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除了祁云渺之外,還带了好几家别人家的孩子,大人除了宋夫人温庭珧之外,還有宋家其他房的几位夫人,大家一道热热闹闹地往宅子裡去。
“我就猜镜宣也在,所以给你和照林一起带了一双新做的手套,你瞧瞧,可還能用。”
待进到厅堂之后,温庭珧先是安排好了各房還有孩子们的住处,随后大家各自离开,花厅间便只剩下了祁云渺同宋青语,還有裴则和宋宿。
她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给裴则。
裴则接過,道了一声谢。
祁云渺站在一侧打量着裴则。
她是着实沒想到,今日来到京郊看雪,還会遇到裴则。
适才她和裴则见過面,同他唤過一声“阿兄”之后,他们之间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话了。
几日不见,裴则好像突然又比她先前见到他的时候更高了一些,漫天飘雪的时节裡,他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外罩的雪白狐裘大氅,与飞雪融为一体,一看就很精贵,价值不菲。
祁云渺盯着那大氅。
祁云渺其实也有一件狐皮做的大氅,是她阿爹去岁還在世的时候,同阿娘一道给她做的。
那一天,阿爹自山上打猎回来,带回来一头毛色相当纯正的黑狐。
照邻居說,這头黑狐若是拿到城裡去卖,保准能卖個好价钱,贵人们最是喜歡這种珍稀动物的皮毛,一旦卖出去,他们一家三口接下来一年的吃穿用度全都不用愁了。
可是那几日,村子裡天寒的厉害,祁云渺又喜歡整日在外面疯跑,学习打猎,正好缺一件可以御寒的外衣。
阿爹和阿娘商量過后,便不打算卖這只黑狐了。
他们用黑狐的皮,给她做了一件格外厚实的大氅。想着她年幼,黑色又显沉闷,大氅完成后,阿娘对着衣裳左思右想,最后又为她在黑色的氅衣上绣了许多银白色的蝴蝶,這件大氅才算彻底完成。
刚得到那件大氅的时候,祁云渺简直爱不释手,不管出门做什么都要裹着它。
后来,阿爹去世了,她也是穿着那件大氅,亲眼目睹着阿娘带回来了阿爹的尸骨,为他下葬。
只不過今日她倒是不曾穿着那件氅衣,而是只穿了箱子裡另外一件毛领大袖。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過于赤裸裸,過了片刻,裴则便扭過了脖子,将视线又一次落到了祁云渺的头上。
那是他许久未见的继妹。
其实裴则也沒有想過,今日他会在這裡碰到祁云渺。
他虽然有听宋宿提過,祁云渺同宋青语关系不错,却也沒想過,她们会這般要好。
他同祁云渺的目光相撞,处变不惊的眼眸中似有询问。
祁云渺被发现了偷瞄,却也半点不心虚,在裴则的注视下,她只是越发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而后更加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
真是无聊透顶的小姑娘。
裴则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
祁云渺今夜要和宋青语一起睡觉,是以,等到温庭珧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之后,才轮到她和宋青语一道去房间裡面安置。
那是一间靠近温庭珧房间的小院,院子裡有一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小厨房,最要紧的是,還有一片温泉池。
這還是祁云渺第一回见到温泉池,她蹲在温泉池水边,将手伸进温热的水流裡,看着外面逐渐变大的漫天飞雪,心情大好。
直到宋潇過来。
“青语,祁云渺,你们布置好了沒有?”
還沒等她们进了屋子多久呢,宋潇急急忙忙的,便从屋外闯了进来。
“還沒有呢。”宋青语道。
“我們打算去后院外面踢键子,打雪球,你们抓紧点儿啊!”宋潇微有不满道。
“去后院外面?”宋青语疑惑,“可是哥哥,后院出去不就是定国公府了嗎?阿娘来之前叮嘱過的,這几日定国公府似乎也有人在,我們不能去打扰人家的。”
“后院出去又不是定国公府的大门,只是他们的院墙,這有什么。”宋潇不以为意。
“可是……”宋青语拧着一双细眉,還想再說些什么,宋潇摆摆手便道:“哎呀好了好了,你们姑娘家真是麻烦,你们爱来不来吧,我們自己先去玩了!”
“二哥哥!”
宋青语還待再說,但是宋潇已经转身,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宋青语只能拧着两根细细的眉毛,又看一眼祁云渺。
祁云渺问:“你们家边上就是定国公府的宅子?”
宋青语点了点头。
祁云渺便又问:“那你想去玩儿嗎?”
