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房间的另一侧,還站着一個戴鬼面的黄衣男子。
尹玄白净的面容满是恐惧,身子发着抖,“回..回城主,正是。”
“哼,我让你向昆吾宗求救,是为了将玄真子新收的女弟子引来此地,夺了她的戮恶剑。”城主冷哼一声,转過身来,目光冷鸷,一身强大的威压锁着尹玄,“谁知你這蠢货竟将沈棠招惹了来。”
尹玄抖如筛糠,区区炼气的他全然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威压。
他全然不见方才的温文谦和,惊恐万分,“請城主明鉴!我發佈明明是筑基任务!根本不知沈棠会来!”
“蠢货。”鬼面男子讥讽一声,向城主比了個“杀”的手势。
城主摇了摇头,厉声呵问尹玄:“月灵呢?她在哪裡?”這是他们最成功的试验妖人,若是被沈棠抓住,于他们的大业有着极大的阻碍。
尹玄背后直冒冷汗,硬着头皮答道:“夫人、夫人她替我争取了出来的报信的机会...還、還在府中...”
“愚不可及!”城主突然发难,一掌打在他的胸口,将尹玄震出几米开外,直撞到墙上才停下。
尹玄的口鼻中不断地逸出鲜血,他双手撑地,向着城主的方向爬去,“求、求城主救夫人一命..”
說完他的嘴裡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血中混着破碎的内脏。
“蟾旭,你去将月灵带出来。”城主向着黄衣鬼面男子吩咐道,而后消失在原地。
“属下遵命。”蟾旭领命离开。
倒在地上的尹玄瞳孔开始涣散,他听到城主說的是‘带’而非‘救’。
那就是不论死活,只要‘带’出来就行!
他的灵儿啊
他不该出来的
等莫栀栀两人取来水,沈棠立刻让她将取来的水泼在出现狐毛的地方。
待完全润湿之后,他放了一张寻踪符,附于其上。
很快寻踪符起了反应,向外飞去。
四人连带着尹北念一同跟着出了房间,但见寻踪符绕着尹府院子转了一圈后,停在半空盘旋。
“不该是這样。”沈棠的眉心蹙紧,他让莫栀栀取来水就是为了防止出现這种情况。
当时在小桥村妖洞寻踪符失灵就让他上了心。
妖族最为诡计多端,而水是世间最纯净也是最简单之物,以水润之的寻踪符能摒退所有杂质,精准找寻到妖物。
可怎么在尹府還是出现了這种情况。
“难道是水有問題?”莫栀栀小声嘀咕,她不会怀疑沈棠的能力,那么只有尹府的水有問題。
沈棠闻声立马转头看她,“你在哪裡取的水?”
莫栀栀指了指院中的小池子,這裡取水的速度最快。
谢云衍却摇头,“水沒問題。”
“你用什么东西装的水?”沈棠黑眸微眯,看向她手中的水壶。
“找了一圈沒找到合适器皿,就拿了尹夫人放在桌上的水壶装水。”莫栀栀偏头颠了颠手裡的壶,怎么看都沒問題啊。
而且她取水之前就将裡面的茶水倒掉了。
沈棠从她手中拿過水壶,放在鼻下闻,顿时眼神一暗,“降云!好狡诈的妖,她算准了我要用寻踪符。”
降云是一种药物,可以减弱符咒的效用。
“那衔烛他们?!”季安鹭失声道。
“不好。”莫栀栀也反应了過来,他们只想到要看住尹夫人,却沒料到她就是妖。
谢云衍在她话還沒說完之时就立刻提剑折返后院。
但几人赶到的时候,屋内狼藉一片,显然经過了一场打斗。
衔月、衔烛姐弟不见踪影!
“可她身上沒有妖气。”莫栀栀脱口而出,想了想觉得這样不严谨,又道:“除非她也有隐匿法宝。”
沈棠否定了她的猜测,“高阶隐匿法宝存世不多,不可能每一只妖都有。”
季安鹭扯了下莫栀栀的袖子,好奇道:“怎么,栀栀你见過带着隐匿法宝的妖?”
