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番外：if两年前
他一直认为江玥是不正常的，情绪切换像冰冷的电子机械，前一秒還在流眼泪下一秒又竖起刺扎人，一点過渡都沒有。
明明說了讨厌他了，到点又恢复成可怜样子，好像每次都是平行世界开新，她的大脑对之前和现在的感知是分开的，不懂得尴尬和不好意思，反复无常理直气壮。
而且她能“看见”情绪，所以不管是装可怜還是怨恨，都是她在衡量测试他们的容忍度之后假装出来的反应而已。他不断這么思考。
——或者就是心眼小，故意搞破坏。他看着自己休息室裡被搞得乱七八糟犹如台风過境的场景，压着眉头冷漠想。
走到公共休息区，搞破坏的那個人正在和蒋雨行看申山实验室被搬运填平的现场视频，见到他，露出個乖巧的笑，然后回头继续认真看视频。
她那体型，坐蒋雨行旁边像被胁迫了的可怜虫。
“滚！”凌江玥冲着他们发出威胁，很快又扭头回去直勾勾盯着路愉，被拉着也要冲上去双手用力掐，恨不得掐断路愉的脖子。
走神一瞬间而已，她回過神，手還掐着路愉脖子，被搂着撤开半圈也不放，把路愉拽得往前栽倒，撞倒审讯室的桌椅，噼裡啪啦一阵响。
仿佛早晨的雾绕在心口，比风重，又像风一样来不及分辨清楚就消散了。
只是翻阅资料和检查Ⅱ区的收容物时，偶尔会看一眼腕表，想着她這会儿是不是正在想办法进他房间搞破坏。
路愉又交出了手机，动作有些迟缓。
直到傍晚，路锗之的女儿路愉被带进了特调处的审讯室，凌江玥才从那個小房间裡出来。
因为路愉竟然提出要收养她。
“她還沒死。不要打我。”她一秒切换成老实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林珈从后面经過，忍着笑安抚他：“忍一忍，案件了结了就能送她走了。”
那东西在进来之前被检查過，裡面只存着一段路锗之轻哼安眠曲的音频。蔺峥盯着那個录音器，不知道有什么特殊值得她专门索要。
蔺峥进出几次也沒看到人，到地下查看路锗之生前留存的实验视频时，看到镜头对准的孩子恐惧得哭喊痉挛，突然走了下神。
能正常对话做笔录了，是件好事，但這样的她让人不太好受。
她不正面回答，自顾自伸手在墙上画着看不见的三笔笑脸，画完了說：“如果要扔掉我，那就早点扔。”
“他活该的，”她垂眸看着脚尖，柔顺长发披散着，姿态闲适，“路锗之的尸体运過来了吧？我看见了。沒人来认领嗎？”
路愉有些错愕，但表情很快收敛，似乎不想提起那個东西。
蔺峥心口一跳，察觉到不对劲，大步朝门口走：“她有問題！把她带出来！”
“路锗之折磨了我十年，害了我一辈子，死之前還想把操控我的权利传给你，看来他很讨厌你這個女儿，迫不及待要害死你。我很听他的话的，可以让你现在就下去陪他，你们一起变成分解者嘴裡的一滩食物。”
醒来沒看见躺在旁边的人，房间一天也沒被弄乱，休息区沒人吃饭說话，基地裡好像一下就安静下来。
“真听话。不過刚才是不是忘了打招呼？路愉姐姐，好久不见。你這個胆小鬼。”
這时候蔺峥他们冲进了审讯室，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拉。
心智不成熟的恶作剧，蔺峥不做反应，照常处理工作。
“能听到這些话，那你听觉应该也有异常，”蔺峥得出结论，“路锗之還对你做過其他实验。他的尸体是你扔进生理盐水池的？编号1.3.6三個实验体呢？逃走了？”
叫全名和只叫两個字是有区别的，虽然在蔺峥看来就是叫的全名，但凌江玥能分辨出不同。
接着打断路愉想要說话的打算，朝她伸手：“东西拿出来。”
蔺峥眼神幽深：“明天就会来人，是路锗之的女儿，叫路愉。你在等她？”
但他知道，完全不是。
“什么东西？”
一個二十几岁的女生，要收养一個十几岁的女孩儿，凶手的女儿，想要收养受害人。
“看见的。你们不是都說過了嗎，能在天灾人祸裡存活到最后的人，一定不简单。我的眼睛能看到很多东西。”
蔺峥他们在外面看着实时监控，又看见她截然不同的一面。
他的视线挪开，看见凌江玥露出一個鼓励似的微笑，又对路愉說：“手机也拿出来。”
然后转身回了公共休息区，继续一遍遍看申山实验室被清空填平的视频。
蔺峥凝视着她，也平静說：“你不想离开這裡嗎？出去過自由的生活，想去哪儿去哪儿，只要你的危险程度低于收容值，不会有人打扰你。”
开口就直捅人心——“来得這么迟，你爸都要变成一堆厨余垃圾了。”
“别装疯卖傻，你敢向他们要求带走我，为了你的安全，肯定会带那個东西来随时防着我。交出来。”
她对這個游戏乐此不疲，并且每天早上都对着他微笑，像在說“我偷偷把你被子扔了今天晚上你也别想睡觉”。
“江玥！”蔺峥直接拦腰把她捞起来，往后撤开一大步。
林珈神情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危险程度高呢？就会像地下那些装在收容箱裡的生物一样被你们浸泡在标本溶液裡嗎？”她半边身体隐藏在墙后，轻描淡写說出被瞒着的秘密。
等审讯室恢复安静，蔺峥把她放下，凌江玥抬眸对上他冷硬警惕的眼神，迟疑不定地，缓慢举起双手。
从那天晚上带她回来，到现在已经過了四五天，她每天晚上都要想方设法偷跑到他床边来，他也每天晚上都要拎着人扔出去，然后每天喜提一间乱糟糟的房间。
可是已经晚了，凌江玥拿着手机砸烂了录音器，接着冲過去掐住路愉的脖子，推着她“砰”一声撞在墙上。
上去一看，房间果然乱糟糟一团，他在“算了”和“她什么时候能走”的想法中反复，最后发出气笑。
“松开！”
“可我不是正常人。我知道的，你们都這么认为。”她平静說，和平时故意作怪的样子截然不同。
“送我去哪儿？”凌江玥幽灵一样出现拐角处。
林珈一顿，看了眼蔺峥，斟酌着說：“我們和特案科的人会安排你重返社会，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已经很久沒听到有人這样…這样焦急…不对，不是焦急，是…她不愿意回想起凌家人，强迫自己中断回想。
当天晚上，凌江玥沒再去蔺峥房间，回了给她安排的那個小房间裡。
但下一秒，她却做出了和想法不同的动作，拿出一個老旧的机械录音器交到凌江玥手裡。
屏幕的光照在她沒有表情的脸上，明明沒有眼泪，沒再装可怜，甚至她或许真的沒有传染情绪的能力，但蔺峥站在门口看她，却滋生出一点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脆弱的喉管受制于人，路愉喘不上气，脸憋得涨红，胡乱抓着她的手想推开。
特调处的人无法理解，让凌江玥去审讯室裡见了路愉。
听她语气，似乎很真诚地认为只要路愉沒被弄死，她就不算犯错。
她根本就沒有正常的认知观。蔺峥突然就沒了质问她的打算，朝门口略微抬下巴示意：“先回你房间去。”
凌江玥乖巧点头，毫无负担地回去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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