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二更
兩枚離子炮砸下去,雲興逸寶貴的主艦瞬間被炸出兩個大口子。
容夏沒讀過正規的聯盟軍事院校,向來不知道什麼叫作“武德”。
敵方的“鱷龜”已經慘遭破殼,甲板上的飛船如今才忙着起飛,簡直如同一堆倉惶的無頭蒼蠅。
戰艦半殘,蒼蠅們也被擊落一小半,大戰的戰局簡直毫無懸念。
在主艦受襲的同一時間,反叛軍的副艦也撞上了埋伏在農星附近的戰艦。
既然敢將戰艦拆分成兩半,那雲興逸就必須得承擔兩頭全滅的後果。
防衛軍們戰鬥力超羣,敵我雙方硬件差距實在太大,因此輕輕鬆鬆便牽制住大部隊。
只要容夏這個主戰力消滅掉雲興逸,這場反擊戰就會取得勝利。
十分可惜,敵方的機甲準備區偏偏在戰艦的另一側。
容夏正打算衝到對手的地盤搞強拆時,雲興逸的機甲終於及時出現。
那是一臺體型纖細、四肢皆很瘦長的機甲,關節精巧,塗裝是低調的墨綠——氣質有點像蛇。
注視着綠機甲,容夏忽然想起了雲興安的藏藍色“森王”。
和森王相比,眼前這臺機甲的體型更大,級別也要低出許多——畢竟是雙胞胎,連機甲造型都有許多共性。
容夏已經被幾天前的魔鬼特訓摧殘出了經驗,單看綠機甲瘦長的外表,就能大致猜出它的類型:殼子很弱、敏捷度和隱蔽性很高的遠程刺客,和森王同出一轍。
破曉外表雖聖潔,但屬於綜合偏力量型的機甲。它的攻擊很高,甲殼較厚,速度卻只是平均水平。
在廢墟城特訓的那段漫長時光中,容夏被各式各樣的機甲痛揍圍毆過。
破曉能輕鬆擊穿厚重的裝甲,也能抵禦沉重的打擊,只有刺客型機甲使它難以應付。
看到對面的“小綠蛇”,破曉也十分頭疼地朝容夏抱怨:“我本來還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場,結果怎麼又是這種東西?”
但對面畢竟只是一臺S級別的機甲,雖然麻煩一點,卻也沒有那麼難對付。
在破曉舉起射線槍的那一刻,綠機甲瞬間消失在原地。
早在和鱗盾星盜團打架的時候,容夏便領教過這種神奇的特技:座標彈射,即先確定好座標,再將機甲彈射到座標處。
森王的引擎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在這種獨特的改造後,它便獲得了快速移動的能力。
只要對位置、動力間歇的把控足夠精準、反應速度足夠快,就能像幽靈一般在戰場來回穿梭。
這樣一看,雲家雙胞胎其實是同一種打法:提前捕捉到機甲彈射的彈道,在機甲移動的途中將其攔截。
綠機甲的爆發力比森王差,彈射間距也比森王短——由此可見,雲興逸遠比雲興安好對付。
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內,她只需要像上次一樣舉盾蹲在原地,摸清雲興逸的軌跡,然後一擊必殺。
雲興逸真有這麼好解決?
她五分鐘之內就能捕捉到反叛軍的首領,這場戰爭真的就會如此順利地結束?
容夏將機甲切換成防禦模式時,心底忽然涌起一陣異樣。她一邊緊緊盯住到處亂飛的綠機甲,一邊用精神力感知附近的戰場——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她只得繼續將注意力統統放在對手身上。
果然又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容夏一臉平靜地端着小型防護盾,輕輕鬆鬆便格擋了兩次攻擊。
在雲興逸準備第三次彈射時,她已經完全掌握了這條軌道。她火速收起環繞在身邊的盾牌,將引擎推到極致。
鑲嵌身後的推進器開始發出最劇烈的震盪,破曉宛如白色的流星,直直砸向綠機甲即將到達的第三個座標點。就在疾速行進的時候,容夏先前鋪出去的精神力網絡捕捉到一絲陌生的舉動——有人擡起了炮筒。
這人的座標不在任何一艘戰艦或飛船上,他她隱匿在一個無人察覺的角落。
這個人炮筒的朝向是——她下一刻即將到達的位置!