“阿娘說了,最好不要去国公府那边的。”宋青语看看宋潇离去的方向,犹豫不决道。
“我都可以。”祁云渺道,“你要是想去找宋潇他们玩儿,我就陪你去玩儿,你要是不想去,咱们就在屋子裡躺着,看下雪!”
“唔……”
她把决定权完全交到了宋青语的手裡。
宋青语思虑再三,最终,還是想要出去玩雪的念头大過了阿娘說過的叮嘱。
她同祁云渺点了点头,俩人便很快收拾好东西,一道出门去找宋潇他们玩了。
他们在后院裡踢毽子、打雪球、堆雪狮……宋家今日来的孩子实在是多,祁云渺在后院裡玩了好一会儿,這才后知后觉,宋潇为何执意要到后院外面来玩。
因为這么多的孩子,宋家這座京郊的宅子根本就挤不下嘛。
渐渐的,山脚下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大家玩乐的兴致也越发高涨,丝毫沒有寒冷的意思。
忽而,只见有人又踢起了一道毽子。
毽子逆着漫天飞雪,落在了隔壁院落的墙头,而后,直直地掉进了隔壁的院子裡。
“啊,毽子掉进定国公府裡了!”宋青语惊呼道。
宋潇脸色也变了变,忙问道:“适才那都是谁踢的毽子?”
但是无人敢认。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玩疯了,谁也不知道,那是谁踢過去的。
有個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姑娘,红着脸,似乎想要开口,但却被她身侧比她高出一截的男孩子拉了拉,摇了摇头。
场面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终于,宋潇发脾气道:“那是我阿爹亲手给我做的毽子,你们說怎么办吧!”
“亲手做的,去要回来不就好了?”
祁云渺不理解,毽子掉进了人家院子裡,他们去同人要回来不就好了?宋潇這又是乱发什么脾气?
宋潇瞪着祁云渺。
她一個乡下来的野丫头,到底懂不懂,定国公府這四個字意味着什么?
那是满上京城最不讲道理的人家,仗着宫裡有贵妃在,所以趾高气昂到可怕,不管见谁都是昂着脸,一脸不屑的。
要回来就好。
這五個字說的简单,谁愿意平白无故去受定国公府的气啊。保不准又要遭人家怎么奚落。
但是不去要回来……那可是他阿爹亲手给他做的毽子,宋潇舍不得。
“你们到底是谁踢過去的!想想办法啊!”
他脾气来的暴躁,小伙伴们围成一团,却始终沒人出来认领這一回事情。
终于,有人道:“要不咱们玩手心手背吧,最后剩下的一個人去定国公府,把东西要回来。”
人群中有人同意。
却也有人不同意。
“不是我踢的,为什么我要参与?”
“就是就是!”
……
不同意的观点莫過于此。
可是除了這個办法,他们似乎再也沒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温庭珧在来之前,就已经同他们叮嘱過了,不要去招惹定国公府,宋潇想要拿回东西,不挨娘亲的骂的话,就只能靠他们自己。
到了最后,即便有人還是不情愿,但终究還是都参与进了游戏裡。
祁云渺和宋青语站在一处,手心手背翻了好几下,也沒能下场。
她心底裡预感隐隐不好,果然,到最后,只剩下她,宋青语,還有剩下的一個男生了。
三個人进行最后一场的博弈。
宋青语瑟瑟发抖,男生站在雪天裡,也是汗如雨下,结果输的人是祁云渺。
她得去定国公府,替宋潇拿回毽子。
“祁云渺,你要是替我拿回了毽子,我就請你吃一年的点心!”临走前,宋潇仗义执言,道。
祁云渺并不需要宋潇請自己吃一年的点心。
愿赌服输,她去就是了。
只是看大家的反应,想必那定国公府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家。
祁云渺又想起,自己同那定国公府,好似也有一些過节。
先前定国公府往相府下過帖子,想要她和阿娘去赴宴,阿娘說那是人家特地想要折腾她们,她们就沒去。
今日不知道是不是羊入虎口。
祁云渺临走前,揪着宋青语的手,和她嘱咐了一句什么东西,這才转身,朝着定国公府走去。
她走到定国公府的门前,和人家看门的护卫說明了自己的来由。
护卫问明了她的身份后,便喊她在原地等待,他进去为她通传。
祁云渺便静静等在门前。
過了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护卫是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沒有带回来,同她道:“祁姑娘久等了,毽子是找到了,只不過是我們家夫人捡到的,我們家夫人听闻是相府的小姐前来,想要請小姐进门去坐坐,喝口茶水,一道赏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