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
刚到沒多久,纪明双捧着一叠书卷进来,将手中的书卷分给房中众人。
最近這段时日,翰林院主要都在对史书进行校勘编撰。
纪明双把最后几卷古籍递给吴惟安。
吴惟安将古籍收下,笑道:“麻烦七哥了。”
纪明双一时之间也沒走。
他看到吴惟安就想起前头一直围着妹夫转的纪明焱,可最近对方不知所踪。
纪明双问:“我好几日沒见六哥了,你可知六哥最近在忙什么?”
吴惟安還真知道:“在漫山遍野挖蜈蚣。”
挖完之后会兴致冲冲来他家找他家大厨品鉴一番。
毒娘子向来也爱這些玩意,若不是她如今厨娘的身份不宜做這些事,毒娘子一定跟着挖虫子去了。
每回纪明焱拿着蜈蚣心满意足的离开,毒娘子看着对方的背影,都一脸羡慕,馋虫子馋得流口水。
纪明焱這些日子下来,已经挖了几十條蜈蚣,每一條都特地拿来给毒娘子欣赏,然后又拿回家中,放在他的院子裡,给他的毒花毒草松土。
而她堂堂毒娘子,在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毒娘子,手裡头却一條都沒有!
故而近日,毒娘子脾气不太好。
雪竹都绕着她走。
“…………”
纪明双摇摇头。
沒进這翰林院以前,听到這种事情,纪明双是定然要去找他六哥,让他六哥别整天挖什么蜈蚣,還往家裡带。
而进了這翰林院,日日早出晚归后,纪明双已经无所谓這些了。
他管纪明焱挖什么蜈蚣,挖多少蜈蚣。
纪明双现在只想赶在圣上生辰前,将史书校勘好,然后回家睡個一整天。
纪明焱就算把天捅破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大的事情,都有大哥顶着,再不济二哥也可以。
他只是最小的弟弟罢了,他不需要操心這么多。他以前一定是太闲了,整日盯着哥哥妹妹们,给他们操心這操心那。有這時間,他当初多跑几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吃喝玩乐,和好友们吟诗作对不好嗎?
不像他现在,已经被這翰林院困住了,连睡觉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纪明双心裡涌起一点后悔。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多看了吴惟安一眼,沉吟道:“你近日交上来的东西不错,我看過了。大学士也和我夸了你。想来我手裡头的活,你也能胜任罢。”
吴惟安瞬间就明白了纪明双的意思。
他轻挑了下眉眼。
从大家进這翰林院开始,他夫人這七哥可都是事事亲为,骨子裡也有股天之骄子的傲气,手裡的活不需要也不想别人染指,向来自己单打独斗。這七哥确实也完成得很好,学士们也都很喜歡。
只是,七哥他很忙就是了。
就比如說昨日,翰林院几乎所有人都休沐,只有纪明双一個人,還在忙碌着。
纪明双:“我近日有些忙不過来,我看你每日到点就走了。這样,你每日多留一时辰,帮我一下?”
吴惟安眼观鼻鼻观心,面上很是为难:“七哥,你的活比我們的都难一些,我真的不一定能胜任。”
眼看纪明双又要开口,吴惟安立马接上话头,抛出杀手锏:“而且七哥,這几天云娘的布庄刚开业,她一個人忙不過来,我担心她,想陪在她身边帮她,還請七哥担待。”
纪明双震惊:“纪云汐什么时候开布庄了?”
吴惟安:“就在昨日,刚开。”他觑了眼這位哥哥的神色,再补上一句,“开了四家,城裡很多人都知道,七哥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纪明双:“…………”
他沉默不语地离开,果然在路上听到很多人都在提這件事。
也是在這一刻,纪明双忽而明白,他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再這么下去,日后纪云汐孩子都出生了,他這個当小舅的都不知道,那实在太离谱。
沒過一会儿,纪明双就去了大学士那坐着,喝了好几杯茶。
纪明双是個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朋友找他,能做的他都帮。這也是为何,纪明双有很多朋友,天南地北认识很多人的缘故。
故而心裡虽然想推,但纪明双也不知道怎么推。
不過他想起了吴惟安刚刚对他說的。
纪明双依葫芦画瓢,学着他妹夫的话术,還参照了一下他妹夫为难的表情,推了一部分活计出去。
“听說了嗎?昨日清晨,惟安兄早早便到西蕴布庄领衣服去了。”
“嗯,昨日我家娘子說给我听了。唉,言语中都是让我多和惟安兄学学。”
“惟安兄是真爱他夫人呐。”
林凤近日和吴惟安关系愈发好,闻言,他道:“三姑娘的布庄新开,我們是不是最好都去照顾一下布庄生意?”
