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为何骗我

作者:未知
门内传来青年清润的嗓音。 贝叶推开门, 因为心中忐忑, 她步子走得格外得小, 也格外得慢。 书斋内明净宽敞, 屋外春光正好,小窗被推开, 任凭和煦的春风吹入书斋内, 幸得一個玉兔样的白玉镇纸牢牢地压着,桌上的纸才沒被吹得四散。 红木雕云龙纹的书案前正坐着一個青年。 他坐姿随意,乌黑的发垂落胸前, 束发的发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作了棕褐色。 贝叶刚走进书房,看着卫檀生的模样,本来已经酝酿好了的话,却是一個字都吐不出来了 “贝叶?”卫檀生搁下手中的活儿, 笑着问她, “你怎么来了。” 自家郎君向来是再温顺可亲不過,贝叶心想,或许是因为常年礼佛的缘故,郎君也从不像其他人那般骄矜。 想到方才所见,那双手交叠的那一幕。 贝叶稳住了心神,走到书桌前,福了福身子, “郎君一人待在书斋裡, 无人伏侍, 我心中担忧, 特地過来听候郎君差遣。” “我打小就生活在寺裡,早就习惯一個人生活,”卫檀生微笑道,“我這儿倒不用你来伏侍。与其到我這儿来,不如去找翠娘罢。” “我将你支给了她差使,你去问问她那儿可有用得着人的地方。” 說罢,他又低下头去看书桌上的账本。 贝叶嘴唇咬得更紧了一些。 “少夫人那儿正忙,似是不愿婢子過去打扰。”她主动挽起袖子,拿起墨锭,按着砚面,帮忙磨墨。 贝叶心中急跳,但手上磨着墨的动作却不疾不徐,口中状似无意地說,“少夫人心地善良,对待下人们也和气,刚刚婢子還看见夫人与一個马奴相谈甚欢呢。” 卫檀生抬起眼,看了過来。 乍对上那双绀青的眼,贝叶心口一缩。 手下不稳,墨汁飞溅出来几滴,但她還是强作镇静,一边磨墨,一边继续說道,“区区一個马奴,夫人也能如此和气相待,与他相谈甚欢,能得少夫人這個主母,是贝叶的荣幸。” 她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卫檀生,但对方的神色如常,却让她看不出個所以然。 她心头发怵,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說下去。 但都已经踏出了這一步,再叫她回去,她心中不甘,只能压下慌乱,继续說,“不過,少夫人也是太過赤诚,对我們這些下人太好了,那马奴毕竟是個男人……” 砚台中的墨实际上无需再磨,已经乌黑浓稠,如油似漆。 “贝叶。”卫檀生终于开口。 她搁下墨锭,忐忑不安地看向他,“郎君。” “退下罢。”面前的青年微笑,“這儿暂时用不着你伺候。” 贝叶心中不甘,“贝叶只想和从前那样为郎君磨些墨罢了。” “贝叶。” 卫檀生他脸上已经是疏淡有礼的笑,但他的目光看着却莫名地有些吓人。 這個时候,就算再怕,贝叶也不甘心放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說。 她一直觉得郎君对她也有些情意的。 自从夫人将她拨到郎君身旁伺候的时候,她在心裡已经认准了他一個,做好了将自己身心全都交给她的准备。 毕竟她的容貌在一干下人中最为招眼,夫人安排她伺候郎君,定也有日后抬为通房的打算。 她是郎君的人,自然是要一门心思为郎君打算的。少夫人她背着郎君与下人勾结,她怎能坐视不理? 就算她今日這话說出口,沒有好下场,她也要說。 她在赌,她赌的是郎君定能明辨是非。她赌的是她伏侍郎君這些年来的情意。 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贝叶干脆跪了下来,不顾卫檀生的视线,摊开了继续說,“婢子实话与郎君說了罢,少夫人恐怕已经生出了二心。方才婢子亲眼所见,那马奴与夫人双手相叠……” “贝叶。” 头顶的嗓音如冰似霜,冻得贝叶一個哆嗦。 她抬起眼。 卫檀生脸上仍旧是沒什么变化,低垂着的眉眼,就像佛龛中的菩萨。 