“嗯,当时和季付他们几個在小桥村遇到了一只妖鬼,她带着破云扇。”莫栀栀回想当初刚来那会遇到的种种经历。
“现下如何处理?”谢云衍扫视满屋子的狼藉,试图从中找寻线索。
莫栀栀下意识看向主心骨沈棠,却见他眉眼低垂,似在想什么。
历练任务還沒寻到眉目,队员就少了两人,昆吾宗的任务可真难做。
“咯咯咯咯...”一直不出声的尹北念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死、死、他们都会死的!”
季安鹭医者仁心,最是听不得死字,她呸呸两声,指责道:“你這小屁孩,怎么咒别人死?”
尹北念的狐狸眼滚了滚,又不做声了。
“你们先带上她去莫问镇找寻尹玄,我在這附近再寻一下這只妖。”沈棠是对着谢云衍說的,几人中他的修为最高。
镇上尚有修士活动,妖族還沒有那么大胆贸然伤他们。
走之前,莫栀栀本想說两句注意安全,体现下同门友情。
但沈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尹府。
待到了山脉深处,他利落地揭下抹额,抬手召出十数只地鬼,沉声下令:“替本座将此处翻遍也要找到那只半狐妖!”
“喏!”地鬼瞬间隐去身影。
沈棠拿出玉佩,凝入鬼气,直接传音连接末匀,“潜入妖界的蟾蜍妖定在鸿硕莫问镇,我此刻身份不便,你速唤末破携天鬼前来捉拿之必不能再让他跑了。”
“是,主上!”末匀应后沉默了下,又道:“天鬼传来消息,金之焕离开了鬼界,此刻也在莫问镇。”
“让天鬼继续盯着,我顾不上他。”沈棠权衡一二,料定他在修真界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索性放任之。
說完,他看着玉佩列表,熟悉的对话框裡沒有新的消息。
如今风雨欲来,他思虑再三,還是打下一行字。
【尚木】:小芝,你在鸿硕城何处做任务?
那厢,莫栀栀几人已御剑到了莫问镇,找了一处客栈暂歇。
尹北念被他们暂时关在客栈房间裡,季安鹭自发留下看着她。
三人之中她的修为最差,怕拖了后腿。
莫栀栀为了她的安全考虑,给她留了一堆高阶符咒,還把弯阙罩也留给了她。
季安鹭一副看暴发户的眼神,“栀栀,你真的是富婆啊!!!”
就连谢云衍的神情都微微动容,沒想到她竟然這么多旁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等安顿好季安鹭,又让谢云衍给尹北念多加了几道束缚灵线,莫栀栀才放心地和他出了客栈。
莫问镇不比渠阳镇,是個名副其实的小镇,街上的人流并不大。
莫栀栀四处观望,暗中打量路上行人的修为,大多数都是低阶炼气,很少会出现筑基,更不要說金丹。
他们出色的外貌也引起了众人的注视,他们或好奇或担忧地看着出现在小镇上的陌生修士。
谢云衍的眼神越来越冷,他不习惯被人注视,下意识想取出斗笠。
但他的余光扫到正在认真观察路人的莫栀栀,手指动了动,還是做罢。
义父說過,买下潜龙佩的女子会是自己一生的羁绊,他不能让她一個人为难。
還是陪着她好了。
“师弟,不如我們去莫问镇府衙看看?”莫栀栀突然想起他们刚才都一时忘了尹玄的身份是莫问镇长吏,那么他会不会躲在那裡?亦或者說他跑出来寻找的人会不会就在府衙?
等她一转头,却发现谢云衍淡色的眸子正落在自己身上,神情有些恍惚。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弟?师弟!”
“好。”谢云衍勾了個极淡的笑容,走到她身边,低声回应。
两人向路人询问了府衙在何处,立刻赶了過去。
莫问镇的府衙不在闹市区,而在偏郊外的一块住宅区。
他们到的时候,府衙的大门紧闭,门口也沒有守卫,安静得出奇。
莫栀栀直觉這裡情况不对,压低声音问谢云衍:“要不旧shigg独伽我們等大师兄来了再做打算?”