人群中不少人纷纷颔首:“我正想着這事呢。昨日夫人也问過我,要不要去北蕴布庄添置几件衣物。”
那西蕴布庄的衣服,都是在几十文到几百文之间。
而他们這些人,不会去买這個价位的衣裳。
故而那北蕴布庄,比较适合他们。衣裳价位都在几两之间。
至于东蕴布庄,那是给手裡不缺钱的有钱人家开的,衣裳一件都是百两起步。
至于南蕴布庄,其实也是面向有钱人家。只有有钱人家,家裡仆人多,才用得着给仆人添置一样的下人衣饰。
林凤道:“离秋日也沒几月了,我刚好也需要提前订制几件秋日衣裳。不如今晚,我們早些去北蕴布庄逛逛?”
众人纷纷点头。
有人看向人群中一名瘦高的男子:“马旭兄,我记得你前日刚說,你家中爹娘弟妹過几日会到上京城,你和夫人准备给他们添置新衣。這不正好嗎?”
马旭笑了笑:“是啊,不過今晚我可能有些事,不一定能和你们一起。你们先去,我過几日再去看看也不迟。”
大家点点头,也就沒多說了。
马旭心裡其实很不乐意。
他和夫人都看中了兴乐布庄的衣裳,只是那衣裳稍微有些贵,他和夫人還在犹豫。
可再怎么犹豫,马旭其实都已经决定了,就去买那兴乐布庄的衣服。
兴乐布庄是百年老字号,在大家的心裡,能穿兴乐布庄的衣服,可就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
马旭家裡并不富裕,這些年在翰林院供职,辛辛苦苦攒了不少钱,日子好過了一些,這才把在乡下的爹娘弟妹接過来。
让爹娘弟妹穿上好衣服,是马旭当年心中小小的一個执念。
吴惟安也是寒窗苦读考进翰林的人,而且比他還要拼命几分,故而马旭一直以来都挺佩服吴惟安的。大家平日也都玩在一起。
但因为和吴惟安走得近,他就一定要去买那纪三姑娘布庄的衣服嗎?
凭什么?
马旭心裡很不舒服,但他也不好說什么,可心裡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开始厌恶吴惟安這些人了。
甚至就走几步去吃饭的功夫,马旭都已经在脑裡想好要怎么远离隐隐以吴惟安为中心的這個圈子了。
他当初就应该自独善其身,和大家君子之交淡如水的。
交往太深,這种人情世故,实在让人讨厌得很。
在翰林院的饭堂门口,林凤一拨人刚好和吴惟安碰上。
“惟安兄!”大家纷纷打招呼,“恭喜你家夫人新店开业啊。”
吴惟安面容友善:“多谢各位。有空定然請各位喝酒,不過家中最近忙,实在沒時間,估计要日后了。”
“不碍事。”林凤道,“我刚刚還和大家說,今日晚间去北蕴布庄看看,添置一些衣裳。”
北蕴布庄?
每满一两减五钱的那家?
吴惟安视线在马旭脸上一掠而過,笑道:“多谢林兄,多谢各位。但大家不必如此,若是最近确实需要买衣服,是可以去看看。但若是不需要,就不用去了。等日后有需求,再去也不急。若是各位因我的缘故,而特地去花這钱,我心裡实在难安啊。”
现在這一個月,布庄给的价格,相当于买一件送一件,這可是亏本买卖。
吴惟安希望這些同僚,最好都一個月之后再去。
故而他又多劝了几句,硬生生把大家劝了下来。
在旁边的马旭一愣,心裡头還沒堆起来的厌恶瞬间就沒了。
反而,他觉得可愧疚了。
人家惟安兄沒這么想,他却以自己的恶意,先去揣测了对方的意思。
吏部的大人们照旧准点回家。
一到家中,用過晚膳之后,几位住的近的大人打算一起遛鸟,但一個個都被夫人拉去逛北蕴布庄了。
大人们疑惑:“家中不缺衣物,又要买嗎?要买为何不让下人们去?而要你我亲自跑一趟?”
夫人们恼道:“纪大人的妹妹开了布庄,于情于理,我們都该亲自去照顾一下生意!”
大人们更是疑惑:“啊?纪三姑娘开布庄了?”
夫人们纳闷:“对啊,昨日新开的,全上京城都知道了,你们怎么不知道?纪大人沒提這事嗎?”
大人们摇头:“沒啊。”
吏部的大人们,近日来日子過得很滋润。
朝堂之中暗潮汹涌,可在吏部,却一片平和。
今日,尚书大人纪明喜花半個时辰就安排好了一切事务,拉着几位大人一起喝茶,给大家讲佛经。
什么布庄?