但這一眼,却看得她如坠冰窖,還沒說出口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裡。 为了郎君哪怕牺牲一條性命也在所不惜的自我感动,霎时也全都冻结在了心中。 “郎……郎君……” “下去罢。” 卫檀生叹息了一声:“主人的事,你不该過问。” 未曾想到会落得眼下這個情形,贝叶犹自不甘心,“郎君!” “贝叶,”卫檀生道,“你逾矩了。” “你不该乱嚼口舌,在我面前搬弄少夫人的是非。” “退下罢,”他低声道,“不要我再說第二次。” 眼睫一敛一扬,那一抬眼,看得贝叶浑身发冷,到底是怎么退出书斋的,她也想不起来。 初春的日光晒在她身上,她从脚底板一直冷到头顶,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回想刚刚那一眼,贝叶怔怔心想,那明明是郎君。 那個京城裡人人夸赞的,温和可亲的小菩萨。 怎么那一眼…… 那一眼看着就像地狱裡的鬼?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 在孙氏的主张下,惜翠挑了两匹缎子,交由连朔過段時間裁成新衣。 连朔看着她,還想再說些什么,但碍于孙氏在场,却不好开口,只能埋下那些心思,恭恭敬敬地听从惜翠的吩咐,打躬应声,“奴晓得了。” 孙氏看了他一眼,“行了,你下去罢。嘱咐你的事莫要忘了。” 连朔无可奈何地退去后,喜儿坐在椅子上,摇着两條藕节似的短腿,闹腾得厉害。 “叔母——叔母——” “陪喜儿玩好不好!” 孙氏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儿子,倒不去拦着。 至少,在惜翠表露出不耐之前,她都沒有去管。 毕竟她還要借自己這個玉雪可爱的儿子,和二房多拉拉关系。 想到卫檀生,自己那小叔子,孙氏就忍不住直叹气。 派人暗害小叔子的事一旦暴露了,她无非是死路一條,为求自保,卫檀生說什么她做什么,不敢有半分违背,他要账本,她也只能全送了過去。 如此一来,更是又将自己的把柄交到了他手上,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 如今,府上的铺子名义上還是孙氏在料理着,实际上,不管大房還是二房的生意,统统全落入了卫檀生一人手中。 她那個小叔子,平日裡不动声色,看似无欲无求,一门心思扑在佛法上,实际上,是個吃人不吐骨头的,她挣扎也挣扎不得,手上的权力就被他绞杀個七零八落,表面上却還要维持着亲同的模样。 奈何這都是她自己一步踏错,误认为他是個只知道吟诵风雅的富贵闲人,尽被他這幅模样欺骗了,一步一步被他引诱着往坑裡跳。 眼下落得這個下场也只能认命。 也因此,料子一抱上来,孙氏就积极地先帮着他夫妻俩挑,百般讨好,不必细說。 惜翠陪着喜儿玩了一一会儿,孙氏在一旁看着,笑眯眯地說着些话。 她分寸拿捏得好,在惜翠厌烦前,见好就收,抱起儿子,“好了,别闹你叔母了,到娘這儿来。” 孙氏抱着喜儿,看惜翠面有倦色,体贴地问,“翠娘你可是累了,要不回去歇歇。” 她叹了口气,戳着喜儿脑门,“都是你這個皮猴,整日缠着你叔母。” 小男孩扭着身子,“我喜歡叔母嘛。” 孙氏见儿子会說话,口中指责,眼中却含着笑。 “如今這儿也沒什么事了。”孙氏道,“翠娘你若是累了,就去歇一会儿罢,其余的事交给我来做便是。” 惜翠知道這些日子孙氏都在想法设法讨好二房,也沒有再客套,“那就多谢大嫂了。” 她也不是累了,正好沒事,她想回到屋裡,再收拾收拾妆奁,看看有什么能拿出去卖的。 就算卖首饰,也得卖的隐秘些,卫檀生他洞察力高得惊人,包养顾小秋這件事,惜翠不想露出任何马脚。 幸好之前吴惜翠做過不少不能见人的阴损事,手下也有一批心腹。 海棠忠心耿耿,只要是她吩咐下去的,就一定照办。她不出面,想来也能应该赶在于自荣之前包下顾小秋。 惜翠一层一层地清点。 