“可這是我們的历练任务。”谢云衍听她說要等沈棠,心中攒下的不适越来越多,语气中竟带了些执拗,“我們不该总是依赖他...师姐。”
莫栀栀恍然,這么說也有道理。
不愧是男主,做任务绝不抱大腿。
“而且我沒有感受到這裡妖气。”谢云衍从背上拿下自己的灵剑,站到她前方,“等会若有危险就躲在我身后。”
“我能护着你。”纤长的睫毛垂下,谢云衍如是說道。
莫栀栀:“哪有让师弟保护师姐的道理。”說着她也召出戮恶,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推开府衙的大门,裡面如外面一般空无一人。
穿過长廊,来到后院,仍是沒人。
整個偌大的府衙内竟毫无人声,也无人气。
“师弟,這裡不对劲,府衙不该沒人。”莫栀栀凝神感受,以她的感知力也沒有察觉到任何活物。
谢云衍的神色也染上凝重,确实太不对劲了。
突然她看到有一扇门漏了條缝,仿佛是从裡面往外推开的,“那边门开着,去看看嘛?”
“好。”谢云衍伸手拦住她,走在前面,小心地护着她。
莫栀栀满心都是任务,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推开门的一刹那,一张符咒同时掉落在地。
绝息符!
顾名思义,可以暂时挡住屋内的气息,让其不外露。
“危险!师姐走!”看清符咒的瞬间,谢云衍快速反应,伸手推开莫栀栀,拔剑指向屋内。
“怎么了?”被推得莫名,莫栀栀将戮恶出鞘。
“哈哈哈哈,不愧是玄真子的弟子,你们的警惕心太强了。”黄衣鬼面的男子走出屋内的阴影处,向着二人走来,尹玄的尸身也随之暴露在两人眼中。
他停在谢云衍的剑尖前一寸处。
谢云衍浑身戒备,紧紧盯着他:“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们不必知道,只是我家主子想請你们走一趟。”鬼面男子声音沉闷,气势强大。
莫栀栀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就反应過来他是谁了,妖族四领主之一,蟾旭。
书中对他的描述如现在她见到的一般,沒有分毫差别,黄衣、鬼面。
但他的修为可是元婴后期
现在的谢云衍绝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這种超纲的妖族每次都让她给遇上?!
眼见谢云衍要和蟾旭打起来,莫栀栀不敢怠慢,从芥子手链中快速摸出三张高阶攻击符咒。
“师弟,他的修为很高,不要和他硬碰硬。”莫栀栀借着视线死角,伺机将攻击符咒塞给谢云衍。
不料被蟾旭看到,一记妖力打来。
两人被迫闪躲。
谢云衍持剑迎了上去。
蟾旭看得出谢云衍的修为更高,就先朝着他出手,招招狠厉,似要将他打得失去战力。
莫栀栀肯定不能让男主出事。
时不时丢一两张高阶攻击符咒過去骚扰他。
蟾旭烦不胜烦,转而攻向莫栀栀,然而他的妖术打碎一道防御符咒,她又顶上一個。
蟾旭恨声道:“玄真子就是這样教他的徒弟当缩头乌龟的嗎?”
哦豁,恼羞成怒了!
莫栀栀丝毫不敢放松戒备,一边给谢云衍使眼色,让他动手。
拜两人长久以来对剑的默契所赐,谢云衍秒会意,提起剑攻向蟾旭后背。
但他仿佛早有预料,强行逆转身体,将攻击莫栀栀的蓄力一击转而打向谢云衍。
谢云衍以剑抵之,不敌。
剑身出现了细密的裂痕,谢云衍的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膝盖半跪,单手撑地。
“师弟——”莫栀栀目眦欲裂,下意识想动。
男主可不能死啊!!!不然剧情又崩了
谢云衍咳出喉口的血,以手抹去唇角的血迹,冲着莫栀栀的方向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出来。
他再次拿起布有裂纹的剑,勉强站起身,淡色的眸子裡充满了坚定,身上的战意不减分毫。
蟾旭为人心狠手辣,有了优势,定然会趁机打得谢云衍毫无還手之力。
“师弟!”莫栀栀见势不好,厉声阻止他:“谢云衍!你别和他打了!”
“你看,你的小师姐都让你别动手了。”蟾旭阴狠的目光从莫栀栀身上划過,朝谢云衍诡笑道:“我看你们還是束手就擒?免得缺胳膊断腿。”
“你,做梦!”谢云衍浑身冷气直冒,不肯放下手中的剑。
他還能坚持
若大师兄发现不对会来找他们的!
