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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渊来 第3节

作者:未知
赵颜裡看见老曾制服上的二杠两花,立刻猜出他的职位,紧接着想起刚才在远处看见的,不难推测穿便服的青年的身份职位。 “你干嘛!出去!别妨碍警察办案,出去!” 小民警连拉带拽把赵颜裡和摄影师赶出黄色线以外,大声呵斥,严防死守,坚决不肯记者靠近。 赵颜裡和摄影师回公务车,想了想便拨打电台总部,即民生为先栏目电视版的总编。 “喂?姐,我想打听個人。东城区分局刑侦队的,您认识嗎?” 第2章 九巷老井三面都是高矮不一的农民楼,就巷口一條路出入。 因此摄像头只装一個,看角度应该只拍到巷口的三亩地。 李瓒从围观人群裡挤出来,理一下被扯得松散的外套,迈开长腿,跨步走进距离最近的一栋农民楼。 几栋农民楼相互挨着,還用围墙围起個两米宽的小庭院,把行人道占了大半,属于违章建筑。但在城中村這一带算很普遍的情况,要想整改得是大工程。 从外表看,农民楼相互挨着严丝合缝无路可走。实际上,穿過围墙就能看到两栋农民楼中间会隔出一條仅供一人通過的小巷道。 巷道裡沒有监控。 李瓒站在巷道中间,跟前高约1.5米的墙壁出现几滴不规则的血滴,已经干涸成片了。 他从上衣口袋裡翻出一個透明自封袋,袋子裡装着两管套管棉签、特小瓶蒸馏水、一小块粘取器、小镊子和两三個折叠的物证袋、一次性手套。 這自封袋可以說是個小型基础版的物证提取箱,随身携带,便利简单,還挺有专业的架势。 李瓒取出一管套管棉签和特小瓶蒸馏水,先往血滴喷水,再取用棉签收集血迹,套管套上防止血迹污染,然后装进物证袋。 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快速老练,显然曾做過不下上千次的现场取证。 收集痕迹结束,李瓒走出巷道,望着对面两栋并列的农民楼。 农民楼安装了电子防盗铁门,沒磁卡进不去,外部沒有安装监控,估计装在楼道裡面。 巷口处有個大型号的挂车式垃圾箱,李瓒绕着垃圾箱走了几圈,地表和垃圾箱一样干净。 垃圾车每天清晨七点钟开始收垃圾,要有什么与命案相关的东西也该送往垃圾场销毁了。 李瓒抬头看向巷道口,思索少顷,动手推开挂车式垃圾桶,看到一個红色长款女式的钱包便停下动作,套上一次性手套捡起女式钱包。 钱包裡空荡荡,表面沒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李瓒将女士钱包收进物证袋,继续绕着九巷附近走,大概摸清周围的建筑格局和监控分布后,回到警车后座等待老曾他们。 可惜踩车顶回后座闲坐的一幕十分不巧的,正好被民生为先栏目组的赵颜裡看到。 赵颜裡取出手机拍摄下证据,直到李瓒甩上车门,防弹玻璃挡住他们窥探的视线。 小助理愤愤不平:“赵姐,他好像是分局刑侦队的。别人都在现场搜集线索,他老早溜回车裡闲坐——干拿公粮不做事,這种‘蠹虫’真该曝光!” 赵颜裡:“回去整理材料,明早报道。” 小助理犹豫:“总台那边不是让我們别报道?” 赵颜裡踩油门:“记者的职责和使命就是坚持职业道德,還原真相。” 叩。叩。 李瓒敲着车窗,给老曾发了几條注意事项,接着又给痕检员组长和技侦处理负责人分发短信,等交代完一系列事项,法医那边已经带着尸块回法检中心了。 十几分钟后,老曾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回头给李瓒车钥匙:“陈婕各方面都還行,尤其对命案的适应能力和忍耐力。” “再看看。”李瓒沒多說,接過车钥匙,把搜集到的物证袋递過去:“通知其他人,下午三点钟开会。” 老曾应了声,开门下车。 李瓒转移到驾驶位,踩动油门驱车绕了大半個粤江市,专门找卖烟酒的小便利店和一些不起眼的烟酒商行。 凭着他抽烟喝酒资深老行家的经验,成功摸到特价烟酒的上架日期。 * 粤江市新洲区公安局,市刑侦支队。 “……东城区碎尸新闻事件报道,该区分局公安在接到群众报案后迅速赶往现场展开侦查工作,但后续事件還需继续跟进。民生为先栏目记者赵颜裡为您报道。” 哗——! 像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裡,支队内部沸反盈天,交头接耳讨论這回该用什么理由推掉分局的破差事。 “‘养老院’的命案,你们猜会让谁去?” “反正别找我,我手裡头的案子就够烦了。” “也别找我,我熬了两天。再去养老院,咖啡都救不了我狗命。” “分局刑侦队那人员配置就不說了,什么货色大家都懂。我們平时收拾烂摊子就算了,关键其他人力、物力资源都在拖后腿。