那对银镯子她沒怎么戴過,应该能拿出去卖。 点翠的多宝簪—— 受后世的影响,她沒戴過一次点翠的发簪,這支多宝簪也能拿出去卖掉。 過了半個时辰,妆奁中的首饰她都已经清点了個差不多,再凑些银票,就算顾小秋名声再大,包养他也应该是绰绰有余。 晚些时候,卫檀生从书斋回到了屋裡。 惜翠镇静地合上妆奁,吩咐下人们摆上晚膳,两個人就坐在屋裡用膳。 吃完饭,她洗完澡,坐在镜子前梳头。 刚洗過的头发很难梳通,打结打得厉害。 卫檀生刚从屏风后出来,走到她身后坐下,拿起梳篦,微笑道,“我帮你。” 惜翠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笑着反问,手指灵活地疏通着她纠缠成一缕的发丝,动作很轻柔,语气也很柔和,“怎么了?” “沒什么。”惜翠转過头。 卫檀生也再多问,手执梳篦,一下又一下,不急不躁,耐心地帮她一点点打理。 “翠翠?” “嗯?” 他好像随口一问,“你爱我嗎?” 惜翠道,“我爱你。” “你当真爱我?” 惜翠顿了一顿,“我爱你。” “只爱我一個嗎?”他手上动作不停,轻轻地问。 惜翠转過身,终于察觉出了点儿不对,“为什么突然這么问?” 四目相对中。 “沒什么。”卫檀生放下梳篦,代之以手,拢了拢她的发丝,笑道道,“只是突发奇想。” 惜翠看了他一会儿。 青年含笑着对视。 “這世上只有你。”她听到自己這么說。 话音方落,卫檀生的神色好像微微一变,又好像沒有。 他只是俯過身,轻轻抱住了她,低低地唤道:“翠翠……” 過了一会儿,他一下沒一下地梳弄着她肩上的湿发,又问,“翠翠,当真只有我一人?” 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 草叶间已经有悉索的虫鸣声。 惜翠沉默片刻,重复了一遍,“只有你。” 插.入她发中的五指紧了紧,倏忽,又松开了。 “卫檀生……那你呢?”惜翠咽了口唾沫,滋润着发干的喉咙,试探性地低声询问,“你……爱我嗎?” 卫檀生放开了她。 “我不知道。” 他看着她,“我不知道,翠翠。”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知道,她是他的。 她是他的妻子,理当属于他。 他再次抱住她,将手指插.入她发间,冰冷的唇也落在她微湿的发丝上。 “沒什么。”惜翠在心中叹了口气。 這個答案不出乎她的意料。 她将目光放下廊下悬着的灯笼上。 春天已经到了,天气转暖,飞蛾正绕着灯笼来来回回地飞,像是在寻觅一场焚骨成灰的死亡。 良久,她听到卫檀生的声音。 “时候不早了,我們上床歇息罢。” 這一晚上,什么也沒发生。 過了几天,纪表哥一家终于来到了京中。 车马到卫府门前,府上已经上灯多时。 几只灯笼挤出来迎接,将阶前照得亮堂堂的,好不热闹。 纪表哥,本名纪康平,娶妻黄氏,如今膝下只有一女纪书桃。 纪康平与黄氏是青梅竹马之谊,黄氏自小身体就不好,生女儿书桃时過了趟鬼门关,纪康平怜惜她,不曾再让她继续生下去。 故而两個人年少夫妻,到现在成亲已有十年,也只养育了一個女儿。 纪康平对這娘俩呵护如珍宝,就算上京赶考,也不忍与之分离。正好也有亲戚在,便带着妻女来投奔卫杨氏。 纪康平扶着妻黄氏下车,又将女儿抱下来,领着妻儿一齐上前行礼。 他容貌算不上多么俊美,但胜在长得周正,周身沒什么架子,风度翩翩。灯笼的光晕下,他望向妻女的目光柔和,一看就是個好丈夫与好父亲。 黄氏青丝挽作一個发髻,斜插着发簪,打扮得素净,眼若明珠,笑容干净。那是被保护得很好之下,才会有的笑容,温婉又慈爱,很符合男人对一個好妻子的想象。 而两人的女儿书桃,正和喜儿差不多年纪,也是生得玉雪可爱。 一家人手牵着手,和和睦睦。 惜翠随卫杨氏一起迎出来,看着眼前一幕,有些难受。 原著裡,吴惜翠根本不爱纪康平,她想方设法地勾引他,一是为了报复卫檀生,二是看不得這一家如此和美。 黄氏一副多病身,吴惜翠难免联想到自己。