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捉豚鼠 作者:未知 9月的初春,在新西亚奇斯山脉最东端与帕伊高原西北交汇处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延绵起伏的新西亚奇斯山脉至此为止。大量来至新西亚奇斯山雪山冰川融化的水由几條支流汇聚到此处,在這片并不算大的草原上汇聚成大大小小几十個湖泊。夏季来临之前,会有百万匹北迁徙到冰川苔原繁衍生息的独角野牛从此处经過,会将這裡践踏成为不毛之地。只有在此之前的初春的這段日子裡,商队们才会選擇走這條商路。而现在這裡也是各种小动物们的天堂。 我安静的趴在草棵裡一动不动,甚至呼吸都调节得很轻。我的身边有一條宽大布袋支撑在一处拳头大小洞穴口,整個布袋口用青草略微的伪装,两尺见方的布袋口越是往裡就会越窄,只要有豚鼠钻进這個袋子,就休想爬出来。 库兹负责用铁锹将其余的洞口填平,這活只有经验丰富的猎人才能胜任,少堵一個洞口也休想抓住一只豚鼠。填平附近大大小小的鼠洞,库兹在一处特意留下的鼠洞洞口点燃准备好的牛粪,火苗越烧越旺,看时候差不多,库兹将一堆白色碎渣倒进火堆中,顷刻之间大量黑色浓烟滚滚升起,混合了刺鼻辛辣草药的狼粪燃烧起来。 看到狼粪已经全部充分燃烧,库兹提一條用水浸湿的麻布毯子将火堆和鼠洞一起盖住。眉开眼笑地对着我轻声低喊:“吉嘉,扶好口袋,千万别歪了!” “好咧!”我也兴奋地低声回答,尽管身体裡的灵魂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当我幼小的身体趴在青草丛中,我仍然会变得很兴奋,甚至有些紧张,担心那些如野兔一般大的豚鼠猛扑出来,我会扶不住布袋。 浓烟倒灌进鼠洞中,就看這片草地四处都有丝丝浓烟升起来。 根本来不及多想,就听“嗖”的一声响,鼠洞口的青草猛地被一只土黄色小兽压倒,那黄影甚至来不及变向,一头钻进了布袋裡。紧接着又是两只连续窜出来。我紧紧用双手把持布袋口,丝毫不敢分心。足有兔子般大小的豚鼠在袋子裡左突右冲,幸好库兹担心我這边出乱子,早就用木楔将布袋牢牢固定在地上。我拿着木棒将不老实并依然努力寻找出口的豚鼠狠揍一顿,把它们打老实了。 蹲在布袋陷阱旁边,想到自己究竟只有七岁,這個年纪放在以前正是哭哭喊喊地拉着妈妈的衣角,怎么也不肯上学的幸福时候,而现在我却要为了一口吃的费心思,又要忍着身上灼烧的痛苦,要努力的干活用最认真的生活态度来融入這個团队,来了解這個神秘的魔法世界。我想我终究還是怕死,所以一直努小心翼翼的努力活着,這期间我遇到了一些好人,库鲁老师.库兹.弗雷德.勒依帕斯管家,還有商队裡其他的人,他们都非常友善。老库鲁不仅救了我,還告诉了我未来要走的路,他的那些话让我充满了希望和勇气。這样的生活对我来說究竟是幸运還是不幸,我一時間也很难說清。 库兹呼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来。 “吉嘉,有豚鼠跑啦!” 我连忙将手中的木棒丢掉,将歪了的布袋扶正。這时已经有十来只豚鼠跑进了口袋裡,也有几只漏網之鱼冲布袋口另一侧的缝隙裡钻出去,撒欢儿在草地上猛跑。它们一跃就有三四米远,只是几個起落就消失在茫茫草原裡。 看来库兹找到的鼠洞属于一個豚鼠大家族。依然源源不断的有豚鼠顺着呛人烟雾钻出洞穴,后面的豚鼠有些如同喝醉酒了一般,摇摇晃晃的从洞裡爬出来就倒在洞口,毛茸茸的身体像是被拉直了一样,后腿无力的向后踢两下,身体开始抽搐,這些豚鼠是被呛死的,也许洞穴裡還有,我估计它们是不可能再活着爬出来了。 库兹拿着一根铁钎跑来,将铁钎头掰弯。用铁钎伸进洞裡将呛死在洞裡的豚鼠也勾出来。他毛茸茸的脸上被烟熏得像黑炭一样,只有一双眼睛很明亮,得意一笑的时候露出狼族兽人特有的两颗锋利的犬牙。 我們這次捕猎大获成功,抓了27只豚鼠,每一只都足有野兔那么大。我們将布袋绑在一根长木棍上,两個人一前一后抬向宿营地。