嘶——不行,我真不行。” “总還是得我們接,要不抽签决定?” “别傻了,都是上面先把人定下来的。” 支队成员推三阻四,表情如丧考妣,萎靡不振,仿佛自此失去了人生的快乐。 “以前好歹沒出過命案……” “唉。棘手啊。” 刑侦支队内部正愁云惨淡,而刑侦支队队长此时正收到上面推送来的一份個人资料,资料裡记录着被推薦到分局合作处理碎尸案的警员。 季成岭,男,23岁,18届中国公安大学优秀毕业生。 以下则是季成岭在校和实习期间获得的奖项,履历确实优秀,但沒实战经验,等于是纸上谈兵空架子。 上面让他去分局,估计也是存着培养的心思。 揣摩半晌,市局支队队长拨出一個电话:“把季成岭喊进来。” * 下午三点钟,李瓒准时推开分局会议室的门,裡面坐满了人。 痕检科、技侦科、法检中心都各自派了代表過来,和刑侦大队的人围着会议桌讨论,桌前摆着笔电或牛皮笔记本,准备随时添加新记录。 “都齐了。”李瓒手裡提着礼盒袋,往主位上一放,坐下来,两手手肘搭在扶手,十指自然的垂着,瞟到陌生面孔的季成岭,說:“总局已经堕落到派個小屁孩来顶包了?” 季成岭被发配到分局,接收了一上午的同情、安慰和科普,本就对分局沒什么好感。来了就更不满分局懒散的工作氛围,队长李瓒首当其冲。 他当下横眉冷对:“不比你们分局,還得一個小屁孩顶包!” 陈婕‘嘶’了声,悄声问老曾:“還沒介绍吧?李队怎么知道那愣头青是总局派来顶包的?” 老曾還沒回答,陈婕就听到李瓒懒洋洋地說:“新制服,全套在身,袖口衣领沒褶皱,估计每天早晚用熨斗烫過。也就刚上任沒两天的小屁孩能那么兴奋——陈婕你說你那制服褪色了沒?” 陈婕低头看制服,是沒那么平整,袖口還有点掉线,应该是早晨扫黄时不小心勾扯到了。 “咱分局也来了不少小年轻,您怎么就肯定是总局的人?” “除了总局還有谁会对我露出爱比恨更难的表情?” “……”陈婕:“确定是爱比恨更难而不是吃了shi?” “注意素质。小陈同志,作为下属,你需要先当個合格的捧哏,少拆台——” “咣!” 季成岭小年轻,沒沉住气,抓起保温瓶狠狠掼在桌面,硬梆梆地說:“你们分局的工作习惯就是命案当前聊闲事?” 沒经历過命案和分局忙碌氛围的陈婕找不到话怼,只好低头假装整理记录。 季成岭见状,讽笑。 其他人各干各的当沒听见,倒热水加花茶還问邻座要不要来点,不知道還以为是茶话会。 季成岭贼看不惯他们這官僚作风,积压了一肚子不满,打定主意就算会被穿小鞋,回去也要写报告狠狠批一顿。 李瓒拨弄开桌前的茶杯,轻飘飘一句:“行了,干正事。” 话音刚落,其他人跟随响应,纷纷挪开面前的茶杯,避免因意外而导致纸质文件被破坏。 一時間,翻纸的声音、敲击笔电的声响此起彼伏,突然营造出忙碌、专业且干练的氛围。 仿佛眼前這群备受诟病的‘养老院’钉子住户也曾披肝沥胆,骁勇屠凶。 季成岭嗤笑,冷眼看他们能装逼到什么时候。 “老钟,你先說尸检结果。陈婕,注意记录。”李瓒說。 陈婕赶紧准备录音:“我ok。” 钟学儒起身:“請看大屏幕。” 众人回头看显示屏,屏幕裡出现碎尸块的照片。 拍照时,镜头怼得很近,切割后的肌理纹路、暗红色脏器和解剖后的肢体被放大,照片格外清晰。 陈婕扶额,她看了一上午還是习惯不了這血腥的场面。 季成岭头一次受到那么强烈的视觉冲击,脸上血色顿失,欲呕不呕,却见他眼中不干事的‘养老蠹虫’们不仅习以为常,還能正常交流并敏锐的找出关键线索。 這情形,感觉和他作为优秀实习警员在市局交流会见到的差不多。 但是怎么可能? 市局交流会出现的英雄可都获得過大大小小的荣誉勋章,分局养老钉子户跟他们比就是登月碰瓷。 “死者女,年龄在24-26岁之间。身高约1米6,体重在45公斤左右。死亡時間大概是在4天前,死因是机械性窒息。”钟学儒点开解剖脏腑的图片:“心脏、肝肾等出现淤血,肺淤血和肺气肿以及脏器粘膜下破裂。” 老曾记录下来:“這算是窒息死,不能說是机械性窒息。” 机械性窒息即外部暴力因素导致的窒息性死亡,疾病或中毒导致的窒息死不能归入机械性窒息。 钟学儒点开下张图片,是女尸的头颅和上半身。 “你们看,”他放大图片:“死者头颅的脖子末端和上半身脖颈处有青紫色勒痕,拼凑起来就是完整的致命伤痕。凶器应该是某种一指宽的绳索,因井水污染和破坏,我們沒办法找到凶器的痕迹。” “是皮带。”李瓒示意钟学儒放大图片局部,在死者左侧靠近耳朵,被头发挡住的发尾下1厘米处有個发白的孔洞。“女士细款皮带,這裡是针扣戳进去的痕迹。” 陈婕眯起眼睛看,不由点头:“是有点像皮带勒出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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