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解惑
人虽然是归审讯科管,但人是祁卫抓的,就算祁卫现在不受宠,基本的面子還是得给。
电话直接打到祁卫办公室。
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喂。”祁卫的声音听起来很沉。
“祁科长,是我,周清和。”
周清和把事說了下,就說是一個朋友托過来的事,也不言明许法印的具体身份。
“這事啊行,放了吧,你直接去牢裡把人带出来就行。”
祁卫显然也知道這裡面不可能有红党,很爽快的给周清和這個面子。
至于其他人,当然要敲一笔再放。
抓都抓了,总不能打自己嘴巴子,說特务处抓错了,得交钱保释,案件调查完以后再還给你。
“谢了。”
“沒事,唉..你先别挂,清和,伱有沒有空,過来一趟,或者我去找你。”
周清和要挂断电话的动作一顿,這倒是稀奇了,祁卫不闭门思過,好好找内鬼,居然会想到找他?
“我還得出去办点事,急不急,什么事?”
“你不是好奇我怎么找到的红党么,给你讲讲,急倒是不急,你先去办事,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在這当口,你有闲情逸致给我讲怎么找到的红党?
忽悠人也不是這么忽悠
不過周清和确实好奇這一段经历,但是也不能表现的太热情。
“等我回来吧,我现在真得出去。”
“好好,你忙。”
挂断电话,周清和走出值班室,对许法印笑笑說:“许秘书,你等会,我去帮你把人带下来。”
“好好好,太感谢了。”
许法印一脸喜意。
他就知道找对人了!
年轻的管事的,当时事后一想,就知道這人在特务处的身份绝非一般。
法律管得了全国的司法机构,就是管不到特务处的审讯室。
特务处别的人他不是沒找過,托关系找到特务处的总务科长那裡,对方一听是祁卫的案子,直接說沒办法,放人就别想了。
当然追问原因的时候,对方只是隐晦的给他点了点,這事牵涉到红党了。
沾都不能沾一点。
连问都不能问。
他又找了几個关系,众口一词,這忙根本就沒人敢帮。
能提前把人放出来,還是红党的案子,這周科长的能力,绝对值得结交!
周清和给了他個安心的微笑,上楼一趟,就带了個丰韵的女子下楼。
年龄比许秘书看起来大,得有二十七八,身材就是该大的地方大,该肥的地方肥。
想不到许秘书好這口。
周清和一脸平静的把人交给许秘书。
那女子见到许秘书马上泪眼婆娑,在特务处关了两夜导致的惊慌的精神得到释放,扭着屁股就进入怀抱。
许秘书也开始上演着你侬我侬的安慰戏码,两個人相拥之际,许秘书看向周清和的方位,那笑容就更不好意思了。
周清和给個理解的眼神,指了指外头:“那我就先出去了。”
“好好好,周科长,那就下次再约.呦,宝宝不哭,我們走,回家。”
医学院,三楼。
自从周清和来了以后,這间示教室莫名之间就变成了周清和的专属。
沒有沟通,就是默认。
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中间摆放一张手术床,一张仪器台。
谁都不敢改变。
别的老师现在是根本不敢开公开课,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此时,示教室站满了本该轮到今天的学生和老师,环境有点吵吵嚷嚷。
周教授天天午饭前后就会到场,结果今天沒来,本来他们以为只是迟到一小会,而现在這都快三点了,人居然還沒出现。
今天是不来了么?
前几天听别的老师,别的同学上完课吹嘘,周教授有多么多么厉害,讲解的有多么多么通俗易懂,即使有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驗證一下,马上就能发现周教授讲的居然完全正确。
這期待值直接拉满,都想着轮到自己的班级,亲自体验一番。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的班级,结果人不来了。
一下子就有种失落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但是大家還是不肯走。
比起上别的老师的理论课,周教授的课是內容又丰富,還有实物助力,這差别大了去了。
“院长,周教授不会是回军队了吧?”
