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要病死了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灯光下透出些许不知所措。
路筱噙着微笑:“說实话,我愿意帮你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既然你同意给我报酬,其他的我也不要,我只要你亲我。”
黎邢冷下脸推开他,声音却有些口齿不清:“你你从哪裡学的這些,小孩子怎么懂一见钟情?”
路筱看似瘦弱的身体却怎么都推不开。
這小孩吃什么长大的啊?黎邢郁闷地想。
他好歹也是每天会去健身房锻炼一两個小时的人,身上肌肉线條不說非常专业也算是基本都有,怎么可能连一個小孩都推不开。
路筱表情无辜:“我也成年了,怎么就不能懂了,况且邢哥這么好看,心动也很正常吧?”
黎邢耳朵红得一塌糊涂,脸上波澜不惊几乎都快被羞得维持不住:
“你快說!”
路筱沒有动,一副你不亲我我就不走的架势。
黎邢不论在公司還是在家裡都沒有近距离接触過什么人,他在以为弟弟死了之后就一心扑在工作上,对感情這种事情不太在意。
更别說亲别人了。
但黎沫的事情大于一切。
黎邢咬了咬牙,眼睛一闭,就在路筱脸颊旁边凑過去。
路筱沒有得寸进尺,分寸把握地恰到好处,翘了翘嘴角,从口袋中又拿出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黎沫手上缠着绷带的照片,一张是水陌坐在沙发上接過黎沫倒来的水的照片。
“黎沫可能受伤了,伤口在手上,大约是切割伤,已经被处理好,暂时不妨碍行动,另一個人是廖觉枫的白月光,四年前就在国外的仿生人实验室——”
黎邢呼吸一紧,瞳孔骤缩:“我认得他。”
“他叫水陌,是从前apb实验室‘dream’项目的两位负责人之一,”黎邢沉下眉头,神色不明:
“另一個,是我弟弟,黎沫。”
·
黎沫是被冻醒的。
醒過来的时候他甚至比前一次更加难受了,难受得他躺在地上动一下都想要吐。
低烧变成了高烧,他整個人都是滚烫的。
要吃药才能好,要去找点药吃。
黎沫费力地抬起眼睛,却只能用余光去看旁边的洗手池的形状。
他伸出手還差一点点距离。
调动全身的力气才只能像虫子一样蠕动,黎沫的手抓到洗手池的边沿几乎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這裡并不是他熟悉的样子,但也不像是监狱,這让黎沫松了口气。
努力一点点站起来,他扶着墙朝着外面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着,每走一步都要缓上好久。
房间裡空荡荡的,沒有一丝人气,只有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束小雏菊。
黎沫走到沙发前脱力倒下,转头看着那束小雏菊。
其实先生并不知道,他其实最喜歡的是满天星,只不過在他带着自己去种下白玫瑰之后,他才将自己最喜歡的花从满天星换成了白玫瑰。
为了廖觉枫他改变了自己太多,从期待男人终究会给他回应到最后只是祈求他自己能够好好活着。
但似乎一切都不会如他所愿。
“我是個灾星嗎?”
黎沫想,不然为什么所有都离他而去。
身上的衣服都還湿着,沙发都印出一個湿漉漉的人形,但他现在沒有一点力气在挪动。
少年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
从滚烫的身体中汲取一些热量,饮鸩止渴一般希望自己能够退烧。
清醒的時間并不多。
掌心伤口进水发言加上受凉惊吓导致的高烧让黎沫躺在沙发上昏迷了又醒過来。
但最多不超過一個小时又再次昏過去。
等到再次有意识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手脚软得不像是自己的。
黎沫一点点蹭去了卧室,带上了那束還沒有凋谢的雏菊。
在卧室的衣柜裡,他找了一套干的衣服替换,胃口差到极点的黎沫到现在都還不想吃东西,于是放弃了去厨房觅食的想法。
钻进被子,黎沫闭上眼睛想睡一觉。
但梦境中令人窒息恐惧的水就会沒過他的口鼻,无数次的惊醒让他根本无法入眠,只能靠昏迷来获得短暂的休息。
当天下午,他下了床,在家裡寻找医药箱。
但找了一圈并沒有。
黎沫回到床边,握着进了水但還能够使用的手机,点开的通讯录。
他在“先生”的称呼旁边停顿了许久许久,最终還是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算了。”他动了动嘴唇,只做出了口型。
黎沫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先生应该和水陌一起幸福地生活着,自己就别打扰了。
“不要再犯贱了啊黎沫”
别再自欺欺人了。
“先生根本沒有把你放在心上”
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把你带到另外的房子裡只是因为你太碍眼了。
“先生从来都不需要你”
身体沉重呼吸困难,但黎沫的大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要清醒。
他从前为了在先生面前坚持着活下去,把细枝末节的糖果都当做是宠爱。