莫栀栀见谢云衍不听劝,偷偷摸向自己的传音玉佩,打开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尚木给她发的消息,她赶紧发了‘莫问镇府衙’五個字過去,然后秒切另一個账户找到沈棠、季安鹭的聊天框,飞快的发了同样的五個字過去。
现在能来几個人助他们,全凭天意。
“哈哈哈,难道還想等沈棠来救你们?”蟾旭沒注意到莫栀栀的小动作,他面向着谢云衍的方向,眼睛微眯,狞笑一声,“他现在自身都难保。”
做贼心虚的莫栀栀乍听见沈棠的名字,猛地抬头,质问:“你什么意思?”
沈棠现在是他们最大的希望,若是他也被困住
难道她等尚木来救他们嗎?
且不說還沒见過,他在鸿硕城哪裡都不知道!
只能寄希望于季安鹭机灵点,去摇人。
此时,蟾旭手中妖力又开始聚集,显然想对谢云衍再次发起攻击。
莫栀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玉佩那边還沒有消息传過来。
她紧紧盯着蟾旭的一举一动,眼见他一击即将落下,她在顾不得许多,冲两人的方向跑去,身上的防御符咒随着她的移动失去了效用。
不管如何,男主不能死!不然剧情崩了,不但是她,所有人都得死!
与此同时,谢云衍眉心剑纹闪烁,一股力量汇聚到他手心。
蟾旭那一掌向着谢云衍狠狠拍下,他正要顶上——
只听——
“嘭——”
莫栀栀面向着谢云衍,身子被拍得前倾,鲜血抑制不住从口中喷出,洒在谢云衍白净的脸上。
谢云衍仿佛被定在原地,剑纹光芒褪去,手中的佩剑脱力落在地上。
不解、愤怒、悲伤等等的陌生情绪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那双雾霾蓝的眼瞳裡印出了她此刻狼狈的模样,莫栀栀勉强挤出一丝笑。
“好像有点疼…”
“师弟,你别拼命了,你是很重要的...”
你是這個世界的支柱,不能倒下。
眼前一黑,莫栀栀的身子软了下来。
谢云衍紧紧抱住她,汹涌的怒意喷发,剑纹再次闪烁,比刚才更强大的力量汇聚于手心。
淡色的眸子涌上血色,谢云衍单手抱着莫栀栀,另一手再次拿起佩剑,语气却格外平静:“我要你付出代价。”
蟾旭惊异于他身上突变的气势,不敢怠慢。
谢云衍出剑与刚才截然不同,招招致命。
刚才那一击用了蟾旭不少力量,他有些应接不暇。
眼见着就要落了下风,黑影出现,“這么久都還沒拿下這两個小辈,蟾旭你也要让主子失望嗎?”
一道属于渡劫期的印记打在谢云衍后背。
两人差距鸿沟巨大,谢云衍来不及看清来人便倒在地上。
蟾旭闻声一喜,拱手,“城主!”
“哼,都安排好了嗎?”城主落下,阴鸷的目光停留在倒在地上的莫栀栀和谢云衍。
“城主放心,都安排好了。”
“那便好,這次鬼界也休想独善其身!”
季安鹭看到莫栀栀的信息,已经是一盏茶之后。
方才尹北念一直在闹,为防止惹出麻烦,她费了好大劲才哄好她。
看到的第一時間季安鹭就回了她,但却迟迟收不到回复。
栀栀给她发消息绝不会是偶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她的玉佩联系人有限,只能赶紧联系沈棠。
等了许久,沈棠也不见回复。
季安鹭急得沒办法,打开了季付的聊天框。
【安小雀】:哥哥。
【季付】:?
【季付】: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主动找我?
【安小雀】:哥哥,栀栀不见了!大师兄、大师兄也不回消息,你快想想办法!
【季付】:什么不见了?你们不是在鸿硕城做历练任务嗎?