“我觉得可能是尸体弄不到了。”
“有可能,周教授搞尸体不容易,這都上了几天的实物课,一时尸源紧张,也正常。”
学生老师们议论纷纷。
“院长,周教授今天会来么?”
“让你们先去上课,你们又不去,非得在這等着,周教授来了自然会叫你们。”
院长何富光头也大。
平时知道周清和的课程魅力大,但也沒想到魅力這么大,突然有一天不来了,這学生都不是滋味。
還是不患寡为患不均惹的祸,有人看到,有人沒看到,那就觉得吃亏了。
他问了苏唯庸,周清和去哪了。
苏唯庸怎么知道?
他偷偷打了個电话去特务处找周清和,结果电话沒人接,问别人吧,又沒人会透露科长的行踪给他。
他大概猜测周清和有特务处的事要忙,但這话又不能对何富光直說。
只能說不知道,联系不上。
“他住哪?我們去他住的地方找。”何富光急道。
“不知道。”
“要你何用!”
何富光气急。
這时,走廊边有人兴奋的大呼小叫:“来了来了,周教授来了。”
何富光快步走出去看,果然楼下来了辆运尸车,這几乎就是周教授的标志。
毕竟上班自带尸体,独此一家,再无分号。
医学生下楼帮忙搬运尸体,周清和很快上楼。
“来晚了,抱歉抱歉。”
“哪裡的话,周教授贵人事忙,学生嘛,等等又沒什么。”
何富光笑呵呵的看着医学生抬着尸体进去,马上发现了尸体脚上的枪伤。
“這具尸体好像不是行刑死的?”
“对,我就是为了他来晚了。”
周清和点头,看着尸体主动解释道:
“昨天我听說,行政院那边发生枪案,有人死了,就让警察厅的关系打听了下,发现是特务处在执法抓间谍。
這不?我想着死都死了,把尸体弄来。
谁知道我那朋友跟我說,那尸体胸腹部都打烂了,能有什么用?我想想也是,就沒要。”
何富光欲言又止,有用的呀,胸腹部打烂了,這不還有别的部位么?
這埋了就糟蹋了啊。
周清和继续說道:“结果我那朋友說,他打听到特务处還有一具尸体要处理,腿部中弹,新鲜的,沒治疗過,问我要不要花点钱买,我一想腿部中弹,那可太好了。”
“对对对,腿部中弹好。”何富光眼睛都亮了,当即接口。
枪毙行刑的不是脑子就是胸部中弹,這腿部中弹的可稀有了。
毕竟這么多死法裡面,正规死的人,就不可能有腿部中弹后死的,就算有也是成年老伤,這可明显是新伤。
太宝贵了。
周清和笑道:“所以我马上就让他联系特务处,院长你也知道特务处的麻烦,我就费了点功夫,谈妥就去拉尸体,所以来晚了。”
“不晚不晚,好菜不怕晚。”何富光乐呵呵的摆了摆手,要是有這种好东西,那是天天等半夜都值啊。
“你们觉得周教授来晚了么?”他板起脸问向学生,颇有种指鹿为马的感觉。
“不晚。”一旁旁听的学生,那是异口同声,高兴的很。
腿部的新鲜枪伤啊,那可太稀有了!
