描述就觉得這也太過于符合“痛不欲生”的标准了!
顾沐苏倒是一脸平常,似乎已经很了解白|磷|燃|烧|弹的杀伤力,他压低了声量說道:“制作的时候,我加個延时装置进去。”
“哦……延时啊~這么复杂的功能,小顾先生,你行嗎?”沈一行马上明白了過来,一脸体贴地问道,“是不是還要稍微削减燃烧覆盖范围,以方便逃离?”
顾沐苏斜了他一眼:“這么精确的计算,不如问问你行么?”
沈一行:“小顾先生行的话,那我也必须行啊……”
“有沈教授這句话我就放心了。”顾沐苏贴在他耳边低声說,“看来无论如何也得行,才能对得起沈教授的期待。”
沈一行看着在他胸口流畅的肌理间摇晃的银圈耳环,眯起了眼睛:“我相信,小顾先生是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天顾沐苏和沈一行悄悄說的內容沒有别人知晓。
但是接下来一天发生的事令所有玩家——甚至令安琪尔都感到无比的不真实。
白|磷|燃|烧|弹這种东西是可以在短短時間内被制造出来的嗎?
而安琪尔的這位白鹭哥哥,则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可以的。
在沈教授這裡,一切皆有可能。
而顾神,则是不仅将铜皮的白|磷|燃|烧|弹改制成了更具可操控性的白磷手.榴.弹,還不知从哪裡搞出来了一個延时功能,以方便安琪尔能够及时逃跑。
“那么,祝你好运。”顾沐苏摸了摸安琪尔的头顶,“记得按照我們练好的,在高塔裡困住唐恩公爵之后,就及时逃离那裡。”
安琪尔点了点头。
那個有着羽管键琴的高塔,便是唐恩公爵与安琪尔约定的场所。
沈一行也看着她道:“祝你,得偿所愿。”
安琪尔忽然笑了一下,就在她還在点头的时候,在晨曦之中,便远远地驶来了一架阴森的骷髅马车。
她身上披着沉重的白色披风,看着停在她面前的這辆即将前往吸血鬼古堡的马车,而黑衣女仆阿芮则从车上下来,按照唐恩公爵的时限,前来接安琪尔去吸血鬼古堡。
刚要登上马车,放入阿芮手裡的指尖却顿了一下。
安琪尔缓缓回過头来,深深地看了沈一行一眼。
“对了,白鹭哥哥,有件事你說错了,那個r……”安琪尔苍白纤弱却十分修长好看的指尖伸出,一笔一划地在虚空之中画出了一個“r”字,“并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而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說完,在沈一行還有些怔忪的时候,她便登上了這辆马车。
“r是另一個人的名字?”罗茜眨了眨那双大眼睛,“可是有可能带有r字的我們都已经想過了呀,不是阿芮嗎?”
秦篆也有些不解:“对啊,安琪尔不是已经承认那個r是阿芮了么?”
沈一行沉着脸:“不,她当时只是承认了阿芮是她早早布下的棋子。”
是他大意了。
顾沐苏忽然道:“raphael?”
“嗯?”
“是拉斐尔的英文,也是以r开头的。”顾沐苏提醒道。
秦篆恍然大悟:“也就是說……所谓的瑞安修道院,其实是ra修道院……全称是拉斐尔-安琪尔修道院?”
沈一行沉默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一声不吭地回到了那间地下室。
进了地下室,沈一行目标很明确,他把那些据說是拉斐尔留下来的金色研钵一一看了一遍,但是什么都沒有发现,只在几次翻過研钵倒扣過来之后,终于確認研钵底部的色泽和其他地方有些微妙的不同。
那是肉眼极难分辨出来的色泽差异。
难道說——
沈一行想到了什么,撩开长裙从大腿侧面取下了那把骨刃,小心翼翼地划开那块颜色不太一样的底部。
“咔嗒”,数把和羽管键琴裡一般无差的钥匙分别从几個研钵厚重的底部掉了出来。
只是,這次钥匙全都是耀眼的金钥匙。
沈一行数了数,加上之前从羽管键琴的暗盒裡得到的银钥匙,還比所有现存活玩家的数量還多了一把。
他又仔细翻看了一遍,才发现一把格外特殊的金钥匙,两個契合钥匙孔的突起是展开的小翅膀形状。而侧面圆柱形的一圈上面,字体娟秀地刻着一段话……
直到之后前往瑞安修道院最高处的瞭望台与其他人及时会和,沈一行的脑海中仍然盘旋着那段话——
看到這把钥匙的客人,你好,你一定已经知道拉斐尔這個名字了。如果你能在别的地方找到我的拉斐尔哥哥的话,請告诉他:拉斐尔哥哥,我過的很快乐,請你放心,终将有一天,我們会在另一個世界重逢。在此之前,還請你让我枕着你倒映出的幻影,陷入沉睡——你永远的妹妹,安琪尔。
在别的地方寻找拉斐尔??
那個拉斐尔……难道……
“快看!另一辆骷髅马车从古堡朝這边驶出来了!”不知是谁占着瑞安修道院瞭望台上的一架不起眼的望远镜,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是苗冉冉嗎?”
“刚才看到一個身影,有点像,应该是!”
“太好了!”
玩家们七嘴八舌的說话打断了有些混乱的思绪,让沈一行缓缓回過神来。
顾沐苏看出了他方才的异样:“你怎么了?”
“沒什么。”沈一行摇了摇头,将除了那把写着给拉斐尔的倾诉之外的数把金钥匙,一一递给了众人。
简单說明获得金钥匙的经過之后,玩家们都是喜出望外。
“阿芮的位置发生了改变,她离开那座高塔了。”简少庭忽然說道,那张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
“太好了,那說明安琪尔应该已经拉开了插销,也开始撤离了!”
其他人喜色交加的时候,沈一行的目光却一直沒有从高塔上移开。
他的沉默让众人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也不知是谁嘀咕着說了一句:“咦,都這么久了,安琪尔怎么還沒有出来?”
這句话仿佛打翻了潘多拉的魔盒,顿时一种令人心脏向下坠落的念头涌上了每一個人的脑海,艰难吞咽下唾液的声音也清晰可辨。
秦篆的嘴唇都有点在颤抖:“不、不会吧……”
顾沐苏的手指牢牢地握在了窗框的石头缝隙上,他看向了沈一行的侧脸,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一寸不离地盯着高塔的方向,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原来如此……原来是這样,她說的得偿夙愿,是這個意思。”
随着顾沐苏的话音落下,一道类似于怪鸟尖鸣的声音从高塔之上传来,从众人的角度看過去,那一座形貌可怖的扭曲高塔仿佛变成了带着弯曲弧度的角状鸟喙。
那是高塔对它接下来的命运的最后挣扎——
下一刻,一片堪比白昼艳阳的耀眼白光将整個建筑全部笼罩,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白光的扩散速度仿佛在视網膜上按下了慢放按钮,以一种折磨人心智的缓慢速度,形成一個圆鼓鼓的光亮球形。
像是幻影一样,那光亮的球形中竟然好像展开了一双洁白无瑕的翅膀,但下一刻,那白色的翅膀幻影却原来是化作激.射而出的漫天耀眼流星雨,扑簌簌地从球形裡溅.射.出.来!
仿佛是最耀眼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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