【季付】:你先别急,慢慢和我說。
等季安鹭将来龙去脉說清楚,季付告诉她,他与青禾在无心镇处理事情,赶過来很快。
让她等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
季安鹭心焦如焚,怕莫栀栀和谢云衍两個朋友出事,又将实情告诉了师尊云香。
云香回她稍安勿躁,她来联系沈棠。
一番周折,沈棠那边终于联系上了。
他也在季付和青禾赶到时,一同到了莫问镇客栈。
三人丝毫沒有犹豫,转身往莫问镇府衙赶去。
只见方才還好好的府衙,此刻已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衙兵的尸体,伤口处有肉眼可见的鬼气溢出。
季付一惊:“這是鬼修作乱?”
青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尸体堆积的地方遍布层层黑雾。
沈棠漠然地扫過這些尸体,如此一看确实像是鬼修所为。
但,沒有他旧shigg独伽的命令,哪個鬼修敢在修真界乱造杀孽?
看来那個内鬼是坐不住了
沈棠压下眼尾的暗芒,向裡面更深处走去,“這裡沒有发现莫栀栀他们,进去看看。”
待行至后院时,沈棠在一滩红色血迹前停下了脚步,他蹲下身子,捻了一些血迹在指头,仔细闻了下,“這裡沒有鬼气。”
季付、青禾分别去了另外两個角落搜寻。
“大师兄,我有发现!”
“我也有发现——”
沈棠站起身,向两人走去,只见青禾从一间屋子的地上捡起一道黄色的符咒。
“绝息符!”季付眼尖,马上认了出来。
“這区区小镇近竟有人使用高阶绝息符...大师兄...這?”季付沉默了下,后面的话沒有說出来。
他怀疑和他们当初在小桥村遇到的情况一样,幕后的人不简单!
說罢,他拿出自己从地上捡起来的一块布料递给沈棠,“這是栀栀的衣料,我怀疑她和谢师弟遭遇了不测..”
鹅黄色的面料上沾着点点猩红。
沈棠接過布料,一寸一寸捏紧,声音低哑,“這背后的妖族聪明狡诈,他在尹府设了阵企图困住我,又在這边以绝息符诱使莫栀栀他们走入圈套。”
一环扣一环,尹北念只是一個诱饵罢了!
青禾当时在小桥村吃了不小的亏,明白此事不能拖延,說着拿出了传音玉佩,“大师兄我們赶紧联系师尊他们,让昆吾宗派人来!”
沈棠制止他,“不可!”
“为何?”季付一着急,有些口不择言,“大师兄你莫不是因为小师妹和你关系不佳,便不着急吧!”
沈棠睨了他一眼,冷静道:“此次历练任务,需经各個长老考核讨论,理应不该出問題。如今,妖族能如此轻易通過历练任务对我們下套,只能說明一件事。”
說到這,他暗下眸子,摩挲着手中的布料,冷讥道。“长老内有妖族奸细。”
“怎会...”季付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在身上,他无法想象如修真界巨擘的昆吾宗内部還能混入妖族奸细。
青禾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想起了一件事,“当时太虚秘境中的焰兽、幻妖怕也与内应脱不了关系。”
沈棠颔首,“考核一事我查得已有眉目,所以我們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栀栀他们...”
“我会单独禀告师尊,你们注意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沈棠知道他想說什么,但他自有打算。
“我的师尊也不行嗎?”青禾问他,毕竟自己的两個师弟师妹也在妖族手中生死未卜。
沈棠轻轻摇头,“先回客栈。”
三人回了客栈之后,沈棠在季安鹭隔壁又要了一间房,同玄真子传信。
季安鹭迫不及待地问季付情况,他隐去了昆吾宗有内应之事,告诉了她莫栀栀和谢云衍也被妖族绑走了。
季安鹭自责不已,都怪自己沒能早点看到栀栀的消息。
“哥哥,你们通知宗门了嗎?掌门他们派人来了嗎?”接任务出宗时他们是五個人,现在只剩下了她。
季安鹭初出茅庐,从沒遇到過這种情况,慌了神,也不在乎先前和季付关系有多针锋相对。
一时之间扑到他身上哭了起来。
季付从沒见過季安鹭這個样子,他手伸了出来,顿了下,默默抚着她的背,笨拙地安慰她,“好...好啦,哥向你保证,一定会把栀栀他们救回来。”
青禾在一边静静看着,自己這個名义上的未婚妻,眸内情绪涌动。
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干巴巴地說了句:“安小鸟,你别哭了,丑死了。”
季安鹭抬起脸,娇嫩的脸上挂着泪珠,声音沙哑,“青禾我自然比不得你冷酷无情,不是你的朋友,你就不着急!衔烛他们甚至還是你的师弟师妹!”
