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活色生香的啞巴美人(二十五)
季扶看不出什麼異常,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平靜得讓人覺得詭異。
但系統卻覺得這更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壓抑得令它快要窒息了。
於是,它當了幾天縮頭烏龜後,實在忍不住冒頭認錯了,“親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技能點會突然失效……”
季扶像是沒有聽見它的話,清冷的臉上沒有半分漣漪。
“親親,你別這樣我害怕……”系統莫名瑟瑟發抖,“嗚嗚嗚嗚我知道錯了……”
季扶對它的話毫無反應,自顧自地收拾東西,他的東西不多,大多都是金銀珠寶和銀票。
一個木頭小人摻在中間,看起來格外突兀,眉眼和季扶有七八分相似,栩栩如生。
季扶不自覺地伸出手,蔥尖似的指剛碰到木頭小人的頭髮,就像是觸碰到了什麼機關,那些微小細碎的畫面一下子就跳了出來。
“奴希望主人能夠收下……”
馬奴古銅色的臉龐透着羞澀的紅暈,像是一條喝醉的大狗,雙眸亮晶晶地望着季扶,滿心滿眼只有他一個人。
季扶盯着木頭小人好一會兒,纔拿了起來,甚至不用看,就能摸出底座刻着的那幾個醜字。
生辰快樂。
這大概是他收到的最廉價的生辰禮物,可爲什麼拿在手裏卻這般重,重得他手腕都在微微發疼?
季扶面無表情地把木頭小人丟回箱子裏,打開了另外一個相對破舊的箱子——這是馬奴的箱子。
雲霆殺了馬奴,連他的屍首和住過的地方用過的東西都燒得一乾二淨,像是要徹底抹殺這個人的存在。
這個箱子是系統爲了補錯想辦法搶救出來的。
季扶看着裏面,除了他賞給馬奴的一些錢財,還有放得整整齊齊的黃紙,一支他用壞的毛筆,一條他用了半天就失蹤的髮帶。
他翻了翻紙,每一張都寫滿了字,從醜得各有千秋再到勉強能看,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上面都有他批改過的痕跡,哪怕只是一個勾或者一個圈。
馬奴顯然對這些紙愛若珍寶,保存得十分細心。
其中一張沒有批改痕跡的黃紙,就有些顯眼起來。
上面寫着季扶的名字,每一筆每一劃都透着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寫錯,旁邊還用力地寫了一個墨團兒似的謝字,然後圈起來。
“謝禾。”季扶在心裏念出了這個名字,耳邊似乎又響起男人充滿渴望的聲音。
“主人,奴從小到大都沒有一個正經的名字,想請主人爲奴賜名。”
那時他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他。
男人頓時失落得像是一隻丟了心愛骨頭而垂頭喪氣的小狗,彷彿這對於他來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最後他偷偷給自己取了一個和季扶有關聯的名字,偷偷高興了好幾天。
這些季扶都知道,卻沒有管。
他並不在意馬奴的這些小事。
可這些小事在馬奴死去後一遍又一遍地纏着他,彷彿是馬奴留下的最後一絲不甘心,不願意季扶就此忘記他。
季扶自然忘不了,就如同他忘不了那隻慘死在堂哥手裏的小黑狗。
只不過雲霆大概不會有堂哥那樣幸運了,畢竟……他沒有生在二十一世紀的法制社會。
“你沒錯。”季扶將東西全部封號,突然對系統說了一句。
系統竟然有一絲毛骨悚然,“不不不我有罪……”
季扶眸子幽暗,泯滅了所有光亮,像是一片看不見底的深淵,“是我太弱了。”
***
這幾日,雲霆忙着料理季家,把季家所有人包括季庭風都丟進了大牢,太子也牽扯其中,被皇帝禁足。
爲了隱瞞他傷到要害之事,雲霆殺了不少知情人,每天回府都是一身血腥味,彷彿剛泡了血水浴似的。
他一直沒有去見季扶,畢竟他剛殺了馬奴,季扶心中肯定有怨,不如等少年消一會兒氣。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是季扶背叛了他甚至被他捉姦在牀,可爲什麼心虛的人卻是他?
雲霆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馬奴身上,絕對是這賤奴用了什麼下作的手段迷惑了季扶,季扶也是受害者!
