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神诞一梦
四十七章
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些困惑,仿佛自己不应该出现在這裡。
我应该在哪裡?
想了很久也沒有答案,索性顺着人群一直向前,直到一條狭窄的巷口出现在我面前。
一個面黄肌瘦的小贩慵懒地靠在墙壁上,手中把玩着一颗淡金色的海珠。不知为何,我看得挪不开眼。
“想要嗎?”小贩漫不经心地說:“金珠虽美,却会迷人心窍,它很危险。你可想清楚了?”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小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天命难违。”
他向我伸出手,手心躺着那枚海珠。我正要去取,却见小贩的脸发生了变化,竟变成了方蔚临。他向我微微一笑,将海珠放进我的手裡。
“但凡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必定双手奉上。”
我怔怔地看着他,却又有一双手紧紧地拉住我。
“不行,不可以!”我侧脸去看,却是崇锦西。他焦灼地注视着我,连声說:“阿昭,不要选他,他会让你受伤!”
阿昭?崇锦西可从来沒這样唤過我。
我正想說些什么,周围的景色忽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群,小巷,方蔚临和崇锦西都消失不见,周围出现了一片蔚蓝的水域。我身在水底,却沒有感到丝毫不适。
一個巨大的影子从远处缓缓游曳而来,竟是曾带给我无尽梦魇的那头怪兽。
但不知为何,此刻我并沒有太多惧怕,只是平静地看着它渐渐靠近。
离我還有几步远时,它停下身形,天灯一般大小的双眼盯着我看,忽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這啸声凄凉可怖,令我毛骨悚然。
长啸過后,我与它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個婀娜的身影。来人手持白玉杖,朝怪兽轻轻一点。怪兽的叫声更加凄厉,最后消失于无形。
来人转過身,取下脸上的夔龙面具。
崇樱少祭司?她脸上的神情冷淡而诡谲,盯着我看了许久,末了冷冷一笑。“该来的,躲不掉。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們应了此劫。”
“什么劫?”
我不解地问。
“灭国之劫。”
“什么?!”我大惊失色,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黑暗,過了好一会儿我才看清周围的情景。此刻我正躺在卧榻上,头顶上有一片帷幕,在微风吹拂下悠缓地飘动。不远处有座仙鹤灯,鹤嘴上挂着朱红色的灯罩。
“阿姐,你還好嗎?”
阿渊关切的声音响起。
我的头還有些晕呼,他扶我坐起身来。原来我在被天舞酒彻底醉晕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来到了云光殿,恰恰被阿渊的随身侍卫给接了下来。這么算算,现在已接近日出时分。阿渊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自然沒有真醉。但那心无城府大大咧咧的崇锦西,当然是醉了個彻底。
我正要离开,却听见对面房间的崇锦西的声音。
“不要!”
這一声呼唤,忽然令我想起梦中的场景。饮下天舞酒不是应当做個美梦嗎?为何我做的梦却那般诡异?
听崇锦西這呼唤带着悲凉之意,难不成他做的也不是美梦?
我好奇地循声而去,只见崇锦西双目紧闭,双手紧紧攥起,像是正在经历极大的伤痛。
“锦西!”我连忙推他,试图将他自梦中唤醒。
就在我呼唤之后,他忽然平静了下来。我正要松一口气,只见他的双目猛地一睁,竟有一道白光从双目飞驰而過。
我一惊,待要细看时又全然无踪。他的双目聚了神,忽然双手一伸,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不要选他!”
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耳边响起,立刻令我回想起梦中他說過的话。
竟然說了同样的话……
他呆呆地看了我半晌,大概是忽然反应了過来,松开手,眨了眨眼睛。
“你做了什么梦?”
崇锦西愣了愣,垂下了眼。“一個噩梦。”
“喝了天舞酒還能做噩梦?”我嘲了他一句。“看来藕衣祭司今年酿的酒很有問題。”
阿渊跟了過来。“怎么回事?”
“沒什么。”崇锦西翻身下床。“我先走了。”
回到瑶光宫,大家伙儿都是一副心满意足喜气洋洋的模样。一问之下,大多做了個美妙的长梦,一觉睡得神清气爽心事全消。有些沒醉的,這一夜也過得很是舒坦。难道喝酒之后做了噩梦的只有我和崇锦西不成?
神诞之后,天权宫来了一名风华倾城的女弟子,天璇宫走了一個天资過人的男弟子。众人为李赫的离开唏嘘片刻之后,很快把关注点移到了陈雅的身上。李赫的离开就像旋舞的失踪一样,如同静水投沙,沒有搅起丝毫波澜便已沉了下去。這时的我完全沒有想到,這些细如微尘的水中流沙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锦心为了在幽神祭中脱颖而出,去了太和峰后山的清修之地闭关,想在這短短的一年裡将自己的能力再次提升。不久之后,崇锦西竟然也去了清修之地。大家纷纷猜测他的目的,都认为他已经改变了心意,打算在幽神祭中勉力一争。
我与陈雅依然留在瑶光宫,在日常修习的同时参与墨衣祭司们的日常任务。正如我所想,虽然进行了日以继夜的修习,我的异能进步得也十分有限,反而是陈雅,在修习了蓄力储灵法几個月之后,异能突飞猛进,心灵感应及震慑的范围和清晰程度都得到了很大提升。
至于陈意,则成功地再次收获了一批仰慕者,就连双刀客也对她念念不忘,令我叹为观止。
自从神诞节之后,我与方蔚临之间生出了不少默契。我不再刻意惹他生气,有时還会特意做些他喜歡的甜食与他分享。他也妥帖收起了摄人的锋芒,展露出温柔暖心的一面。起初我偶尔也会想起神诞节那日做過奇诡的梦,后来却渐渐地将它抛之脑后。梦這個东西,原本就是荒诞无稽的不是嗎?
比起我跟方蔚临之间一日千裡的进展,陈雅与宇文默却一直停滞不前,明明彼此都有意,却谁也沒有說破,始终在原地踏步。我问過一次原因,陈雅却只說觉得還不是时候。
难道动心這种事情,還有是时候和不是时候的嗎?
我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想多加干涉,便只好由得她去。直到数月之后,我和阿渊的十五岁生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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