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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挑战他二十五年来所有的自控力

作者:向生活低头
温宁视线瞥到包袱裡一抹绿色时,登时惊恐地瞪大眼睛……

  准确的說,不是全绿,而是绿中夹杂着黑,一小卷一小卷地用皮筋绑起来,一卷比成年男人大拇指還要粗一些,那是——美钞!

  温宁数了一下,足足有十卷!

  温宁還沒消化完她妈为什么包裡有美钞這個事,宁雪琴又翻腾了一下,给她看了一叠大团结,足有板砖那么厚,粗略估计得有一万块,還有好几封去不同城市的介绍信以及一些标着绝密文件字样的图纸,看起来像是某种机械的零件图。

  温宁懵逼了:“妈,你這些东西哪裡来的?”

  宁雪琴压低声音道:“捡的。”

  “就在前锋村咱们家院子后边那片山头捡的。本来我不是被刘军关家裡了嘛,他前段時間收到首都发来的电报,說你被车撞了,人在医院快不行了,這條消息他沒截住,回家告诉了我。”

  “我以为這次他会让我去首都,沒想到,他告诉我這個消息就是为了让我难受,报复我。从那天起,我就开始计划要逃跑的事,但我也知道沒有介绍信,沒有钱,哪儿也去不了,可是一想到你還受伤在医院躺着,我就顾不上那么多,晚上趁刘军睡着,直接从后院翻出去,往山上跑。”

  “后山有一條可以通到隔壁村的小路,就是陡峭难走了些,知道的人不多,我沿着那條山路跑,也是在那裡,发现了這些东西,真是老天有眼,一下钱和介绍信都有了。”

  宁雪琴說到這裡,一脸的感叹,兴许是老天也在帮她。

  她指着其中一张介绍信,继续道:

  “闺女你看,這還有一张去羊城的介绍信,我在火车上正好碰到一個羊城人,聊天的时候她跟我說,羊城有很多蛇头,可以帮人偷渡去香江,香江是個遍地黄金的地方,她有亲戚在那边打工,可挣钱了。而且香江也不归咱這儿管,也不要介绍信,只要去了就是香江人,在那边沒人认识我,我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宁雪琴双眸闪烁着对未来的期望。

  她這次出来就沒打算再回前锋村,以前嫁给刘军,是为了给自己和闺女找個靠山,沒想到靠山沒找到,倒是进了個狼窝,這些年,要不是她一直提防死守,怕是闺女早就被那傻继子给糟蹋了。

  现在闺女在首都有着落,她也有了自由的资本,便再也不想回去過那种天天提心吊胆,随时都会被人当牲口一样打骂的日子。

  宁雪琴提着一口气把自己這一路的惊奇经历說出来。

  温宁却越听越眉头紧蹙,心中警铃大作。

  美钞加标着绝密文件的图纸,样样都是定时炸弹,一個不小心便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妈,你這些东西给别人看過嗎?”温宁语气凝重。

  宁雪琴想都沒想就摇头:“沒有!财不外露,這道理我懂。”

  温宁稍稍松了口气,伸手将包袱重新系好,打了個死结,心道事情還有挽救的余地:“妈,你這些东西都不能留,得马上交给公安。”

  “啊?为什么呀?”宁雪琴不解,更多的是肉痛,那么多钱,就這么交出去?

  爱占便宜是大部分人都有的共性,温宁能理解,但這個便宜摆明了就是大坑:

  “妈,你知不知道那捆绿黑的东西是什么,那是美钞!别說你有這么多捆了,你就是只有一张,但凡被人看见了,立刻就把你当成外国间谍给抓去国安局审问!听說进了国安的人,這辈子别想出来。”

  “還有,你沒看见那些图纸都标着绝密文件字样嗎?要是我沒猜错的话,那些图纸是某种军用设备或者武器的组装图和零部件图。”

  “至于介绍信,你猜为什么会有這么多去不同城市的介绍信?時間最远的那张,還是去羊城的?這些东西关联在一起,你還不明白嗎?”

  明白,怎么能不明白,饶是宁雪琴再沒文化,沒见识,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是国家内部出了间谍,要把這些绝密文件偷运出境,卖给外国敌人!

  而她拿着這些东西,如果被抓到,后果不言而喻!