也是他不夠細心,沒發覺異樣,才讓季扶被那賤奴佔了便宜!從今往後,他絕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雲霆很快就說服了自己,並且十分有信心讓季扶回頭是岸……不,是回心轉意。
論長相身份家世地位,那賤奴怎麼能和他相比?就算是瞎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雲霆就是如此普通,卻又如此自信。
很快就到了皇帝所說的一個月冷靜期,他金口玉言許諾過季扶,如若過去一月季扶還是堅決和離的話,便讓他們和離。
雲霆現在哪敢把季扶帶進宮,不帶腦子想都知道他肯定要和離,他絕對不允許這件事發生。
然而皇帝卻惦記着這件事呢。
雲霆只能不停地推諉,不是說季扶病了就是傷了,總之就是進不了宮。
太子一黨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立刻參本舉報他欺君,雲王妃明明安然無恙,更指他有囚禁雲王妃之嫌。
皇帝就重視起來了,若放在以前,他斷然不會在意一個毫無根基的男王妃,可季扶不單單是雲王妃,他還是百姓心中聖手仁心的小神醫,在民間頗有名望。
當然,他還有一點私心。
皇帝年少時受過不少明槍暗箭,如今年老身體大不如前,許多後遺症就冒了出來,太醫都束手無策,向他推薦了季扶。
“雲王妃雖然年紀輕輕,但一手鍼灸絕妙,京中無人能匹,或許可解聖上之憂。”
皇帝心裏就多了一絲希望,現下更是懶得再聽雲霆的藉口,立刻讓兒子把人帶進宮,否則他就親自派人去請。
雲霆見他動怒,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季扶帶進了宮,短暫的路途令他感到焦灼和煩躁,卻還不忘威脅少年一番。
“別以爲你能擺脫本王,父皇是不會同意我們和離的,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否則壞了皇家顏面,你這條小命都保不住。”
見少年無動於衷,他好似一個重拳打在棉花上,渾身上下都十分難受,憋了好半天才重新開口。
“全京城沒有比本王更好的選擇,你想要什麼,本王都能給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不就是殺了你一個奴隸,再送你一個就是了。”
說到這裏,他終於得到少年一個冰冷的正眼和其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快得像是幻覺,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雲霆怔了下,只當自己看錯了。
他軟下了語氣,低聲道:“阿扶,別鬧了。你以前那麼喜歡我,現在我也對你……只要你不再背叛我,我會對你好的。”
說到這裏,雲霆的俊臉上竟染上了一抹薄紅,好似情竇初開的少年正對心愛的姑娘表白,用力地掩飾,卻還是情不自禁地泄露出一絲羞澀。
季扶閉上眼睛,一陣反胃。
雲霆盯着他的側臉,漸漸抿緊了薄脣,面沉如水。
到了皇宮,太子一黨都在看雲霆的笑話,他們早就打探清楚了,雲王和雲王妃感情不睦,雲王妃疑似和他人有染給雲王戴了綠帽子,聽說還是捉姦在牀,雲王當場就弄死了那姦夫。
若不是時機不對,他們真想拿個大喇叭好好宣傳宣傳,讓雲王丟個大臉。
不過也不着急,雲王今天也是要丟人的,他大概要成爲歷史上第一個被王妃休棄的王爺,可謂奇恥大辱。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季扶的回答,包括皇帝。要說最不想看到答案的,應該就是雲霆了,此時此刻,他恨不得直接打暈季扶扛回家去。
季扶剛讓大太監把宣紙遞上去,大子一黨便急不可耐道:“皇上,雲王妃在治療瘟疫一事勞苦功高,救了許許多多的百姓,他不要賞賜只求和離,顯然是真的和雲王沒了感情,不如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雲霆簡直想撕爛那文官的嘴,“本王同王妃感情甚篤,論得到你說三道四……”
文官故作語重心長,“王爺何苦自欺欺人?”
雲霆眼中直冒火,“你……”
“夠了。”皇帝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們的爭執,命令大太監道,“念。”
大太監清清嗓子,尖聲尖氣道:“雲王妃親筆:季某收回先前所言。”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傻了,還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包括雲霆,也是充滿了不可思議。
“這……”太子一黨反應過來,艱難道,“公公是不是念錯了?”
這大太監乃是從小服侍皇帝的心腹,聽見這話頓時不高興了,皮笑肉不笑道:“奴才的眼睛比各位大人的耳朵更好使呢。”
“這…這……”太子一黨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下意識地看向皇帝。
皇帝彷彿看穿了他們心中所想,冷哼一聲,“衆位愛卿該不會是懷疑朕弄虛作假?”
太子一黨心虛地避開他銳利的目光,他們還真是這麼想的。
皇帝冷笑一聲,“那就讓雲王妃自己回答。”
他眼神示意大太監,大太監畢恭畢敬地走到了季扶面前,問道:“雲王妃,奴才剛纔唸的那些話可有錯?”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季扶緩緩地搖頭,這個動作像是放慢般地映在雲霆眼中,讓他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大太監彷彿爲了徹底確認似的,又繼續笑問:“雲王妃是不是改變主意,不打算同雲王殿下和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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