人死前中弹和死后中弹,那身体肌肉的反应差别大了,就算是在医院,也不可能把一個腿部中弹的患者给截肢解剖了。
這具尸体,必将具备非常丰富的解剖价值和学习意义。
這对他们以后治疗患者的腿部枪伤,可太有借鉴意义了。
而且這种尸体绝对少见,对比胸部中弹的课程以后可能還能上,這腿部中弹的,极有可能是這段時間能拿到的唯一一具。
一下子学生老师等待的不满瞬间消失无踪,他们已经能想到,這课上完,别的班级都得知道消息后的羡慕情绪。
“要学会感恩,你们看看周教授为了让你们多学点东西,废了多大功夫?”何富光训话道。
“是,谢谢周教授。”学生们异口同声。
“好,那我們开始上课。”
“对了,院长,特务处那具打烂的,他们也懒得费事去埋,让我一并处理了,我就一并拉来了,你看着处理下吧,我就不用了。”
“好好好。”何富光大喜,马上快步走着去看自己的新礼物。
“开始上课。”
周清和牵涉点特务处的內容,也是给学生一点過渡的心理准备。
要是有人流露出很反感特务处的眼神或看不起的表情,那這個人就不适合敌后了。
再過几天就该挑人,观察一直在进行。
今天的课一直上到晚上七点,再站下去他沒事,学生就该低血糖了。
毕竟饭都沒吃。
所以周清和也就结束课程,在学校裡吃了個便饭,返回特务处。
王勇那边不知道查的怎么样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跟踪上了。
“你们队长呢?”情报科有人留守,周清和敲了敲门。
马上有人起身,走過来:“周科长,队长猜到你会来,让我跟你說一声,找到了。”
他当下靠近低声的說了下梁达平的住址,和王勇现在在跟踪的情况。
“嗯嗯,你们继续,有急事的话让他往我家裡打电话。”
大晚上的周清和就不過去了,不如锻炼锻炼早点休息。
出门路過行动科门口,看了眼祁卫的办公室门缝,呀,灯光居然還亮着。
够勤劳的呀,面壁思過都還要996。
“祁大科长。”周清和敲了敲门。
“清和。”祁卫开门的速度很快。
“嚯,你抽了多少烟?”
周清和這一眼望去,空气对流之下,房间裡都开始表演腾云驾雾了。
“有么?”祁卫声音有些嘶哑,說完還回头看了眼房间,随后讪笑了下:“见笑了。”
“唉,出去走走。”
周清和就不受這烟气的荼毒了,這一手烟好歹是抽的人自己享受了,這二手烟岂不是白亏?
祁卫跟着走几步,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干脆,周清和就提议去吃饭。
虽然在学校吃了一顿。
但实话实话,学校的荤菜也少,他现在锻炼体能,对蛋白质的需求還是比较大的,学校的那点量,還是欠缺。
两人找了個饭店包厢。
祁卫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意。
“不怕你笑话,现在全处裡都知道我手下出了红党,面子裡子是沒了,但我就是不明白,怎么就有红党了?”
說话间他就喝下一杯苦酒,個中滋味难明。
“你說說经過,我听听。”
周清和知道正题来了,红党的事情不搞清楚,這以后指不定又要故事重演。
“我跟你說,当时我接手医院的案子,一开始我也沒有头绪,我就去翻以往關於红党的卷宗,還真让我找到了一個办法,顾章你听說過吧?”
“嗯,红党特科的人,听說是被党调处抓了,现在应该处死了吧。”
“对,沒利用价值還想党调处特务处脚踏两條船,被党调处弄死了。
他曾经提過一点,红党内部规定,一但一條线上有一人被捕,安全起见,其他人都要迅速撤离。”
“這不是所有特务组织都這么做的么?”
周清和沒觉得這有什么不正常,别說红党,就是特务处内部也是這规定。
“問題就出在這。”
祁卫說到這個,兴趣就来了,脸上恢复了点笑意显得又有些自信。
“红党和我們不同,我們是在明处,他们是在暗处,我們是兵,他们是贼。
他们打进南京不容易,除非確認被捕的人叛变,出卖了他们,要不然其他人不会轻易放弃這裡建立的关系,撤出南京。
而是会留下来,等待情况变明,再行决定。
但是他们也不蠢,不会留在原地等,而是会暂时撤离,以观后效。
而這其中更为重要的是,红党缺钱,沒那么多安全屋留存,這些人极有可能会撤到同一個地点暂避。”
“昂。”
“我当时在想,医院去抢那個枪伤患者的人是四個人,事情发生在這個人被捕第九天,這就說明這四個人全都撤离了,暂时待在一起。
而事后从医院救出人,確認被捕的人沒招供,身份安全,他们又回去继续扮演原先的身份。”
周清和想了想一点头:“对,然后呢?”