  宁雪琴嘴巴大张,眼神惊恐地看着自已闺女,已经被吓得說不出话来。

  温宁如她所想地道:“這包东西的主人,肯定是一名长期潜伏在军方的间谍,现在东西到你手裡,你要是不赶紧交给公安,但凡被人看见或者被查到,你就是间谍同伙,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宁雪琴脸色唰地苍白一片,血色全无,整個人如遭雷击一般后退几步,堪堪扶着墙壁才稳住身形,反应過来后,急切地道:

  “闺、闺女,那還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找公安,把這些烫手的东西交出去!”

  温宁上前拍了拍亲妈的肩膀,示意她别紧张,开口道:“妈,去找公安之前,咱们得对好口供,你可不能說你是从村裡逃出来的。”

  宁雪琴现在对闺女的话是言听计从:“那闺女,妈要怎么跟公安說?”

  温宁附在亲妈耳边,讲了一番說辞。不是温宁不诚实,要教自己妈撒谎,而是如果宁雪琴如实跟公安交代,說自己是从村裡跑出来的,那公安大概率会前脚做完笔录,后脚就联系前锋村那边的人,把她给遣送回去。

  到时候回去落到刘军手裡,结果可想而知,又是一顿毒打。

  所以,温宁得帮着亲妈留下来,至于怎么留,就得看现在手裡這些美钞和图纸发挥作用了。

  宁雪琴听完温宁教的那番說辞后,又喃喃重复了几遍,直到温宁听着沒什么大問題,才带着她一起去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公安同志见到這些东西,同样大吃一惊。

  接着就带宁雪琴单独去做笔录。

  很快温宁教亲妈的那番话就派上了用场。

  宁雪琴一副老实的表情,开口道:“公安同志,我是在我家后院那片山上挖野草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挖着挖着,挖到一角看起来像油纸一样的东西,我把东西挖出来,打开,当时就吓了一跳,从来沒见過這么多的大团结!還有些奇奇怪怪扎成捆的东西,還有些画纸一样的东西,上面還印着绝密文件。”

  “本来第一反应是想赶紧交给公社,但是不瞒你說,我丈夫是村民兵连的,公社领导跟他关系很近,我丈夫這個人人品不行,這么大笔钱,如果交上去,被他们私吞了怎么办?我就想到我前夫的领导,我前夫牺牲了,但他的领导是现在军区的大首长,正好又认了我女儿作干女儿,我就想着,到首都来,把這些东西都交给大首长,這样准沒错!”

  “但我现在的丈夫知道我要来首都,千方百计阻挠,不允许公社领导给我开介绍信,還把我关在家裡,天天对我不是打就是骂!”

  說到這,宁雪琴把衣袖卷上去,让公安看她手臂上的伤。

  還指着自己身体别的不方便脱出来的部位說:“這些地方都有他打的伤口。他越這样,我越不敢让他发现那些东西,更想着得赶紧来首都,把东西交出去,所以我便连夜从村裡逃出来了。因为是逃跑出来的,沒有介绍信也沒有钱,我只好用這包东西裡的一封介绍信和两张大团结,买了火车票到了首都……”

  果然,宁雪琴按照温宁教的话一說,公安沒有說出立即把她遣返回去的话。

  宁雪琴又跟公安道:“同志,既然东西交给你们了,要是大首长问起来,你们不用提到我。我女儿已经很麻烦首长照顾了,我不想再给领导添麻烦。”

  公安同志觉得她還真是人好心善觉悟高,反而替她着想地說:“你不找首长,但你又沒有介绍信,在首都寸步难行,要不這样吧,我找人帮你补开一张介绍信,但只能在這裡待七天。”

  听到這话,宁雪琴瞬间感激得眼眶通红:“谢谢!谢谢公安同志!”

  這下介绍信的問題解决了。

  拿到刚开的介绍信,温宁给公安留了一個联系方式后,便带着宁雪琴去招待所开房了。

  把宁雪琴安顿好,温宁還着急回单位上班,把包裡的馒头還有奶糖都留下,還给了她十块钱和一些票,叮嘱道:“妈,招待所七天的费用我都交完了,這些钱票你留在身上花。”

  宁雪琴把钱票又塞回温宁挎包:“這些你自己留着,妈就在招待所待着,沒有花钱的地方。”

  温宁再次塞给她:“拿着吧,我现在上班了,每個月能领工资,這些钱是我自己挣的。”

  宁雪琴推脱不下,最后只拿了两块钱和几张票,剩下的都還给温宁:“你用钱的地方比我多,你自己留着吧,你从小就爱美,攒点钱自己买漂亮衣服穿。”

  温宁今天出来的時間有点久,得赶紧回单位,也沒再坚持,点点头道:“那妈你先在這裡休息,等我下班再来找你。”