尚书大人根本就沒提起過,他们现在的脑子裡,都是尚书大人教的佛经。
可夫人们压根不信,拉着大人们過去了。
到的时候,发现北蕴布庄裡挤满了人。
而且都是些熟识面孔,基本上都在朝廷裡当官。
大家本意都是冲着纪家来的。
他们也沒想着靠买几件衣服,就妄想攀上纪家的关系。但买几件衣服,对大家而言也只是小事,這道理,就和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样。
多在人面前笑笑,总比不笑好。几件衣服的钱,這些人也不缺。
而林凤一帮人,虽午膳之时被吴惟安劝了几句。可吴惟安越是劝,大家便越发觉得吴惟安這人好,越觉得吴惟安這人好,大家就更想就照顾他家生意。
故而今晚,林凤他们還是来了。
甚至连本来不想来的马旭,也都来了。
這下,北蕴布庄人满为患,往来者官位都不大,但都是读书人,大家碰上了皆能互相聊個几句,越聊越投缘,交情也就這么搭上了。
大人们在聊诗文聊古往今来,夫人们倒是全心全意在看衣服。
一看便发现,這北蕴布庄的衣裳,居然完全不比兴乐布庄的差。而且现在买,還比兴乐布庄便宜一半!便宜一半啊!!
能亲自来店裡挑衣服的大人,官位都小,一年俸禄沒多少银子,夫人们操持家务,也都是一文钱当两文用的。
這下,夫人们起劲了。
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多买一些,把明年后年的也都给买了囤着?
从西蕴布庄過来的纪云汐,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北蕴布庄,轻轻扬了扬眉。
西蕴布庄那边生意也不错,可沒想到,這北蕴看起来還更好。
這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纪云汐沒待太久,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到家的时候,吴惟安站在书桌之前,神情认真地写信。
纪云汐也沒打扰他,拿了换洗衣物去沐浴。
待她洗好回来,吴惟安的信也写完了,他封好后,交给圆管事:“以宅长老的名义,送到玄机门。”
圆管事道了声是,拿了信便退下了。
纪云汐刚好听到這句,随口一问:“宅长老知道你以他名义,给玄机门送信么?”
吴惟安轻轻挥了挥衣袖:“他不需要知道。”而后他又补了一句,“估计他也不想知道。”
纪云汐摇摇头,换了個话题:“对了,今日北蕴布庄生意不错,我看到很多和你交好的翰林院人士。”
吴惟安:“?”
他不是把他们劝下来了?
毕竟当下,他们去店裡买衣服,可不是送他钱,是占他便宜啊。
纪云汐向来恩怨分明,她以为是他帮着招揽的生意,道:“多谢。”
吴惟安眼眸微微一动,轻咳了一声:“不用,都是自家生意。”
纪云汐闻言便沒再說什么。
此时离安寝时辰還早,她靠在美人榻上,难得有時間看会儿杂书。
吴惟安靠在书桌前:“南蕴布庄,我手上也有客源。”
纪云汐从书中抬起头:“哦?”
吴惟安道:“武林各门派,我都有点关系。不過若是太多门派用南蕴布庄的衣服,就太惹人眼了。”
纪云汐听着听着,就觉得稍稍有些奇怪,她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吴惟安:“玄机门挺好。你五哥是玄机门的弟子,玄机门用南蕴布庄的衣服,实乃情理之中。”
纪云汐心裡头瞬间有個念头浮现:“所以……你刚刚写那信,就是让玄机门用南蕴布庄的衣服?”
吴惟安一脸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纪云汐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实在沒忍住:“可玄机门是小门派,上上下下也就五六十人,他们顶多也就只订五六十件?”
五六十件衣服,還要特地从上京城运到玄机门,何必??
吴惟安谆谆劝道:“云娘,积少成多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懂才是。”
纪云汐一口血差点沒吐出来。
她在生意场上什么场面沒见過,什么奇葩沒遇過,她的心绪,已经很少有這么大的起伏了。
纪云汐阖上杂书,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挤出個笑,学着他的语气,谆谆劝道:“安郎,這衣服从上京城运到玄机门,途中花的银钱,大概比赚得還多。”
吴惟安挑眉:“五哥不是要回玄机门嗎?五六十件衣服,让五哥带一下就好了。”
纪云汐:“…………”
她无话可說,重新翻开杂书,敷衍道:“也是。”
可沒看几行,她便察觉到吴惟安依旧還在盯着她。
纪云汐微微蹙眉,抬头,看着他。
吴惟安轻眨了下眼睛,也在看着她。
纪云汐:“有事?”
吴惟安摇头:“沒事。”
他顿了一下,又问:“你沒什么话要和我說嗎?”
纪云汐:“??”
她皱着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他。
从刚才,纪云汐就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了。
从他开始自bao他和武林各门派有关系开始。
看着他眼裡似有期待的模样,纪云汐心头有個非常荒诞的猜测:“你是想让我……夸你?”
說实话,這個猜测,纪云汐问出口,都觉得不可能。
他为什么想让她夸?他为什么开始慢慢自bao?
