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引出空印案
“将军,不知你们到寒舍来做什么呀?”
赵征带着锦衣卫到了王德汉府上的时候,好巧不巧,這王德汉正在就着大头蒜,吃着炸酱面。
“寒舍?”
“王府两個字,王大人小小一個七品官也敢用,光凭那块匾上的這两個字,我們就能治你的罪!”
“還有,瞎了你的狗眼,什么将军!站在你面前的是赵府的正义侯!要叫侯爷!”
毛祥已经被赵征使习惯了,所以现在,他又把這個统领带到了身边。
现在也是這個毛祥,最先站出身位,对王德汉骂道。
“啊,赵府的正义侯!”
现在日月王朝。
谁不知道京城有個赵府。
其府上先后出了一個巡按,死后被封了忠义伯。
再出了一個农圣公,死后被封了赵王。
赵府现在圣眷正浓,又出了一個正义侯,怎么還成了锦衣卫的话事人了。
真让王德汉觉得自己這個七品给事中,狗屁都不是。
他想到自己当了五年的给事中,還是一個给事中。
而人家只用了短短的三年,五代人的代价。
就王、公、侯、伯都有了。
所以他赶紧换了一副脸色,
“原来是正义侯当面,是下官狗眼看人低了。”
然后又赶紧解释自己府匾的事。
“寒舍之所以挂着王府两個字,是因为下官就姓王呀!”
“如果侯爷和将军觉得有错,下官這就摘下!”
单看其表情和桌子上的简单饭菜,是真看不出来他是一個贪官。
但锦衣卫可不是吃白干饭的。
自从有了赵征這個先例后,皇帝朱重八就意识到了锦衣卫以往探查情报的局限性。
不止要查大臣,查勋贵,查皇亲国戚。
小官也不能放過!
所以在三年前,朱重八就开始加大了对锦衣卫的投入。
只要有实权,或者接近中枢的官员,都被他安插进去了锦衣卫。
這王德汉府上,自然也不例外。
“姓什么是你的自由,摘不摘下府匾,也不是本侯今天来找你的理由。”
赵征四周打量了一下,空空荡荡的府邸,从表面看,好像除了大点儿,就真沒什么收敛钱财的证据了。
“下官一定配合,那不知侯爷可否告知下官,到寒舍来到底是做什么?”
王德汉无论态度,還是回答都滴水不漏。
锦衣卫也不是万能的。
就只知道其府上经常有人送礼,而且都是一些巨商。
对于王德汉這個给事中到底把财物藏匿到了什么地方,還真不知道。
眼前這個家伙谁都不相信,定有自己的财物藏匿处。
“那就不劳烦王大人费心了,就让我手下的兄弟们自己搜吧。”
赵征开口后,毛祥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开始寻找。
王德汉也十分的配合,脸色也沒有半点的慌乱。
“那将军们辛苦了!”
“侯爷,下官這碗面就要坨了,下官能否先吃完?”
似乎是对自己极度的自信,见着锦衣卫在自己府上到处搜查,王德汉還有心思吃自己的面。
“杂酱面加大头蒜,王大人也是会吃啊。”
搜查這种事,用不着赵征亲自动手,他自然就陪着王德汉,看他是否会露出破绽。
“侯爷說笑了,为陛下服务,沒有功劳,更沒有過节,自然只能吃一些粗茶淡饭。”
王德汉好像沒有听出赵征的话外之音,一碗杂酱面配蒜被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模样。
不提在前世天天都经历着,被各种或文字或视频的信息流轰炸。
就算是从来到這异世界后开始算,在日月王朝的朝堂中,赵征也沉浮了這么多年。
所以赵征切实明白一個事实。
那就是当問題显现得越多的时候,說明問題都不大。
而当明明知道有問題,却一個問題都沒有发现的时候,那就完了,說明問題牵扯太广,犹如已经被蚂蚁蛀空的大堤!
“王大人倒是好觉悟。”
“不敢不敢,下官也是身在其职。”
“身在其职?王大人又說笑了,本侯可是听說,王大人明明在几年考核中,都得了甲等的评价,足以升任中书省当差了。”
“可王大人却拒绝了,又是怎么回事呢?”
毛祥带着锦衣卫的人,果然半点高价值的财物都沒有搜出,已经又回到了赵征身边。
一众锦衣卫就這么盯着王德汉,等待着他的破绽出现。
“侯爷又說笑了,比下官优秀的人還有更多,而且下官对自己的水平有着深刻的认知,自然不敢去到中书省耽误国事。”
见赵征已经认定了自己有罪,王德汉的心理压力也很大。
但是一想到自己出事后可能会有的下场,他還是選擇继续负隅顽抗。
反正锦衣卫也不能沒有一点证据就抓人,除非是皇帝看他不顺眼了,那种有沒有证据都无所谓的死局。
不然,他就還有一线生机。
可惜啊,赵征比皇帝更不讲究规则。
就算找不出来证据,他也有办法凭空变出来。
“那王大人不妨带本侯去你办公的地方看看吧?”