  ……

  回单位的路上,温宁路過商店,买了些糕点和糖。

  回去后,周芳不在办公室,温宁正好也不用被她阴阳怪气,把糕点分了些给苗苗和刘梅。

  两人见有好吃的,顿时喜笑颜开,早忘了沒评上先进奖的事儿。

  尤其是刘梅,对温宁的态度好了不少,跟她說了不少单位的八卦。

  谁谁有背景,丈夫是什么大领导,最好别得罪。

  谁谁不靠谱爱甩锅,工作对接的时候得留個心眼。

  别看刘梅這样的老员工工作能力一般,但论消息灵通,比温宁這個初来乍到的新人要强得多。

  温宁沒对這些八卦发表意见,只认真听刘梅說,但心裡默默把這些人都给记住了,以后接触的时候尽量小心点。

  下午把工作处理完,温宁又跑了趟杜春梅的办公室。

  杜春梅就是当初告诉温宁怎么准备宣传科考试的人,温宁记着這份情,特意买了稻香村的混装糕点礼盒,用牛皮纸包好,拎着来找杜春梅。

  “杜老师!”一进门,温宁便笑盈盈地叫了一声。

  杜春梅是招聘办的主任,单独一個办公室,见到温宁进来,她顿时脸上浮起笑容:“小温同志,来,快进来坐,你们王科长刚从我這儿走,夸了你好半天呢!”

  “听說你最近還拿了個先进奖,好多同志工作几年了也沒机会拿,你一来就拿了,太厉害了。”

  杜春梅发自内心地夸奖,還竖起大拇指。

  温宁谦逊又感激地道:“杜老师,要不是您当初指点我,我也不可能准备得那么充分,更不可能考进来,之前一直想来感谢你,可又觉得真正的感谢,是对得起你给我的机会。”

  “這次我拿了先进奖,也算沒有辜负您的赏识,這是一点小心意,您务必收下。”

  温宁把網兜裡牛皮纸包的东西放到杜春梅办公桌上。

  她特意打听過,杜春梅最爱吃稻香村的糕点,所以投其所好买了糕点礼盒。

  杜春梅一闻到牛皮纸裡面散发出的味儿,就知道是什么,心裡一暖,但這东西她不能收:“哎呀,小温,這使不得使不得,东西你拿回去,我当初就是随口点拨了你一句,打铁還需自身硬,你能考进来,是你自己争气。”

  温宁真心实意地道:“杜老师,您就收下吧,我拿了奖金也给办公室的同事们买了奶糖吃,這不算送礼,就是一点心意。”

  推脱一番,杜春梅還是收下了。

  温宁跟她聊了几句,准备回自己办公室,杜春梅叫住她:

  “诶,等等小温,是這样的,我侄子過两天结婚,新娘子想找個会拍照的人,多拍几张婚礼当天的照片,本来呢,我侄子打算找照相馆的师傅,說出十块钱,洗照片的钱再单独付,我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去外面找人不如找你,你看你有時間嗎?”

  温宁正因为宁雪琴来首都,觉得缺钱呢,一听有钱挣,当即便问道:“可以啊杜老师,婚礼是什么时候?”

  杜春梅道:“這周末,你要是可以的话,我让我侄子跟你联系,具体的细节,還得你们年轻人聊。”

  “沒問題,我時間可以的。”温宁笑着应下来。

  杜春梅道:“那就這么說定了啊,我回去告诉我侄子去。”

  温宁从杜春梅办公室出来。

  沒多久就到了下班的時間。

  她背着包往食堂走,打算打点饭菜,然后去招待所找宁雪琴。

  一路走一路還在思考,怎么让宁雪琴能够留在首都。

  先留在首都,再计划离婚的事儿。

  可惜想破脑袋都沒想出個头绪来。

  刚回過神,在食堂门口碰到何芳。

  何芳前段時間被派出去参加文艺汇演了,最近才回来。

  “宁宁!”见到温宁,何芳激动得上前给了她一個大拥抱,“好久不见!想你了!”

  温宁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笑:“你们汇演结束啦?”

  何芳点点头:“是啊,接下来半年应该都留在京市,不会再去外省了。你這段時間在单位怎么样?還适应嗎?”

  温宁报喜不报忧地說:“還不错,最近立功了,拿了個先进奖!对了,請你吃糖!”

  温宁从挎包裡摸出奶糖和水果糖,给何芳塞了一些。

  何芳接過糖,剥了一颗进嘴裡,笑得开心:“哎呀,真甜!恭喜啊宁宁!”