黄氏有丈夫体贴呵护,而她却嫁给了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男人,她心中不平,更想要拆散這一对夫妻。 互相寒暄了一番之后,介绍到了惜翠与卫檀生身上。 纪康平与卫檀生是认识的,笑着招呼道,“檀奴,许久不见了。” 又看向惜翠,笑容亲切,“這位便是弟妹罢。” 他眉眼正气。 惜翠行礼,“见過表哥。” 纪康平笑道,“我一看弟妹便知晓,是個贤良淑德的好妇子,檀奴,你有福气。” 惜翠决定对這位纪表哥的话不予评判。 沒想到,身旁卫檀生倒眉眼弯弯地跟着笑,“能娶翠娘为妻,确实是我的福气。” “当初看你一门心思扑在佛法上,我還替姑母担心,沒想到這么快你也成家立业了。”纪康平言语中似有感慨。 “俗世也有俗世的欢喜。”卫檀生笑道,“下山之后,我体会到了不少此前在庙裡不曾体会到的喜怒哀乐。” 又說了一通话,一家人往府裡走。 仆从们忙着从车上抬下箱笼褡包。 惜翠低下眼,跟在他们身后,眉心紧锁。 不论是勾搭连朔,還是包养顾小秋,做也就做了,但让她去勾搭别人的丈夫…… 惜翠移开视线,不去看這一家。 她自己都過不了心理這一关。 幸好书中纪康平对黄氏感情深厚,不论吴惜翠如何费尽心思,纪康平对妻子的爱都未能撼动半分。 纪康平這個角色,不同顾小秋与连朔。 作者在顾小秋与连朔身上沒有多着墨,只简略地提了提,表示一下吴惜翠是如何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的。 但为了突出吴惜翠的可笑与滑稽,作者在纪康平這個角色上,费了些笔墨,特地描述了一個“勾引不成反遭义正言辞拒绝”的片段。 這個情节,是要惜翠补全的。 想到這儿,惜翠头疼欲裂。 席上,纪康平对妻儿也十分关切,特地将那口味清淡的菜肴挑出来,夹到妻子碗裡。 喜儿好不容易碰上书桃這么一個同龄的玩伴,两個人早已兴高采烈地玩到了一起去。 他们来到府上的时候,夜已深,时候已经不早。 怜惜他们一家舟车劳顿,用完晚膳,卫杨氏沒多留他们一家寒暄,安排下人整理出来了房间,收拾收拾住进去,只待明日再說。 到入睡时,惜翠正对着镜子拆发髻。 卫檀生突然问,“翠翠,你看纪表哥這一家如何?” 惜翠正想着這件事,到底有些心虚,一枚重瓣莲花发钿正好卡在了发间。 這小变态一问,她虽然不明所以,但仍旧是谨慎地斟酌着回答,“才见過一面,表哥一家又长我一辈,我不敢评判。” 惜翠:“但是表哥与表嫂,看起来人都不错,应该是好相与的。” “我瞧你方才一直盯着他们二人瞧,想来心中定有不少话要說。”卫檀生弯弯唇角,“他们夫妻二人确实恩爱。” 說完,沒再问下去了。 惜翠吐出一口气,只是发钿卡得死死的,她解了半天也沒能解下来,对着镜子也看不太清楚,究竟缠了多少头发。 “翠翠?” 惜翠如实回答:“发钿卡住了。” “過来。” 有卫檀生帮忙,那卡在了重重莲花瓣之间的发丝,被他轻而易举地解了下来。 “疼嗎?”他揉着刚刚勾着头发的那处,低声询问。 惜翠:“還好,不疼。” 纪表哥上门的第二天,沒待在府上。 他忙着春闱,也要多走动走动,联络同年们,好为日后踏上仕途做准备。 翌日一早,她额上落下一個亲吻。 “时候還早,睡罢。” 卫檀生起身披衣。 他在京中有些名声,今天要带着纪康平一起去京城裡四处转转。 惜翠躺在床上,额头上仿佛還停留着刚刚的触感。 很冷,沒任何温度。 奇怪的是,卫檀生对她的态度倒是极尽温柔。 惜翠也想不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似乎潜移默化中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卫檀生和纪康平一走,一直到晚上都不曾回来。 跟着他们的小厮传来消息,說是不回了,被薛家的郎君留着在府上過夜。 卫檀生和纪康平,一個顾家,一個自小在寺庙中长大。两個人彻夜不归,也沒什么人担心他们两人去花天酒地,卫杨氏一颌首,沒有在意,只让那送信的小厮退下。 