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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波谲云诡

作者:燕赵盟
楚无忧仰首上望,不知道上面什么情况,只见金枪小侯爷不知何故突然翻落,坠在树桠中间,急忙飞身跃起。

  他武功内力均属上乘,身法迅捷,几下便来到金枪小侯爷身旁。

  金枪小侯爷面色惨白,眼神中露出惊恐畏缩的神色,牙关打颤道:“鬼......有鬼......”

  楚无忧心中一惊,“哪裡有鬼?”

  金枪小侯爷向着右侧一指,身上冷汗涔涔而下,只觉得瞬间全身无力。

  鬼神之說,素来有所传闻,无论佛门道派,都有详尽记载,佛教教导人今世修行,便是为了轮回转世得荫福泽,道派修真渡厄,亦是让人羽化飞仙,不作常胎。

  楚无忧正待伸手将金枪小侯爷搀起,

  忽听门外脚步声响起,一個清矍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楚无忧临高下望,却见薛小六不知何时竟也摸了上来。

  薛小六于眼前诸般事物看得甚是模糊,便以耳代目,一步步走了进来。

  此时他已知晓自己双目受了毒害,并非天色已近黄昏,此时看着四周都是影影绰绰的一片,依稀能看到些朦胧的轮廓。

  方才三人刚从地下逃出,金枪小侯爷一席话說得颤音连连之时,他便有所察觉,只是当时未露声色,隐而不发而已。

  他不愿相信,更难以接受自己双目受此创痛,自从服食“炎凤之泪”内家修为日近千裡,陡然间年轻时的霸气与雄心仿佛一一重返心头。

  枭雄之所以成为枭雄,首当其冲的一個信條便是“舍得”。

  不舍不得,薛小六那时听着楚无忧与金枪小侯爷远去的步伐声,长叹一声,施展出轻身功夫,远远地尾随至此。

  ☆☆☆

  再看那只苍猿,早已一溜烟地滑了下来,对着刚进门的薛小六就是一通比划。

  薛小六四下裡瞧不清楚,只模模糊糊地看出了苍猿的大体轮廓,便将单掌提起横在身前,以防苍猿猝然发难。

  苍猿一番比划之后,似乎觉得這人太過愚笨,垂头丧气地往地上一坐,不再搭理薛小六。

  薛小六侧耳聆听,除了四处风声、苍猿的浑浊的呵气,尚且感觉上面传来一轻一重的呼吸气息。

  他心念一转便猜到上面出了意外状况,仰首大声道:

  “无忧公子,小侯爷......”

  楚无忧知道此处无法躲避,开口应了声,转脸问向金枪小侯爷道:“你看到了什么?”

  金枪小侯爷稍稍缓過神来,看着瓦檐上那個地方,仍是心有余悸道:“那裡有......鬼,一只鬼手......”

  楚无忧轻身跃上,见那裡只是一個殿中风窗,一株弯树从旁侧的风窗探入,枝岔又由此处伸出罢了,哪裡有什么“鬼手”。

  他伸手折下一截树枝,又跃至金枪小侯爷身旁,笑道:“小侯爷,你累了罢,咱们找個地方歇息一下。”

  金枪小侯爷突然惊恐万状地指着他的身后颤声道:“鬼......鬼手......”

  楚无忧觉得脑后一阵冷风袭来,回身便是一掌,掌力之下,一簇树枝应声而断。

  身后“啊”地一声,闻声便是金枪小侯爷发出,楚无忧蓦然回首,但见金枪小侯爷双目红赤,面目狰狞,一团黑气环绕在他头端,任他两手如何乱打乱拍,那团黑气却是越绕越快。

  楚无忧生平从未见過這般阵仗,也不知這团黑气从何而来,当下将手中半截树枝掷向那团黑烟,右臂探出,扣住金枪小侯爷左手脉门,意欲将他带离這块邪魅之地。

  哪知金枪小侯爷手腕一沉,已从他手裡挣脱,五指凌空虚爪,径向他头顶抓了過来。

  楚无忧侧身避开,口中急呼道:“侯爷......侯爷......”

  金枪小侯爷恍若未闻,一双眼睛已红赤如火,眉间煞气愈见浓重,双手疾抓之下,身子竟冉冉升起。

  楚无忧左躲右闪,身子一矮,从他身下钻過,反手从金枪小侯爷靴筒裡抢過金枪。

  金枪甫一落手,四处树枝“嘎嘎”作响,每根枝丫似乎化作一只只长臂向着楚无忧身上抓取過来。

  便在這时,忽听一声厉喝,不知薛小六什么时候已来到身旁,双掌连拍之下,树枝折损一片,薛小六左手一伸,已将楚无忧从枝桠簇丛之中拽出,他掌风如刀,一掌下去摧毁一片藤枝,双足连点之下,两個人急蹿而出,只留下金枪小侯爷在枝條上面身子摇摇摆摆地飘来飘去。

  楚无忧脸现迷惘道:“小侯爷怎会這样?”

  薛小六“嘘”了一下,低声道:“只怕這裡有些不太干净,你瞧瞧四处可有古怪的地方。?”

