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国王得到了他想要的以及失踪的两個家伙 作者:九鱼 小說名称 小說作者 关键字 马扎然主教在走廊裡就听到了国王的大笑声。 這样的笑声可有些日子沒能听到了,居心叵测的人时常会說,主教先生就像是对待自己的日子那样对待国王,這句话不无恶意,但這些人不知道的是,主教先生确实对国王抱持着父亲般的情感,原本他并不想那样快地将這個国家的重担放在那個稚嫩的肩膀上,但自从国王一再地展现了属于一個统治者的天赋,主教先生也开始在部分事务上缓慢地放手——有關於阿尔萨斯的事情就是他挑选出来的一件,无论是国王選擇放弃阿尔萨斯,還是向商人们借款,又或是继续他的博奖生意,马扎然都自认有办法收尾,只是国王在這段時間裡的烦忧与彷徨還是不由得让這位红衣亲王心生怜悯。 听到這样的笑声,再有密探抄录的书信作证,马扎然主教已经可以确定之前得到的情报确属真实,他也不由得露出些许宽慰的神色。 国王见了马扎然主教,就請他坐到他的身边来,而此时他的笑容甚至還未全部消失,残留的痕迹让這位年少的国王终于有了一些十数岁少年应有的无忧无虑的模样,他直接将一封信给了红衣主教看,那是蒙庞西埃女公爵给他写的信,甚至可以說是一封忏悔书,因为裡面极其详尽与真切地描写了女公爵在离开巴黎之后的痛苦与愧疚,她真心实意地請求国王能够宽恕她,并且能够允许她重新回到巴黎来,回到宫廷,回到王太后与国王的身边来,信裡既沒有提到孔代亲王,也沒有提到加斯东公爵,或是任何一個与他们有关的人,這让国王和主教先生深感欣慰。 当然,作为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堂姐,蒙庞西埃女公爵随信附上了价值五十万裡弗尔的汇票,這让国王绷紧的心弦立即松弛了下来,虽然還有缺口,但只要筹措得当,接下来就只是一般的日常事务罢了。 “我知道您让两個年轻人去办這件事情,”主教先生适当地恭维道:“我必须說我一直为此感到担忧,但现在看来,這完全是我多虑了,陛下,您的慧眼足以穿透一千尺深的岩石,取出闪闪发亮的宝石来。” “但要說第一個将他们指给我看的人,主教先生,”国王谦和地說:“不正是您嗎?他们正是达达尼昂和柯尔贝尔。”达达尼昂明确地是由马扎然主教引荐到国王這裡的,但柯尔贝尔虽然是国王有意拔擢的,但也经過了主教先生的测试与许可。 “嗳,竟然是他们嗎?”主教先生半真半假地惊叹道,“我以为我给您一個卢库鲁斯(古罗马将军),原来他竟然是個西塞罗(古罗马雄辩家)嗎?” 路易知道他所說的正是达达尼昂,但說到這個,国王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他从抽屉裡取出了另外一封信——与其說是信,倒不如說是一本札记,主教先生接過去简略地翻阅了一下,才明白国王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色,因为达达尼昂先生的作为,可以說与道德或是礼仪彻彻底底地背道而驰了。 让我們将時間略微拨回去一点。 柯尔贝尔先生认为达达尼昂除了尽情享受他的爱情与女公爵的马、葡萄酒和肉排之外什么也沒做,那可真是冤枉他了,就算是风流战场上的常胜将军,要让一個女公爵的侍女对自己言听计从对达达尼昂来說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除了国王给的那笔钱,他還借用了柯尔贝尔先生的三百金路易,又将觐见国王的资格买了将近一万個裡弗尔,才终于换取了那位侍女的一颗芳心,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了,毕竟达达尼昂想要知道的事情并不是机密,只要他在圣法尔戈待的時間长了,他自然而然就能知道,但达达尼昂缺少的就是時間。 要他說,能够用钱买来這些時間,简直是再划算也沒有了。 达达尼昂从這位侍女這裡知道,蒙庞西埃女公爵虽然富甲一方,但对自己的资产与收入并不怎么了解,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回到父亲身边,就将领地裡的种种事务都交给了加斯东公爵管理,然后每年,或是女公爵有需要的时候,加斯东公爵会将收入送到她這裡——就像是不久之前,她要修缮圣法尔戈城堡,加斯东公爵就立即送来了十万個裡弗尔,而后又送来了二十万裡弗尔。 但就算是不善数学的侍女,也知道女公爵的领地每年至少应该有五十万裡弗尔的收入,但加斯东公爵在送来了三十万裡弗尔之后,就再也沒了动静,眼看這一年又要结束了——更别說之前的几年,女公爵一直待在她自己的城堡裡,几乎沒有什么需要大笔支出的地方,但她的积蓄依然只有一百万裡弗尔不到,這個数字可真是太可怕了。 