回来的路上,我和库兹商量請营地裡的人吃炖肉,库兹想都沒想就答应了。原本我打算油炸豚鼠的,但是我沒想到一下子抓了這么多,原本准备的油就不够了。只好临时更改菜单,還是一锅炖了更简单。现在初春的季节不比冬天,吃不了的肉還可以冻起来。這個季节鲜肉只要放上三两天,弄不好就会变质,還不如請大家一起吃。 远远地就能看见老库鲁蹲坐在营地旁边的土坡上,那张充满了皱纹的脸会有一种說不出的味道,只是静静地那么坐着,嘴裡叼着一支粗糙的旱烟叶儿卷成的烟卷儿。只不過這次旅行很漫长,老库鲁的存货并不多,這种据說這种略带酸涩如沙棘果味道的烟叶儿只有帕伊高原上才能生长,想必是临到家门,那些一直舍不得抽烟叶也沒有什么保存的必要了。库鲁见我們平安回来,這才慢悠悠的走下土岗,看到布袋裡的猎物倒是惊讶地說:“逮了這么多,运气不错嘛,你们两個小子!” “阿爷,晚饭我和吉嘉想請商队所有的人吃顿好的,我們想請他们尝尝吉嘉的拿手菜,您看行么?”库兹在老库鲁的跟前就想小鹌鹑一样乖,小心翼翼地问。兽人部落的规矩与人族有很多不一样,库兹虽然在這個商队已经生活了足足有3個年头,但是骨子裡依然会有部落兽人们对人类那样的警惕,那是骨子裡留下烙印的东西,不会轻易改变過来。 老库鲁倒是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我,眼中有些欣慰。一直以来老库鲁躲在努力的让库兹融入人类社会,我知道老库鲁一直想让年轻的库兹去大陆最中心的人族大城市游历一番,但是如果库兹总是有排斥的心理,那么這個時間会无限被延长。每個想成为部落首领的兽人都需要有前瞻性,但是這东西需要的是经验与阅历。不過老库鲁還是有些犹豫,沉默片刻才抬头问库兹:“既然你想請商队所有人吃炖肉,那么你知道商队有多少人,你们今天的收获够大家所有人吃嗎?你们准备做多少食物都有考虑嗎?” “啊!是啊!吉嘉,人好多。我們的豚鼠才這么点好像不够哇!”库兹傻眼了,一道数学题对于年仅12岁的小兽人来說实在有点难。 跟随老库鲁学习草药学的這些日子,我早就已经把商队裡有多少人摸得清清楚楚,其实這么偌大一個商队,实际上是三支独立队伍,人数最少的自然是2支冒险团,這两支冒险团仅仅有二十七人,而他们总是走在商队的前方,只有在补给的时候才会回归大部队裡。勒依帕斯管家带领的雷霆犀驼队才算真正的商队,全体队员一共有203位,另外還有70头巨大的雷霆犀。商队后面紧紧跟随着13辆魔纹铁皮马车,格林帝国舞团只是和我們商队一路同行,并且舞团的人数远远多于我們,不過他们有自己的厨娘,吃的也比我們好很多,我曾远远见過一位穿白衣服的小娘坐在马车边上,逛荡两條细长白嫩的小腿,手裡拿着一块白面包逗弄马车旁边随行的小牛,那银铃般的笑声传得很远。 我站出来說:“我們队伍一共200多人。晚餐的话也许需要200個黑面包,這不需要我和库兹操心,我們只要能做出够200人吃的炖肉就好啦,我們今天的收获只有二十七只豚鼠,這還不太够。昨天库兹還套了七只山鸡,還藏在我們帐篷裡。我們還掏了五十多個山鸡蛋,另外炖肉裡我還想加些粉條和肉排……” “粉條……?就是你头些日子用地薯熬制的硬麻绳?”库兹显然有点不太认同我制作的那些粉條,因为他很讨厌那些地薯,因为地薯這种植物就算在兽人部落裡也是只有最低等的奴隶才吃。显然库兹很担心我让他吃那些地薯制成的粉條,于是连忙說:“也许我們加力一些树米更好吃啊,我還可以向勒依帕斯老爷去要一袋子树米。或者野地裡已经长出来很多活根草,放在锅裡煮着吃也很好吃。” 为了吃一顿伪猪肉炖粉條,我连忙搂着库兹低声說:“兽哥儿,你這是不信我?”我由于身材矮小,踮着脚也只能搂住含胸收腹還高出我一头的库兹。库兹有点为难地眨眨眼,对我說:“那盛肉的时候,你可一定要给我多些肉。” “放心,到时候你就敞开了吃,管够!”我拍拍小胸脯保证道。 营地裡最东侧挨着湖边的地方有一排用大石块儿码得大灶,上面一共放有十口大铁锅,每支大铁锅直径两米开外,六口锅属于舞团那边,四口锅属于商队這边。舞团裡做饭的厨娘都得站在灶沿儿上拿着铁锹一样的铲子才能翻炒。