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火坑
朱奔他们已经准备走了,看到她来,還挺意外。
刘玥笑着问道:“芳芳,什么事這么急?瞧你這一头汗,舍不得孩子啊?”
“嫂,你们再想想办法,找個头婚的,老五那死丫头不肯嫁二婚头的。”王芳气喘吁吁的,早饭都沒吃呢。
刘玥递了一盒饼干给她:“头婚的?那可不好找。城裡人可沒几個愿意往低了娶的。要不這样,等别的闺女出嫁的时候,让老五去送嫁,到时候亲戚朋友家肯定有年轻小伙儿,见到她本人,动了心,那就好說一点。”
王芳觉得這個主意不错,便应下了:“那嫂,你多费心啊,哥,孩子调皮,你多担待,我回去了。”
朱奔笑着点点头,等王芳走了,不禁叹气:“媳妇儿,你怎么就這么答应了呢,哪那么容易?城裡人结婚眼光高,就沒几個只知道看脸的。”
“沒几個也不等于沒有。”刘玥這不是沒办法嗎,墨迹下去耽误坐车。
朱奔想想也对,叫上儿子,回去了。
到了供电局职工院,正好是午饭時間,一群人围了上来,都在好奇朱奔带回来的小伙子是谁。
听說是他過继的儿子,不免替他担心起来:“老朱啊,最近工作不好安排啊,你总不能养個富贵闲人吧?”
朱奔笑笑:“不着急,慢慢找,反正我跟刘玥是双职工家庭,不差這一口饭。”
话是這么說,同事還是觉得他過于乐观,纷纷叹息。
倒是有個同事多问了一句:“儿子挺俊啊,有对象了嗎?”
“還沒有呢老秦。”朱奔笑笑,“你想给我儿子介绍一個?”
“你要是愿意委屈一下,我知道一個條件不错的,只是女方有一点缺陷。”秦三山倒是好意。
毕竟一個沒有工作的乡下娃娃,找個城裡的对象已经是高攀了。
更何况女方爸妈都是体面人。
朱奔心裡不高兴,面上不想得罪人,還是笑着问道:“谁啊?說来听听。”
“就我堂兄家的二闺女,說话有点磕巴,年纪也有点大了。”秦三山细细打量着這小伙,确实长得眉清目秀的,還行。
他堂兄是军官,安排工作不是什么难事。
朱奔礼貌地问了问岁数,一听,居然二十七了,立马装病:“哎呦,我這肚子怎么一抽一抽的,老秦啊,等会再說啊,我去上個厕所。”
秦三山笑笑,沒說什么。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
不過沒关系,他跟刘玥讲。
刘玥倒是有点心动,可是他堂兄在东北,离得也太远了,又不肯让女儿远嫁,毕竟身体有缺陷,怕女婿欺负她。
刘玥有点纠结,倒是沒有把话說死了,毕竟之前他们想過继的是女儿,朋友家刚好有個适龄的儿子。
她可以把朋友家的儿子介绍给那個姑娘,這样就不得罪人了。
于是她问道:“有照片嗎老秦,你总得让我們知道姑娘长什么样吧。”
“呦,那還真沒有,我叫我哥寄一张過来,你们也给我准备一张,我给寄過去。”秦三山還是挺乐意保媒的,毕竟這小子确实长得不错,块头也大。
刘玥一口应下,下午就带便宜儿子拍照片去。
秦三山走后,姚根宝不高兴地嘀咕起来:“妈,磕巴不太好吧,他堂兄家到底什么條件啊,你這就答应了。”
“东北建设兵团的。”刘玥只說這么多。
姚根宝一听,哎呦,那還真不错啊。
可惜太远。
算了,先看看好了。
下午就催着刘玥带他去拍了照片。
能做军官的女婿,他肯定会心动的,就看那姑娘长得好不好看了,也许他可以将就一下。
姚桃桃打好了介绍信,定了第二天的汽车。
她把车票拿给姚栀栀:“老五,别吭声,明天就說去同学家帮忙。”
姚栀栀才懒得找借口,调侃道:“這两個周扒皮肯定不乐意。”
“沒事,我攒了点私房钱,回头就說這是同学家给的工钱。”姚桃桃自然清楚他這对父母是什么货色。
姚栀栀放心了,二姐還是挺有头脑的。
第二天两人一早上路,带了点水,吃的到时候再說。
两個小时后在城裡的客运站下车,换了公交车。
十五站路的距离,不是很远,姐妹俩坐在一起,盯着两边的街道,好奇的打量着。
半路上来一個穿着民警制服的阿姨,瞧着四十左右的样子,精神抖擞的。
民警阿姨一米七左右,长相英气,体格健壮,押着一個嘴裡骂骂咧咧的毛贼,让他老实点。
毛贼被手铐拷住了,挣脱不得,骂了整整一路。
民警阿姨也不生气,就這么笑呵呵的,在众人的注视下,下了车。
姚栀栀瞧着這阿姨心理素质挺好,下意识跟随她的背影多看了眼。