黄氏也如她的外貌一样,是個安静的性子,說起话来轻声细语,知道丈夫不归家也不着急,依旧温温柔柔的笑。 早已经习惯了枕侧多一個人,现在只剩下她一個,惜翠反倒有些不适应。 天虽然已经黑了下来,但时候還早,换算成后世的時間,也不過八点钟的样子。 小变态不在,她正好能喘口气,看些话本打发時間。 虽然后面還有些麻烦事,但当下总要好好放松一下,才能迎接之后的挑战。 這些话本都是海棠帮她买的,她沒什么要求,她干脆就一股脑买了许多市面上正受欢迎的。 大多都是主角开后宫,三妻四妾,拥香偎玉的故事。 屏退了其他下人,惜翠仿佛回到了从前熬夜看小說的时候,正看到主角跳墙私会的那一段,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叩门动静。 這叩门声,时响时静,似乎在小心提防着什么。 她早已经吩咐過不需要人伺候,這個时候還能有谁? 惜翠搁下话本,披上衣,一开门,顿时愣住了。 月色下,连朔的手正好停在半空。 “少夫人。” 這個时候,惜翠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现实和小說交错着的荒谬感。 俊俏的仆役一见她,眼中迸发出激烈的神采。 “你怎么在這儿?”来不及多想,惜翠环顾了一圈四周,赶紧将他拉进了屋裡,蹙眉问。 “奴思慕少夫人心切。” 女人似乎刚洗過澡,青丝未束,闲适地披散在腰后。天气渐渐地热了,她只穿了件鹅黄色的春衫,杏红色的薄绢裙。 鲜嫩的颜色冲淡了她周身的病气。 草叶中虫鸣嗡嗡瑟瑟,夜间的风燥热不安,带着连朔整個人也有些发热。 “少……少夫人,上回奴沒来得及說,這回奴想亲自過来告诉夫人。” “夫人让奴做的事,奴做到了。” 他知道自己這次莽撞了,但他本来就有野心,最瞧不起那些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 他已经达成了当日的目标,這回她总不至于拒绝他。 他忐忑不安,又满含期盼地看去。 “不。”沒想到女人却摇了摇头。 连朔的神色僵在了脸上。 “现在還不行。” “你眼下不過只在铺子中做個帮工罢了。”惜翠压下心头的不安,說道,“你以为帮工又有多大的出息?” 连朔有些急了,“那夫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奴?” 惜翠耐下性子看着他,“你想往上爬是不是?” 连朔一愣,“是。” 惜翠走到妆奁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顺袋。 虽然连朔来得意外,但她早在几天之前就已想好了对策。 “夫……夫人這是何意?”连朔怔怔地问。 “拿着。” 惜翠想了想,還是露出了一抹微笑,“你答应我的事做到了,這很好,但是我知道以你的才能,能做到的還远远不止這些。” “我赏识你,连朔。” “你既然想往上爬,這些银钱就拿着,就当是你眼下的资本。” “我相信你能靠着這笔银钱,做出一番事业。” 惜翠刻意将嗓音放得很慢,少女的声音软而清。 落在连朔耳中,他听得愣神。 从小到大,就从沒有一人对他說過我相信你這种话,每当他表露出自己的野心时,总有人讽刺挖苦,讥讽他痴心妄想。 他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心甘情愿,屈居人下,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 但他不愿意,上天给了他這么一副容貌,他不想每每遇人总要卑躬屈膝,低着头,他想要抬起头直起腰,与他们平起平坐。 他的容貌是他的资本,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抛去自尊。 這還是头一次有人沒有嘲笑他。 那個总是容色冷淡的少夫人,恍若变了個人一般,微笑着,轻柔地說着她相信他。 