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不可置信(求月票)
日租界22號的院落裏,騰岡仲治擡頭望着天,一臉陰鬱。
“河井由姬這個女人竟敢背叛大日本帝國,實在是該死。”
菊池貴之側耳傾聽着遠處的槍炮聲,罵了幾句,皺眉道:
“要不我們也混出城去?”
“你忘了我們的任務了嗎?”騰岡仲治冷眼看着他,他們奉岡村的命令潛入城內製造混亂,但隨着河井由姬被捕,兩人也被通緝,已經躲在這處廢棄的住宅一天一夜沒有出門了。
“明天你待在家裏,我化妝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喫的,實在不行,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險,殺人搶劫也要搞到一些。”
“吆西,正該如此。”
菊池貴之殘忍地笑了笑,又道:“城內的駐軍已經開始撤離,我們是不是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讓帝國先頭部隊加緊攻擊?”
“不行。”騰岡仲治堅決搖頭,河井由姬被捕,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他可不想因爲發報被軍統的無線電偵測到位置而暴露了身份,畢竟在特工的字典裏,可沒有僥倖一說。
“那情報如何傳遞出去?”
“等等再”騰岡仲治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大門被推響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預感到不妙,這個點來的會是什麼人呢?
他們不約而同地拿出別在腰後的手槍,菊池貴之戒備,騰岡上前詢問:
“誰啊?”
“我是誰?我還想知道你是誰呢?爲什麼在我家裏?快開門,不然我報警了。”門外的人先是疑惑,隨即勃然大怒,憤怒地拍起門來。
本以爲是無主之家,不想原主人竟然突然回來了,騰岡仲治暗叫晦氣,怕叫罵聲引起別人注意,對菊池使個眼色,連忙道:
“誤會了,你聽我解釋”
騰岡說着走到門口,側耳聽了聽,判斷出外面只有一人,不由鬆了口氣,滿臉堆笑地將門打開。
手電光明晃晃照在騰岡臉上,手電主人的聲音又氣又躁:“你是誰?爲什麼在我家裏?”
騰岡下意識用手擋住光線,藉着餘光掃了一眼對方,見對方只是一個年輕人,而身後確實再無他人,內心輕蔑一笑,面上裝出尷尬的樣子,拱手道:
“實在不好意思,我和家人一時走失,又突遭暴雨,才借貴宅一避,既然您回來了,那那就別走了。”
“那”字剛出口,騰岡目光銳利如鷹,鎖定來人的同時,穩步靠前,袖中一把尖利的匕首呼嘯而出,直取來人咽喉。
這人自然是張義,他剛纔本想悄無聲息地潛入院中,但發現院中有人說話後,立刻改變了計劃。
此刻他早就準備,豈會着了對方的道。
就在匕首刺過來的那刻,他微一側身,避開匕首的同時,熄滅手電,插在衣兜的手輕擡,只聽“嗤”一聲,無聲手槍的子彈穿過內襯射入騰岡的胸膛。
騰岡不可置信地愣了愣,嘴巴蠕動着剛想說點什麼,就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快看看這個支那人有沒有帶喫的。”黑暗中的菊池貴之以爲同伴已經解決了對方,輕笑着走了上來,迎接他的同樣是一顆子彈。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決了兩名間諜,張義將大門重新關好,戴上腳套手套,淡定地走入屋內。
經過一番搜索,在牀底找到一部小型電臺、手雷、炸藥和幾隻繪圖工具。
張義拿起電臺看了一眼,便認出這是日本陸軍常用的便攜式電臺,俗稱九四五號電臺,可接3伏外接電源或使用手搖發電機進行供電。
看着電臺,張義陷入沉思,要傳遞情報,光有電臺可不行,沒有對方電臺的頻率、呼號、約定的聯絡時間和密碼,一切都是徒勞的。
直接發送情報不行的,剩下的就只有一種途徑。
那就是明碼通電,即公開電報。
電報從晚清進入中國,逐漸成爲最重要的通訊方式,其傳送通過長音“滴”和短音“噠”的排列組合形成摩斯密碼,再翻譯成對應的數字,每四位數字對應一個漢字。
爲保證信息翻譯的一致性,全國使用同一個公共電碼本。
就像在軍閥混戰中隨時可見的“通電全國”,並不是花大把錢把電報發往全國各地,而是使用公共頻道發佈一系列明碼電報或者向有影響力的大型報社發電,讓其刊登。
但這是公開通電,本就是爲了讓所有人知道的,傳遞情報不到萬不得已,萬萬不會用這條途徑的。
無線電運用到軍事後,因爲涉及情報機密,擔心電碼在空中傳輸時,因爲報務人員的通報手法、態度不良或聯繫規定以外的電臺而造成泄密,軍統的電臺對通報程序、手法和態度上有嚴格規定。
不得拍發任何明碼電報,不得在機上做任何私人性質的電報,未經上級允許,不得與無關電臺聯絡,除公開電臺外,不得任意呼叫本聯絡系統範圍以外的電臺,聽到非本範圍內的電臺呼叫,不準答覆。
其他的情報機構大同小異,但都有嚴格的紀律。
更重要的是,張義也不能保證紅黨的電臺剛好就在公共頻率上。
但此刻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死馬權當活馬醫。
情報的價值往往在於它的稀缺性和保密性,如果一個信息被廣泛傳播,爲衆人所知曉,那麼它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失去了情報的獨特價值和作用。
這就是張義要做的。
這麼想着,他找出紙筆,回憶着通用密碼,很快在紙上擬定出電文。
然後打開電臺,調整到公共頻道,想了想,用左手開始發報。
電訊處。
一間辦公室內烏煙瘴氣,窗戶敞開着,四個男人正在打麻將,罵罵咧咧,煙霧繚繞。
爲首之人赫然是趙友新。
電訊科升級爲電訊處後,下設通訊科、機務科、公務科、考覈科、電監科,還單獨設有自己的人事科。
趙友新這位組長如今也高升成了科長,管理電監科。
一人搓着麻將,說道:“聽說了嗎?行動處的張副處長晉升少將了。”
另一人道:“行動處的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真刀實槍的幹,有什麼好羨慕的。“
另外一人搖頭說:“才升上校多久,什麼功勞能一步到天?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
“戴老闆信任唄。”最開始說話的那人笑了笑,感嘆道:“現在的社會,你不認識人,沒有後臺,只有被欺負的份,我們魏處長清心寡慾,一心忙着技術,哪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以後我們只能靠趙科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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