  何芳是京市本地人,上次温宁在电影院帮她摆脱相亲男的算计,两人便因此结缘。

  后来温宁考文工团,她也帮着打听了不少消息。

  是温宁目前在京市唯一的朋友。

  温宁心裡想着宁雪琴留首都的事,這些事不方便跟陆家人打听,但跟何芳打听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温宁道:“阿芳,你知道外省人怎么才能在京市留下来嗎?”

  何芳想也沒想就摇头:“那不可能,除非京市有哪個单位愿意接收她,但這几乎不可能,单位的工作一個萝卜一個坑,盯着的人可多了。”

  “你不是进文工团了嗎,還担心不能留在京市嗎?”

  何芳疑惑地看着温宁。

  温宁也不打算瞒她:“不是我,是我妈来了,她在老家被我继父天天家暴,离婚暂时又离不了,我就想着让她先到京市安顿,再慢慢计划离婚的事。”

  何芳听了,立刻感同身受地說:“天呐,你继父也太不是东西了!我最烦打老婆的男人,那你是得帮帮你妈。這样吧,我帮你打听一下,看看有沒有哪裡缺临时工,不過你得准备好钱,一般這种工作,有关系還不行,還得花钱买。”

  钱可以想办法,只要能帮宁雪琴留下来,温宁感激道:“那就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谢谢!”

  何芳摆摆手:“咱俩還客气什么。”

  温宁跟何芳分开,在窗口打完饭菜,拎着东西去招待所看宁雪琴。

  母女俩在招待所吃完饭,开始唠家常,宁雪琴除了温宁的身体,最关心的就是她的個人問題。

  “闺女,你跟陆家那两儿子处得怎么样呀?有沒有跟哪一個处上对象?”

  温宁顿了一下,想了想,暂时沒把跟陆进扬处对象的事告诉宁雪琴,而是說:“妈,我现在好不容易考进文工团,想先好好工作,個人問題以后再說。今天時間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明天再来看你啊!”

  她怕亲妈知道她跟陆进扬处上了,会开始催婚。

  毕竟宁雪琴送她来首都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让她嫁個金龟婿。

  宁雪琴是眼看天色有些晚,怕女儿回去晚了不安全,起身送到:“行,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啊。”

  温宁告别宁雪琴,回到陆家。

  张婶和陆耀都在各自的房间,温宁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路過客厅茶几,电话忽然响起来。

  她顺手接起来,刚声音清甜地說了句“你好”,那头便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是我。”

  陆进扬声音磁性又低沉,如金石振振,敲击着温宁的耳膜,让她觉得耳朵都要酥了。

  “去哪儿了?這么晚才回家。”

  温宁怕给他添麻烦,沒說自己妈妈来首都的事,随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然后用撒娇的语调转移他的注意力:“你還在基地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她习惯了两個人每天晚上在床上亲亲抱抱,温存一番再睡觉,现在陆进扬走了好几天,她一個人便觉得孤枕难眠。

  “周末就能见面了。”陆进扬又何尝不是,分开這几天,他白天训练,晚上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满脑子都是她。明明已经是十月的天气,却還是觉得热意难耐。

  温宁一听還要周末才能见面,掰着指头数了下,今天才周二,還要熬三天。

  对热恋期的情侣来說,三天就跟三年差不多。

  她有点失落地哦了一声。

  陆进扬一颗心好像都跟着她的语调落了下去,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紧张:“怎么了?”

  “想你了呀。”温宁娇滴滴地說,還說要亲亲。

  她刚一說完,那头便响起陆进扬咳咳的咳嗽声,紧接着沉声提醒道:“宁宁,电话是转接的。”

  总机的转接员是可以听到這边对话的,只不過接线员也不会每個电话都听,有时候转接成功后,就把电话放到一边。

  温宁才想起来還有接线员在,顿时脸颊绯红一片,尴尬地說:“那先挂了吧,见面再聊。”

  温宁挂了电话,那头的陆进扬却失眠了。

  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同志。

  白天在训练裡挥洒热汗,晚上還有一腔精力无处释放。

  那句,想你了就跟刻进陆进扬脑子裡一样,不断循环播放。

  挑战着他二十五年来所有的自控力。

  其实基地训练期间也是可以外出的,只不過時間很紧张,因为第二天早上五点就要出早操……如果他现在出去,半夜就得往回赶。

  十分钟后。

  陆进扬穿戴整齐,坐进了吉普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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