  楚无忧四顾望去,目光扫到几株古树下,不禁骇了一跳。

  原来這道院子裡几颗老树底端,半露出一截树根,犹如盘虬卧龙般地掩在错盘根节中间,更稀奇的是一层层粗陋斑驳的树皮好似包裹着一個人形的东西。

  仿佛像是一個行侣僧人盘膝打坐的模样,无数的粗枝似乎是从它身上延展而生,周身四处无不连贯着根根盘结。

  薛小六缓步绕到右端,掌缘如刀锋般锐利,接连砍下两根粗枝,粗枝中间竟然渗出一丝殷红的汁液出来,立时将他手掌沾染了大片,他嗅了一下,面色凝重道:“血腥味,這些树竟是噬血而生?当真是奇怪之至。”

  楚无忧忧心如焚,“小侯爷如是中了魔一样,如何救他出来?”

  薛小六眉头微皱,忽然间计上心头,“不如一把火将這裡烧個干净......”

  楚无忧摇头道:“若是那样,岂非连着小侯爷也一起烧得干干净净?”

  薛小六沉吟片刻,道:“你我合力将這几株老树斩断,說不定小侯爷便可魔性立除。”

  楚无忧点点头道:“便是如此。”当下双手一合,右手两根手指径直伸出,那杆金枪疾飞過去,正是他成名江湖的“御剑之术”。

  那杆金枪如蛟龙入海,连刺带削,转眼之间已将盘树藤枝折损近半,薛小六运起掌中刀,手起刀落之下,身形渐渐逼近那個树皮层层包裹的人形物事。

  便在這时,一道白影从眼前晃過,却是那只苍猿挡在身前,薛小六不忍伤它性命,提掌横亘在胸,不料那只苍猿竟对他双臂直摇,薛小六沉忖之下,立时明白它的意思,那是让他不要去触碰那個人形物事。

  薛小六向它打個手势,意示让它速速离开,那只苍猿摇了几下手臂,见薛小六仍是不曾离开半步,不禁张开大嘴,双手捶胸,一個跳跃竟向着薛小六扑来。

  薛小六斜身侧步,一只手探进它的腋下,手腕轻轻一勾,将它横摔出去。

  那苍猿迅疾从地上爬起,目露凶相,一阵顿足捶胸之后,又向着薛小六扑了過来。

  薛小六跨步向前,翻手反勾,又将它摔落在地,如此几個反复,那苍猿略通人性,知道自己不是眼前這人对手,索性往他脚下一趴,以此来阻住薛小六双足挪动。

  它身子虽然趴下,脑袋却转了過来,脸上不再呈现凶狠之相,两只眼睛裡露出又是惊恐又是哀伤的神情。

  薛小六心中觉得奇怪,不知道它为何三番四次地阻拦自己。

  楚无忧见此情形,手上绝不停歇,一柄金枪在他内力激发之下,终于将面前的树干清理得不剩几根,他心念微动,双指摒拢,向着那個人形物事遥遥点去,那柄金枪犹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出。

  那只苍猿忽然从地上高高跃起,一只毛茸茸的长臂紧握成拳砸向金枪,金枪去势太急,它這一拳登时抡空,金枪已刺破人形物事外身的树皮,沒過枪头,狠狠地扎了进去。

  苍猿一声哀鸣,四肢在地上重重拍击,身子腾空而起,跃過一面红墙,逃之夭夭了。

  楚无忧心中陡然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但见那個人形物事外面的树皮层层剥落而下,愈加像是個人来。

  他心中忐忑不安,将双指向前递送,金枪果然又刺深半寸

  那個人形物事脱尽树皮之后,竟然真的像极了出家的僧侣,不单脑袋光溜溜的,连身上也是如此。依如盘膝坐定的老僧,那柄金枪也如同插在它的后背上一样。

  薛小六双臂齐推,掌风如风卷残云之势席卷而至,将四处残枝枯叶荡涤在空中,洋洋洒洒地似天女散花一般。

  只听得“当啷”金属落地的声响,楚无忧再看时,那人形物事已凭空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一柄金枪,枪尖湿润,隐隐带有血丝。

  這时听到“哎呦”一声,半空中坠下一人,楚无忧跃身将他截住。

  金枪小侯爷如同大醉酣醒的样子,脸上透出惘然的神情,刚一着地,便有些诧异道:“适才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不知是怎么回事?咦......薛六爷怎么也在這裡?”

  薛小六双目低垂,脸上似乎毫无表情道:“大敌当前,侯爷怎么可以抛下老朽?”

  金枪小侯爷有些恍惚道:“薛六爷說的是那裡的话,什么大敌当前?在下怎么听不明白?”

  薛小六看不到他神色变化,索性转過身去。

  金枪小侯爷对刚才的事情确实毫不知情,但处心积虑想要摆脱薛小六的情形隐隐中尚且记得。

  楚无忧走上前将金枪捡起,递還给他,金枪小侯爷双眼中满是疑惑,四顾看去,原先一院子的树枝盘错不知何故竟变作遍地残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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