“你胡說什么?”青禾坐下来,狠狠锤了下桌子。
他怎么会不拿莫栀栀当朋友。
谁說他不急了?
“安鹭,现在我們在這干着急也沒用,這次的事情牵连甚广,甚至关系到妖族和鬼界。”季付拍了拍季安鹭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
“鬼界?怎么還和神秘的鬼界有关系?”季安鹭止了泪,坐下来。
“因为莫问镇府衙所有人死于鬼修之手。”
“什么?”季安鹭沒想到還死了這么多普通人,惊道:“难道是鬼王青玄和妖王合作了?”
“你說什么青玄?”季付隐约觉得這個名字有点耳熟,或者說眼熟,在哪裡见過似的,“你知道鬼王是谁?”
季安鹭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听栀栀提過鬼王叫青玄。”
鬼王青玄已于十年前销声匿迹,那时他们几個也不過是半大的孩子,不怪乎他们不知道。
青禾诧异,“她怎么会知道鬼王叫什么?”
“不对,不对,我一定在哪裡见過這個名字。”季付兀自摇着头,努力回想。
“咦,师尊回我消息了!”季安鹭拿起自己的传音玉佩,喜道。
“你把這裡发生的事情告诉云香长老了?”青禾拧眉,心道不好。
季安鹭满脸疑窦,如实說:“对啊,刚才联系不上栀栀和大师兄,我就找了师尊。”
青禾
他努力遏制自己的脾气,打算好言好语和她說,“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在哪裡看到過青玄這個名字了!”季付一拍桌子喊道,两人全都看向了他。
“栀栀的论坛網名裡面有這個!”刚才季安鹭拿起玉佩时,季付突然想起和莫栀栀刚认识那会,接了她的护送任务還加了好友。
当时他還好奇這個名字怎么這么奇怪?在想青玄是谁
只是后面发生了太多事,忘记了当面问莫栀栀。
“一個人只能有一個id,她的網名不是叫富婆栀栀不好骗嗎?”季安鹭反驳,“哪来的青玄二字?”
“?栀栀不是叫青玄吃我软饭三年跑了嗎?!”季付愣神,他拿出玉佩翻到最后的聊天框,再次看了一遍,确实是這個沒错啊?
青禾:谁能告诉他,這种兄妹俩为什么从鬼王叫什么讨论到了别人的網名?
“嘭——”
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
“你们在說什么?”沈棠逆着光站在门口,黑眸如炬,死死地盯着季付,脸上的表情是众人从沒见過的凝重。
“大师兄,你...你怎么了?”
“你把你刚才說的话,再說一遍。”沈棠沒有回答,而是固执地让他重复一遍,视线不曾从季付身上移开半分,似有什么情绪要喷涌而出,声音呈现诡异的平静。
季付一愣,刚才的话?
“栀栀不是叫青玄吃我软饭三年嗎...這句话嗎?”季付虽然不知大师兄为何要问這句话,但還是重复了一遍。
“为何這么說?”他的黑眸越来越深,似有血色涌上来。
刚才他给玄真子传信时,收到了外门那名弟子的消息,說是根本沒找到名叫小芝的筑基女弟子,他便想来问问当时负责弟子报名的青禾可有印象。
却不料听到了這么一句话
莫栀栀就是小芝?
他一直在找的人竟一直在自己身边,每日与自己争锋相对,互相厌弃?
更何况,前些日子他甚至对她动了杀心
季付见他不信,就当初接护送任务的前因后果又說了一遍。
房间的门大敞着,少年挺拔的紫色身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夕阳金碎的光芒打在他身上,有一种說不出来的寂寥困顿之感。
沈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說什么。
“大师兄...你怎么了?”季付发现从自己說完之后,大师兄就很不对劲。
然后,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离开客栈的沈棠,一路飞驰,来到白天召见地鬼的山林中。
抹额扯去,放出周身气势,竟蔓延至四周数十裡,鬼气如浮游,浓郁到了顶点。
被召回的地鬼,一個個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主上,這是生气了!