一時間,连朔也說不上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竟是连自己的来意都忘了。 還是少女将那顺袋塞到了他手中。 “拿着。” 顺袋触手沉甸甸的,那些一门心思盘算着往上爬的功利性,好似也被顺袋的重量给压了下去。 马奴再看向少女的脸,竟感到有些羞愧漫上心头。 “少……少夫人,我……” 一声少夫人更带上了此前未曾有過的真情实感。 “回去罢。”惜翠摇头,“這儿不是說话的地方,你来得太莽撞了。” “你拿着這些钱,回去之后继续放开手脚去做,等你真正地做出一番事业后,再来见我。” “少夫人。” 或许本就对少女有两分爱慕,他走到门前时,蓦地转身。 “奴能不能抱一抱你?”他早已打算爬上她的床,但问出這么一句话时,反倒是犹豫了。 惜翠也是一怔,旋即又点了点头。 她毕竟不是個纯正的古人,对于拥抱看得并不算重,而且连朔一直站在這儿,不知为何她心头有些发慌,不想再多作纠缠,只能希望他早些离去。 她犹豫片刻,主动上前,抱了抱這個年轻俊秀的仆役。 少女的身体温软,连朔激动地脸色都有些发红。 他紧紧地攥住了顺袋,真情实意地道,“少夫人,奴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盼,請夫人务必要等着我。” 惜翠颌首道:“好。” 送走连朔后,惜翠松了口气。 這样一来,总算是解决了一桩事。 正当她提步准备回屋看那本沒看完的话本时,灯笼不曾照到的阴影中,蓦地响起一個熟悉的嗓音。 “翠翠。” 嗓音凉薄如碎冰。 明明淡而远,却又如同一声钟鸣,震得惜翠双耳轰轰作响。 惜翠脚步顿在原地,再也迈不动一步。 那廊下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個青年。 袍袖翩翩,系着棕褐色的发带,乌发墨鬓,貌若好女。 惜翠睁大了眼。 那個本该在薛府上過夜的青年,脚步不疾不徐地走来。 他走得很慢,眼神也很冷。 但每一步却重重地敲击在她心上,惜翠的心好像被一根琴弦牢牢地绞住,琴弦哀哀地发出一阵颤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退入房中,想要关上门。 但卫檀生快她一步,一侧身,伸出一只手掌,挡住了门。 那曾经受過伤的洁白而丑陋的手背,被压出一條红印。 他硬生生地挤入了门中。 一进屋,门,反倒被他关上了。 他耐心地拴上了门栓。 “咔嗒——”,是落锁的轻响。 卫檀生這才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惜翠:“卫檀生?” 他脸上還维持着抹笑,眉目疏朗,笑意盈盈,温和从容,“我回来得晚了,叫你久等。” 他刚刚究竟看去了多少? 惜翠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脑中也在嗡嗡地响。 卫檀生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你……”她艰难地开口,才吐出一個字,接下来的话却說不出口。 “我?”青年缓步走近,绀青的眼凝望着她,“我怎么了?” 卫檀生:“可是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你怎么会在這儿?” 面前的男人又笑起来,“翠翠,我想你了。” 他垂下眼睫,“我想你了,便连夜回来看看你。” “說来倒也巧,”卫檀生眼神温润,“若不是我今晚有意传信回来,又怎会撞见這一幕。” “翠翠,”他抬起手,腕间人骨佛珠当啷地响,“過来。” 惜翠浑身僵硬,沒有动。 “過来。”卫檀生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他弯唇微笑时,当真像极了慈悲的菩萨。 她走了過去。 他扣住她的手腕,唇瓣微动,叹息着說,“翠翠,你在发抖。” 