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曹豹的困境
一個不過幼学之年的孩子,居然向自己求娶女儿。
不等曹豹反应過来,刘封转身将座位旁的木盒取来打开,送到曹豹眼前。
“将军可知這是何物?”
曹豹的情绪已经被刘封彻底调动,虽然对方突然跳跃话题,但曹豹非但不怒,反而跟着回答道:“不知。”
刘封用食指粘起一点点雪白结晶,送入口中。
“此乃食盐。”
“食盐?”
曹豹大惊,当时的盐多带色泽,黄色的盐已经算是质量上乘了,甚至還有许多褐色的食盐,吃起来又苦又涩。
可他眼前的食盐却晶莹如雪,亮白如玉。
他忍不住也学着刘封一样,用食指粘了一点送入口中,震惊的发现這食盐丝毫沒有往日的苦涩之味,可咸鲜却有過之。
刘封在曹豹满脸的不可置信中,指着這一盒雪盐:“将军,此乃雪盐。小子不才,偶得天授,已获雪盐制炼之法。只要将军愿出两千丹阳精兵为嫁妆,封,愿以雪盐一成利为聘礼,求娶将军千金。”
丹阳兵!?
曹豹被刘封說蒙了的脑袋终于回過神来。
原来這刘封打的是這么個主意。
丹阳兵对于曹豹来說,可是命根子。
他虽然沒有太大的野心,但也不傻。
一直以来,曹豹都将手底下的丹阳兵视为立身根本,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先前陶谦调走四千给刘备,就已经让他肉痛不已了,现在刘备的儿子居然又跑来要两千,這丹阳兵以后究竟是谁家的根基?
曹豹本能的就想要拒绝,可忍不住又回味了一下,這拒绝的话就又說不出口了。
沒办法,实在是刘封說的太对了。
徐州周围都是死敌,曹豹就是想投降,也找不到投降的对象。
要想自立,那更是自寻死路了。
以现在的处境来說,曹豹要想活命,就得给刘备卖命,不然徐州一旦沦陷,他肯定第一個被祭旗。
除非他放弃丹阳兵,逃回老家丹阳当個富家翁。
可如果他真肯放弃丹阳兵,那为啥不能以丹阳兵为筹码,投诚刘备?
比起已经变成袁术、刘繇鏖战战场的扬州,眼下的徐州可要太平安全的多了。
况且曹豹跟随陶谦在徐州经营多年,也积累了许多财富和土地。
天下早已经兵荒马乱,姑且不提那些带不走的土地,就是财货又能有多少安全到达丹阳老家?
就算到了丹阳老家,沒了丹阳兵,曹豹又靠什么来保全它们?
另外一方面,曹豹不像丹阳派裡的另外一個大佬曹宏。
因为性情贪婪,心胸狭小,嫉贤妒能,曹宏在徐州的名声早臭大街了,几乎把徐州士族给得罪了個精光。
可他曹豹不是啊。
曹豹和刘备之间最大的問題,就是徐州牧的继承問題。不论是三国演义,還是三国志,刘备继承徐州仿佛都是水到渠成,万众支持。
可实际情况真是如此嗎?大家可别忘了,陶谦自己可是有两個成年儿子的。
按照三国末年各路军阀的尿性,這两個儿子很可能各自都拥有一批支持者。就像袁绍家外来河南士族支持大公子袁谭,而河北本土士族则全力支持小公子袁尚一样。
刘表也是一样,刘琦的支持者是以藩属刘备为首的外来士族,刘琮的支持者则是蔡、蒯为首的本地士族。
就连曹操都逃不過這個定律,在河北称魏王之后,从天使投资人转变成外地人的河南士族支持曹丕,而从被征服者华丽转身成本地派的河北士族则支持曹植。
从這個定律可以推导出,曹豹之前支持的很大可能就是陶谦长子。
而很可能是支持陶谦次子的陈登、糜竺等徐州本地士族在刘备入徐之后,果断抛弃了陶谦次子,光速跳船,支持起了刘备。
若是换了其他人,這事很可能办不成。
光是双方达成互信就可能耗上许久,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可能达成這样的政治合作。
但刘备不一样,這裡面可是藏着非常隐蔽而关键的内在因素的。
這一切裡最重要的人就是卢植。
卢植是刘备的老师,這是一個极其关键的人,他成为了刘备和陈登乃至大半個徐州士族互信的基石。
卢植有两個老师,一個老师叫陈球,這人在灵帝时期官拜三公,担任太尉,而他正是陈登的父亲陈珪的亲叔叔。
這层关系,让刘备和陈登成了远房师兄弟。
卢植第二個老师是大儒马融,而袁绍的四叔叫袁隗。
袁槐是董卓的举主,袁家实际的掌控人,导演了洛阳之变,藏在幕后操控诛杀十常侍的大黑手。
這個袁隗的老婆,正是马融的嫡女,他也是马融的正牌女婿。
這层关系,又让刘备和袁绍成了远房师兄弟。
而陶谦是袁术的传统盟友,立场一直都是反袁绍的。
因此袁绍会非常乐意,甚至是主动帮忙促成刘备接手徐州,成为自己的盟友。
這样不但徐州化敌为友,還削弱了死对手公孙瓒和袁术的力量,還同时限制了不老实的小兄弟寡妇曹的扩张野心,简直堪称一举三得,神来之手。
至于刘备呢?
他只需要和公孙瓒和平分手,就能得到诺大的一個徐州,他又怎么拒绝的了?
所以,陈群才会认为徐州是個大漩涡,力劝刘备留在豫州发展,别去徐州掺和這些破事。
刘备却怎么也舍不得這么大的一份基业,不顾陈群的阻拦,接掌了徐州牧。
也正是如此之多的内外因存在,刘备才能很轻易的就与公孙瓒和平分手,接手徐州的产业,下一刻就和刚刚還打生打死的曹操的后台老板袁绍结盟。
這一切,都是陶谦儿子们所做不到的。
而刘备有武力,陈登代表的徐州本地地主有粮食,糜竺代表的本地商业豪强有资金。
正是這三個人有钱有粮有兵,勾结在了一起,才会這么轻而易举的继承了陶谦的“遗志”,暂时压下了其他所有人的不满。
可這只是暂时的,而且這些不满是在积蓄着而不是消失了。
曹豹最为尴尬的就是,整個徐州都知道他一直支持的人是陶谦大公子,而陶谦死了之后,整個丹阳派又团结在了他身边。
這让曹豹忧心多過高兴,毕竟丹阳派是個什么东西,曹豹自己還能不清楚嗎?
這就是個匪徒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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