达达尼昂就问她,难道就沒有人愿意去提醒一下女公爵嗎? 也许有,但只要蒙庞西埃女公爵不愿听,那么再多提醒也沒用,或者說,她正有意蒙蔽自己,好继续沉浸在虚幻的美梦裡。 达达尼昂沒有继续问下去,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贸贸然向女公爵提起此事,别說是国王交代的任务,可能连继续作为一個客人在圣法尔戈城堡居住下去都不可能了,女公爵說不定還要用鞭子和烙铁来招待自己,所以他马上就去找了另一個正深受女公爵喜歡的人,用一千個裡弗尔收买了他。 此人正是让巴蒂斯特.波克兰,不過他的另一個名字更加广为人知,那就是莫裡哀,在法语中是长春藤的意思,由此可见他对自己与自己的才华所抱持的期许,可惜的是他命运不济,自从他在1643年的时候放弃了原先的“世袭身份”,也就是所谓的王室侍从,以及事实性的王室室内陈设品供应商身份之后,与朋友们组建的剧团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深受欢迎——此时的戏剧大部分都是庄严神圣的宗教剧,或是下作的风流表演,他撰写的剧本被人认为過于轻佻,甚至有些恶毒,所以从未受到贵人们的青睐,直到蒙庞西埃女公爵来到了圣法尔戈,他适逢其会,引起了女公爵的些许兴趣,因此被允许留在圣法尔戈城堡,为女公爵演出一些滑稽的小戏。 這让莫裡哀又是庆幸,又是苦恼,但若不是达达尼昂拿出了国王特使的身份,哪怕再有一千個裡弗尔莫裡哀先生也是不愿意的,只是一想到可以为国王演出,他的心就不由得动摇了。 达达尼昂当然不可能那样直白地告诉女公爵說,她的父亲加斯东公爵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鬼东西,就算是,女公爵也免不了为之前受到的蒙蔽而感到羞愧,进而感到羞耻,甚至可能迁怒,所以他只是請莫裡哀先生写了一出短小的新戏,新戏裡写了一個爱钱财胜于一切的老父亲,他夺走了女儿从母亲那裡继承的财产,又因为不愿意给女儿准备嫁妆而要将女儿嫁给一個垂垂老矣的贵人,莫裡哀确实有着一支生花妙笔,他将這出好戏写得又是可笑,又是悲凉,将老父亲的贪婪与女儿的天真描绘得栩栩如生,人们看了又是哭,又是笑,尤其是结尾的时候,宽仁的国王陛下亲自为這個女儿寻找了一门好亲事,那個父亲却因为被迫归還了女儿应该继承的财产与嫁妆,說了一段长长的,恶毒的话来指责女儿,对自己所犯下的罪過毫无歉疚之心——這又让观众们气恼起来,他们叫喊着让莫裡哀修改结尾,至少应该让這個贪婪的人得到惩罚,却沒有注意到蒙庞西埃女公爵已经匆匆离开。 蒙庞西埃女公爵是怎么想的么沒人知道,当晚她的侍女就找到了达达尼昂,达达尼昂又找到了柯尔贝尔,柯尔贝尔可以說是通宵达旦地翻阅了一整個房间的账目,最终得出了一個让女公爵怒不可遏又心灰意冷的答案——她的父亲在为她管理领地的时候,谋取了数百万裡弗尔的私利,他用這些裡弗尔整备军队,拓展领地,放贷或是做买卖也就算了,同时這些钱還被花销在他的妻子、爱人与儿女身上,這才是最让女公爵难以忍受的,她独自一人在房间裡哭泣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策马离开了圣法戈尔,第六天她就带回了将近一百万裡弗尔。 达达尼昂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加斯东公爵的口中夺回這块好肉的,但主教先生只和国王对视了一眼,就猜到在蒙庞西埃女公爵的手裡,一定有着不少来自于加斯东公爵的把柄,国王在小册子上记下這個要点,他当然希望加斯东公爵能够安安稳稳地在布卢瓦度過余生,但如果不,他相信自己也有办法从堂姐這裡拿回对公爵来說可能异常致命的证据。 但在這之前,国王决定给予达达尼昂与柯尔贝尔应有的奖赏,达达尼昂這裡比较简单,他想要沃邦现在的位置,而沃邦也提出,他更愿意为国王在战场上效力,好叭,至于柯尔贝尔,马扎然主教提出,可以让他到自己身边来,名义上他可以为主教先生打理财务,主教先生也能为国王好好地看一看這個出身寻常的年轻人。 国王同意了,然后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固然信使要比他们快,但达达尼昂与柯尔贝尔,也应该在昨天回到巴黎了,他们是被什么耽误了呢? 被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