惜翠狼狈地别過头,“我能解释。” 這话說出口,她自己也觉得苍白而无力。 草叶中虫鸣更甚,像琴弦滑過的颤音。 悉索的鸣声中,混入了猫儿的叫声。 猫儿全然沒有了昔日的软糯,叫声粗哑,一声叠着一声地在叫.春。 她穿得单薄,与男人紧紧贴着,不一会儿,就冒出了黏腻的汗。 “你要解释什么?”男人吻過她发丝,发间含着些潮湿的芳香。 他突然开口,“這裡。” 惜翠一愣。 青年沒有理她,冰冷的吻移至她耳后。 他的呼吸很稳,半分未乱,炙热的呼吸喷吐间,她全身上下不自觉地发抖。 “這裡。” “這裡。”吻落在了她脖颈。 “還有這裡。” 他嗅着她手腕,轻叹似地說,“翠翠,你身上的梅香又是从哪儿来的?” “我不喜梅香。”他垂眸說着,突然使了些力气,将她按倒在地上。 “卫檀生?”惜翠挣扎着想要起来。 他的状态不对。 青年的模样倒映在她眼中,她清楚地察觉到了這一点。 “翠翠。”他按着她,冰冷的手摸上她脚踝。 惜翠心中登时浮现出一阵不可名状的恐慌。 她往后退。 察觉出她的挣扎,他按得更紧。 她越往后,他就越紧紧扣住她脚踝,将她往身前拖。 身体比心更先一步地行动,惜翠踢开了他。 青年一时不察,被她踹倒在地,肩侧的发丝轻轻一扬,又落回肩头。 惜翠来不及站起身,手脚并用慌忙想要爬离。 突然,她脚踝上一紧。 卫檀生他,拉住了她脚上那根杏色的发带。 男人轻轻一拽,她反抗几乎都不能反抗,发带收紧,又将她拖了回来。 散乱的衣衫在织锦牡丹毯上铺开艳丽的红。 一具温热的身体附上她的后背,重量倾压過来,伴随着黏腻的汗。 旃檀香气盖過了梅香,像茧一样裹住了她。 “翠翠。”菩萨垂眸微笑,看上去既慈悲又冷漠。 他松开了她脚踝上的发带。 “你在害怕什么?”他滚烫的喘息在她耳侧高高低低。 在她再次挣扎之前,他的手移到了她脖颈前,死死地压住。 她被他按倒在地毯上,肌肤贴着肌肤,严丝合缝,膝盖顶入裙中。 脖颈上的命门被掐住,汗湿了的发丝黏在了白皙的脖颈上,乌黑的发映衬着雪样的白,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与淫.靡。 他俯身舔去她脖颈上欲落不落的那滴汗。 就着這么一個屈辱的姿势,余下的另一只手解开裤腰,掀开了她的裙摆,峻膝沉腰。 她脊背高高地弓起,青丝散落,鬓角云纹发簪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翠翠。” “你为何总要骗我?” 一阵燥热的夜风吹来,屋裡的烛火摇曳了两下,倒映着墙上的人影。 墙上人影交叠起伏。 衣襟散乱,似罗罗翠叶,新垂桐子。 总是捧着佛经的手,指尖缓转。 总是吟唱着佛偈的口,明吞暗啮。 她像拉满了弦的弓,双肩微竦,白净的五指陷入柔软的地毯中,往前伸去。男人丑陋宽大的手覆盖住了手背,五指交缠着,又将其拖了回来。 织锦的地毯上,碗口大的牡丹勾勒着金线,落了些薄薄的水光。 空中的旃檀香气浓得仿佛实质化,沉甸甸,溚溚渧,欲滴落出来。 他终于得到了她。 “翠翠……翠翠……哈啊……”青年低下头,满足地喘息着。 他撒着娇,轻声细语地說,“让我杀了你好不好?” ※※※※※※※※※※※※※※※※※※※※ 审核君让我一條狗命!!!求求了!!!(痛哭流涕) “罗罗翠叶,新垂桐子”出自清人一首词。這回是真车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他的小腿袜、恋恋水无痕、岁月静好、舟白、段誉本誉 1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德谨 54瓶;公主骑牛 20瓶;小布兰与夏天 10瓶;一條咸鱼、德尔塔巴扎黑、不慌不忙树懒君、16403152 5瓶;汤圆的歷史 3瓶;螭魎魍魅、岁月静好 2瓶;由叁、今天画完明成化团龙纹、手捧窝窝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