“自然无不可。”
王德汉不知道赵征打的什么算盘,为什么要到自己办公的地方去搜查。
再傻也不会有人把收的好处藏在县衙吧。
反正他不是那种傻子。
他所收取的巨商们的银两,都被他换成了体积更小的宝钞,而且交给了自己正妻,藏匿在乡下老家呢。
县衙。
给事中本来就沒有多少实权,所以此时這裡来往的官员并不多。
在见到赵征和王德汉身后跟着的锦衣卫后,就更沒有人敢做停留了。
只剩下了墙上挂着的闻风奏事,案桌上摆着的空白文件。
所以毛祥带着锦衣卫们在這些东西上,還是沒有翻找出任何东西。
见着毛祥摇头,王德汉内心得意的生出笑意。
不過表面上,却装作忍得太久,自己不得以而生出气的表情。
“侯爷,各位将军!”
“下官虽然能力一般,但也是得皇上朱批,中书省左丞相李善肯定,才成为七品给事中的官员。”
“闻风奏事,乃给事中的本分。”
“捕风捉影,也是侯爷与各位将军的本职。”
“但如果找不出下官失职的证据的话,還請侯爷与各位将军出一道文书,证明下官的清白!”
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德汉一口气将自己的底牌全都交了出来。
朝臣之上,最不能惹得就是可以闻风奏事的言官,因为他们比锦衣卫有更大的权利。
锦衣卫還多少需要证据,或者皇帝旨意才能办事。
但言官给事中不同,只要他们這個群体发现了問題,或者想到了問題,那都可以直接上奏。
何况除了自己的言官身份外,王德汉還搬出了皇帝和国公兼中书省左丞相。
“王大人說得对,就算是锦衣卫也必须要讲究证据。”
赵征坐到了案桌后的正位上,好像真的放弃了查找王德汉的罪证。
他一边同意着王德汉這個给事中的话,一边好像只是手痒不死心,翻看着案桌上的文书。
王德汉也顾不得他随意翻看奏文机密的冒犯。
只想要赵征赶紧带着锦衣卫走。
因为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对其他人,或其他锦衣卫也许有用。
但是对正义侯,肯定连半点威胁都算不上。
只是,怎么你還不走啊!?
“王大人,你這裡的公文可真多啊?”
赵征当然不走,证据就在眼前,他走什么走,所以又好像闲聊一样,问了一個問題。
王德汉见他语气见缓和,還以为沒事了。
“回侯爷,办事县衙有這么多公文很正常。”
“毕竟我們身为给事中,也不能真就空口污别人的清白。”
“我們的日常办公內容,就是要从這些各种已敲定完結的公文中,发现問題,向中书省,或問題十分严重的话,直接向陛下上书!”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可惜,公文是死物,不能做到他這种地步。
“那還請王大人给本侯解释一下。”
“为什么這些公文当中,有這么多涉及到财政收支的公文上。”
“很明显的能看出,地方布政司的盖章日期,与其上填报数额字迹的日期不一样!”
“难道是写字的毛笔有墨水,唯独盖章的印泥短缺?才造成了印章暗淡,字迹清晰!?”
赵征问的這個問題,就是此世未曾发生的空印案。
空印一事,自前元开始,就成为了在缴纳税粮时的一种潜规则。
其开端,是因为各地到京城路程和路况都不一样。
那么在运输税粮时,造成的损耗就在所难免,也难以估计。
而涉及到财政收入和税粮的报告文书呢。
又要求地方上交时所报给户部的文书上的数额,与税粮到了京城后清点出来的数字相同。
所以不擅统治的元朝君主,也默认了各地方官员在运输税粮时,先只盖上印章。
等税粮到了京城,被户部清点出来后,两者再填上同一個数额的做法。
此世,日月王朝同前世大明一样,其实很多东西都是直接拿過来用的。
包括這种规矩。
而眼裡揉不得沙子的皇帝朱重八,毕竟也是开天辟地来,头一回从乞丐跳到的皇帝。
他自然不知道会有這种规矩。
那为什么满朝文武无一人提醒到他這個問題呢?
還是那個答案,人心隔肚皮。
沒人提出這個問題,是因为其涉及到的問題,大過了這個問題本身。
“下官,下官也不知道啊!”
“下官只是一個给事中,這些文书都是来自户部!”
所以,王德汉慌了。
他很慌,瞬间汗水就打湿了背部。
因为他知道,空印這個潜规则,虽然方便了各地运输税粮,但也会导致无数蛀虫滋生。
而這些蛀虫!
代表的是无数的布政司,无数的五品府尹大员,甚至是绿林豪强,和更高的大臣。
他们侵害的是天下所有人的利益,更是皇家的利益。
现在有锦衣卫在场,就不可能传不到皇帝的耳朵。
“求侯爷明查!”
以后会引起多大的波涛王德汉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现在的自己不撇开所有的关系,接了這個罪。
那就不只是一人吃席,而是九族不保!
“王大人多虑了,本侯自会严查!”
“但本侯,還是喜歡你刚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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