相比之下,商队裡的伙夫要轻松很多,每天吃食都是黑面包,只需要将锅裡煮上水,将一些干菜和盐倒进去,有时候也加些肉干,這种食物大家叫做干菜汤。那时候我觉得這东西更像是加了盐的中药汤剂,很难喝,除非饿急了,否则我情愿吃黑面包喝白开水。库兹从不挑食,就算那样的菜汤也能津津有味的喝上一大碗,后来老库鲁看我吃不下干菜汤,才带着库兹偶尔的出去打猎,为我弄些鲜肉吃。 勒依帕斯管家听到我和库兹的要求,倒是沒說别的,直接带我們去炉灶那裡伸手拿過一把比我還高的锅铲,问我:“吉嘉,你說你想给大家做顿吃的,那么你如果能拿得动這把锅铲,并且保证不会掉进锅裡,那么我答应你的要求。” 近距离看那把巨大的锅铲,才发现被油脂浸透而变得锃亮的木柄居然差不多有我手臂那么粗,我瞪圆了眼睛,双手握紧锅铲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也沒能抱起這把厚重的锅铲。 除了舞团的厨娘和商队的伙夫之外,炉灶的旁边聚集了很多无聊的闲人。商队早早扎营,就是为了在湖边有水的地方充分的休息一下,为进入帕伊高原做准备。這是午后时光,商队裡的人三三两两在這温暖的初春裡,趁着难得好天气都在帐篷外晒太阳。看到有人聚在湖边,就有人凑過来。 “哈哈,原来是吉嘉小子,小心锅铲砸伤你的脚指头.” “哎,我說那孩子是谁家的啊,這小毛头還在吃奶么?勒依老爷怎么可以让他拿那么重的锅铲。” 人群裡的人议论纷纷,见我最终也沒拿动锅铲,就一起哄笑起来。不過私下裡有知情人开始解释說是商队的药师老库鲁带着两個小孩子想给大家吃顿好的。然后人群裡就乱哄哄的开始讨论今天晚上到底是吃什么呢? 我有点难堪,实在沒想到锅铲能有這么大,非常重,我想应该超過30公斤,就算是前世正当壮年的我想拿起這么大的锅铲翻炒也并不容易。 “也许我可以……” 我犹豫是不是請人帮忙,這时候身边的库兹直接伸出一只手握住木柄,就想拿苍蝇拍一样举起锅铲,憨憨地问我:“吉嘉,這铲子很重嗎?” “啊!阿兹,你真有劲儿。”我有点傻眼,目瞪口呆。一直以来,库兹都沒有展现他异于常人的力量,我有时候会有些孩子气,与库兹在犀牛背上打闹,我也会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讨饶,库兹每次都会笑得很大声地认输。那时候沒什么感觉,觉得他的力气就算比我大,也不会大很多,顶多就是很能跑,耐力很足,還会爬树,跳的也比我高。就算是今天我們狩猎豚鼠回来,我依然会觉得是我們两個人的努力抬回来的,可现在回想起来的话,我又将自己的思维带人到原来的模式下,将自己想得很强,我想就算那些豚鼠数量的零头我也是拿不动的吧。看来当时一定是库兹承担了大部分的重量,我走在前面居然粗心到沒有发现。 我连忙对勒依帕斯管家說:“勒依老爹,那么這样我們是不是可以开工了?也许我可以干些别的活,洗肉抬水之类的,库兹可是一位烹饪好手。” 勒依帕斯细长的眼睛笑眯眯地看了看我和库兹,转头向旁边的一位胖乎乎满身油渍的伙夫胖子安路吩咐:“今天晚餐炖肉就交给這两個小家伙负责,我有一個要求,胖子,你听好了,我需要你保证它们的安全。任何一個出了事,那么你就会收到我的怒火。另外我保证你在余下的旅途中,将不会享受到任何医治。你懂了么?” 胖子伙夫安路肉乎乎的大圆脸上堆满了褶皱,苦着脸用一块儿看不清颜色的手绢擦拭脸上的油汗,从人群裡钻出来努力的将锅一样的肚腩收回去,对勒依帕斯管家苦着脸着說:“管家老爷,您請放心,我一定会好看住這两個小伙子。” 见到库兹一直想說话,我紧紧的拽住库兹的袖子。勒依帕斯管家走后,人群也跟着散去,只剩下我和拿着铲子的库兹,我才跟库兹說:“一切主意由我来,但我劲儿小,你也要出点力气,毕竟我們是给200多人做晚餐,就算只有一個菜我也干不动。” 库兹听我這么一說,充满紧张的毛脸放松下来,长出一口气說:“让我炖肉我可不会,可俺有的是力气,只要是出力气的活,吉嘉你尽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