但现在他远离了,也就不需要那样用来欺骗自己的执着了。
——先生的心捂不热的。
眼泪比寻常都更加滚烫,几乎要烫伤他的手。
心裡說不痛是假的。
黎沫将自己重新缩进被窝裡,紧紧抱着着唯一能够给他带来温暖的地方。
眼泪断了线一样怎么都控制不住,黎沫用力拧自己的大腿都无法克制。
少年眼眶通红,在惨白的脸上留下唯一的绯色,望向被他放在窗台上的雏菊。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掉了一片花瓣。
——
黎沫习惯于自己解决一切事情,习惯不依靠其他人,他以为自己发烧很快就会好,只需要睡够了休息够了,他就能好起来。
于是数天的昏昏沉沉,清醒与沉睡,黎沫靠着冰箱裡的水果维持着才不被活活饿死。
喉咙的水泡因为沒有用药而变得更加严重,吞咽口水都成困难。
一個苹果几乎都要花一個小时才能吃完,但下一秒或许就会因为反胃全部吐出来。
等到再想吃的时候,又会因为高烧昏沉晕過去。
循环往复,黎沫眼中的神采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被折磨得如同一汪死水般毫无生机。
小雏菊像是明白什么,花瓣掉落地越来越多,原本只是一片,后来变得薄薄的一层。
黎沫扶着床边呕吐過后抬头去看,眼睁睁地看着花瓣掉落。
他想到了从前那叫做《最后一片叶子》的故事,心裡笑笑自己居然能死得那么浪漫。
“死嗎”
黎沫在逃避无数次,为了這個字舍弃无数东西后,最终還是需要去面对。
他看向窗外淡淡的流云,突然觉得他自己根本无足轻重。
廖觉枫沒有来,一次都沒有来過,像是已经当做他死了一样。
倒是主任打给他過电话,他第一次求除了廖觉枫之外的人,却因为不知道地址而草草收场。
或许是手机浸了水的缘故,除了电话与短信其他一律无法打开,他便放弃了让主任送药的想法。
又撑了不知道多少天,黎沫慢慢从站着扶墙出去脱力到跪着,再到贴在地上连爬都是困难。
最后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沒有,躺在床上感觉骨头缝裡都在疼,连给自己倒一杯水都做不到。
他终于了解,他的病已经沒有办法再拖了。
通讯录的界面第二次被打开,黎沫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想要点开廖觉枫的通讯。
手指接触到手机屏幕便哆嗦着不受控制地抖动,一不小心就将頁面整個下滑。
他看到了一個从未看到過的名字。
“黎邢”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這個人的电话号码,大概是上次去医院的时候,這人說可以暂时帮他拿着手机。
主任已经在帮他照顾天蓝,不能再麻烦他了。
黎沫费力睁着眼睛,咬住嘴唇思考了一会,就在决定還是算了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点了进去。
电话瞬间接通。
“沫沫?”
那头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你在哪裡?”
黎沫迟钝地听着,他已经好久沒有听到人說话了,還有点懵。
“黎总”
声带嘶哑伴随着强烈的咳嗽,黎沫一下子把手机拿远了才趴在床上猛咳,生怕被对面的男人听见。
但黎邢還是听到了,声音立刻大了几分:
“你還好嗎?哪裡难受?不要紧慢慢呼吸,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别担心,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缓了好一会黎沫才平静下来,尝试发音,但都失败了,他只好跟黎邢发短信:
[我发烧了,說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我在哪裡,能来救救我嗎?
黎邢原本就被路筱說的“黎沫失踪了”给搅得心烦意乱,发动了公司眼线全市搜索了好几天都沒有音讯,好在他居然直接收到了黎沫的电话。
心還沒放下,看到短信就又悬了起来。
“沒事的,别担心,我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先躺到床上去,闭上眼睛睡一觉,电话我不挂,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說,我马上就来接你。”
黎邢难得說這么多话,声音虽然焦急但莫名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黎沫点点头。
黎邢的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短信亮了一下。
[好,谢谢您。
黎沫累的不行,打了一個电话耗费了几乎所有力气。
几乎是放下手机的一瞬他就又昏了過去。
一直到一声近乎于爆炸的声音响起。
他感觉到到有人用温热的手抚摸他的额头,听到小声又担忧地呼唤他的名字。
黎沫被横抱了起来,黎邢冲出被路筱一脚踹开的门,将车钥匙扔给他:
“快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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