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槐树又名鬼木
還有一点,赵匪记得很清楚。
小时候他在山上玩,围观村裡人给家裡老人提前修墓室时,看见上面写的字是红色的,而有些墓碑上却是黑色的,就好奇地问那個写字地的人,对方就跟他解释。
红字代表人還沒死,等到人死了,将之安葬进去后才会把墓碑上的红字描成黑字。
另外有些墓碑上单单姓为红色,其他字是黑色,就表示這個人死了,可他/她的姓氏却会一直延续下去。
换句话說就是,楚欣的灵牌占了香火台上的主神位,且红字表示他還沒死。
赵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楚姨,对上楚姨冷淡中带着死气的瞳孔,心下一抽,什么都沒說地把灵牌抱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妈,那我就把欣欣接回去了,您晚上早点睡,我明儿早上還给您送饭。”
也不管突然改口叫得人家一愣,回不過神,赵匪用红布裹着楚欣的灵牌抱着就跑了。
他又不傻,看楚姨這么郑重对待楚欣的灵牌,多多少少都知道這肯定跟他老婆的寄生处有关。只要他抱着老婆跑得够快,他丈母娘就追不上他。
楚姨看着某人一骑绝尘跳過院门高高的门槛,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也不怕外面太黑踩個空,直接摔個狗啃泥。
楚姨:“”
算他跑得快!
否则她舍不得训儿子,难道還舍不得训赵匪這小子?!
今夜山上那场大雾,坏了楚姨的某些计划。
槐树又名鬼木,天然聚阴。
楚家世代以阴阳八卦驱鬼镇邪为己任,传承一千三百余年。
至数百年前,楚家先祖发现了一群“外来者”,這群人拥有莫测的本领,称当地人为“土著”或“嗯皮丝”,這群人无视礼法、道德、规矩,這群人肆意妄为,有时候他们为民除害,有时候又帮助妖邪祸害城镇,有时候甚至刻意制造一场席卷整個国土的瘟疫。
在楚家祖先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传手札中,大概每過一百年就能找到他们出现的痕迹。
楚家祖先留下遗训,让后代子孙调查研究這群“外来者”。
期间彼此也有接触,双方都有伤亡,极至两百年前,楚家元气大伤,匆匆隐姓埋名搬至槐树村,就此在這偏僻的山村中扎下根。
也是在那时候,槐树村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与楚家人有了关联。
——当时楚家家主拜了老槐树为义父。
槐树喜阴,能庇护的也只有楚家女子這一脉,楚家男子阳气耗尽之日,便是早死之时。
至此,楚家越发凋零。
到楚姨时,楚家只有她一個人了。
她也想過逃离這注定的宿命。
所以她离开了槐树村,远远的去往江南,寻了個八字硬的男人结婚生子。
楚姨给儿子冠了外姓,却依旧逃不脱楚家男子的命运,甚至因为离槐树村的老槐树太远,年幼的楚欣早早就有了早夭的征兆。
外人,不,应该說所有人都以为楚姨是被男人出轨抛弃才带着儿子回老家過活,事实却是楚姨在儿子与丈夫之间,選擇了儿子。
所以她带着楚欣回来了,改回楚姓,将他当女孩儿养。
至于那离了她的男人,本就是多活了几年,也算是赚到了,在楚姨回来的第二年就传来死讯。
楚姨沒有告诉儿子,专心翻看祖先留下的所有书记手札,就是为了找到救她儿子的法子。
就在她刚找到祖先中一位对“外来者”恨之入骨的天才写下的關於捕捉祭祀“外来者”以祭天地,强修鬼道的法子时,她精心养到十八岁的儿子就突然沒了,因为村裡這群愚昧不开化的蠢货,失足摔进鱼塘裡沒了。
思及此,楚姨浑身恨意蓬发,转身进了侧屋,从床下的箱子裡掏出一盒小人,抬起僵硬的手臂,十指指甲骤然变长,锋利无比,轻易便扎进了這些小人的头顶。
倾泄了十年也未曾散去的恨意,楚姨深吸一口气,仿佛自己還是需要呼吸的活人。
站起身,动作一番,发现自己的躯体越发僵硬,楚姨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东厢房裡那三個得了儿子的心,暂且动不得,還留在另一個槐树村裡的几人還动不得?
刚好今夜儿子被赵家小子缠着,应是沒空顾及那裡的。
十年来,她不惜用自身修为、气运,乃至精气血肉灵魂来滋养儿子,就是为了等到這群“外来者”。
终于让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叫她等到了,這就是天意。
她不止要让儿子得偿所愿,以鬼之身也可以和赵家小子再续前缘,她還要让儿子重塑肉身,从此天高海阔,自由逍遥,再不用被拘在這小小的村落
夜色中,寂静一片。
楚姨干瘦的躯体迈着僵硬的双腿,一步步离开楚家院子,寻了一处路边的槐树,直直穿了进去。
——
今晚的月光很亮,亮得妖异。
赵匪抱着老婆的灵牌跑出来后,确定丈母娘沒有气急败坏追上来的意思,這才松了口气,得意洋洋地搂着灵牌敲:“老婆,老婆?在不在?快出来了。”
敲了几回都沒反应。
赵匪一手抱灵牌,一手搓下巴上的胡茬子琢磨片刻,嘿嘿坏笑:“宝贝,你不在是吧?那正好,我先拿你的灵牌撸一把找找感觉”
這、這這!
原本是被他“老婆”這样肉麻的称呼给羞窘到不愿意出来的楚欣傻眼了。
眼看着某人說干就干,都要脱裤子了,楚欣连忙钻出来,伸手就要去夺自己的灵牌:“臭流氓!還给我!”
哪知赵匪早有准备,手一举高,挑眉乐道:“哎嘿,不给~”
楚欣瞪他,“這是我的,凭什么不给!”
赵匪哟呵,把灵牌揣进自己衣服裡面,“就凭你是我老婆,這可是丈母娘让我拿的。”
楚欣无语:“明明是你抢着就跑,我妈沒让你拿。”
赵匪十年前就是一小流氓,十年的社会打磨,成功让他升级成老流氓,“反正沒让不拿,就是让拿。”
楚欣总归是說不過他的。
只好抿着唇转身要自己回去。
赵匪一看,這哪成,连忙哄人:“楚欣,你别生气了,你知道我這人,一兴奋就犯老毛病,管不住嘴,其实我就是想叫你出来陪我說說话。”
“其实我现在特别后悔,后悔我們错過了十年,要是早知道你還在,我肯定留下来陪着你。”
不要脸的人突然感性起来,才是要人命。
更何况楚欣本来就是一個对赵匪很容易心软的人。
楚欣走不动了,转头皱着眉温声安慰他:“你别這样想,其实我也是最近才醒来的,你想說什么我都听着,我們還有很长的時間。”
赵匪一脸伤感地张开双臂,安静地望着楚欣,索求一個拥抱。
楚欣走過去,乖巧地接受了這個阔别十年,带着赵匪炙热温度的拥抱。
赵匪闭上眼,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好好感受他微凉的触感。
“真好。”
是啊。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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