沈棠将鹅黄色的衣料从袖中拿出,遏制即将喷发的怒气,沉声吩咐:“现在放下你们手中所有的事情,全力去找這块碎布的主人!”
“若是找不到她都不必回来了!”
“喏!”
他拿出玉佩,传唤鬼将:“末破,速来见我!”
“属下领命。”
两人的通话切断后,沈棠看到聊天框的最顶上有一條未读消息。
一時間,他竟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過的恐惧。
【青玄吃我软饭三年跑了】:莫问镇府衙。
五個大字如锁魂钉一般,一個字、一個字钉在他的心上。
這條消息,他的另一個号不久前也收到了。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他想着反正有谢云衍护着她,等自己先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再去寻她。
发消息时的小芝该有多无助。
自己明明和她允诺了会去帮她
那是他的小芝啊
难怪。
她說与自己的师兄不和。
她說自己有個师弟。
她還說自己要去鸿硕城做历练任务。
桩桩件件回忆旧shigg独伽涌上心头,两人的說话语气竟高度重合。
他却从未察觉出异常。
从未想過
她就是莫栀栀。
寂静无人的山林中鬼气肆虐,久久不曾停歇。
“嘶...疼——”
莫栀栀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裂开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目一片黑暗。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万幸還能动。
沒有像在小桥村那时被绑了起来。
“师弟...你在嗎?”莫栀栀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通過声音辨别。
沒有回应。
看来她和谢云衍被分开关起来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四周,摸到身侧的一堵墙,靠着墙站了起来。
正打算四处探索一下,就听闻一声诡异的笑。
“哟,這是谁家的小可怜呢,让姐姐看看。”妖娆的女音自僻静逼仄的空间裡响起。
刺眼的光芒涌入莫栀栀的眼中,她伸手挡了挡。
說话的女子长得美艳妖娆,满头银丝挽了一個美人髻,一袭红裙曳地,□□半露,身上的妖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你..”莫栀栀伤了肺腑,嗓音嘶哑。
银丝、红衣、妖族,眼前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九尾狐红镶,妖主流芮座下的左膀右臂之一。
只是她沒想到妖族四领主一天之内就让她见到了两個。
“啧啧,蟾旭這厮怎么能对妹妹下這么重的手。”红镶說着绕着她打量了一圈,仿佛在一看一块完美的艺术品。
她的眼神莫栀栀不由胆寒,她想起来红镶的爱好,将活人制成人皮灯笼。
她稳了稳心神,假装天真地试探道:“漂亮姐姐,你们抓我是为了找我家裡拿灵石嗎?”
“咯咯咯,小妹妹你太小看姐姐了。”红镶果然被她逗笑,放松了警惕,娇笑着回她:“姐姐最不缺的就是钱财,請你過来只是想找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莫栀栀一边拖延一边观察四周,尝试运转灵力。
這一看真的吓一跳,室内的灯火竟都是人皮灯笼!
她绝对不能再坐以待毙!
红镶停了下来,嘴角的笑意加深,眼神却冰寒无比,“戮恶剑。”
莫栀栀:“!”
别人的本命剑說借就借是吧!
可她现在還不能表现出来半分不满,继续和她虚与委蛇,但见她眨巴杏眸,无辜道:“那姐姐,我交出戮恶剑之后就能放我走了嗎?”
“嗯,那自然是不能。”红镶惊异于她的‘天真’,人族修士到了妖族手中竟還妄想活下来。
见莫栀栀眼裡的光暗了下来,她语调转了转,“不過姐姐可以让你舒服地去死。”
莫栀栀:舒服地做你的人皮灯笼对吧,真是听我說,谢谢你!