這种情况,纪云汐在现代遇到過。
对方是個年轻有为的男企业家,合作到一半,就开始做一些对她有利,但对他自己利益不太大的事情。
果然沒多久,对方向她表白了,說是喜歡她。
纪云汐還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就很无奈。
她自然拒绝了对方,但当时两人還有合作,就說好了合作還是继续,和以前一样。
可之后,那位总裁正事不干,還总借着开会的名义,试图约她吃晚饭看电影。
而且智商开始下降,差点害得他们的项目大亏损。
从那以后,纪云汐对一切恋爱脑的生物敬而远之。
她眼裡深处藏有警惕与戒备。
吴惟安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两人都沒說话。
半晌,他忽而轻笑,眸光幽深:“我只是想說,我尽力了。”
纪云汐:“所以?”
吴惟安收回视线,悠悠道:“所以,能四六嗎。你四我六。”
纪云汐想都沒想,一口回绝:“门都沒有。”
吴惟安:“哦。”
在這之后的几日,西蕴布庄和北蕴布庄的生意愈发好了。
一来,大家都发现,這两家布庄的衣服,是真的不必兴乐布庄的差,而且最近多便宜啊,比兴乐便宜一半呢,谁不买谁傻。
二来,北蕴布庄如今已成为书生们最喜歡逛的地方了,因为在那时不时就可能遇见翰林院的大人们。翰林院的大人,可都是科举之中的佼佼者。若是能遇见,得到对方几句点拨,甚至得到提携,那可是踩狗屎运的大喜事啊!
這两家店,店裡的存货都卖空了,還好纪云汐开店之前早有准备,很快又补了新的。
可南蕴布庄和东蕴布庄,却人烟稀少。
东蕴布庄的衣服很贵,而且不卖现货,都是专人专衣需要订的,一套最少都是五十两起步,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会去买。
和纪家交好的几位小姐,倒是都有订個几件。
可生意這事,靠熟人照料,是起不来的。
南蕴布庄买的是家仆衣裳,一次至少五十件起卖,面向的也不是普罗大众,而是家大业大的人。
“舒月你别担心,北蕴和西蕴看着人多,可都是亏的。东蕴和南蕴更是无人光顾,根本不足为虑。”闺中密友小聚,一位小姐笑着劝道。
“就是呀。东蕴我去看過了,也不知她纪云汐怎么敢卖這個价,衣服沒你家的好,却還比你家的贵。”另一位小姐嗓音柔媚道,“你就宽了心,等着她纪云汐自個儿关店罢。”
席间低着头的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在這上京城,众人都知纪云汐是個美人,那是因为大家都沒怎么见過邢舒月。
她出入都戴着兜帽,见她容貌的人,很少很少。
不知道的人,都還說邢家孤女,定是容貌丑陋,才整日戴着兜帽呢。
女子微微一笑。
离了五六條街的吴家,這三人口中的纪云汐,正在沐浴更衣。
待她备好妆容,准备出门时,从翰林院回来的吴惟安刚好到家。
吴惟安挑眉:“你要出门?”
纪云汐颔首:“是。”
吴惟安看了看快要黑下来的天:“可這個时辰,就快用晚膳了。”
纪云汐挥了挥衣袖,轻轻嗅了嗅自己的新香,還挺满意的:“哦,我今晚不在家用晚膳。”
吴惟安看着她這盛装打扮的模样,直觉她肯定是要去见谁,而且定然不是见她哥哥们:“你要回纪家用膳嗎?”
纪云汐摇头:“不是。”
吴惟安一手撑在桌沿:“你约了人?”
纪云汐想了想:“也不算。”
吴惟安漫不经心地翻着桌上的书页:“那你一個人在外用膳?”
纪云汐沒否认:“差不多。”
吴惟安收回手,转身对她道:“既然如此,索性我和你一道去好了。”
纪云汐:“?”
吴惟安:“省得毒娘子要备我的膳食,而且我想起来,我們确实還从未在外用膳過。這样,你挑個地方,這顿我請你。”
纪云汐:“??”
纪云汐挑高了眉,確認了一遍:“你請我?”
吴惟安淡淡地嗯了一声。
纪云汐不太相信:“你付钱?”
吴惟安一脸无奈:“那是自然。”
他還有五十两。
别看他夫人一开口就是几千两几万两,但在這寸土寸金的上京城,一两银子就能够吃得很好很好很好了。
就算纪云汐要去最贵的酒楼,十两也差不多了。
他夫人的性子,也不是会乱点菜的人。
足矣。
纪云汐笑了一下:“那好啊。”
因为临时多了個人,两人出门前耽搁了一下。
一個时辰后,纪云汐豪华的马车才到了地方——
怡红院。
全上京城,不,全大瑜,最好,也是最贵的,销金窟。
作者有话要說: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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