“然后!”
祁卫重重的点了下桌子,给了周清和一個眼神:“我花了一個月時間,暗中排查了全市所有的用工单位,找到了這其中两個离岗超過七天的人!”
霍,問題居然出在這裡!
周清和一下子反应過来了,红党要吃饭,要上班,除非自己开店养活自己,要不然一定会選擇上班赚钱生活。
其实就算不穷也得上班,在敌后人际关系肯定要建立,這都是消息来源。
這根本无法避免,這是一定的事。
而四個人撤离消失了七至九天,這在有心人的排查之下可太显眼了。
不管什么理由,哪怕是黄包车夫,卖烟的商贩這种個体户,七天不出现,生活关系乃至邻居顾客就会疑惑人去哪了,這几乎一查就能查出来。
啧,祁卫這招真是大海捞针,不,比针粗点,是大海捞棍。
整個南京城,請假两三天的人常有,七天的人,基数肯定不会大。
“佩服佩服,這一招可真绝。”
周清和笑着夸奖了句,随后调笑道:“你這大张旗鼓的查,查遍全市,就不怕红党得到消息,直接跑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這事只要查了,肯定有泄露的风险。
“风险肯定有,但是不试,肯定找不到,其实我也不怎么担心。”
祁卫嗤笑:“一人摊位不查,两人店面不查,红党派遣人员,要么两人店铺两人都是红党,要么多人店铺潜伏一人,不可能聚在一起等着一網打尽。
所以,我问的都是三個员工以上的店铺老板,一问就清楚,而且,就算跑了,画像照样能拿到。
除非人不在南京,要不然這個人迟早能找到,這一招是阳谋,就算被红党发现,我照样能得到画像。
面包店那個红党,就是被我這么找出来的。”
“然后你就通過面包店那個红党,又找到了另外一個?”周清和问道。
“算是也不算是。”
祁卫喝了口酒笑笑:“其实我当时已经找到了一批七天离岗的人,只是還在確認具体是谁,就在這個时候,名单裡面有個人去了這家面包店,我一下子就確認了。”
“然后你就故意打草惊蛇,抓一個放一個,让第二個人主动撤离,利用红党撤离的规则,一下子把剩下的人聚在一起?一網打尽?”
周清和猜到面包店的动机了。
难怪,面包店的老王不是密捕,而是大张旗鼓。
“聪明啊,周老弟。”祁卫拍了下周清和的肩笑笑,“你觉得我這计划步骤有問題么?”
“沒有。”周清和确实得佩服祁卫這耐心,找了一個月,“敬你一杯,我又学到一招。”
這一招确实有点无解,完全就是碰运气,就比谁先找到,還是谁先发现果断撤离的問題。
祁卫有主场硬实力,這一招周清和觉得就算告诉顾知言,恐怕也很难改变什么东西。
就一点,但凡在敌后,就不可能所有人聚在一起,肯定得分散,要不然一不小心,就是一網全擒。
特务处的威名注定了,只要恐吓一下,老板是不敢多嘴的。
這要是去敌后,特务处比红党好一点,特务处有钱能开稍微大点的企业,自己当老板,多养几個人。
红党,开個什么书店,杂货铺,成本低,养两個人,就算不错了。
大企业丢了多心疼啊,這是资金决定的。
红党缺钱,那就无解。
“呵呵。”祁卫碰了碰,一口饮尽,开心的說完了,接下来也该說点不开心的了。
他脸色一拉困惑道:
“可是,清和,我就不明白了,這其他三個红党撤离聚在一起,這說明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被我盯上。
那远在千裡之外的的特科是怎么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