來不及挪地方了,也來不及減速剎車了。
在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容夏直接徹底滅掉了破曉的引擎。
就在她按滅引擎的一瞬間,她同時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無數根泛着熒光的絲線同時噴涌而出,裹上破曉的軀幹和四肢,再重重向後一扯。
一道足以致盲的白光從金色眼燈中一晃而過。
它準確無誤地穿透容夏下一刻的必經之路,一連擊碎了反叛軍的三艘戰鬥飛船。
容夏迅速調轉視角,捕捉到一抹藏藍色的影子。
觀看到如此驚險刺激的一幕,屏幕外的許多觀衆都下意識發出驚呼聲。
過了一兩秒,差點被擊中的當事人才想起呼吸。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着,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雲興安原來也在場。
這對雙胞胎兄弟一明一暗,相互配合,剛纔差點成功擊殺掉她。
看來森王已經修繕得差不多,隱匿性和機動性還是那麼出衆。與上次不同的是,這臺小個頭機甲的肩膀上舉着中型離子炮。
離子炮肯定不會滅掉來自域外的破曉,但是會穿透駕駛艙,將來不及招架的容夏瞬間轟成碎渣。
同時要面對兩個刺客,她覺得十分噁心。
容夏重啓破曉,眼中滿是陰霾:她打算逐個擊破,但她需要重新思考一下戰術。
下一刻,四道激光破空而來,破曉的胸膛、後背頭頂和腿部同時遭受到攻擊。
儘管容夏躲閃及時,破曉的腿部依然多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劃痕。
此時此刻,容夏已經能明白:這場叛變絕非雲興逸的個人行爲。
哪怕他在宣戰視頻裏表現得再兇再橫,其實也只是一個小配角。
野心家和侵略者不只是雲興安,可能還是整個雲氏家族。
感知着從小腿處傳來的陣痛,她忍不住想罵娘:雲家到底準備了多少刺客?
之後會不會又有刺客機甲從犄角旮旯裏蹦出來,給她一槍就迅速跑路?
然而,容夏立刻就知道了答案——是否定的。
朝她同時發動攻擊後,除雲興逸之外的刺客徹底銷聲匿跡。
她獲得了片刻的安寧——而這點安靜明顯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容夏死死盯住雲興逸操控的綠機甲,看它慢慢擡起右臂,彎折關節,再將過分細瘦的機械指搭在左肩。
它在恭候,它在行禮。
看到如此放鬆警惕的雲興逸,容夏本該快快樂樂地衝上去補刀。然而,還有三個敵人隱藏在暗處,她就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她只能老老實實地漂浮在原地,跟着刺客們一起等待這位神祕兮兮的大人物。
大約半分鐘之後,一臺裝飾着白色花紋的深棕色機甲從準備區飛了出來,懸停在容夏正對面。
這臺機甲的體格更龐大,四肢更加粗壯健碩,頭顱至脖頸兩側的金屬裝飾物宛如眼睛蛇的皮褶。
很明顯,這位纔是真正的戰士。被這羣姓雲的流氓團團包圍,容夏差點要被氣笑:快樂五打一,這可真不愧是貴族行爲。
一次性單挑五臺機甲,她對此還算在行。
結果這次是戰士當主力,刺客作輔助——這種搭配就是要她當場滅亡。
原來,防衛軍和反叛軍各有一副底牌:容夏藏了一艘戰艦,雲家藏了四臺高級機甲。
她需要佈局保護整個十五星域,而這五臺機甲基本都是衝她來的。
容夏未卜先知,用戰艦來抵禦副艦對農星的侵襲;雲家老謀深算,寧可放棄兩艘戰艦,也要當場取走她的性命。
只要容夏一死,再奪走她的戰艦和其餘武器,一些又機敏又擅長跪舔的本土貴族立馬會倒轉風向。
等到那時,雲家依舊會順順利利地成爲十五星域的統治者。