原来是南城派出所的,瞧那走路的姿势,嚯,真是健步如飞,英姿飒爽。
姚栀栀挺欣赏這种强势干练的女人,拿左臂碰了碰姚桃桃:“二姐你看,好厉害的阿姨,男的都沒她力气大。”
姚桃桃笑笑:“她呀,去年我来大伯家裡送月饼时见過,好像姓汤,守寡好些年了。她還有個儿子,长得可俊了,可惜是個病秧子,活不长。”
姚栀栀沒太在意,在前面两站下车,假装到副食品厂找工作。
那门卫大爷倒是個热心的,可惜听說她们是乡下的,立马摇摇头:“回去吧闺女,城裡的都安排不過来呢,乡下的就更别提了。”
“可是大爷,我家孩子太多了,穷啊,要是找不到工作,爸妈就想把我們姐妹随便找個男人嫁了。大爷,你就可怜可怜我們,看看有沒有谁家着急结婚的,帮忙介绍一個?”姚桃桃机灵着呢,在客运站下车后就买了包烟。
這会儿递了一根過去,大爷果然沒有嘲讽她们,细细打量一番,不禁咋舌:“你们两個长得挺俊。不過這头婚的男人就甭指望了,二婚头的倒是可以介绍一個。”
姚桃桃一听有戏,下意识握了握姚栀栀的手,问道:“大爷,你說的是谁啊?他愿意找乡下的姑娘嗎?”
大爷便如此這般的介绍起他们的厂长来了。
夸得那叫一個天花乱坠。
等到姚栀栀问起离婚原因的时候,大爷支吾了起来。
姚桃桃赶紧塞了两块钱和一根烟過去。
大爷這才吐露了实情。
果然,大舅這边隐藏了一些消息。
這個曹厂长离婚,不是因为女方不孝顺,而是因为女方生病了。
不治之症。
姚桃桃又拐弯抹角的套出了女方的地址,這才牵着姚栀栀走了。
“我就知道,大舅沒安好心。”姚桃桃气死了,“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大姐嫁過来指定受委屈。”
姚栀栀却沉默。
姚桃桃停下,回头看着她:“你怎么不說话?”
“去看看他前妻?万一這边也是片面之词。”姚栀栀既然想劝大姐改主意,肯定要核实一下信息。
抛弃生病的发妻,实在凉薄寡情,正因为這样,更需要弄清楚才行。
姚桃桃点点头:“那走,去医院。”
可以借口探望亲戚,假装走错病房。
到了地方,两人打听到這個叫何美琪的女人在妇科病房,便一路找了過来。
敲了敲门,病房裡传出虚弱的請进。
姐妹俩照着计划,随口胡诌了一個刘二丫的名字,问裡面的病人,是不是有這么一個病友。
何美琪摇摇头:“你们找错了吧,這裡就我一個。”
姚桃桃跟姚栀栀对视一眼,一個留下继续寒暄,一個则假装去别的病房找找。
等姚栀栀回来的时候,姚桃桃正坐在何美琪床边,陪着何美琪抹眼泪。
姚栀栀沒有催促,等到何美琪平静下来,這才說道:“姐,二姨在楼下病房,找错了。”
姚桃桃起身:“大姐,我們走了,啊,你保重身体。”
何美琪虚弱地笑笑,虽然萍水相逢,可是這個陌生姑娘释放的善意,让她心裡暖暖的。
姐妹俩相伴往楼下走去,姚桃桃神色凝重:“门卫大爷沒有撒谎。曹厂长不想落下一個鳏夫的骂名,逼着她离了婚。”
姚栀栀挺寒心的,不過一想到姚二担和王芳是什么货色,也就不奇怪王爱明的人品了。
要不是沆瀣一气,他们能在厨房密谋那么长時間嗎?
真是无耻至极。
两人又去机关大院附近转了转,打听到了胡主任的信息。
心事重重地往公交站走去。
“這個胡主任脾气這么坏,谁敢保证他老婆不是被他打死的。”姚桃桃现在开始发愁了。
原想着如果某個男人不是良配,而她爸妈又非得逼着女儿出嫁,她可以顶上来,免得姐妹受苦。
可是现在這個情况,她真的发愁,她又不能把自己掰成两半儿。
姚栀栀知道她有牺牲精神,可是這两個火坑,還是不要跳为好。
“回去先劝劝大姐,其他的我来想想办法。”姚栀栀正說着,车来了。
两站后车子停下,又见到了刚刚那個民警阿姨,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個年轻男人上车。
男人身材修长,脸色苍白,俊美的五官染了病气,显得格外的憔悴虚弱。
座位满了,姚栀栀赶紧起身:“阿姨,让他坐我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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