“可是,师尊說過,本命剑不能拿给别人看呢。”莫栀栀一本正经胡說八道。
红镶生来就是妖族,对人族修士的规矩不甚了解,一时也被莫栀栀唬住了,她的狐狸眼骨碌碌转了一圈,“你看這裡也沒别人,那你就给姐姐看看嘛。”
莫栀栀听到這句话心中安了几分,這样她又多了几分把握。
红镶和蟾旭的修为差不多,也是元婴期,若自己用上仙力,配合戮恶剑,与她对上,也许能借此突破金丹,到那时自己就不必再束手束脚。
“好啊,姐姐凑過来些,我拿给你看。”莫栀栀满口答应。
红镶迟疑着靠近两步。
通体银白泛着金光的戮恶剑被她召唤了出来,与此同时,莫栀栀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提剑向红镶劈去。
“你——小贱人!”即使红镶第一時間做出反应,還是被剑气刮伤了脸,红色的血顺着美艳的脸流下,她满目怨毒,恨不得撕了莫栀栀。
“哼,就怪你轻敌。”其实莫栀栀想說她胸大无脑来着。
莫栀栀擦了擦自己因为妄动仙力,嘴角又溢出来的鲜血,塞了一颗破金丹到自己口中。
“啊——我要将你的皮一块一块剥下来!!”红镶受了刺激下手狠厉。
莫栀栀一個不慎被她抓伤了肩膀,气血再次翻涌。
体内的桎梏也松了。
莫栀栀眼睑垂下,就是现在。
她用尽全身仅存的仙力,执剑向她劈過去。
红镶毕竟是元婴,一闪身狼狈躲過,然身后的墙被莫栀栀劈开一道口子。
透過那道口子,两人看见万裡无云的天空无端聚集起劫云。
异像也惊动了漫山遍野寻人的鬼修,一時間黑影四散。
“你要渡劫了?”红镶妖娆的声线变了调。
修士的雷劫裡不可以有他人存在,不然无论那人修为几何都要承受双倍的雷劫!
看到劫云莫栀栀舒了一口气,她赌赢了!
红镶虽然恨她,但也惜命,狼狈逃离。
莫栀栀翻找芥子手链,拿出回春丹,吞了一颗下去。
她的身子遭受了重创,必须在雷劫降下来之前调整好状态。
收到地鬼消息的沈棠,沒有丝毫犹豫,几乎将修为提升至极点,往他们所說的地方飞驰电掣。
方到雷劫圈周围,他就看见少女娇小瘦弱的身影迎上婴儿手臂般粗的雷劫,眉心狠狠一皱。
她最爱的鹅黄色破云仙裙破破烂烂,混着血与脏污,白皙的俏脸上還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一身狼狈。
沈棠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两步,所幸在踏入雷劫圈之前止住了步子,他不能害她!
十二道雷劫過后,劫云褪去,莫栀栀身上的气息已不同往日而语。
她全然沒注意到旁边来了個人,而是全身心的感受刚恢复的部分仙力。
现在即使对上元婴,她也有自信完胜对方。
调息完毕,莫栀栀睁开眼,打算直接离开。
她怕红镶带着人去而复返。
“小芝。”
莫栀栀觉得自己幻听了,她竟然在這裡听到了沈棠的声音!
“小芝。”声音更加清楚了,仿佛就在身边。
莫栀栀猛地转過身。
少年一身紫色华袍站在日光繁盛处,额间系着同色抹额,一如初见时那般俊秀风华,眼睑下方带着淡淡的青色,那双素来深沉的黑眸正一瞬不瞬地锁着她,蕴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似是失而复得。
“大师兄?”莫栀栀有些不解他为什么叫自己小栀。
沈棠缓步走向她,一步又一步。
直至走到莫栀栀身前。
他說:“找到你了。”
语调很轻,很柔,带着珍重。
莫栀栀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跳动,耳根熟悉的温度又泛了上来。
看到她下意识后退的动作,沈棠伸出一只手牢牢桎梏住她的腰肢,少女的腰纤细而绵软。
莫栀栀隔着薄薄的衣料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被他触碰的腰窝格外的炙热。
她慌了神,开始挣扎,身形闪躲。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沈棠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沈棠低下头看她,一字一顿:“青玄吃我软饭三年跑了。”
莫栀栀彻底呆住不动,他說什么?
他怎么知道自己另一個号叫什么?
虽然莫栀栀沒有直面回答,但她瞪大的杏眸,让沈棠的心归了位。
果然是她。
幸好...是她。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迫使她看自己,好看的黑眸染上笑意。
日光洒在他的脸上,眉眼是莫栀栀从未见過的柔和,薄唇翕动。
他說:“我是尚木。”
作者有话說
写后半部分的时候我一边写一边笑
知道真相的女鹅傻了
下章文案名场面
高甜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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