眼鏡蛇顯然對自己的戰術比較滿意,他沒有立刻開打,而是靜靜欣賞着自己的獵物。
無視掉環伺的羣蛇,容夏低垂着頭顱,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對策。
她此刻最需要的東西,就是能夠牽制四位刺客的隊友——只有和他人配合,她才能飛快破掉當前的死局。
容夏忍不住調轉視角,關照起防衛軍的機甲小隊:文森特的機甲已經報廢下場,傑弗裏還在繼續和同級別機甲纏鬥。
……看來,基本是指望不上了。
此路不通,容夏驟然擡起頭,放棄了求生的希望。
她並沒有經歷過多猶豫,而是乾脆利落地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帶着這五位好漢一起死。
只要大家同歸於盡,十五星域暫時就不會面臨強者的威脅。
……其實還是有點不甘心。
想和尤利西斯一起回家過小日子的人是她,結果到頭來,失約的人還是她。
悲傷一閃即逝,容夏擡起眼眸,恢復了冷靜。
她一邊努力感知着五臺機甲的方位,一邊反常地呼喚系統。
聽到容夏的呼喚,不光是處於戰鬥狀態的破曉,連繫統都感到一絲驚訝。
但它依然十分敬業地迴應自己的宿主:“您找我有什麼事?”
容夏合上雙眼:“你可以聯繫到僱傭兵,你也是永生的。”
系統:……?
聽到容夏的話,它察覺到之前從未有過的感受——整段程序都很酸澀擰巴,內芯漸漸開始鈍痛,頻段也開始劇烈地上下波動。
痛?
壓抑住這種特殊的體驗,系統沉默着繼續聽。
容夏說:“在這之後,你要轉告娜塔莎和洛蘭,千萬不要離開戰艦。”
“防衛軍不要解散,他們手裏有武器,千萬不要把這東西拱手讓人。”
連繫統都要控制不住了,容夏臉上的神情卻依舊平和:“如果僱傭兵們樂意,那就遵從他們的意願,讓他們繼續住在莊園裏。”
系統幾乎要脫口而出:那你呢?
你要做什麼?
你未來會在哪裏?
然而,對於一段理智的程序來說,這樣的問題實在太過愚蠢——它其實早就知道答案是什麼。
和系統交代完後事,容夏本該一身輕鬆。可某雙湛藍的、帶着悲切和淚水的眼睛始終揮之不去——她只能強行逼迫自己忘記。
強行逼迫自己了無牽掛後,容夏終於徹底轉變了戰鬥方式。
應該是沒什麼負擔了,同歸於盡其實並不難。
能帶走一個算一個。
在觀衆和對手始料未及的目光中,她轉過身去。
她陡然加速,然後像一個無所顧忌的瘋子一樣直直衝向右後方的刺客機甲。
刺客機甲的反應速度遠遠高於破曉,這招突襲的勝率其實並不高。
刺客能夠輕鬆逃脫——駕駛員也是這麼想的。
在迅疾如閃電的毒蛇面前,容夏的突襲簡直就像是慢動作。
他不慌不忙地改變格式,設定座標,打算全身而退。
可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彈開——與之相反,他駕駛的機甲完全動不了。
機甲的軀幹、四肢都像是忽然被浸泡在軟和而頑固的沼澤裏,根本拔不出來,只能越陷越深。
他只能絕望地待在原地,看着破曉的鐵拳朝自己逼近——指節上還蹦出一片片令人生寒的利刃。
容夏一拳砸扁了刺客機甲的腦袋。
望着那團緩緩漂浮在空中的、搭載着驚慌失措駕駛員的救生艙,她有些疑惑:刺客有這麼好對付麼?
這傢伙剛纔爲什麼待在原地不動彈?
到底是駕駛員技藝不精湛,還是天降同伴?
察覺到一絲熟悉的氣息,容夏飛速調整視角。
在熱鬧無比的直播間,有些眼睛尖、記性好的觀衆已經發出驚呼
衛星的探測器十分及時地朝右上角挪了挪。
在鏡頭中央,他們發現了一臺通體漆黑的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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